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祝看文的親們節日快樂!)
汲岸所說不是別的,正是玉洛預感到要壞事的自己那四十頃山林。
“諸位大人,西平侯的百頃山林中,其中的四十頃在去歲時就已劃撥了出去。”汲岸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又有意無意地往六殿下的位置處望了眼,“這劃撥出去的四十頃山林,卻是西平柏塢作為陪嫁貲財,給了柏氏八姑子,也就是當今的六皇子妃!”
此語一出,玉洛就感覺千萬雙眼睛直直地聚焦在了己身上!
其實她多疑了。
那些她自以為是的聚焦,其實正打在她身前的某王身上。
某王聞言,立馬提起了興致,意味深長地“哦”了聲,道:“汲大人所言當真?若是,本王定會命六王妃讓出這四十頃山林,與本王那舞陽皇妹!六王妃若是哭哭啼啼,本王也絕不心慈手軟,定會給舞陽皇妹一個滿意交代!”
之後,又義正言辭地道:“這種專地盜土之事,本朝是絕不會姑息養奸的!是不是,尚書令大人?”
卻是沒有問握有彈劾權柄的禦史大夫翟讓,而是問了皇帝近臣柯守成!
這下,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最初提醒眾人關注這四十頃山林的,正是這尚書令柯守成!
而這柯守成不但是西平侯柏厥多年的姻親,還是目下皇太子殿下的嫡親外祖父!
若果說之前的柯守成,還是西平侯,抑或是柏皇後一脈,現下卻是名正言順地歸了太子一脈。
因為,有消息靈通人士已經獲悉,新晉的皇太子繼妃已有身孕月餘!
甭管這皇太子繼妃是否甚得太子殿下的寵愛,也甭管這裏麵有什麽不足為外人道的伎倆,總歸新晉不久的太子妃已然懷有皇家子嗣,這件事卻是千真萬確!
是以,這柯守成就又多了個身份——太子黨。
顯然亦是消息靈通人士的司徒袁奉與大司農牟乘,就不約而同地覷了眼這位皇帝近臣,紅人柯守成。
的確,柯守成今
日打一開始就行為怪異,看似在嚴厲質詢計佐汲岸,其實另有目的。而隨後又跳出來,指出這四十頃山林的來龍去脈!
其熟悉程度,不亞於這四十頃山林的主人。
估計便是現下的擁有者——六王妃殿下,也不見得這般知悉內情。這從六殿下所說話裏,便可見一斑。
禦史大夫翟讓亦悄然瞟了眼六殿下,眉宇間倒是滿滿的讚同之色,接過姬颯的話,像似對汲岸,又像似對堂下眾計吏們,高聲承諾道:“六殿下所言極是!本朝絕不容許專地盜土之事發生,一經查實,嚴懲不貸!”
又轉過臉來,對柯守成道:“柯大人所言的四十頃山林,也定當查清事情原委,一旦屬實,下官相信,六王妃殿下也不會不明事理的,定會物歸原主!”
翟讓的一番話,顯然肯定了六殿下之前的保證——就是將六王妃的陪嫁,四十頃山林歸還給舞陽公主。不過很顯然,卻也將柯守成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並非隻有司徒袁奉、大司農牟乘看出柯守成今日的一番作為,禦史大夫翟讓能做到如今這職位,絕非等閑之輩!既然尚書令大人跳出來有意為難這六殿下,甭管背後所代表的是不是皇太子殿下,翟讓可沒有要便宜柯守成之意。
即便柯守成背後主使就是太子殿下,翟讓竊以為,那也是六殿下與太子殿下之間的暗自較量,與他們這些參與上計差事的幾位大員來說,隻要奉公守法,履行好自己的職責,便是傳到聖上耳中,他也會問心無愧!
柯守成見翟讓與六殿下一樣,最後都將自己晾了出來,便不尷不尬地嗬嗬一笑:“翟大人說哪裏話來?下官也是風聞,風聞呐!這四十頃山林的確切情形,其實……合該六王妃殿下最清楚才是。”
一麵說著,柯守成的一雙眼睛又有意無意地瞟向了六殿下身後之處。
哼!當他眼拙嗎,看不出六殿下身後之人的種種可疑!
要說旁人沒見過這六王妃,他身為太子妃的嫡親外祖父,可是有多次見過這位六王妃殿下的。
須
知,他尚書令柯守成,非但是柏氏九姑子的外祖父,還是柏氏八姑子名義上的外祖父!
盡管逝去的柯氏是其繼母,那也是嫡母不是?她六王妃殿下在見到他之時,也得尊他一聲外祖父!
柯守成的一雙老眼不禁又眯了眯。
玉洛就感覺到了一股冷厲之芒掃向了己身。
悄然抬眸,正瞧見柯守成那別過去的側臉。
不過,那眼角眯縫起的魚尾紋,卻清晰地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思——
便是他柯守成已然瞧破了自己的偽裝!
玉洛曉得此行喬裝打扮,賴皮賴臉地央求某王來明堂看熱鬧,的確莽撞了。照目前的情形來看,不僅令某王難做,還給自己平添了堵。
玉洛抹黑的小臉便起了層不自然之色,隻不過無人瞧得見。
某王見柯守成又將矛頭指向了自家王妃,就睒了睒雙眸,笑著道:“柯大人倒是比本王還了解自家愛妃的陪嫁貲財!看來柯大人不愧為柏氏八姑子的嫡親外祖父,連遠在西平柏塢的情形都能風聞到,當真耳目清明啊!”
這話說得,諷刺意味就濃稠了些。不過誰讓人家是六殿下呢,官大一級還壓死人,別瞧著你柯守成是皇帝近臣,又有太子撐腰,可在皇權至上麵前,你也得低頭不是?
柯守成聞言,便又不尷不尬地嗬嗬一笑:“六殿下過譽,過譽了。”
事情發展至此,完全偏離了主題。堂上堂下眾人,再是懵懂,也都瞧出了端倪——這哪裏是審核上計,這分明是暗自較量啊。
主持具體上計的司徒袁奉,便適時地接過話頭:“嗯,今日審核便到此結束。待本官與幾位大人將汲大人所提之事呈報給皇上,再行定奪。好了,都退堂吧。”
堂下眾計吏們自是轟然應諾,起身朝主位上的幾人躬身一揖,待幾位高官要員步出明堂之後,也都紛紛離去。
卻在離去之際,皆有意無意地避開了計佐汲岸。
汲岸就顯得形單影隻,孤零零一個人步出了明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