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
秦川抱了一大袋米,沒有雙手拿其他了,就將米放到了坐在輪椅上的許琛懷裏。
“……”許琛像是很震驚,秦川居然讓他一個殘疾人扛大米?
“一袋大米而已,你不會抱不動吧?”秦川大包小提的,還要推著許琛,一臉嫌棄。
許琛的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打擊。“閉嘴。”
他怎麽可能抱不動一袋米,他隻是腿傷了,可不是胳膊。
見許琛憤憤的抱著那袋大米,秦川揚了揚嘴角。
也不是完全沒有好勝心的。
在秦川的記憶裏,許琛是個很要強的人,爭強好勝。
無論是打籃球,還是校運動會,他好像都要爭個第一,然後站在領獎台上,衝著他妹妹許妍笑,好像全世界都和他沒關係,他的優秀隻對許妍一人。
那時候學校就有過人傳過流言蜚語,說許琛對自己的妹妹也太好了,好的有些不正常。
那時候,追許妍的人太多了,也不乏歪瓜裂棗,什麽人都有。
許琛永遠都是陰沉著一張臉,把那些送情書的挨個教訓一頓。
秦川和許琛有交集,也是源於一次送情書。
上學的時候,秦川兩耳不聞窗外事,對外麵的一切都不感興趣,每天就是上課,睡覺,學習,考試。
同班有個好兄弟喜歡許妍,又不敢送情書,怕被許琛揍,所以就求秦川去。
秦川礙於好兄弟的央求,就拿著情書去找了許妍。
然而,他話還沒說出口呢,就被許琛這個‘師哥’拽著脖領子拽到了樓梯間。
那年秦川才上高一,和許妍同屆,許琛高三,個子比他高,看起來也很凶。
“別招惹我妹妹。”許琛警告秦川。
秦川什麽都沒說,甚至沒有解釋情書是別人的,他隻是對許琛更感興趣。
什麽樣的哥哥會這麽嫉妒妹妹的追求者?
……
“秦川,別廢心思了。”將大米放在車上,許琛先開了口。“如果你是想報複我當年警告你別追許妍這件事,那當我沒說。”
但如果你是想救我,不要費心思了。
沒用的。
秦川將東西都放在車上,很認真的看著許琛。“我的人生道路一直都很順,唯一的一次滑鐵盧就是高一那年你的警告,所以我想看看,在你這兒我會不會重蹈覆轍。”
許琛冷笑。“真幼稚。”
“你成熟,你穩重,你那麽牛把自己的妹妹送進監獄五年。”秦川好像就是來刺激許琛的。
與其說治療,許琛更覺得他是來報複的。
很顯然,秦川的話刺激到了許琛潰爛的傷口,他像是發了瘋,失控的讓秦川滾。
甚至從輪椅上摔下來,磕破了雙手和雙腿。
秦川居高臨下的看著許琛,沉聲開口。“你如果覺得我是來報複你的,也是對的,你對許妍做了那麽多錯事,總要有個人來懲罰你吧?得不到懲罰就想逃避,這對許妍不公平。”
許琛死死的握著拳頭,狼狽的摔在地上,腿疼到失去知覺。
“在你的罪孽洗清之前,你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在向你過去所作所為贖罪,活著才是地獄。”秦川蹲在許琛麵前,拍了拍他的臉。“別想當懦夫,我會盯著你。”
脫敏性治療和刺激性治療的可行性最早是傅斯寒提出來的,秦川承認傅斯寒是個天才,但當初反對聲音最大的也是他秦川。
秦川認為這種心理治療方式太過殘忍,對患者是一種地獄一樣的折磨。
一遍遍的刺激對方,就為了讓對方的心靈千瘡百孔後重新長出新的,堅硬的血肉和盔甲?
與其這樣,那還不如讓對方死掉解脫。
可現在,秦川突然理解了師哥傅斯寒的用意。
因為他太想讓那個人活著了。
他的病人。
所以,心理醫生在極度偏執的時候,自己也成了病人。
他也瘋了,發瘋的想要自己愛的人活著。
秦川雖然不能理解傅斯寒對許妍的感情,但他也想試試傅斯寒的這種治療方式,是不是真的有效果。
因為不想讓對方死,幹脆活著互相折磨吧。
不,在秦川這裏,許琛是單方麵被折磨。
因為秦川始終保持理智的站在一個心理醫生的視角。
也是上帝視角。
越是了解許琛過去做的那些事,秦川就越希望他痛苦的活著。
不僅僅是許琛,還有顧哲宇,以及所有曾經傷害過許妍的那些人,都痛苦的活著。
“滾,我不想看見你。”許琛讓秦川滾,他可以拒絕心理醫生的治療。
“我可以走,但顧臣彥要見我,大概是許妍的情況可能沒有看起來的那麽樂觀。”秦川淡淡的說著。
許琛心口一緊,惡狠狠的瞪著秦川。
以前他就知道心理醫生可怕,但沒想到這麽可怕。
在秦川麵前,許琛就像是一個透明人,比裸奔更可怕。
“現在能乖乖聽我說話了?”秦川問了一句。
許琛蹙眉,不說話。
“你聽說過傅斯寒嗎?”秦川問了一句。
許琛依舊不說話。
“他是海城最好的心理醫生,是導師眼中的天才學生,是我的師兄,也是我的病人。”秦川靠在車上,就那麽看著許琛。
任由他狼狽的自己一點點從地上爬起來。
“他和你很像,高高在上,仿佛什麽人都不放在眼裏,桀驁,嘴巴毒。”秦川笑了笑。“在學校,我們兩人觀念不同意見不和,他對我的批評很嚴厲,幾乎是見骨頭的那種。”
“我很在意的一個項目,一個實驗啟動計劃,就因為他涼薄的三言兩語,就被學校取消,付之一炬。”秦川從車裏拿出煙盒,自顧自的點了一根煙。
“他說,我的想法是天馬行空不切實際。”秦川冷笑。“他這輩子好像從來沒有求過什麽人,但四年前……他來求過我。”
“你知道他為了誰來求我嗎?”秦川看著許琛,笑的更深了。
秦川衝許琛伸出手,想要拉他。
許琛臉色慘白,全身都是僵硬的,但見秦川伸手,還是拿了過去。
秦川抓住許琛的手腕,將燃燒的煙蒂撚滅在許琛的手心裏。
許琛的皮膚本就是沒有血色的慘白,疼痛讓他的臉更白。
“為了許妍。”
“那一年,是許妍心理治療第二階段失敗後的第五次自殺,她把吃飯時偷偷留下來的塑料勺磨得鋒利,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劃了三道很深的口子,她沒有給自己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