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群體中毒

九頭蛇耀武揚威得走了,剩下滿地錯愕的人。我看著他們一張張驚恐的臉,就像看見鏡子中的我自己。

八嬸輕輕走過來,少有得滿臉懺悔:“對不起,大力,嬸子沒用。眼睜睜看著,就是不敢走過來。為什麽我不過來幫你一把呢?你八嬸厚著臉皮活了幾十年,倒不如桃花這丫頭了。”八嬸又氣又急,狠狠打了自己一個耳光,流下淚來。

像八嬸這種一向頗有梁山好漢風格的人,肯定會深以剛才的懦弱為恥吧。

但是我根本沒有怪她,甚至我覺得,這種時候,害怕才是正常的反應。

我忍著疼站起來,用左胳膊攔住八嬸:“八嬸,咱們可不興這一套啊。剛才那玩意簡直是妖怪,就算換了我,也不一定能過來。就算過來了,有用嗎?至於桃花,我倆說矯情點,怎麽也算是山盟海誓過的,跟您這個可不一樣。”

八嬸聽我勸了一會,仍然臉色發白,看起來心情極為不好。

桃花支撐著站起來。雙腿一軟又想坐倒。我把她扶起來,笑著說:“怎麽的?現在後怕了?腿都嚇軟了?”

桃花輕輕打了我一拳:“白眼狼。”然後向八嬸說:“姑姑。你別難過啦。”

八嬸倒沒說話,隻是我站在桃花身旁,一扭頭看見她脖子裏的蛇牙項鏈。

這條蛇牙項鏈雖然時靈時不靈,但是在鼠洞裏總算救過我和桃花的命,算起來,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但是,這時候蛇群已經站在我們的對立麵。這東西到時候不但救不了命,沒準還是個禍害。更何況剛才我被九頭蛇整的狼狽不堪,看見這玩意更是火大。

我一把將蛇牙項鏈從桃花脖子裏拽出來,伸手就要扔了。

桃花連忙攔住我,滿臉驚恐:“你要幹嘛?”

我說:“扔了它啊。難道留著它做內應,給那些蛇通風報信?”

桃花搶過來,緊緊握在手裏:“它什麽時候通風報信了?這是我媽給我的,她現在神誌不清,連我都不認得了。我又被帶到這麽個地方,有家難回。想媽媽的時候,也就隻能看看這條項鏈。”說著,小嘴一扁,雙眼含淚,作勢要哭。

桃花絕對不是個愛哭的姑娘,可最近一連串的倒黴事太多了。從小長大的千眼井給毀了,七大姑八大姨傻得傻死的死。哎,誰攤上這種事都受不了啊。

我拍了拍她,以示安慰。沒想到牽動了右胳膊,疼的哎呦一聲。桃花見我腦門上全是冷汗,一下急了,忙喊八嬸、老婆婆過來看看怎麽回事。

老婆婆喊了幾嗓子,那條蛇中諸葛才遲鈍得拖著他爬過來。估計這條蛇是剛回過神來。這家夥畢竟也是蛇群中的蛇奸,跟著老婆婆混口飯吃不容易,整天提心吊膽的。眼見剛才九頭蛇老大發那麽大火,沒準就是殺雞給猴看,所以它絕對沒有不怕的道理。

老婆婆看了看我不自然耷拉著的右胳膊。問我:“斷了?”

我直吸溜冷氣:“好像是。”

八嬸檢查了一下,說:“沒斷,隻是脫臼而已。”然後哢哢幾聲,給我接上了。我有心讓她從地上撿了幾根樹枝,給我上夾板。但是看她那麽自信的樣子,算了。反正現在這地方除了老婆婆就她歲數大,湊活著過吧。

桃花見我滿臉血,大部分已經幹了,在臉上結了痂,她想擦又不敢擦,不知道傷口在哪怕碰到,更疼。

我吊著一隻胳膊,對桃花說:“你先別給我擦了,你臉上的血也不少……”

蛇中諸葛托著老婆婆爬過來,走到桃花跟前。老婆婆向八嬸說:“剛才你讓人去叫我,說桃花病了?”

八嬸點點頭:“剛才吐得很厲害,不過現在好多了。”

老婆婆讓人翻開桃花的眼皮看了看。又查了查舌苔。什麽話也沒說。

隨即讓蛇中諸葛托著她爬到青龍跟前。

我這時候才注意到青龍。這人也太賤了,四十好幾了,剛才九頭蛇要弄死我,他不去救我也就算了,居然還裝死。剛才裝死也就算了,人家都走了他還裝,直挺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一定要裝的這麽徹底嗎?

我快步走過去:“別裝了。裝死裝的睡著了嗎?”我在他身上踢了一腳,把他踢得翻了個身。

等他仰麵朝天我才看出不對來。青龍這臉色也太蒼白了。活人不應該是這麽個顏色啊。我費力得蹲下去,先按了按他的身體,還沒硬。就算是死也是剛死的。然後我伸出手,學著電視上那樣,放到他鼻子下麵試呼吸。

還好,他還有氣。滾燙滾燙,顯得火氣很旺。

老婆婆看了青龍幾眼,就不再理會。聞八嬸:“不是還有一個姑娘嗎?”

八嬸指了指遠處仍在地上躺著的楊念魂:“她暈倒了,一直沒醒。”

我隨著老婆婆過去看了看。楊念魂閉目不醒,身上大汗淋漓,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而地上已經全都濕了,被她流出來的汗打濕的。

我蹲下去,推了推她:“楊念魂?你沒事吧?”

本以為她會像青龍那樣沉睡不醒。沒想到她一骨碌身坐起來。地下留下一個人形的濕印。

她瞪著眼看我:“麻痹的為什麽每次我醒的時候都看見你?你到底在我睡著的時候幹了什麽?”

我滿臉苦笑:“我什麽也沒幹。我天生喜歡叫別人起床。”

老婆婆在周圍轉了一圈。臉色陰沉沉的:“看樣子,他們是中毒了,不過……這姑娘和這小夥子倒沒什麽事……一個大吐一個大汗。實際上是正常反應,把毒排出去了。但是桃花,隻是稍微有些不適,反應太小了,反而有些不正常……你們到底怎麽回事?”

我簡略的把在斷尾蛇肚子裏的遭遇講了一遍。

老婆婆沉吟了一會:“我們都曾經被那些蛇趕進去,通過那條斷尾怪蛇來到這麽個地方。但是我們全都沒事,唯獨這三個人有明顯的中毒症狀。看來,是那些卵的問題。你們雖然打破那些卵逃出來了,但是,其中的毒已經帶到身上了。”

我說:“不對啊,老婆婆。我當時也被封到裏麵了。怎麽我沒事?”

老婆婆看了我一眼,一聲冷笑:“你中了鼠毒。這種毒霸道得很。從此你這輩子隻有這麽一種病了。”

我撓撓頭,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問老婆婆:“為什麽桃花的毒排不出去?你有辦法接嗎?”

老婆婆搖搖頭:“這要看自己的體質和造化。在這種地方想要治病,難呐。不過,這毒一時半會還不會發作。咱們隻求能了了這裏的事。萬一能活著出去,就萬事好說。”

我心裏打鼓:你還想活著出去?咱們能活著出去?

這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了。火光照得大家臉上通紅。我問老婆婆:“聽說您今天不接客……”

老婆婆沒聽出我是在罵她。一本正經答道:“沒什麽接客不接客的。老婆子老了,有些事想不明白,喜歡找個安靜的地方想想。不過,現在怎麽也是被你們吵吵出來了,也就算了。”

我說:“既然您現在有空,我可得問幾個問題。”

老婆子端坐在蛇中諸葛身上:“問吧。我知道你會問。你要是不問才奇怪了。你是不是想知道,我老婆子祭天告地那一天發生了什麽。到底怎麽樣禍害的大家成了蛇奴?”

我心說,沒錯,你給自己定位挺準確。不過話還是要委婉得說。我滿臉堆笑:“老婆婆一向是帶領咱們千眼井發家致富奔小康,怎麽能說是禍害呢?都是那些蛇太壞,吃咱的穿咱的,到時候反咬咱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