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洛這麽問心惠,是有她的想法的。
她清楚的知道心惠會如何回答,也知道當時心惠是被逼無奈才不忠於自己的,但此時,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為她已有了計較。
自從事情敗露後,心惠的一顆心就一直提溜著,時時刻刻準備著八姑子的問責,可八姑子這幾日不知是忙於新王妃的角色,還是真的忘記了這件事,根本連提也未提一下,更別說問責她了。
此際聽玉洛這麽一問,心惠當即噗通一聲就跪下了,“王妃,心惠有錯在先,但請王妃責罰心惠!”說著話,又匍匐在地,身子彎成了弓蝦狀,稽首磕頭。
玉洛也不阻攔,單等著心惠負荊請罪之後,這才又道:“心惠,你心裏可過意了?若是,就起來回話吧。”
心惠就抬起頭來,倒是一臉的甘願受罰:“心惠曉得,無論心惠說出什麽樣的理由,都是心惠背主在先,都應該受到責罰。王妃待心惠的好,心惠自是記得,可心惠做錯了事,就該接受懲罰,王妃不必再問!”
嗬,倒是幹脆!不愧是她的貼身大婢,有一等一的大婢風度。
玉洛就看了看跟前跪立的心惠,無聲歎息了下:得了,有道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心惠以及菊惠竹惠等,皆是人生父母養的好女子,這要是在她來的那個世界,也隻是個初中生而已。
便誠懇地道歉:“其實子略之事也怪我太過倏忽了。當日大夫人將你們一家作為陪房跟來京城,我就不該奪人所好,搶了我四哥的貼身僮仆小廝不說,今日又害得你心惠跟著無奈背信棄義……好了,這些都過去了,不必再提,總之那夜之事,我柏玉洛也有責任,咱們各打五十大板,如何?”
心惠吃驚地張著眼睛,“八……王妃,您真的不記恨心惠嗎?心惠可跟竹惠不同,心惠是家生的奴產子,本不該做出……”
玉洛就一揮手,打斷了心惠:“好了,再說,可就廢話了。”
又伸手自帶回的朱漆小匣子裏,取出一疊子絹帛,從中挑出一張,遞與了心惠:“心惠,這是子略的
身契,現下就交予你,你明日拿著去官寺給子略消了奴籍,讓子略還是去投奔我四哥吧!”
心惠急忙連連搖手,就要張口推卻,卻被玉洛再次打斷:“心惠,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卻自己的一樁心事,你無須感激。其實,子略跟著咱們,能有什麽出息!子略總歸是男子子,還是跟著我四哥他們,能有個好前程也說不定!你也無須再推脫了,這就下去吧。”玉洛擺手,揮退了心惠。
她心意已決,自是不願再多費唇舌。心惠一見玉洛態度堅決,也不再堅持,躬身又給玉洛磕了三個響頭,這才雙手緊緊攥著子略的身契,退出寢殿。
晚膳時,姬颯也未現身,玉洛便獨自一人用完了膳。蘭惠一邊收拾食案,一邊小聲替玉洛抱不平:“王妃,婢子聽聞這細君鄉公主最是得殿下喜愛。每每用膳,隻要殿下在府裏,細君鄉公主就要與殿下一道用膳,殿下若是不依,便吵鬧不休!今日……”蘭惠一句話尚未說完,又悄悄覷了眼一臉平靜的玉洛。
“蘭惠你想說什麽便直說好了,無須遮遮掩掩的,本王妃受得住!”玉洛大氣地拍著胸口,又氣勢十足地冠以“本王妃”自稱。
笑話!她是小肚雞腸的人嗎,會計較這些個芝麻綠豆小事?!
她恨不得細君鄉公主整日,不,是整夜纏住她的父王,噢,不對,是她的六殿下,那樣她才高興呢!
“王妃,殿下方才使人傳話來了,說今日的晚膳讓王妃一個人用,不必等殿下。”蘭惠悄然又覷了眼玉洛,有些支吾道:“殿下還說……說……王妃若是累了,就早點歇息吧,不必候著殿下就寢……殿下又說……殿下若是哄睡了細君鄉公主,即刻就會回來。”
果然,套路都是一模一樣的,她都不用費思量。
“嗯,好,蘭惠,本王妃知道了,你且下去吧。”玉洛又含笑對蘭惠點了點頭,“蘭惠,那就多謝你嘍!”這句倒是發自玉洛的真心,她是誠心誠意感激蘭惠帶來的好消息。
蘭惠就奇怪地看了眼玉洛,退了出去。
邊行邊暗暗琢磨:這
世上還有這樣的王妃,聽到自己的新婿被繼女纏住,竟然還高興成這樣……到底之前的八姑子落過水,於這事上呆傻了些……這就是沒有嫡親的娘親從旁提點的緣故,寧傅母再是自小帶到大,終非不是親生,現下更是整日裏守著個陪嫁,窩都不敢挪,哪裏有功夫來照看八姑子這些……
不提蘭惠一路替玉洛惋惜,玉洛見房門一關,立時放起了長條,仰躺下去。
這幾日她連番被折騰,過得可謂驚心動魄,何時有過這般清淨之時?
玉洛便舒服地伸展下四肢,擺出了一字馬。做完柔韌運動後,這才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因為一整夜都無人來打擾她。
姬颯根本就無法兌現其承諾——哄睡細君鄉公主再回來就寢。所以,無人打擾的睡眠自然是好夢沉酣。
別看玉洛怡然自得的自我慰藉著,其實她連自己都不清楚,她這是阿Q精神,在她的意識深處其實還殘留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賭氣和吃味。
不過,這也怪不得玉洛,玉洛又不是聖人,能看透塵世間的一切,一了百了地毫無嫉妒之心。她總歸是一介小女子,心生過美好愛情的憧憬,奢望著能如詩書描繪的那般,一生一世一雙人。
即便豐滿的理想不能實現,退而求其次,她也想過隻要能有一席之地給她立足,她也就湊合著過下去。須知,世間之事哪有那麽多的十全十美,盡如人意?是以,在麵對著斷袖龍陽傳聞的姬颯時,她也能坦然受之,寄希望於姬颯能給她一個名位,以王妃之尊,在這個架空的大漢朝生存下去。
但現實太過骨感了,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她非但要承受姬颯的斷袖龍陽之好,如今還要麵對姬颯的先王妃——重生者周毓。這且不算,姬颯身為諸侯王,還有那漢家故事所規定的滿格四十人的小妾團!
這不,她新婚還沒過一日呢,柏皇後就硬塞過來名為舞伎,實為小夫人的五個小妾!
玉洛想想,都覺得如鯁在喉,頭大如鬥,堅定和離之心便愈發的強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