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安又何嚐不是懷疑活在夢中。

重生而今,賣老婆償賭債,敗家破戶生無可依的生存窘境,已經被一掃而空。

生活的村莊,也在自己引領下,走上了一條康莊大道。

原本天萎不能人道的廢物男身體。

如今因修習那童子功呼吸法。

已經一天比一天變得茁壯,活力四射,充滿了探索全新未知的渴求。

有林幼娘這般的嬌妻相伴身側。

更有鎮川叔、大虎二虎、許五江、許大牛、許大春、許大友……

如此一大群,忠誠不二的追隨者,視他為尊主。

凡有差遣事,莫不是人皆用命,鬥誌昂揚。

整個大柳鄉許家村內,到處皆一派和煦燦爛,朝陽般的生活氛圍,包裹在四周。

人活一世。

他不由就在感慨。

這穿越重生的嶄新人生。

簡直活得太值當了。

隻不過。

一村之內的小日子越是活得滋潤。

許平安內心深處,反而越是難以踏實下來。

實在是,對這個古代世界的了解越是深入,心中生出的無力感,便越是沉重。

許家村是十裏八鄉村民們豔羨的世外桃園之所。

可是,他要也這麽傻傻認定,不免也就太傻太天真。

不說什麽,大乾皇朝如何的腐朽沒落,行將就木,大廈將傾於即倒之禍患了。

隻說眼前事。

許家村如今越是小日子滋潤有加。

實則越發像是暗夜裏燃起的一堆篝火。

盡管能夠,給篝火前的夜路人,帶以短暫光明和溫暖。

然而另一個不爭事實。

篝火的亮光,無疑也讓潛伏黑暗中的豺狼虎豹、匪盜賊奸,遠遠便能夠輕易發現光亮前的目標群體。

無盡危機伺伏暗夜中。

遭人惦記,隨時準備獵殺篝火前夜路人的殘酷未來,已然注定。

許家村現在,指不定已經成為多少貪婪無厭狗大戶們的掌中肉、盤中餐。

另外,當日在東來順酒樓重傷而逃的倭人浪客大武師佐木右信,再還有押運五大騾車物資回村途中,山道旁‘偶遇’的那蹊蹺馬車,那個功夫很厲害的青衣女子,以及忽然之間就跳出來的一群蒙麵倭人武士……

再便是。

許家村如今財路亨通,家家戶戶居然都能積攢下了餘錢。

這消息更加是沒可能守得住,早不知被外界謠傳成了怎樣的富足流油。

有這樣的一座富足流油村莊的興起。

真以為,慶安縣境內的強盜山大王們,會一直無動於衷,不來打許家村的主意嗎?

那怎麽可能的事情!

所以說,生逢亂世將至的大環境之下。

想要依靠區區一座村莊,便想獨善其身,守住親朋家人們的桃園生活。

根本沒可能的道理。

更何況還有他一直藏著掖著的香皂製作秘法配方。

香皂生意,在慶安本地八大豪商們的造勢之下,業已經成為席卷整個泰州府,令整個上流社會男女們競相追逐奇物。

如今的泰州府境內。

但凡認為自家夠資格稱得上大戶人家者。

莫不是以能夠為家中女眷們,想方設法搶購到幾枚奇物香皂,為展現能力的舞台。

這樣的一個情況,著實出乎了許平安的意料之外。

不過卻也不算太過驚奇。

一來,他所調配的奇物香皂,不隻是有潔身潤膚功效,摻入其中的一些中草藥材,另外還有安神、催青、養顏駐容,等等養生異效。

這直接是讓香皂奇物,超越了尋常潔膚日化用品範疇。

已經實質上被廣大用戶,風聞消息者們,無限放大化,有意無意錯當成前世那【阿三神油】般的奇怪技能屬性點產品序列。

二來。

因為他一直刻意在卡貨源,有意控製市麵存貨量。

由此一來,再加上慶安八大豪商們的各種賣力宣傳,偏偏又一直供求難以平衡的局麵,導致香皂的售賣,成了最典型饑餓營銷案例。

好比是前世全球大流行的鑽石首飾產品。

論及礦藏儲備量之稀有度,明明實際礦產存儲量堪比普通石頭,全球七十億人,都給切割一塊雞蛋大小超級鑽,也都絕無問題。

偏偏這玩意兒在無良商家們的商業炒作推廣之下。

一句‘鑽石衡久遠,一顆永流傳’,直接是騙得大街小巷媳婦小姑娘兒們,莫不以能天價購得一顆鑽戒,用來衡量男方是否真愛自己。

眼下的香皂產品。

無疑便在種種蹊蹺之下。

成了這古代世界版的‘真愛’試金石。

“呼……吸……”

“呼……吸……呼呼……吸……呼呼呼……吸……”

許平安又一次逮著小嬌妻使過一番壞之後。

立刻便靜下心來,在一旁迅速拉開架勢,就開始站樁習練那童子功呼吸法。

林幼娘又羞又臊,實在也是沒轍。

大壞蛋夫君,越來越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了,動不動就撲她懷裏……

她不免就在瞎胡亂想。

這以後,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

大壞蛋夫君莫不是還要天天跟孩子搶糧吃?

看到夫君很認真在練功了。

她很努力調整了許久,才將不良情緒給壓製下來。

大壞人,你什麽時候才能大功告成呢?

“幼娘……幼娘在屋裏嗎?”

正這時,院裏傳來花嬸的叫喊聲。

林幼娘急忙下意識整理整理衣衫,一邊答應著,上前去開了門,“嬸,我在屋裏呢!果品廠內出了什麽急事嗎?”

花嬸如今可是果品廠的內務大總管,統籌安排著一切廠內運作之事。

果品廠現在已經成為整個許家村村民們的心頭肉,大家都指著果品廠賺錢過幸福美滿小日子。

夫君直接當了甩手掌櫃。

故而,若果品廠忽然出了什麽特別狀況。

花嬸她們要是處置不來,一般都會來家找林幼娘協調處置一番。

花嬸見林幼娘出了屋,殷切迎上前,笑道:

“幼娘,不是果品廠有狀況,方才有縣裏的驛差騎馬前來,送了一個包裹給到了廠子門房,說是泰州府那邊,有人特意捎給幼娘你的包裹,呶,包裹在這裏,哦對了,還有一封書信,跟包裹一塊送過來的……”

林幼娘驚訝,泰州府怎會有人給自己寄送包裹書信,而且還是讓驛差騎馬送來?

她伸手接過包裹和書信,才隻掃視到書信封麵字跡,表情不由便是一滯:“大哥在泰州府給寫的信?大哥如今,從帝都外放泰州府做官了嗎?”

三年的敗家破落戶煎熬生活。

說實話,林幼娘還真是很久很久,都已經沒再關注過至親們的狀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