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顧晚舟總覺得程楓的聲音不似尋常。
似乎有一種，刻意壓製後的冷意，還有即將爆發的怒意。
“楓哥。”顧晚舟突然叫道。
程楓一怔，這樣一個親昵的稱謂，還是年少時才聽到過。
“我先上樓休息，等下你把果汁送上來好嗎？”她繼續說道。
程楓放在輪椅上的手微微一緊，心底原本在見到柵欄外那個人的怒意，在這一刻瞬間消散。
“好。”他啞聲道。
顧晚舟如此聰慧之人，覺察到了他的情緒不似尋常，又怎麽會不知道外頭站著的人會是誰。
她隻是一如往常，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罷了。
目送顧晚舟上了樓，程楓這才重新走出來，一步一沉重朝柵欄外的人走去。
半人高的柵欄，攔住了厲霄城想要進來的心思，但那一雙望眼欲穿的赤紅雙眸，卻表明了他此刻的情緒並不冷靜。
“你開門。”厲霄城的語氣很冷靜，又很平淡。
完全沒有不眠不休尋了兩個月終是尋到心心念著之人的激動，似乎隻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程楓愣了好一會兒——他自己以為很久。
他回頭看了眼已經拉上的電子玻璃門，像個疾風豹子般快速打開柵欄躥了出去，順手帶嚴實了門。
不待厲霄城開口，程楓的拳頭就已經狠狠揮了上去！
“你他媽還敢來找她？！”程楓的語氣極其敗壞。
盡管剛才顧晚舟那句話，已經消了他心底的怒意，但是在看到這個胡子拉碴頹敗得像蒼老了十歲的男人後，還是怒意猛躥。
程楓身為醫生，醫者憐憫心，鮮少有跟人動手的事實。
當初帶著顧晚舟去厲霄城的婚禮現場，他真的想將握手術刀的手直接握成拳砸向那個負心漢。
可是當時顧晚舟的情況危險之際，簡直是，命懸一線，他根本沒有機會動手。
壓製了這麽久的憤怒，在再次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終是毫不掩飾的爆發出來。
這陣子，程楓一直都知道厲霄城在多番打聽自己的下落，也在想盡辦法聯係自己。
但是程楓更換了手機號，也將一切與外界聯絡的各種社交方式做了暫停使用的處理。
他隻想，安安靜靜地一心一意地陪在顧晚舟身邊，陪她走過人生最後一段路。
厲霄城沒料到程楓會突然動手，臉頰上硬生生挨了一拳。
他還沒反應過來，下一拳又挾著風直直揮了過來。
厲霄城來不及反手，隻能狼狽躲開。
“程楓，我今天不想打架，隻是想來帶她回家！”
厲霄城淬了口帶血的唾液，鐵青著臉看向程楓。
“厲總，您要臉嗎？”程楓冷笑質問道。
厲霄城擰眉：“我和我太太的事，你一個外人少來摻和。”
他這話沒有太難聽的詞匯，但字字鋒利，語氣裏也透著自然而然的傲氣。
“太太？厲霄城，這裏沒有你的太太，你找錯人了。”程楓握緊拳頭，稍冷靜下來已經沒了繼續動手的衝動。
厲霄城的身形狠狠一頓。
饒是怎麽看清事實，他都無法將顧晚舟的身份定位為前妻。
天知道，這兩個月來，他是怎麽熬到現在的。
親眼見到活著的顧晚舟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中，壓在心頭的巨石終是消散，不悲不喜，卻又好像悲慟至極已經忘了喜怒哀樂，覺得隻是夢境。
他想再多看一眼，確定剛才那抹身影是他的顧晚舟無疑。
然後，帶她回家，回那個屬於他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