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道題不會做?”景肆朝景綺走了幾步,床邊坐著。

小家夥拿著本子走了進來,邊走邊嘟噥:“好幾道都不會做!”

她說話時還不忘環顧四周,沒看到周清辭,又問了句:“姐姐呢?已經走了嗎!”

這時陽台上的周清辭輕咳了一聲,緩聲道:“沒呢。”

她沒起身,得緩緩,心跳還很快,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心虛得很。

景綺好奇極了,走到陽台去看她。

光線不亮,兩人對視了一眼,景綺咯咯直笑,去拉她的手。

“姐姐,你躲在這兒幹嘛!”

“我吹吹風啊~”

底氣明顯不足,還好光線暗,不然景綺得看到她表情不自然了。

身後的景肆來救場:“寶貝,過來做題。”

“姐姐,我先做題!你等我!”

小家夥轉身往景肆那邊走,把作業本遞給景肆,乖巧坐在床邊等待景肆給她解題思路。

她剛上一年級,學的都是一些很簡單的。

景肆拿著練習冊,問她哪題不會。

“這個不會!”她指著數學最後一道附加題,“老師說可以不做,但是我不做出來就不舒服!”

景肆一看,確實內容超過了一年級小朋友的能力。

不過嘛……

景綺好像對數學挺感興趣的樣子。

這讓景肆想起了許佳念,佳念讀書的時候對數學那叫一個癡狂。

佳念身上有一股倔勁,不做出來不罷休。

景肆在景綺身上也嗅到了這種味道,一瞬間,一念而過……

這就是遺傳麽?

“嗯,我來看看。”

是一道雞兔同籠的題,一年級那肯定是不會的,所以是課後選做題。

景肆發現題目空白處,景綺畫了好多隻雞和兔子,雖然雞和兔畫得相當醜,但她通過拚湊,好像拚湊出一個答案。

有點意思。

“雞和兔一共20隻,它們一共有48隻腳,問雞和兔分別有多少隻。”

景肆把題目讀了一遍,看向景綺,問

她:“你這些奇奇怪怪的圖是什麽意思?”

“4隻兔子16隻雞嘛!我試著畫了一下,感覺是對的,但是我不可能用畫圖來做題呀,要是一百隻雞,我豈不是要畫到手酸!”

景肆揚了揚眉頭,突然意識到景綺可能在數學上有點天賦的。

“寶貝真棒啊,所以你想知道其他的解題辦法是嗎?”

“嗯嗯。”

“有一個東西叫方程。”

景肆在想,怎麽把這個“複雜”的東西教給景綺,x和y這種東西,這小孩兒估計是沒什麽概念吧。

但她還是嚐試了一下,意外發現景綺領悟能力有點可怕,她對這種象征意義的符號毫無壓力。

甚至還提出了幾個問題。

景肆花了幾分鍾給她講清楚。

“你聽懂了嗎?”

“有點難,但是我好像懂了,不過得回去理一理。”景綺拿起練習冊,跑到陽台和周清辭說等會兒再一起玩,接著小兔子似的跑開了。

她走後,臥室再次陷入安靜。

景肆朝陽台看了眼,發現周清辭正抬眼看她。

兩人視線撞在一起,均是不好意思地笑了出來。

周清辭起身,“可能得下次再陪綺綺玩了,八點半了,我是不是......該回去了?”

景肆也沒挽留。

心照不宣地覺得不能繼續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會發生什麽兩人都說不清楚。

“嗯,好,我送你。”景肆在衣櫃裏拿了件外套,“走吧。”

也不早了,明天還得上班,早點讓她回家睡覺。

臨出門的時候,張姨說外麵下雨了,拿了傘讓景肆捎上。

夏天的尾巴就是這樣,晚上的雨說來就來。

走到一樓的時候還覺得有點兒冷,景肆撐開一把傘,兩人一起走。

夜雨綿綿,涼意行走在地麵,悄無聲息地鑽進褲腳裏,讓人覺得寒冷。

周清辭隻穿了件單薄的T恤,胳膊上被冷得起雞皮疙瘩。

“把傘拿著。”景肆把傘遞給了她。

周清辭接過傘,沒一會兒,發現景肆把外套脫了,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不冷。”

“都哆嗦了,還不冷。給你披著,別冷著了。”景肆笑她,抬眼看了眼天,覺得今天的天氣真奇怪。

不像是夏天了,倒是秋天來了的感覺。

兩人踩在石板路上,慢悠悠走到小區門口。

沿街停下腳步,小雨拍打著傘麵,極輕的雨簌聲。

“要現在打車嗎?”景肆問她,眼裏的光輕輕閃爍。

街道很安靜,這四周的出租車其實不多,打車隻有用手機叫。

周清辭其實也不是很想回家,她還想和景肆多待一會兒。

“不如走走,走到車多的街道再叫車好了。”

景肆從善如流。

下雨的街道闃無一人,偶爾一兩輛車疾馳而過,掀起一陣淺淺的小水花。

兩人慢慢往前走,靠得很近,近得能聞到彼此身上的香味。

“小周。”

“啊?”

“你和謝之林談戀愛都是怎麽談的?”

“記不太清了。”

倒不是敷衍,而是真的記不大清楚了,和謝之林一起,好像也沒有做過什麽有太大意義的事情。

印象中最多的,竟然是日常生活中的爭吵,她們好像挺愛吵架的,因為一些很小的事情。

見景肆不說話,周清辭解釋道:“真的,我和她還挺喜歡吵架的,一吵架起來,誰也不理,好事都變壞事了。”

景肆沒說話,她其實想象不出來周清辭吵架的樣子。

至少相處的過程中,覺得她是個脾氣挺好的人。

“對了景總。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麽?”

“璿姐在酒吧遇到我那天,你真的不在嗎?”

這事她壓在心裏成陳年老爛事了,總想問問,不問心癢癢。

“那天我不在。”景肆頓了頓,又說:“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

“沒什麽,最近收拾茶幾,想起那天晚上她給我留了一張紙條,還叫我小朋友來著。我心想璿姐平常也不是這麽溫柔的人啊~”

說話時周清辭特意看了景肆一眼,說到“小朋友”的時候,見景肆表情微微有點不自然。

上套了吧,承認吧,怎麽就不敢承認

呢?

結果景肆壓根就沒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嗯了一聲便帶過了。

她嘴可真硬啊。

這邊景肆沉默了一會兒,想起了什麽,又開口:“我隻記得宋語璿說,那天你喝醉了還和她撒了瘋。”

“真的?”周清辭心想,和宋語璿撒什麽瘋,怕是和你撒瘋吧。

但關於撒瘋的內容,她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真的,她說你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聽得周清辭直搖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還是不要繼續問了。”

“不想聽聽你那天晚上說了什麽嗎?”景肆揚唇,突然來了興致。

那天晚上周清辭說要和她結婚的事她還曆曆在目。

現在想起來覺得有點好笑。

“打住!還是算了吧!”

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話,周清辭不願去犯這趟尷尬。

話題這才戛止。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外街馬路,車子和人都多了起來,磨磨蹭蹭好幾分鍾,但也到分別的時候了。

“走了,那明天再見~”

“好,明天再見。”景肆抬起手,在周清辭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被捏的人挺不好意思的。

“唉,這兒人多呢,捏小孩兒呢?”

“是啊,捏小孩兒。”景肆沒忍住,又在她臉上捏了一下。

這次是真的把周清辭捏得害羞了。

抬起手遮了下臉,小聲抗議:“臉都要被你捏爛啦!”

景肆裝作一本正經看她,“沒爛啊,倒是挺紅的。”

周清辭說不過她,索性不理她了,轉過身去打車。

幾輛計程車疾馳而過,抬起手叫了一輛,車子很快停在了街邊。

“我走了。”

“好,到家給我發消息。”

“嗯嗯!”

結果周清辭剛離開傘麵,又被景肆拉了回去。她伸出手,輕輕擁住周清辭。

在外人看來,就像女生之間分別時再正常不過的擁抱。

她靠近周清辭,在她耳邊小聲說:“要注意安全。”

這是一句廢話。

“然後記得想我。

想說的其實是這個。

清越的聲音滑過耳膜,聽得周清辭耳尖泛紅。

她心想,景肆不是沒談過戀愛嗎,怎麽像情場老手似的,撩起女孩兒來一點都不拘謹。

“嗯。”隻顧著點頭了。

“快去吧。”

景肆這才鬆開周清辭,目送她上車。

司機大哥也不管兩人還有沒有話要說,油門一踩,車子直接駛出去,直直往前開。

一條筆直的街道,出租車擠進車流中,很快消失在視線裏。

景肆站在街頭,還看著周清辭剛剛離開的方向。

莫名其妙心裏空落落的。

其實以前一個人的時候沒什麽感覺,現在心裏掛念著另一個,有點喜歡兩個人一起的感覺了。

景肆一陣後怕,覺得自己莫不是太黏人。

劈裏啪啦,抬眼一看,雨好像下大了。

她撐著傘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想今天的事情。

又接吻了,好像非要把昨天沒做完的事做完似的。

是情不自禁又開心的,也有點小小的擔憂,不過還好周清辭沒問她們之間的關係。

景肆自己其實也理不清,若現在真的談戀愛的話,倒真的沒法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了。

可是親了人家呀。

就像戀愛關係裏麵那種渣女似的,親了人家,又沒說要和人家談戀愛。

景肆內心其實有種負罪感。

她想給點周清辭什麽,又好像條件受了限製。

現在越理越亂了,談戀愛之前,至少也要把爺爺那邊的爛攤子事處理好再說。

那她們之間的關係呢?

景肆想到了一個詞,曖昧。

她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曖昧,沒談過戀愛確實有很多盲區,不過就算可以曖昧一陣子,但不能曖昧一輩子。

她已經思考到以後。

問題就擺在那裏,遲早得麵對。

在前進與妥協之間,必定要做出一個選擇。

正想著,手機震動了一下,以為是周清辭的消息,結果拿出來一看,一條好友添加信息。

對方添加備注很簡單:[周宇。]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爛攤子這不就來了嗎?

景肆點了同意,兩人正式成為好友。

對方很快發了條消息過來:[你好,景小姐,我是周宇,周老板的侄子。]

景肆回複:[你好。]

她不能敷衍,這是周默的侄子,生意場上以後必定會有交集。

但也完全沒有太熱情的意思,相親是肯定會去相親的,但黃肯定也是要黃的。

[景小姐什麽時候有空呢?我們約個時間吃飯吧。]

[周三晚上。]景肆心想長痛不如短痛,早相親早結束。

[好的,那到時候我約你。]

景肆不想再回複了,但見對方一直正在輸入中,好像是有話要講,便也隨便回複了一個表情。

周宇終於又發了條消息過來:[聽說您有一個孩子。]

景肆看到這條,心想這不正中下懷嗎?

[對,我離婚帶娃,馬上三十了。]

恨不得說自己年歲三十離過三次婚帶了三個娃,想讓對方知難而退。

她心想,男人應該還是會介意這些的,要是問題出在周宇這邊,那倒是省事了,連麵都不用見了。

結果周宇的回複讓她意外:[好的,那吃飯帶上小孩子一起也是可以的。]

令人失望的回複。

景肆:“......”

這什麽人啊,是真紳士還是假紳士啊。

沒意思,景肆不再回他了,把聊天框切了出去。

彈了一條周清辭的消息過來:[你到家沒?]

景肆回她:[還沒,在樓下。]

周清辭發了個柴犬的表情過來。

景肆問她怎麽了。

周清辭又發了一個貓貓在地翻滾的表情。

景肆:[??]

周清辭:[實不相瞞,還沒到家就想你了。]

一秒過後,周清辭撤回了該條消息。

景肆:[我都看到了。]

周清辭:[狗子刨地jpg.]

景肆盯著屏幕,滑稽的表情讓她沒忍住笑了出來,回複:[想我了是吧?其實我的床挺大的。]

周清辭:[狗子癱瘓jpg.喂!你故意的吧?]

景肆繼續逗她:[兩個人睡剛剛好。]

周清辭這邊看得心癢癢:[景老師,你犯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