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來,飽受折磨的李映廣在寒劍和容盡書的扶持下,終於重新登上久違的龍座。李映廣接納容盡書的建議,大赦天下。並為寒家一門平反。

同時封容盡書為大學士,封寒劍為鎮國大將軍,冷雙雪為皇宮聖禦軍統領,武千重護駕有功,封為近衛軍統領。又接受寒劍建議,封邊戎為中柱統領,賽重雷為東廣統領,張玉滿為北河統領,楊新飛為西北統領,歐效傑為南山統領。

同時,為了讓眾百姓從戰爭的陰霾盡快走出,映廣從國庫撥出銀兩,在皇城全城大張燈火,以示太平。

燈火節過後,寒堂也從北河下關村趕回來了,寒劍不敢回去,他害怕,極度的害怕,害怕麵對那空****的屋子。他怕,他怕勾起那痛苦不堪的回憶。

寒劍找來了蕭龍和梁文夫妻。

“二弟,三弟,當初起兵之時,我們約好,一旦勤王成功,就從此退出官場和江湖。回到天外穀,過自在逍遙的生活。如今天下初平,朝中也有良臣輔佐皇上,不知你們有何想法?”

蕭龍喜道:“早該如此了,我和雪蘭無牽無掛,早想回天外穀了。大哥若定下,我們就跟大哥一路同行。”

梁文亦笑道:“二哥,論到武功,我自然不敢跟二哥叫板,但若論種田收成,究竟是鹿死誰手,那還未可知呢?此次上穀,我一定要和二哥比個高下。”

蕭龍大叫道:“甚好,我們就請大哥作公證,一上天外穀,立刻較量。”

梁文揖手道:“二哥,我奉陪到底。”

沈玉霜嗔道:“小文,都一把年紀了,如何還和小孩子一樣,這般好鬥。”

梁文笑道:“玉霜,我們都尚年輕,如何算老。”轉頭對寒劍道,“大哥,你選日子吧。我們別了皇上和眾臣就走。”

寒劍於是在早朝上向映廣請辭,映廣不準,寒劍固辭。映廣無奈,求助容盡書,容盡書就勸道:“寒劍舉家慘遭奸人所害,先時他為報仇強忍悲痛。如今仇人盡滅,然親人家屬皆不可複活。他心內的悲傷,也請皇上體諒,不如就讓他歇息一段,待其心境平複後,再請其出山。”

映廣想想也無它法,隻好答應寒劍的要求。

此時已經是十月天氣,皇城雖已漸冷,落葉紛紛,但是,初享太平的人們興致正好,出行的遊人絡繹不絕,一時呈現出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

一匹從西北而來的快馬,風一樣的穿過沿路的人群,直奔入皇城中。不多時,皇宮大殿外忽然想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隻見一個侍衛帶著風塵仆仆的傳令員,直搶入大殿。

傳令員跪拜道:“皇上,大事不好了,羌禦國新王胡裏傲傾全國精銳之兵,共計十萬大軍,猛攻三防,統領楊新飛率軍奮勇抗敵,卻被羌人國師賀知義所傷,昏迷不醒。現在三防危如累卵,望皇上速速發兵增援,晚了,三防難保啊!”

映廣聽了,嘴唇發抖,不知所措,百官也是一片喧嘩,正一團混亂時,殿外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百官不由齊齊心裏一緊。

隻見一個傳令員直搶入殿中。跪拜道:“皇上,大事不好了。三天前,梁王吉多裏王不宣而戰,發兵十五萬,攻打北河要塞強防。張統領急上城頭指揮禦敵時,不幸為火炮所傷,生命堪虞。皇上,請速速發兵增援,遲則強防難保。”

映廣幾乎從龍椅上蹦起。他是一個多災多難的皇帝,從他登基那天起,就一直沒過過舒坦的日子,內憂外患,現在,還想能夠輕鬆的過一段太平日子,沒想到,卻是更嚴重的外患。“這。。。這怎麽回事?”映廣喃喃自語,早亂了分寸。

百官更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大家肅靜。”混亂中突然響起一聲巨喝,眾人反射似的都停了口。

映廣定睛一看,原來是容盡書。他立刻露出笑容。

“容卿家,可有良策替寡人分憂?”

容盡書上前一步,奏道

:“皇上,羌梁大軍雖然來勢凶猛,我們也有鎮國之上將,豈懼這些邊陲蠻邦!”

映廣恍悟道:“你是說寒劍。”他又轉悲道,“寒劍已經辭去大將軍之職,豈會再擔此重任?”

容盡書道:“皇上放心,寒劍有一顆憂國憂民之心,國家危難,他必會挺身而出。”

映廣聽了,大喜道:“好,容卿家,快請寒劍複職。”

寒劍三兄弟已經準備好行當,天外穀,遠離塵世紛擾的世外桃源,正在等著他們的到來呢!

一條人影,匆匆的奔入將軍府,正是寒堂。

“不好了,大少爺,羌禦國聯合梁國,共起大兵二十五萬,分兩路強攻三防和強防,楊統領和張統領都奮戰受傷。現在兩座要塞都傳來十萬火急書,急需增援。”

仿若一個晴天霹靂,將眾人都震了起來。隻有寒劍,還冷冷的坐著。

門口已經響起了“聖旨到。”

一行人走出大門,正見容盡書手捧聖旨,邁步出轎。

眾人齊齊跪下。容盡書展開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羌、梁無道,興不義之師,寇我邊關。特封寒劍為天下兵馬總督,調兵遣將,擊退賊寇,保國安民。欽旨。”

容盡書卷起聖旨,向寒劍遞了過去。但寒劍沒有抬手,那一瞬間,空氣仿若凝固了。所有人都仿若呆住了,目不轉睛的盯著寒劍和容盡書。

直到寒劍吐出了幾個字。

“恕寒某不能接聖旨。”

早朝上,映廣急的直跺腳,

“容大學士,這該如何是好,寒劍果然不肯接這個重擔,還有何人能替寡人分憂。”

百官麵麵相覷,不知所措。此時,殿旁轉出聖禦軍統領冷雙雪。上前跪拜道:“皇上,寒劍乃重情重義之人,不可能在國家危急之計,坐視不理,皇上,切不可就此放棄。”

映廣哭喪著臉,道:“冷統領,那你有何妙計?”

冷雙雪搖頭。

容盡書奏道:“皇上,若非冷統領提醒,老臣還真半途而廢了。寒劍素來和蕭龍、梁文情同手足,待老臣去說服此二人,或能令寒劍回心轉意。”

映廣轉喜道:“好,那就有勞大學士了。”

時不待人,容盡書讓冷雙雪支開寒劍,請寒劍到皇宮飲酒。自己則登將軍府,拜訪蕭龍和梁文。

梁文將容盡書迎入房中,開門見山的問道:“容大學士,夜來造訪,莫非為羌、梁入寇之事?”

容盡書道:“梁公子是聰明之人,我也不拐彎抹角了。現今局勢危如累卵,梁公子和蕭公子是寒劍的結義兄弟,望望想法,讓寒劍能不計前嫌,解開心結,匡扶國家,拯救百姓。”

蕭龍和梁文默然不語。容盡書急道:“縱使皇上有對不住寒家,可是,黎民百姓卻是無辜的,難道我們忍心看他們屈從於外族的鐵蹄之下?”

梁文慘笑一聲,應道:“大學士,可否記得,當日,我大哥父母親被懸屍城門示眾之時,皇城百姓人來人往,或高聲叫賣,或縱情玩樂,或圍著屍首指指點點;可是,有誰曾為寒家的不幸掉過一滴淚。”

兩行熱淚,早已從蕭龍和梁文的眼中流出。

“既然百姓可以置身事外,為什麽現在我大哥就不能置身事外?”梁文哽咽道。

一陣長長的沉默。容盡書忽然雙膝跪下。梁文大驚,急忙跟著跪下。

“容大學士,你為何行此大禮,我們實在受不起啊!”

容盡書老淚縱橫道:“民眾思想淳樸,易受奸人蠱惑。若是寒劍能將心結解開,我容盡書一跪又何妨?”

梁文和蕭龍急忙扶起容盡書。“大學士快請起,我們並非不識道理之輩。隻是我大哥外表堅強,其實內心早已脆弱不堪,如果他再卷入俗世紛擾之中,必然承受不起。請大學士務必體諒。”

容盡書正色道:“大義在前,

縱粉骨碎身,上可無愧皇天後土,下可名垂青史竹冊,豈可惜一身之康健?”

梁文一時語塞,就看蕭龍。蕭龍無奈道:“大學士,你縱然說服我們又如何,大哥走意已決,你看他連詔書都不受,如何能勸服他。”

容盡書見有轉機,繼續道:“皇上已經替寒家昭雪,若有必要,我會說服皇上,親自去寒劍父母墳前拜祭。”

梁文歎道:“人都死了,昭雪又有何用?”

他停了一下,道:“大哥吃軟不吃硬,若要使他回心轉意,倒也並非不可,但此事,須得皇上親自出麵。”

寒劍開始越來越愛飲酒,他在冷雙雪的房間和冷雙雪對飲百杯仍不願釋手。還是冷雙雪笑著認輸,寒劍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回到將軍府,梁文正等在門口。

寒劍笑道:“三弟,你怕我喝醉了,還在門口等我?”

梁文試探道:“大哥,後天真的要走?”

寒劍正欲回房,聽到這樣問,回頭問道:“三弟,你為何這樣問?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梁文兩手一攤,笑道:“喔。大哥,我隻是想確認下。”

落葉深秋,皇城有一些零星的小雨,這並不奇怪,但今天卻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今天早上,皇城的大街小巷裏空無一人,平日裏三更時分,還時有往來的車輛行人。

寒劍一行人走出將軍府時,都愣了半晌。十月的雨,仿佛下在一片虛無中,淅淅瀝瀝的一片怪響。

沈玉霜先沉不住氣了,“怎麽了,今天到底是怎麽了?一個人都沒有了。”

梁文看了她一眼,沈玉霜噘著嘴,不說話了。

轉過了兩個街角,就快出城了,突然間,黑壓壓的人群沿著街道兩旁排向了城門。人群鴉雀無聲,靜靜的看著寒劍一行人從他們中間穿過。

沈玉霜、趙雪蘭和寒堂驚的張大了口,梁文和蕭龍麵無表情。寒劍眯起了眼睛,是細雨打進了他的眼睛?

不,他看見了,城門口,一頂十六乘大轎,在飛雨中透著金黃。寒劍發現了映廣;容盡書,王顏及文武百官依次在映廣兩旁排開。

寒劍停住了,一行人都停住了。雙方默默的對望著。這時,一個驚天動地的場麵發生了。身著龍袍的李映廣忽然單膝跪下,容盡書跪下了,王顏跪下了,文武百官跪下了,兩旁的人群也齊齊跪下了。

雨開始下大了,漫空的飛雨中,這個場麵太驚心動魄了。。。。。。

寒劍突然記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故事,老鷹追著鴿子,鴿子躲到了高僧的後麵。老鷹就要求鴿子讓開,好讓它吃掉鴿子以填飽肚子。

高僧教化道:“鷹啊鷹,你能不能不吃鴿子啊!”

老鷹答道:“我不吃鴿子可以,可我自己卻不免活活餓死,誰來救我呢?”

於是,高僧就割下自己身上的肉給老鷹吃。

年輕時,寒劍總想不通,高僧的這種作法,隻是治標不治本,不能從本質上解決問題,等自己的肉割完了,血流幹了,老鷹終於還是要吃掉鴿子的啊!

高僧既然要救鴿子,就隻有殺掉老鷹。雖然殘忍,卻是治本之舉。

經過世事煉獄後,寒劍又聆聽了雷仲虎的一番道理,他突然又覺得,鷹和鴿子,就像矛盾的雙方,雖然矛盾,卻自然而然的會同時存在。相反,在鷹與鴿子的世界裏,高僧其實是多餘的。高僧既不能很好的平衡兩方麵,又幻想以有限的生命,挽救無邊的痛苦,結果可想而知。

可是現在,寒劍突然有一種感覺。高僧應該也不是多餘的,能在世上存在的東西,本不是多餘的。

高僧也是因著使命而來的,肉割完了,血流幹了,自己的使命也就結束了,自己就可以無悔的走向西天極樂,至於,鴿子和老鷹的紛爭,就留給後來者再去抉擇吧!

難道,真的,自己在塵世間的使命還未完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