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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暴雨過後的柏壽堂,一地狼藉。

院子裏的燈光,在這濃稠的雨夜,如化不開一樣,隻跳躍著點點碎芒。

玉洛的心也零亂的直打鼓。

一進柏壽堂,她便感覺到了莫名的壓抑。

通往正堂的道路兩側站滿了婢子傅母,皆恭身侍立,而地上來不及清理的枯枝落葉,被雨水恣意零落,又加之人為的踐踏,早已變得殘敗不堪。

廡廊下的燈籠照亮著台階,階上負手而立的季父柏雍,正一臉嫌惡地盯視著她。

定了定神,玉洛就要抬腿邁上台階。

“八姑子很能耐啊,一個女子子不老實待在閨閣,深更半夜地跑出去,自己的閨譽不要也就算了,竟然累的闔府上下不得安寧,哪有點大家貴女的樣子!”柏雍譏刺著,居高臨下地又往她身上看了兩眼,又嘖嘖兩聲,“居然不顧身份,穿著僮仆的衣裳出去招搖,也不知誰給你的膽子!”

柏塢的郎君,一過十二歲便移居至外院,隻有柏雍,因為是柏厥的幺子,都過了十二,往十三歲上奔了,至今還賴在柏壽堂的汀芳院裏。

西平侯柏厥不睡覺,誰人敢睡?

加之來回稟報的婢子傅母,柏壽堂一直沒斷過人,柏雍也就被折騰的一宿未闔眼。

十二三歲的少年,最是容易困覺。柏雍被打擾,態度自然惡劣。

玉洛很能理解他,卻對他口裏的刻薄很是反感。

一個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小男生,總擺出一副長者的姿態,自以為是地教訓人,任誰聽了心裏都不會好受的。

柏壽堂的主人是西平侯柏厥,而不是他柏雍。

玉洛可不是來聽他訓斥的,遂不予理睬,邁步上了台階,便要擦身而過。

“哎呦,長者訓話,竟敢不聽?這是誰給的膽子?”柏雍再次攔下她,接連兩次提到誰給的膽子。

這明顯是找茬的前奏。

原主的幾個叔伯,大世父柏宮平和沉穩有內涵,二世父柏商勢利鑽營有餅金,三世父柏角,玉洛沒見過,但從柏瓚幾個堂兄身上,也可約略管窺,定然也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就是這個季父柏雍,傲慢刻薄且還無大腦,每每出口,總能傷及無辜。

“季父安,八姑子見過季父!”玉洛停下腳步,叉手施禮。

她總不能讓人挑出禮節上的過失,卻也不願把責任推卸給旁人,“季父,八姑子夤夜未歸,擾了季父的睡夢,八姑子對不住了。八姑子出塢,卻是沒人給膽子,八姑子自己有膽子。”

她的意思是,她出柏塢,沒人指使,都是她自己的意願。

她既不想連累柏瓚,也不想引起柯氏的怨恨,又不想便宜了柏雍,所以才如此一說。

“嗬嗬,八姑子,你倒說起繞口令來了。”柏雍被氣得幹笑了兩聲,扭頭又看了眼正堂,恨聲道:“我是說誰給你的膽子,不是說你自己有膽子。”

玉洛一臉的茫然:“季父,膽子不是長在自己身上嗎?別人身上的膽子如何能要?”

柏雍:“……”

廡廊下的婢子傅母,不知是誰,輕笑出聲。

這下,怔愣著的柏雍總算反應過來,瞪視著玉洛,怒聲道:“你這呆傻之女!”

辱謾之語,公然宣之於口。

玉洛曉得他這是柿子專揀軟的捏,耍耍他的威風,沒成想,被他自以為的軟柿子給噴了一臉的冷水,忿而惱羞成怒。

這裏是柏壽堂,玉洛不會目無尊長,與個小男生般的長輩對罵。

所以,玉洛似是沒有聽見,自柏雍身旁從容走過。

見自家小姑子進了正堂,心惠也悄然歸位,侍立在四房婢子傅母立身之處。

柏雍見玉洛如此,氣得用手直點玉洛離去的背影,口中哆嗦著:“你……你怎麽敢……”

卻轉眼瞧見了心惠,這下找到了發泄口,“主仆都一個德性,傲慢無禮!你等著,我不把心惠要到柏壽堂,我就不是季父!哼!”

話音一落,廡廊下、院子裏的婢子們,就是一凜!

有人甚至輕聲吸起氣來。

傅母們更是眼現悲憫之色。

因為眾人心底皆清楚,但凡進了柏壽堂當差,十個有九個不得善終。

柏壽堂有三個主子,西平侯柏厥、小夫人駱氏及季父柏雍。若是能在汀芳院裏給

柏雍當差,那是最好的去處,而給小夫人駱氏當差,金桂的下場,大家都有目共睹。

令婢子們望而卻步,倒吸涼氣的——是給西平侯柏厥當差。

聽聞,近身服侍西平侯的婢子,年齡皆在十四至十八歲之間,不僅待遇優渥,衣飾光鮮,整日裏還不事勞務,個個養尊處優地供著。

但,初時進去的鮮亮婢子,三兩年便如殘花敗柳,破敗地被遣出去。而被遣出去的婢子,不是立時投繯自盡,便是慢慢枯萎而死。即使僥幸被家人救下,也變得癡癡呆呆,一如行屍走肉。

總之,淒慘的下場,令人慘不忍睹。

是以,婢子們一聽柏雍之語,個個不寒而栗!

誰知道他的“要到柏壽堂”,是要到哪個主子名下?

竹惠悄悄拽著心惠的衣袖,手臂抖個不停。

心惠倒是鎮靜,安慰著竹惠:“莫怕,凡事有八姑子呢!”

此刻的八姑子,已經顧不得理會柏雍的恫嚇。她一進正堂,便赫然看見柏瓚已然雙膝觸地,垂首跪在祖父柏厥麵前。

西平侯柏厥正襟危坐在他的主位之上,兩旁一溜的座塌上,也和平日晨昏定省一樣,按長幼序齒排位而坐著各房主人。駱頌兄弟倆也列席其中。

而平日裏小姑子們的站立處,卻是一個人也無。

玉洛輕輕舒了口氣:今夜倒不必聽玉玨的冷嘲熱諷。

但她也明白,今夜是躲不過柏厥的一頓責罰了。

遂緊走幾步,噗通一聲,也跪在了柏瓚身旁。

“祖父安,八姑子見過祖父!”玉洛雙手過頂,跪地施禮。

“祖父安?八姑子,祖父倒是想安睡,可也得能安睡的了啊!”主位上的柏厥,一改往日清冷的性子,語氣激越地道。

玉洛從過頂的衣袖縫隙裏往前看,見柏厥一貫清泠泠的臉上,有兩朵潮紅染色,想是氣得不輕。

柏厥也不待玉洛答言,又問柏瓚:“五郎,你說你倆是不是夤夜未歸?”

柏瓚略一遲疑,卻還是道:“是,祖父!”

“是就好。來人,傳我的話,八姑子禁足一個月,柏瓚罰跪祠堂三日!”柏厥厲聲吩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