第八十六章 破鏡重圓
那人糅合一身光輝,背手飄在我身側,模糊麵容直麵北緯和白金,冷笑道:“雖小子空想激將我顯身,可泥人都有三分血性。不知你們是要舍去如簧巧舌還是一雙招子?”
字音未落,徒然調高十分,我隻覺得一陣無形氣朝前橫掃,離得最近的白金臉色一變不由得後退兩步,抵著桌邊站停。
而北緯更是不濟,似被人重重一拳打在腹部,右腿一彎,狠狠磕在地板上,發出‘咚’一聲巨響,竟然是捂著肚子半跪,唇齒間破碎的痛哼被額角滑落的汗水衝淡。
從他出現到如今這場麵不過幾分鍾的事情,甚至還能聽到樓下幾個大媽互相招呼的閑聊,真真像是電影似的,北緯唇角一抿,下一瞬勃然吐出一口鮮血來。
‘噗’!
北緯吐了血,臉色卻好了很多,雖然蒼白冒汗,但眼睛更加精神,他顧不得先站起來,隻是掙紮般昂起了頭盯著這飄於空中的怪人,從牙齒間蹦出幾個字來:“異界…不,找真身!”
從頭至尾我像個旁觀者,躲在一旁的角落,無力感不僅僅是身體的虛弱,更多的是有內而發的順從,這讓我心生愧疚又絕望滋生。
無論如何,這東西鐵定是隨我出現的,不論先前他是否附身於我、操縱著我,眼下北緯吐血吐了一身,白金也好不到哪兒去。
不成想,那人驚疑一聲,飄至白金身前一步遠,語氣頗有些感歎,“金身神魄,竟然是個難見的好苗子。竟然能消過我的言力,恐怕……”
說著,左手如迅雷般出手。
北緯長大了嘴,血絲從唇角再次溢出,眼睛瞪得老大,想站起撲去白金那卻怎麽也站不起來,維持著半跪姿態。
白金似也是知曉自己無法抵抗,閉上了雙眸,口中振振有詞,任由這手直直要刺向他的心髒,我能清晰聽到那人出手時裹挾著的簌簌風嘯。
“…不!”也不知道是不是情急之下的緣故,我竟然脫口而出,疲軟的身子一下沒靠穩,猛然朝地上一撲,隨即就聽到有什麽東西咕嚕嚕滾了出來,還在地板上打了個轉兒。
北緯與我的視線同時投向聲源,那東西還在微微顫翹,我望過去時已是背麵朝上,露出那身精美絕倫的鏡身。
“果然如此,你竟然是運道之數!怪不得…怪不得這江家小輩本是必死之命卻又身染祥瑞之氣!”激動的男聲突然頓了頓,我這才慌張看向白金,後者已然張開了眼,正巧與我對視上。
那無麵長衫的長發男子嗬嗬笑了兩聲,扭頭看了看我,說道:“也怪不得你不受我言力影響,運氣一詞向來迷離撲朔,哪怕是我們…亦隻觸到皮毛啊。”
謂然欣歎一番,他在我們驚詫的眼神下飄至假鏡上,那麵破碎的假鏡就晃悠悠的升到了他眼前,將失去鏡麵的部分完全展露出來,同樣,也展露了給我看。
“澄丗年、血脈、運道之體俱都一一而至…恐怕,魔都之說並非空穴來風…”這人說了牛頭不對馬嘴的話,隻見他抬手輕撫著空****的鏡子,隨之話起,有璀璨的金光從他食指尖散出,竟然是在片刻,那原本缺失鏡麵的假鏡子赫然已有了一麵銅黃色的鏡麵。
幾乎與我江家祖傳的古鏡,一模一樣!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那兩人不知我看到了什麽,苦於無法掙脫,隻能神色漸沉,北緯更是又吐了一小口鮮血,渾身顫栗不止。
從我這邊看去,我發現這人好似渾身更加透明了些,連著那張臉上熏染的迷茫,都已能窺見一楞半角。
毫無血色的肌膚如同他指骨分明的手,唇形美好卻似染了一層青藍,再往上,是他若星河般深沉的眸子,專注而柔和的看著眼前這麵被修複的鏡子。
這時,白金突然朝邊上走了兩步,退到北緯身邊,搭著他的手臂將北緯扶起放在了床邊上。
“你是言靈。”白金非常肯定道,“當初江青無端進入異界,並不是文德市憑空冒出新的通道來…而是你,你為什麽要拉她進去?”
說著,白金皺起了眉,好看的眼睛在我身上停留了許久,似乎想過來拉我一把卻又在顧及這飄起的言靈。
那人摩挲著這麵假鏡子,臉上的光輝幾乎要消散,他爽朗大笑,回道:“不錯,我是個言靈!至於為什麽偏要她來…”
言靈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將鏡子收進寬大的袖口,“你夠資格問了嗎?”
我也在冰冷的地上坐了許久,終於覺得雙腿有了點力氣,撐著膝蓋站起,一步一挪走到了北緯邊兒上坐下。
白金瞥了我眼,隨後看向言靈,繼續問道:“你與陳露什麽關係?操縱生人需損耗許多,為何你還持有人形?”
這問題一個接一個,越問越奇怪,我忍不住看了看對視的二人,接著看向靠在床頭的北緯,麵如金紙,不斷翻著白眼,兩手還緊緊捂住肚腹。
那人也就保持這樣的距離,渾身好似更加透明了些,搖了搖頭,“沒聽過,她與我何幹?反倒是你,區區一個陰月之地不值得你來,你應該去那怨氣衝天之所,做你該做的事情。”
白金神色一凜,遲疑了一會說道:“我隻聽師傅的,何況文德市不止陰月聚孽,近期更是有邪祟出入…你是言靈,應該是你做該做的事情才對。”
兩人你來我往的,看似一問一答,可白金終究落於下風,我百分之八十都沒聽懂,但對這突然出現就展露強大力量的男子,並未有先前那般懼怕了。
“你…你是那顆樹裏的,鏡子嗎?”我見縫插針小聲問了句,在看到那麵假鏡子時我也曾有過這個念頭,可當時醫院中的真的那麵祖物抵消了我的猜想。
但,眼下的情況中那破碎的鏡子再次由他手修複,我不得不大膽假設,“我一直以為我的腳腕是那紅裙女鬼割傷…是我踢破鏡麵對嗎?碎片狠狠創傷了我的腳?”
言靈勾起了唇角,那清醇的聲線好似在安撫我般,“不,你的傷的確是那不成氣候的小鬼所為。”
“但你血破封印是真,若非你有我族血脈又怎麽可能輕易踢碎令天印?你又以為,自己怎麽可能活著被渡娿使者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