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川那裏離開,顧臣彥陰沉沉的去找了傅斯寒。

秦川有句話說得對,頻繁的換心理醫生,就是將病人的傷疤一次次的扒開給不同的人看。

許妍本就抗拒心理醫生,顧臣彥這次更不敢將她隨隨便便交給任何人了。

傅斯寒雖然人有病,但之前看他著急的樣子,應該是真心對許妍好。

最近顧興業小動作頻繁不斷,雖然他的人暫時沒有掀起什麽大風大浪,但顧臣彥也不能保證能不能每天都僥幸安全。

一旦他受了傷或者出了事……

顧臣彥不敢想象許妍會怎樣。

就算是為了許妍,顧臣彥現在也警惕到了極致。

“顧先生,您有預約嗎?”傅斯寒實再太忙了,尤其是受傷假期結束後,那病人都排滿了。

“讓他把中午飯時間給我空出來。”顧臣彥蹙眉,坐在一旁等傅斯寒。

小護士不敢多說,隻能趁著傅斯寒休息的空檔給傅斯寒打了電話。

傅斯寒似乎一點都不驚訝,他知道顧臣彥找了秦川以後就會回來找他。

因為秦川是他的師弟啊。

“顧臣彥去找你了?”傅斯寒給秦川打了電話。

“嗯。”秦川慵懶的應了一聲。“你說,臣彥哥要是知道咱倆合起夥來耍他,我還有活路不?”

“……”傅斯寒不吭聲了,因為不好說。

顧臣彥這睚眥必報的狐狸精……

秦川幽幽的再次開口。“師哥,你之前說的治療方案,我找到臨床試驗品了。”

傅斯寒愣了一下,蹙眉,抬手揉了揉眉心。“秦川,你和我不一樣,就算真的出了什麽事,我這種人爛透了……可你,會承受不住。”

心理醫生和病人,從來都是雙向的。

為病人解決問題的同時,也像是垃圾桶一樣將病人的負麵情緒,悲慘人生都收納了一遍。

共情能力差的人成不了好的心理醫生,可共情能力好的人,同樣成不了好的心理醫生,因為一旦所謂的治療方案失敗,病人自殺結束生命,他會背負著一生的罪孽感。

那會是一塊大石頭。

傅斯寒為了許妍,將那塊石頭背在了自己身上。

可秦川不一樣,他有一個陽光和健全的靈魂,完全可以不需要做這種極端的實驗。

“人類醫學的進步本來就是雙向犧牲。”秦川不以為然。

他覺得自己可以承受的住,畢竟許琛是罪有應得。

他不會共情一個可恨之人。

“我聽說,許琛自殺了,別太過。”傅斯寒掛電話前,聲音低沉的提醒秦川。

秦川沒解釋,許琛至少現在死不了。

……

從治療室出來,傅斯寒靠在門上喝熱水。“顧總,怎麽有時間來找我?”

顧臣彥陰惻惻的看著傅斯寒,隨即低頭指了指腕表。“中午一起吃個飯。”

“哎吆?”傅斯寒挑眉。“你請客還是我請客?”

“你請。”顧臣彥靠在沙發上,一臉不情不願。

傅斯寒隻是笑了笑,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沒臉沒皮。“你來找我,還要讓我請客?”

“我現在被趕出顧家身無分文,老東西對我窮追猛打,我的資產都是我老婆的,沒錢請你吃飯。”顧臣彥說的雲淡風輕。

但卻也透露了一個消息,那就是……一旦他出事,他身後所有的資產,股份,錢財,保險,理財基金等……全都屬於許妍。

傅斯寒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站直了身子,麵色也變得凝重。“你覺得妍妍想要的是你的財產?”

“我死不了。”顧臣彥別開視線,但並沒有多少底氣。

傅斯寒拿著水杯接了杯熱水。“等我三十分鍾。”

他還有個病人。

顧臣彥點頭。

……

海城醫院。

許琛自殺這件事,嚇壞了沈楠和宗慶軍。

宗慶軍畢竟是男人,雖然沒表現出來,但看疲憊的樣子也知道整個人都處在一個崩潰的邊緣。

他才剛知道自己有個兒子,卻發現自己的兒子被薑梅養廢了。

薑梅把她自己的兒子折磨到這種地步,惡毒的形象也已經徹底在宗慶軍心裏紮根了。

他是怎麽也沒想到薑梅會是這種女人。

他後悔,悔不當初。

當時聽到消息,如果第一時間告訴沈楠,和沈楠商量,一起回來調查情況,帶走許琛,會不會……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如今,兒子自殺,沒有求生的欲望,還落下殘疾。

自己和沈楠二十多年的感情,搖搖欲墜。

那一瞬間,宗慶軍感覺自己真的遇到了人生的滑鐵盧。

這讓他一時之間無法承受,看起來蒼老了很多。

沈楠紅著眼眶,看了宗慶軍一眼,說不心疼是假的。

畢竟,二十多年的夫妻了。

“你先出去,我和琛琛聊聊。”沈楠聲音沙啞,讓宗慶軍出去。

宗慶軍點頭,離開病房。

沈楠坐在床邊,看著許琛。

許琛紅了眼眶。“抱歉伯母……我……”

他想說自己不是真的想自殺,隻是在贖罪,可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

“為什麽要這麽做?伯母想聽聽你的真實想法。”沈楠看著許琛,視線深沉。

許琛低著頭,許久才開口。“伯母,我隻是……想要試試,割腕疼不疼。”

沈楠深吸了口氣,隨即歎了口氣。

她大概已經了解許琛為什麽這麽做了,因為他曾經對妍妍做的那些事。

“我真的……不知道會那樣,不知道她會自殺,不知道……把她逼到了那種程度,對不起。”許琛突然有些失控,抬手死死扯住自己的頭發,聲音哽咽,眼眶紅腫。

他真的,後悔到了發瘋的地步。

“我該死……”

許琛哭著說自己該死,他真的不知道許妍在監獄的那五年是怎麽度過的。

他真的不敢想。

“彌補自己過錯的方式是贖罪,你想贖罪,首先要活著。”沈楠沉聲開口,看向窗外。“琛琛,伯母無法袒護你,錯了就是錯了,曾經的錯誤就是你種下的因,如今得了什麽樣的果,都應該有能力承受才對,知道嗎?”

不要做一個逃避的懦夫,既然錯了,就勇於去麵對。

“伯母,你在呢,許琛怎麽樣了?”門外,秦川推門走了進來,笑著問了一句,看起來十分的溫柔。

沈楠鬆了口氣,心理醫生來了,她也就放心了。

何況,秦川真的很擅長偽裝,讓長輩喜歡。

“秦川,你好好和琛琛聊聊。”

沈楠剛要走,許琛下意識緊張的抓住沈楠的胳膊,眼睛裏有一絲絲的恐懼。

沒錯,他害怕秦川,他覺得秦川就是來報複他的。

可他又無法說出口,因為做錯事的人確實是他自己。

“怎麽了?”沈楠溫柔的問了一句。

許琛剛想說他不想見任何人,想一個人靜靜,秦川就先一步開了口。“我剛才見了臣彥哥,聊了點兒關於妍妍的事情,耽擱了些。”

許琛的身體猛地僵住,慢慢鬆開了沈楠的手。

“沒……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