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最末出場的駱頌時,自然毫無懸念,個個命中靶心。不過這回,三皇子沒有出言譏諷,第一番射儀安然落幕。

以太學諸生組成的六耦習射結束後,司射黃綰又請示太子殿下,是否允許六耦以外的賓客前來大射,皇太子自然頜首,黃綰即時宣布了合耦規則。

先是太子與一名賓客合耦,接著是參與射事的公卿士大夫組成的合耦。當宣布太子殿下與來賓烏孫大祿烏驕靡合耦時,來賓坐席中的烏孫大祿,還朝堂上首座的太子姬祜抱拳揖了揖,客套地笑了笑。姬祜自然微微頜首,遙遙而笑。

黃綰又宣布了計數規則,即:射中箭靶上下繩索的、射中其它物件而飛彈到箭靶上的、射中箭靶後反彈回落的,此三種情況對天子均可視為射中,其他人等則一概不算!凡天子射中的,無論是箭靶中的哪一個都按射中計數,而其他人不射中箭靶者則不得計數。

由於是大射儀,司射黃綰宣布的規則是針對天子的,而作為代表天子的皇太子殿下,自然要遵循天子的寬鬆規則。依著以往的慣例,一般情形下,是無人提出異議的。

其中自然有天子皇威不可冒犯之意,更多的則是,天子參與大射隻不過是走個過場,為群臣比試射技起到帶頭示範效應而已。故而一直無人質疑這計數規則。

不過今次當司射黃綰才一宣布完計數規則,就有一道刺耳嗤笑自來賓坐席之處傳遍堂上,令人聞之,心生不爽!

姬祜就抬首看了眼。

卻正是烏孫大祿烏驕靡!

姬祜感覺自己的太子尊嚴受到了挑釁,當即便要黃綰修改計數規則,與來賓群臣一個樣!

身為司射的五官中郎將黃綰,不由暗暗點頭。便是他黃綰已過四旬年紀,還日夜不綴地勤練射技,何況才過及冠之年的皇太子殿下!

便即時應了姬祜的要求,太子殿下與其他人等均以射中箭靶者為計數標準。

不料此舉又引來賓客坐席處的一聲高呼:“采!堂堂大漢朝的太子

殿下當與來賓同則,當浮一大白!采!”

又是烏孫大祿烏驕靡!

堂上堂下便靜默了片刻,倒也無人與之一樣,跟著喝倒彩。

姬祜就有些氣鬱,卻又發作不得。

司射黃綰適時地命六耦輪流上堂射箭,於是開始了具有真正比賽性質的第二番射。

第二番射,其儀節與第一番射時一樣,隻是此番射擊要根據射中情況加以統計計數。每一耦射擊時,計數者都手持八隻箭籌,等待報靶者的報告情況。如果射中,則每中一箭,計數者就抽出一隻箭籌扔在地上,上射的射位在右方,上射的籌亦在右方,下射的射位在左方,下射的籌亦在左方。如此,六耦輪番射畢。

自然地,又是首發出場的大公子柏堯不負眾望,四隻箭籌悉數置於計數者的右方,而末位的駱頌也當仁不讓,四隻箭籌皆扔在了下射的位置之上。

六耦的第二番射又是引來太學諸生的高聲喝彩,玉洛每每也緊張地手心出汗,直至駱頌完美謝幕,一顆心才終於平穩下來。

身畔的某王見不得自家王妃為旁人擔驚受怕的樣子,附耳過來,悄悄道:“沒想到洛兒的頌表兄射技如此了得,之前倒是小王小看了。嗯,不錯,生的也俊秀,又是太學諸生,前程未可限量!”

玉洛自是知曉姬颯的酸葡萄心理,便橫了一眼,又側首低語:“豈止是小看了?膚淺還差不多!”之後又一臉賞心樂事誰家院的表情,悠然神往:“……頌表哥那叫一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方位的帥哥美男!雖比不過榮鏑生的好,卻也是世間少有的人中翹楚!就是不知誰家貴女有福,婚配了頌表哥……”

末了的一句,某王倒是聽懂了——非但聽懂了,還悄然提醒著自家王妃:“洛兒難不成忘了,此次大射儀也有豪門世家、公卿能臣為其自家貴女甄選夫婿之意?洛兒別忘了,鏑先生可是小王以一顆夜明珠才得以保全的!”

言外之意就是,駱頌既然如此人物,自會引來大家貴女的爭相追慕,但

同時,亦會被有著異於常人嗜好的酈邑長公主所看中,收攬至長公主府。

也是,但凡能下場的太學諸生,皆是從德行道藝俱佳的弟子中選定而出。六耦中的十二人,除了大公子柏堯已有聖旨賜婚外,其餘的十一人均是尚未及冠的少年俊傑,自然是未來夫婿的熱門人選。豪門世家、公卿能臣都能前來相看,又如何能阻止得了酈邑長公主?

更何況駱頌如此養眼,又如此神射,於此次大射儀首次登台亮相,便大出了風頭,置於萬眾矚目的位置之上。如此萬眾矚目的駱頌,又如何不引起酈邑長公主的青睞呢……

玉洛思及此,不及回避隱晦,回首就往酈邑所在的方位看去!

果不其然,酈邑的一雙柏氏人特有的狹長鳳眸,毫不掩飾欣喜之情,居然當著身旁楊邑侯的麵,直瞪瞪地盯視著場中的駱頌,拔不出眼來……

而楊邑侯竟然半點不虞之色也無,亦一副津津有味的臉孔,注視著酈邑瞪視的方向,不錯眼珠!

卻也正是場中豐神俊逸的駱頌!

這是神馬情況?

玉洛就有些蒙圈。

好在某王細心體貼,悄悄拉過自家王妃,再次提點著:“……好叫洛兒知曉,彼時這楊邑侯也有意鏑先生,隻不過攝於長公主的**威,楊邑侯爭搶不過長公主,這才罷了手。”

還有這種貓膩?!

那是不是說,楊邑侯也有意駱頌……要收攬至……

玉洛不敢再往下腦補,連忙甩了甩頭。

要知道,她與六皇子婚配的第二日,七姑子媛薑就被柯氏一頂輦輿,送給了這位楊邑侯!所以在進宮拜見皇上和柏皇後之時,她才沒有見到這位酈邑長公主的駙馬大人。

而此刻,才納了媛薑不過月餘,這楊邑侯就又打起了旁人的主意。

竟然還是這樣難以啟齒,不,齷齪之事!

齷齪都無以表達玉洛之憤懣之情,禁不住低低詈罵:“髒唐亂漢,古已有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