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雲祺的到來,所有人,都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原本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午飯,眾人吃的卻是惴惴不安,誠惶誠恐的。白顏卿有些無奈,暗暗瞥了雲祺多次,每次都是白眼兒!瞥的雲祺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中委屈的要命!都說讓他們不要拘束了,可他們偏是不聽呢!怪誰呢?

匆匆用過午飯後,白景軒便因公事,先行回城了!臨走之前,他悄悄塞了好些銀子給白顏卿!叮囑她在外頭,莫要省事,吃穿用度莫要虧待了自己!這還是白景軒,頭一回給白顏卿這麽多銀子使!

或許在白景軒眼中,那些曾經虧欠白顏卿的,他無法彌補,隻有通過塞銀子這種方式,來緩和拉進他們的父女關係吧!

白景軒走後,白顏卿陪著白芙蓉和李沁如,出去四處散散步。三人並肩而行,白芙蓉和李沁如則是,將白顏卿夾在中間。二人一副護犢子的模樣,讓采星都沒法兒插腳!急的采星是,跟在後頭直跺腳!

“讓母親她們……多陪陪顏卿妹妹吧!這些日子,誰都不好受!”

賴碧芝和白君致,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頭,見采星著急,賴碧芝忙上前,開口寬慰她道。

幾人一前一後的,在杳無人煙的田野間散心。遠遠看去,除了大片的農田、果林,便再無其他!

秋風拂過,送來一陣陣的清新的果香,還夾雜著淡淡的,忽遠忽近的桂花香!

“今年,定是個豐收年!”

李沁如順手,擼了一串金黃又飽滿的稻穗,把它們放在掌心揉撚,而後吹去浮殼,將潔白的大米粒,放入口中嚼了兩下,而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今年的稻子,真不錯!”

米粒在口中,隱隱有幾分甜絲絲的味道。大米獨有的米香,在口中溢開,這是豐收的味道!

李沁如從前在湖州,便將湖州老家打理的井井有條,對這些田間收成的事兒,向來也是親力親為的。因此,關於莊稼的收成好不好,她一眼便能看出來!

白芙蓉自幼在高門大院裏長大,且自古便有高門之女,十指不沾陽春水一說,因而對田裏這些事兒,她一向都不太懂!看著李沁如對這些農事兒,駕輕就熟的模樣,她倒是十分的羨慕!

“娘子!”

又是雲祺!

白顏卿隻覺得腦袋突突突的,有些疼。好不容易說動他,讓他準許自己同姑母和嬸嬸,一同出來散散步,他倒好,白顏卿這才剛出門沒多久,他便又追了上來!

哎……誰家的準夫婿,這般粘人啊?怕是也隻有雲祺了!

白芙蓉和李沁如,默契的相視一笑,眼中皆流露出好笑看戲的神色!

“殿下!您怎麽又跟上來了?不是說好,讓我自個兒陪姑母和嬸嬸,散散心嗎?”

白顏卿嬌嗔道,不過言語間,並無半分的嫌棄之意。

“娘子,天涼,我怕你凍著!”

雲祺低垂著腦袋,露出了幾分憋屈的神情,那可憐兒的模樣,讓人都不忍心說重話,生怕傷了他!

白顏卿無奈,隻得伸手,欲接過他手裏的披風。豈料,雲祺死死地拽著披風,怎麽也不肯撒手,這讓白顏卿很是奇怪,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幹什麽!

“我來!”

雲祺癟癟嘴,甚是委屈。

白顏卿了然,無奈地笑了,而後側身,讓雲祺親手,替她披上了披風!

一旁的白芙蓉兩人,見到這樣的情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們皆默契地掏出帕子,轉身背對著白顏卿他們,而後捂住嘴,偷偷的笑著!

羞的白顏卿,都有些無地自容了!她悄悄地抬手,擰了雲祺一把,豈料那呆子,故意大叫一聲:“疼”,惹得白芙蓉和李沁如,都忍不住笑出聲兒來了!

“姑母!嬸嬸!”

白顏卿瞪了雲祺一眼,羞的臉頰燥熱不已,那紅透的耳根,仿佛能滴出血來!

這樣的白顏卿,是白芙蓉她們平日裏,不曾見到過的。這樣的白顏卿,才總算是有了幾分,少女的靈動和嬌羞,不似從前那般,老氣橫秋的!

“我們都是過來人,懂得,懂得!”

李沁如掩嘴竊笑,還不忘打趣白顏卿!

見狀,白顏卿更是有理也說不清了!素日裏,沒得旁人在,雲祺同她撒嬌賣好,她倒也受得住,可現下,這麽多人在呢!雲祺還是這副樣子,任誰心裏不是攢著幾分羞怯的?

“看來呀,舅舅他們不用擔心了!先前,舅舅還擔心妹妹嫁入皇家,會受委屈呢!如今看來,妹妹倒是樂在其中呢!”

賴碧芝如今自己打理生意,脾氣性子,相較於之前,是越發的豪爽了!這說起話兒來啊,也是直來直去的!不過,她說的,到的確是實話,先前,得知皇上賜婚白顏卿於雲祺的時候,白景軒著實是擔心了許久!一是擔心雲祺是個憨的,怕白顏卿嫁給他,受委屈。二是,皇室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事兒,半點兒也不比大宅院兒裏頭的少!他擔心白顏卿難以承受,被人坑害了!

可如今看來,雲祺是真的心疼白顏卿。雖說他是有些憨傻,但是,瞧他滿心滿眼都惦記著白顏卿的樣子,眾人心中的一塊石頭,也算是放下了!

或許是,不大習慣這鄉間的小路,賴碧芝腳下一深一淺的,走的是踉踉蹌蹌的。她隻顧著,同白顏卿說話,絲毫沒注意到腳下一個不注意,踩了個空。

“姐姐!”

眼看賴碧芝的身子向前栽去,就快要,同這田裏的稻穗,來個親密接觸了,白顏卿驚的大叫一聲!

可就在這時,眾人隻覺著眼前一閃,一道身影飛快地略過,待眾人再回過神來之時,便見到,賴碧芝正穩穩地躺在一名少年的懷中!

“子樾!”

原來,竟是元子樾接住了,快要栽倒下去的賴碧芝!

賴碧芝堪堪兒穩住身形之後,一抬眼,便瞧見了,那張在她眼中放大的少年的臉。

少年模樣清秀,清冷的臉龐,無一絲外露的情緒。仿佛,他也隻是順手,接住了賴碧芝而已。

見賴碧芝穩住了身形,元子樾連忙後退幾步,而後抱拳,朝賴碧芝拱拱拳後,便自覺地,後退於雲祺身後去了!

有禮有節,半分逾越都沒有!

“噗嗤……元藜,你哥哥,還真是眼疾手快,極愛救人的!”

采星在一旁,不合時宜地笑了起來。笑的有些突兀,讓旁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先前在宮裏,有一回,奴婢差點兒摔倒,也是子樾救我的!”

見眾人露出好奇的神色,采星連忙開口解釋。

“那是當然!這整個宸國的人都拉出來,都挑不出幾個,能勝出我兄長來的!”

元藜滿眼自豪,對於元子樾的功夫,向來都是她能吹噓的資本!

“得得得,你哥哥利害,那你呢?你那一身功夫,也就隻比我,好那麽一小丟丟,你還好意思說!”

采星雙手叉腰,抬頭挺胸地站在元藜跟前兒,不服輸道。

“我若功夫不如你,那殿下何以叫我保護白姑娘?”

元藜這話兒說的,就有些傷采星的自尊心了!聽在采星耳中,她這就是,在嘲笑采星三腳貓功夫,不足以保護白顏卿呢!

“嗚嗚嗚嗚……小姐,元藜嘲諷我!說奴婢保護不了你!”

采星轉身,趴到了白顏卿懷中,大聲哭訴著。

雲祺見狀,趕忙一把拉過白顏卿,將白顏卿護在身後!

“這是我娘子!”

雲祺麵露不滿道。

這下子,采星哭的更厲害了!

“乖!別哭了,我也保護你不就行了?”

元藜走上前去,摸了摸采星的腦袋,柔聲地哄著她。

“我才不用你保護!”

采星氣呼呼地推開元藜的手,滿眼的哀怨。

“你會做飯,元藜不會!”

白顏卿淡定地瞥了眼采星,而後不緊不慢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還真別說,這句話還真是管用,白顏卿剛一說完,采星立馬就不哭了!

“對哦!我會做飯!元藜隻會拳腳功夫,她是粗鄙之人!我不是!”

采星喜滋滋地開口,望著元藜的眼神,也越發的驕傲了!

元藜望著采星那喜不自勝的樣子,實在是不敢再出言打擊她!隻得順著她,“是是是”的拚命點著頭!

白顏卿抿著嘴竊笑著,而後斜著眼,朝雲祺挑挑眉,那模樣,完全是一副將采星拿捏住的表情!

這邊幾人笑鬧著,那邊,賴碧芝還尚未回過神來!她呆呆地盯著前方,也不知再想些什麽!

“姐姐,你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白顏卿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賴碧芝的後背,驚的她猛一哆嗦。

賴碧芝沒有開口,隻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兒。

“見到顏卿和大皇子這般恩愛,我們也算是放心了!看來,我替顏卿準備的這些嫁妝啊,沒白準備!”

白芙蓉轉頭,眉開眼笑地同李沁如小聲的,說著話兒。

聞言,李沁如捂著嘴,又偷偷地笑了。望著眼前活潑歡騰的幾位少女,和那個,緊緊守著白顏卿,不肯離遠的大皇子,李沁如直歎,年少真好!

……

再有幾日,便是白顏卿的生辰了。臨走之前,白芙蓉和李沁如,同白顏卿約定好了,待白顏卿生辰那日,她們再過來!白顏卿一邊笑著應下,一邊讓采星,在白芙蓉和李沁如的馬車上,裝滿了新鮮的瓜果蔬菜!

漸行漸遠的馬車,不疾不徐地駛向遠處,直至完全看不見了,白顏卿方才緩緩轉身回屋!在路過元子樾身邊時,白顏卿停下腳步,盯著他許久,而後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子樾可曾婚配?”

聞言,元子樾一愣,隨後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白顏卿盯著他俊秀的臉龐,意味不明的笑了:“挺好!”

挺好?是何意!

元子樾有些不明所以。

……

回去的路上,賴碧芝一改往日的活躍,一個人悶悶地坐著,也不吭聲。白芙蓉察覺到女兒的情緒不對,問了幾句,卻發現她怏怏的,提不起精神來。白芙蓉還當她是累著了,便也沒再多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