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顏卿出宮的消息,本也就是,並沒有瞞著所有人的!白家那邊,原本是一開始,就收到了消息。可任憑白景軒左等右等,就偏是沒等回白顏卿。他當下便覺著,有些不大對勁了!正在他著急上火之時,有人給他送了消息,說是,白顏卿被大皇子送去了城郊的莊子!

乍一聽,白景軒是心中一緊,隻以為是白顏卿命不久矣,大皇子將她拋棄了!可隨後,來人便悄悄同白景軒說,讓他稍安勿躁,過兩日再去瞧白顏卿,千萬不要趕著這個時候過去!

白景軒一聽,當下心裏便明白了過來!他隻得,強忍著心中的焦灼,耐下心等候。

先前,白世蘅因著有生意要忙,便暫時離府,回湖州去打理鋪子上的事兒了。隻不過,他倒是將李沁如母子,留在了白府。一來,是想讓李沁如幫襯著些安姑姑,畢竟如今,白老夫人癱瘓在床,無法理事。二來,也是想年後,在京城,替白君致尋個好前程。

李沁如原先在湖州老宅之時,便是管理內宅的一把好手,有她的幫忙,安姑姑也省了不少心。如今的白府,自是今非昔比,府中內務打理的是井井有條!半點兒也不比白顏卿在的時候差!隻不過,閑暇之時,李沁如還是時不時的,會想起那個麵麵俱到的少女!

“母親,聽說……姐姐出宮了!”

彼時,李沁如正和白芙蓉一起,坐在院子裏繡著花兒。白君致突然跑過來,說了這麽一句,李沁如當下心中一急,尖銳的針尖,紮入了指尖,頓時血珠便湧了出來!她把指尖含在口中,吮吸了一下,而後慌忙欲開口詢問。

“顏卿出宮?為何?她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白芙蓉麵露急色,搶先一步開口問道。

“聽說……姐姐病危,皇上大抵是……怕她會死在宮裏,便允了大皇子帶她出宮尋醫!”

白君致猶猶豫豫地開口,將自己打聽到的事情,同眼前二位長輩說道。

“顏卿如今在何處?大皇子將她帶去哪裏尋醫了?咱們快快收拾好東西,趕緊跟上去!”

李沁如著急忙慌地,丟下手裏剛繡了一半的荷包,拉著白君致,就要去收拾行李!

“弟妹莫急,咱們先聽君致把話說完。”

到底還是白芙蓉從容些,她擱下手裏的繡線,起身問道。

“聽說,昨日,大皇子將姐姐,送去了城郊的莊子上。”

白君致接著說道,對於白顏卿被送去莊子上一事,他也是今早才知道的。

城郊?莊子?

白芙蓉和李沁如麵麵相覷,大皇子為何將白顏卿送去那裏?莫非……大皇子是看白顏卿病危,想要棄她於不顧?若不然,大皇子為何不肯將白顏卿帶回白府?

就在白芙蓉和李沁如暗自揣測,大皇子此舉究竟是何意之時,賴碧芝來了!她帶來了,她暗中派人查探到的消息!

“母親,舅母,你們莫慌。顏卿應無大礙!待明日,咱們一起去城郊的莊子,去探探她!”

賴碧芝也沒法同白芙蓉她們講清楚,白顏卿到底現在是個什麽狀況,她的人隻打探到,說白顏卿醒了過來,其餘的,就不大清楚了。

“我們,不能今日就去嗎?”

白芙蓉的手指,微微收緊,泛白的指尖,透露出她此刻的情緒。

賴碧芝搖搖頭,似是有難言之隱。自己的女兒,白芙蓉還是了解的,見她這樣,便知是有不方便之處,隻得無奈點點頭。

與白芙蓉和李沁如的慌亂不同,在得知白顏卿消息後的安姑姑,倒顯得異常的淡定。甚至,絲毫都沒有流露出,想要去探望白顏卿的樣子。

任憑趙嬤嬤和李嬤嬤百般焦灼,明著暗著的提醒安姑姑,她都不為所動。

“她不會死的,你們不要吵。”

安姑姑一邊將院裏的兩盆鳳凰振羽的葉子,仔仔細細地擦拭幹淨,一邊提著水壺,悉心的替它們澆著水。仿佛在安姑姑眼中,白顏卿的生死,都沒有這兩盆花兒,來的重要!

安姑姑的話,並沒有打消趙嬤嬤和李嬤嬤的擔心,她倆見安姑姑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恨恨地跺了跺腳,而後轉身跑了出去!

安姑姑知道,她們這是去找李沁如了!

比起安姑姑的嚴苛和不近人情,府裏的人,更喜歡那個,笑起來春風拂麵的李沁如!可……即便她們去找李沁如,又有何用呢?畢竟,這白府,真正掌事之人,還是安姑姑,若安姑姑不點頭同意,誰也出不了這白府的大門!

安姑姑仰頭,望著一碧如洗的天空,神思飄出了很遠很遠……她,是否太絕情了些呢?

翌日。

天色尚早,雞尚未鳴,白府上下,便都蠢蠢欲動起來。

白君致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母親,收拾了一整夜,收拾出來的幾大箱東西。知道的,曉得他們是去看望白顏卿。不知道的,還當他們是要遠行呢!

“母親,城郊離白府,不遠,兩個時辰左右便到了,您……沒必要帶這麽多東西的……”

白君致撫了撫額頭,有些無奈。

“胡說!顏卿離家這麽久了,也不知瘦了沒有?我給她多帶些吃的,穿的,用的,以備不時之需。”

李沁如絲毫不理會白君致,自顧自的收拾了起來。

白君致沒法子,隻得由著她去。

前頭院兒裏,白景軒也早早兒的起床了,他命人牽過去一匹快馬,隻一心想著,快點兒去見他那生死未卜的女兒!

白芙蓉那邊,她是不必受白府規矩的約束,因此,她也早早兒的,拉著賴碧芝收拾東西,滿滿當當的三大箱東西,絲毫不比李沁如差了去!

賴碧芝望著白芙蓉命下人,將東西搬上了馬車,心中暗暗感歎,她這個母親啊,先前,雖然同白顏卿有些不愉快的摩擦,但是說到底,她母親,還是心疼白顏卿的!

“顏卿的生辰快到了,這是我替她備的禮物。但願她……不計前嫌,能收下才好!”

白芙蓉眼中,是化不開的憂愁。

“母親,妹妹她不會記恨您的。若不然,她當初,為何那麽幫咱們母女?她呀,有時候就是嘴硬些,可心裏頭,敞亮著呢!”

賴碧芝上前,拉住了白芙蓉的手,寬慰她道。

白芙蓉點了點頭,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知道白顏卿病危的那一刻,白芙蓉的 心,都跟著揪了起來!她並不比旁人擔憂的少!

當賴碧芝母女坐上了馬車之時,白府的大門前,也總算傳來了動靜。察覺到白府門口有些鬧騰,賴碧芝不放心,急忙下了馬車,上前去查看。

“怎麽了這是?”

賴碧芝望著眼前拉拉扯扯的一幕,皺著眉頭問道。

“是趙嬤嬤和李嬤嬤,她們也想跟著去……可,安姑姑不放人。”

李沁如有些無奈道。她不是不想帶上趙嬤嬤她們,可是,安姑姑不放人,李沁如也不好貿然捎上她倆!

“趙嬤嬤、李嬤嬤,我知道你們心係顏卿,可現下,咱們要趕路,多耽擱一刻,咱們便晚一刻了解到顏卿的情況!倒不如,你們安心在府中,等我們帶回來好消息!”

賴碧芝好言好語地相勸,總算讓趙嬤嬤和李嬤嬤的神色,有所鬆動。

見狀,賴碧芝趕忙朝白君致使了個眼色,白君致了然,立馬躍上馬車,讓車夫揮鞭趕路!

兩輛馬車,並列而行。而白景軒的快馬,早就先行一步了。

寬闊平坦的長街,即使馬車車夫的鞭子,揮的再急,也不曾覺著有多顛簸。可出了城,馬車車夫的鞭子,即便是揮的再緩,那坑坑窪窪的路麵,還是抑製不住馬車的顛簸。

白芙蓉的麵色,漸漸有些蒼白,她強忍著心中的不適,努力合上眼,想要小寐一會兒。

“母親,可是太顛了?”

賴碧芝有些心疼道。

白芙蓉搖搖頭,此刻的她,已然是胃中翻騰的,無法開口說話的,就怕她一開口,便嘔吐起來。

賴碧芝見狀,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桔子來!她將桔子,放到白芙蓉鼻子前,讓她嗅了嗅,而後又將桔子剝開,清香的桔皮味兒,大大的緩解了白芙蓉的不適感!

“母親,吃幾口桔子緩緩。”

賴碧芝將剝好的桔子,一瓣一瓣地塞入白芙蓉口中。盡管白芙蓉不想吃,卻還是,不忍心拂了自個兒女兒的好意,輕輕咬碎了口中的桔子。

桔子特有的酸甜汁水,在白芙蓉口中爆開,清涼中透著酸甜,大大緩解了白芙蓉胃中的不適,那強忍的惡心感,也很快便褪去了!

見白芙蓉麵色有所緩解,賴碧芝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法子,還是先前,顏卿妹妹教我的呢!她知道母親素來坐不慣,這普通的馬車,這才教了女兒這個法子!沒成想,今日,竟真的用到了!”

賴碧芝笑逐顏開的模樣,像極了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顏卿這孩子,就是心細,原本也是……咱們母女對不住她!”

聽到賴碧芝這番話,白芙蓉心裏,又愧疚了起來!一想到前些年,她縱容著賴飛燕,將白顏卿害成那般模樣,她就心中忍不住的暗恨自己!

“母親!您怎麽又說這種話了?妹妹心寬,從來不曾同咱們計較過這些!”

賴碧芝拍了拍白芙蓉的後背,寬慰道。

“我知道,顏卿這孩子,心善,她的確從未與咱們計較過,可我這心裏……總還是覺著欠著她的!”

白芙蓉不著痕跡地抹了抹自個兒眼角的淚水,一想到過往種種,便難受的不能自已。她的母親,害死了白顏卿的母親。她的女兒,害的白顏卿一身舊疾纏身。一想到這些,白芙蓉就覺著無法饒恕自己。可明明……這一切,原本也都不是她之過!

“往後餘生,顏卿便是我的親妹妹,母親待她要像親生的一般才是。”

賴碧芝自知,一時無法勸的住自己的母親,遂摟緊了她,竭盡全力的寬慰她。

白芙蓉接過賴碧芝手裏的桔子,緩緩放入口中,酸酸的桔子,比她此刻的心情還要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