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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一：

柏仁堂五姑子的大婢語芙正和其生母李氏的大婢幽蘭在偶偶私語：“聽說八姑子這回病得可厲害了，連日地喝藥湯，八姑子又有責罰在身，也不知能不能完成？”

幽蘭同情地歎了口氣：“病得再厲害，還能及得上落水那一次？那次可是險些連命也丟了的……”

“就是！唉……沒有親娘，八姑子的命……苦啊！”語芙學著她的娘親廚娘程氏的口氣，老氣橫秋地道。

傳聞二：

柏智堂灶上的廚娘錢氏，與小妻陳氏的貼身大婢玳瑁立在庖廚房裏，邊裝食盒，邊悄聲道：“姐姐聽說了嗎？八姑子這回深夜未歸，可是壞了名聲了。”

“怎麽說？”玳瑁湊過頭去，疑惑道。

“還能怎麽說……”錢氏頓了頓，一臉的瞧不起，又四下裏看了看，這才道：“你想啊，八姑子一個大家貴女，卻和一個郎君出去，還深夜不歸，誰曉得他們二人在外麵都做了什麽？”

然後，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玳瑁，“這不明擺著是壞了名聲嘛！”

說完，錢氏又想起蘇氏的陪嫁傅母鞠氏和她說的話，便也煞有介事地道：“有損閨譽事小，怕是以後的親事上頭……可就沒戲了。”

錢氏見玳瑁尚在怔愣中，便解釋道：“八姑子和九姑子同為柏氏嫡女，這回八姑子的名聲壞了，親事上頭還能有九姑子的好？宮裏的柏皇後若是賜婚，九姑子還不得搶在八姑子的頭裏？八姑子豈不是沒戲了……”

玳瑁總算反應過來，卻也不大信服，道了句：“隻是和五郎君出去，能有什麽？同是自家兄妹，以前不也是同進同出的？”

錢氏一臉“這你就不懂”的表情，道：“五郎君也是郎君不是？再說了，誰知他倆那麽晚回來，在外麵都幹了什麽？若是遇見什麽旁的人……女子子還好說，郎君呢？”

玳瑁明白錢氏的意思，八姑子若遇見陌生郎君，別瞧著和五郎君一同回來，誰曉得八姑子得見了什麽際遇？

無論如何，八姑子的閨譽有損就是了。

心下不禁為

八姑子可惜。

天仙般的人物，卻自幼喪母，又有呆傻之名傍身，這次又攤上夤夜未歸之事，以後的親事……還真難說。

玳瑁提著食盒一路思忖，一路回了陳氏的屋子，一邊服侍陳氏用膳，一邊忍不住把錢氏之語和盤托出。

陳氏聽完，了然道：“廚娘錢氏是樨香的老娘，錢氏能得知的消息無非是樨香說的，樨香所說之言，自然是聽了她的主子小夫人蘇氏的話，而編排八姑子的這些流言……”陳氏用手指了指柏義堂的方向，肯定地道：“非田小夫人莫屬！”

玳瑁曉得，平日裏，蘇氏和田氏走的就很近。田氏先於八姑子的生母誕下了六姑子，八姑子是嫡女，六姑子是庶女，而田氏也是嫡女之身，所生之女卻要低人一等。

為此，田氏一直耿耿於懷。

所以，田氏編排八姑子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玳瑁卻還是不解，道：“田小夫人如此編排八姑子，那也抬高不了六姑子的地位，卻會連累四房眾位小姑子的名聲，與六姑子又有什麽好處？要婢子看，田小夫人之舉，豈不得不償失？”

陳氏看了眼玳瑁，很為她的通透而喜。玳瑁能有這個覺悟，不枉她刻意栽培了一番。

玳瑁都能看得清楚之事，田小夫人豈能不知？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臨淄田氏富甲一方，精於算計，田小夫人不惜自損六姑子的閨譽，也要編排八姑子的不是，定然有著不可告人的利益。

陳氏沉吟著，像是自言自語，“既然抬高不了六姑子的地位，卻是能凸顯四房九姑子的身價，九姑子可是柏氏一族現有的唯二未婚嫡女啊……八姑子此時出了這檔子事兒，可不正中某人的下懷……”

玳瑁也似突然醒悟般，驚道：“……那是四……主使的！”

陳氏點頭讚同，道：“柯氏慣會裝好人，多年來，生怕旁人說她一句惡毒的晚娘，但她的刻薄，皆由她的陪嫁傅母侯氏替她扮演了，侯氏倒是個忠仆，想來此次也是這個侯氏出的頭。”

陳氏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諷，“既打擊了八姑子，又彰顯了九姑子，且傳聞流散在柏塢之內，即便鬧得大

了，君侯也會出麵加以阻止，定然不會讓流言有損於柏氏一族的眾位小姑子。總之是在可掌控之中。柯氏的這一招端的是好籌謀啊！”

傳聞三：

接替金桂當差不久的秋桂，立在汀蘭院的廡廊下，邊喂食雀兒，邊聽著汀芳院裏的大婢煙翡竊竊低語：“秋桂妹妹，你還不曉得吧，聽季父說，過些日子，咱們柏壽堂，就要再進新人來當差了。”

煙翡說完似覺不妥，搖頭道：“哦，也不能說是新人，應該是芷珺院裏的舊人了。不過，心惠對咱們柏壽堂卻是新人。”

秋桂才來，卻也聽說了她的前任金桂的下場。故而一般情形下，秋桂都盡量少言多幹。

她深信，多說多錯，多幹卻不會累死人，但她也不想重蹈金桂的覆轍，累死累活地幹到雙十年齡，到頭來險些丟了性命。

她便有些小盤算，既不愚忠，也不離心，既不過分親近，也不刻意疏遠，總之，不冷不熱，總不讓人挑出錯處來。

秋桂便沒有搭言，依舊喂食著籠中的雀兒。

瞧著秋桂一臉的不鹹不淡，煙翡倒沒了說話的興致，抬腿就要走，卻聽得秋桂悠悠問了句：“心惠是誰？”簡練的再無多餘一個字。

在汀芳院，煙翡和煙翠都是季父柏雍的大婢，二人最是要好，素日裏也能說些悄悄話，但總不能暢所欲言。

此刻見秋桂詢問，忙道：“心惠就是八姑子的貼身大婢，芷珺院裏除了寧傅母，就是心惠說話有份量了，八姑子最是中意心惠。哦，對了，四郎君的僮仆子略是心惠的同產哥哥。”

然後，也不待秋桂再問，又神秘地道：“心惠的生辰是七月十五，中元節，鬼門大開日生人。”

而後，又道：“也不知季父怎麽想的，要鬼門大開日的人進來當差，豈不……”晦氣二字到底未出口。

煙翡總不忍背後說心惠的壞話，卻也對柏雍的想法不解。

秋桂聽後再無言語，煙翡便訕訕地離開。

煙翡沒有想到，她口中的傳聞——鬼門大開日生人招惹晦氣，卻以不可阻擋之勢，流布柏塢各房，且風頭很快蓋過了之前兩個傳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