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涿縣的呂布完全不知並州戰事將起,領著樊靈在市集內逛了一圈,將掙來的一千錢花了個七七八八。

 或許是有著類似童年的緣故,呂布很喜歡這個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先是給樊靈買了件雙層的花布襖,又去挑了雙黑麵白底的加厚棉鞋,隨後又找郎中給樊靈母親抓了兩副驅寒草藥。

 兜兜轉轉花了近兩個時辰,才算是將一切辦好。

 呂布出了南門,先把小姑娘樊靈送回了村子,用不容拒絕的態度,把買來的東西和剩餘的兩百錢,一股腦兒的全交給了小姑娘。

 隨後,呂布快馬加鞭的趕到樓桑村,準備取劉備性命,隻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劉母告訴呂布,劉備昨天一早就出門尋友訪師去了,起碼要十天半月才能回來。

 呂布心頭失望之餘,也沒做過多的停留。他本想再去找另外一個仇人曹操,但卻不知道曹操現在身在何處。

 無奈之下,呂布隻好重返並州。

 第二天下午,呂布便抵達了並州境內。為節省時間,呂布選了條捷徑的山路而行。

 道路廣闊,卻少有人煙。

 行至山下拐角處,呂布手臂用力一拽,勒住了**疾馳的駿馬。

 奔跑正歡的馬兒被呂布這麽一拉,吃痛得發出了一陣響亮刺耳的嘯聲,揚起兩隻前蹄在空中連蹬兩下,重重踏在地上,綻起幾縷沙塵。

 前方不遠,一駕雙馬齊頭的馬車被困在了道路中央,護衛馬車左右的仆從已經十去其八,僅剩下的五人也都個個負傷。盡管如此,五人依舊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擋在馬車周圍,準備做最後的困獸之鬥。

 反觀另一方,光在人數上就占了壓倒性的優勢,除去倒在地上死亡和仍在慘痛**的傷員之外,還能作戰的人數就有三百人之多。隻是這些人衣甲雜亂,並無統一旗號,手中的武器更是各種各樣,有長槍,短劍,大刀,甚至連農作的鋤頭和釘耙都有,屬於典型的山賊團夥。

 這群山賊的大當家叫做陳胡,長有一對斜棱三角眼,手持一柄近八尺的長斧擋住了馬車的去路。別人不知曉這其中內幕,但他陳胡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馬車中的女子是嚴家的大小姐,至於相貌如何,陳胡並不清楚,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嚴家。

 在整個並州,嚴家就是盤踞於這座土地上的龐然大物,別說是郡守縣令之流的官員,就是刺史大人丁原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隻要我抓住了嚴家的大小姐,到時候金銀珠寶還不是大把大把的滾滾來?

 想到這裏,陳胡看向那車駕的眼神愈發貪婪,朝那已是強弩之末的五人大聲叫囂起來:“最後再問你們一次,要麽降,要麽……死!”

 五人為首的漢子渾身是血,手握長刀指向陳胡,厲聲喝道:“狗賊,可敢與我一戰!”

 陳胡對此全然不顧,冷笑起來:“既然你們不肯乖乖投降,那我就隻好一個不留了。”

 說完,陳胡大手一揮,山賊們又再次圍了上去。

 此時,馬車裏傳來了一聲宛若鵲靈的動聽聲音:“趙護衛,你們快逃吧,別管小女子了。”

 趙豐氣息流轉,看向靠攏過來的山賊,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長刀,朝車駕恭聲說道:“小姐放心,不過隻是群嘍嘍而已,趙某勢必護衛小姐安然返回上黨。”

 車駕內輕聲歎息,不再說話。

 螞蟻多了也能咬死大象,更何況趙豐五人已經損耗大半。

 山賊們一步一步碾壓上前,趙豐五人不曾退後半分,眼神堅毅,唯有死戰。

 “噅噅~噅噅~~”

 道路的後方突然響起一陣刺兒的馬鳴聲,準備交戰的雙方同時被吸引了過去。

 趙豐見那馬背上的年輕人氣宇軒昂,像是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大聲求助道:“在下趙豐,不幸遭遇山賊襲擊,還請壯士出手相助,趙某願以百金相贈。”

 能有這麽多死士護衛,那車駕裏的人必定非富即貴,就算不是大族世家,也定是一方豪強。

 呂布如此想著,倘若趙豐不說那最後一句,呂布還有可能會救他一救。

 百金不是一筆小數目,也正因如此,呂布才覺得受了輕蔑和歧視,再加上呂布本就憎惡世家,不想與世家有任何的交集。

 在趙豐充滿希冀的目光中,呂布語氣淡然的說了句:“沒興趣。”

 見死不救嗎?

 趙豐心頭有些失落,不過隨即也就釋然了,畢竟呂布隻有孤身一人,就算想拔刀相助,也對付不了這麽大一群山賊。

 看來,今天注定是要葬身於此了。

 而另一方的陳胡聽到呂布拒絕,哈哈大笑起來,對呂布說道:“算你小子識相,今天本大爺心情不錯,就饒你這條小命,你留下馬匹磕三個頭,自己滾吧!”

 陳胡身邊的另一個漢子手握樸刀,對陳胡勸誡道:“大當家,我看此人儀表堂堂,定不是尋常之輩,我們不如放他過去吧。”

 “囉嗦!”陳胡不耐煩的罵了一聲。

 呂布聽到陳胡的話後,臉上沒顯露出半分怒氣,嘴角反倒掛起了一抹冷笑,騎馬慢悠悠的開始朝陳胡這邊走來。

 呂布的意思很明顯,他要過去。

 陳胡被呂布給氣樂了,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呂布:“這世道還真有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的人,來幾個人,送他去見閻王。”

 趙豐也為之搖頭,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突圍的最好方式就是衝鋒,而呂布這麽騎馬慢搖慢搖的走,無疑是自己把自己送進了虎口。

 四個山賊擋在了呂布麵前,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送呂布歸西。

 “讓開。”呂布的語氣平淡無比。

 回答呂布的是一點寒芒而來,隻是那杆鐵槍還未刺中呂布,就被呂布奪了過去,隨後一槍捅穿了那山賊的胸口。

 那名山賊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就倒了下去,跟這個世界永遠的說了再見。

 另外三個山賊見狀,手中的武器齊齊朝呂布砍來,呂布懶得去擋,因為他們的動作在呂布看來,實在是太慢太慢。呂布長槍橫向一劃,那三個人瞬間就被抹了脖子,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沒了四人的阻擋,呂布騎馬繼續前行。

 五個、六個、十個、三十個……

 越來越多的人朝呂布這邊殺來,然而結果卻是一批又一批的趕來送葬。

 那杆黝黑的鐵槍在呂布手中,就如同鐮刀割麥子一樣,不停的收割著一幹山賊的性命。

 呂布的眼中帶著殺戮,手上沒有任何遲疑,別人要他死,那他就不會手下留情。

 上世如此,這世亦如此。

 終於,有人害怕了……

 從最開始不怕死的往前衝,到後來減慢步伐,再到現在手握語氣卻不斷的後退,山賊們已經快要精神崩潰,這家夥還是人嗎?

 韃韃……韃、韃韃……

 馬蹄發出清脆的聲音,不僅踏在了地上,更踏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

 沒有人再敢上前,就任由呂布那麽騎著馬,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陳胡做夢都沒想到,呂布就那麽輕輕鬆鬆的走到了他的麵前。若是換做自己,完全隻會是有死無生。

 詫異於呂布強悍實力的同時,陳胡腦門上已經溢出了汗水。艱難的咽了咽發幹的喉嚨,陳胡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英雄如此勇武,不如去我山寨坐坐,也好讓陳某一盡地主之誼。”

 “讓開。”

 呂布絲毫不給陳胡麵子,語氣一如最初的淡漠。

 陳胡心中雖是怒火滔天,卻又不敢當場發作,隻好尷尬的陪著笑。

 突然,陳胡的臉色一變,仿佛是看到了什麽驚恐的事情一般,用手指著呂布身後,“英雄,你後麵……”

 就在呂布回頭的那一瞬間,陳胡的臉上露出陰謀得逞的詭笑,手中大斧對著呂布的頭顱一斧劈下,猙獰憤怒的吼道:“你去死吧!”

 陳胡的突然發難,使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一旁的趙豐想大喊一聲“壯士小心”,那斧頭卻已經落了下去。

 “咚~”

 長斧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陳胡陡然瞪大了眼睛,雙手握住刺穿咽喉的鐵槍,嘴裏粘稠的血液不斷溢出,已然是沒了生機。呂布那一記回馬槍他根本沒看清是如何使出,就感覺喉嚨被刺了個窟窿。

 一槍鎖喉。

 陳胡的屍體落下了馬背,躺在冷冰冰的地上,無人敢上前收屍。

 “讓開。”

 呂布神色不變,再一次開口,若是隨意就把後背顯露給別人,那簡直就是武人的愚蠢。

 這一次,沒人再敢阻攔呂布,所有人都迅速的讓開了道來,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看著呂布離去的背影,趙豐抹了抹嘴角的血絲,對身邊一個隻有十五六歲的少年笑了起來。

 徐小子,你不是老問我什麽是天下無敵嗎?

 這就是!

 呂布走後,剩下的山賊們把目光投向了剛剛陳胡身邊手握樸刀的漢子,尋求他的意見。

 漢子搖了搖頭,隻說了句:“陳胡已死,大夥兒都散了吧。”

 漢子說完便拍馬而去,與呂布的方向如出一轍。

 …………

 日落黃昏,逐漸沉下山坡。

 “將軍,等等我!”

 呂布聽得後方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還伴有迫切的大喊。

 呂布並未回頭,直到那人快馬趕到,擋在了呂布的前方。

 那人先對呂布抱了一拳,語氣敬重萬分:“將軍勇武,某願追隨將軍,萬死不辭。”

 呂布當沒聽見,繞過那人,繼續前行。

 那漢子也不氣惱,就那麽跟在呂布身後,一遍又一遍的說著,願誓死追隨將軍。

 呂布聽得煩了,直接說道:“你實力太弱,跟著我又能幹什麽。還有,我也不是什麽將軍。”

 那漢子聞言,竟跳下馬背,小跑到呂布馬前,牽過馬繩,語氣篤定至極。

 “侯成,願為將軍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