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湯家父子吃過早飯之後便準備出發,按照約定,他們隻需開車抵達高速站,康霆會在那裏接應他們,一起驅車去見康振堯。
原本,湯啟臣是打算自己一個人過去,畢竟是多年未見的老大哥,又懷揣了這麽多年的芥蒂,實在不適合任何外人在場,哪怕是自己兒子——不過,湯啟臣轉念一想,自己一得到康振堯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地想跟他的兒子康霆見個麵,想必康振堯也會想見到自己的兒子,三個兒子中,無疑,老三是最得他心意,也是最拿得出手的。
路上,湯林翱還有些不忿,一邊開車一邊衝父親嘟噥道,“這個康霆,不知道是故意擺架子還是搞神秘,直接派人到我們家或者幹脆把地址拿過來我們自己去算了,非要我們去到高速站口去接頭,瞧這地方選的,一點檔次都沒有。”
可不,機場啊碼頭啊哪裏不好,非得讓他們在高速口碰頭,湯啟臣也覺得那孩子似乎有點缺心眼,卻是抿嘴一樂,並未開口說話。
湯林翱一邊開車,一邊想著臨出門前,靜深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纏著他一起出去的模樣,印象中她很少流露出這種嬌憨的小女兒情態,湯林翱被她磨得一顆酥酥麻麻,好在理智尚未脫線,捧著她的臉頰親了親,他溫柔地衝她拒絕道,“乖,如果我帶你去,老媽一個人太孤單,有你在家陪著她,我跟爸爸才能安心一點。”
有種故意找借口的意思,分明是擔心如果他同意帶走靜深,那佟順茹也必定要加入其中,湯啟臣跟康振堯見麵之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氣氛還尚不清楚,如此興師動眾全家總動員,多少有點不知好歹呢。
有時候男人辦事,女人的確是應該回避一下。
這邊,湯林翱在思索靜深,而坐在副駕駛位的湯啟臣,則多少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他早上走的時候,佟順茹還沒有起來,而昨晚他已經含糊答應,今天要帶她一起出發,但實際情況卻是輕手輕腳地在她的梳妝台上留了一張紙條,“老婆,看你睡得那麽香,實在不忍心打擾你,我先出去了,回來見!做個好夢。”
不僅如此,為了防止佟順茹醒來之後電話追蹤,湯啟臣特地將電話關機,確保這一路的安靜無擾。
而就在他僥幸想著,等他跟兒子辦完了事情回來,佟順茹大抵已經忘了這件小插曲的時候,此時的佟順茹已經睜開眼睛,在連叫了兩聲老公的名字並沒有得到回應之後,猛地坐起身來,緊接著發現了那張留在化妝台前的,單薄的留言條。
看到紙條,佟順茹心裏立刻升起了不詳的預感,下床拿過來掃了一眼之後,預感被證實,湯啟臣這個老狐狸,竟然將答應她的事情拋在一邊,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以‘看你睡得那麽香’為借口,自己率先溜走!
佟順茹立刻抓起電話撥了他的號碼,卻是更加讓人火爆三丈的語音留言提醒,“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混蛋!
各懷心思的父子二人並不知道,當他們各自思想自己的女人時,已經陷入了一個密不透風的車輛包圍圈,等到湯林翱有所察覺的時候,為時已晚。
“敢攔我的車?停下來,我倒要看看對方是什麽人。”即便已經陷入了難以翻身的困境,但湯啟臣的表情卻絲毫不見慌亂,甚至還感覺十分興奮與好奇。
湯林翱依言停了車,如果說硬要周旋,他未必不能拖纏對方一陣子,但與其做困獸之鬥,還不如這樣子坦**大方更瀟灑些。
心裏還在想著,莫非是康霆變卦,故意在路上安排這起劫持,但當他們父子二人被帶到郊區的一棟倉庫之後,看見了等在那裏的湯林琛,倆人麵麵相覷,意外,卻又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二哥?”湯林翱隱隱覺得不妙,卻還是故作鎮定,親熱地喚著湯林琛,“原來是你呀,有沒搞錯,想跟我開玩笑也打聽下,老爸在我車上好不好!這下好了,老爺子被你弄來了,看他等會不訓你胡鬧!”
湯林翱之所以故作試探,是在給自己時間,思考湯林琛真正的想法,到底是想抓他一個人,還是算計好了他跟湯啟臣在一起,為得就是一網打盡。
“訓我?”湯林琛撇嘴一笑,樣子十分不屑,“還是留著力氣訓你這個最得寵的兒子好了,像我這種爹不疼娘不愛的外來貨,連被訓話都沒資格呢。”
“二哥……”湯林翱還想開口,卻被湯啟臣搶先一步打斷,“別跟他廢話——”皺著眉頭,目光炯炯地看著湯林琛,“說罷,你到底想幹什麽!”
狼子野心已然昭顯,湯啟臣沒工夫感歎自己教子無法,隻想快點解決眼前的突發狀況。
“爸爸,您還是那麽嚴厲呢!”湯林琛聳聳肩膀,“我就是有點事情不大明白,聽說你前幾天找過鄒叔,提出過想要修改遺囑的意願,我想知道,您做出了什麽決定?原來的‘誰有能力隨當家’的規矩是不是已經變了,您想把財產留給您自己的兩個兒子,而我,則一無所有,成了個窮光蛋?”
父親要修改遺囑?湯林翱頗有些意外——意外的不是修改遺囑本身,而是他這幾天幾乎都跟湯啟臣待在一起,卻並不知道這件事,但湯林琛卻了解得事無巨細,看來,他的情報係統十分強大。
“看來老鄒年紀大了,應該回家休息了。”湯啟臣冷冷地看著湯林琛一眼,“我的遺囑,怎麽設立、更改,甚至撤銷,都我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沒有一點關係。”
“瞧瞧,我就知道,在您心裏,我始終是個外人,老大那性子,誰看都知道不成大事,可你卻把那麽重要的工廠交給他去管,出了亂子,你又讓老三緊急出動去滅火,為的是什麽?不就是讓他們兄弟倆患難見真情,而我呢?整天一個人孤零零的守著音響設備這一塊,上不去下不來,做好了沒功勞,做差了,就不知道我有沒有那麽好運氣能不被責罰咯……”湯林琛砸著嘴巴,一臉的委屈模樣。
“你少亂掰了!”這次,是湯林翱先沉不住氣,“你要怎麽胡鬧我不管,可你不能誣陷爸爸,誣陷我們整個家,你一口一個外來者自居,可湯家上下有一個算一個,誰不把你當二少爺對待!誰給過你臉色看?誰又給過你氣受?”
“你給我閉嘴!”湯林琛冷冷地衝湯林翱嗬斥道,“全家上下,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原本,這個家隻有兩個少爺,而對我來說,老大的存在減值不值一提……雖然,除掉他是早晚的事……”目光一轉,看向湯啟臣,“可誰曾想到,那麽多年對發妻一直念念不忘讓人以為癡情得如同情聖的父親你,居然又娶了個第二任妻子,還火速生下了一個老三……你知道我當時怎麽想的嗎?”湯林琛越說越起勁,幾乎貼到了湯啟臣的麵頰上,目光緊緊地盯著他暗含慍怒的眼眸,故意挑釁似的衝他道,“三個兒子三個媽,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湯啟臣再也忍不住,攥緊的拳頭狠狠朝他臉上一揮,卻被湯林琛一把抓住,“怎麽?氣不過了想打我?還是後悔當初不應該把我這個野孩子撿回家?”
“二哥,放手!”湯林翱眼見湯林琛已經有些歇斯底裏,不願父親跟他動氣,急忙拉開二人,“壓抑了這麽久的心裏話,既然打算說出來,那就別藏著掖著了,趕緊說罷,你到底想幹什麽?”
湯林翱想得不錯,湯林琛的確是已經有些瘋魔,自從他前幾天得知父親有心修改遺囑,便一直惴惴不安,後來暗中找人跟蹤湯啟臣,發現湯林翱一直跟在他左右,且倆人行蹤古怪,竟然一起去見了康霆,而韋靜深也去了湯家,湯啟臣跟佟順茹非常隆重地招待了靜深……明明他也在本市,卻沒有人給他打一個電話回去,說到底,湯啟臣打從心底,還是把他當成一個外人。
所以,他準備逼迫湯林翱將遺囑的事放到台麵上的想法,便悄悄萌生了出來。
而原本並沒有打算這麽急的,隻是昨天下午,有手下告訴他,湯家父子今天好像要一起去見什麽人,湯林琛想了一夜,終於下定決心,趁著這個大好機會,將這兩個心腹大患一網打盡。
也許是這一夜的想法並不周祥,湯林琛一心沉浸在將倆人抓住之後的激動與興奮,隻覺得自己這一生都在期待的東西即將唾手可得,便不管不顧,想直接硬碰硬,速戰速決,聞人亦凝在旁邊勸了幾次,想說服他隱藏起來,將這件事情弄成綁架案更保險,卻被他狠狠斥了回去,“綁架?你閑不夠熱鬧是不是,要是警察參與進來,湯啟臣跟老三被綁的事情傳出去,股價會跌多少?蠢貨,那些錢都是我的,我連一毛錢都不想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