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幹什麽,這還用問嗎,不就是想讓我乖乖聽話,現在當著他的麵,按照他的意思把遺囑修改……”湯啟臣冷哼一聲,“怎麽我以前不知道,自己竟稀裏糊塗,成了個東郭先生。”
“現在知道也不晚。”湯林琛對他的鄙薄態度不以為意,甚至還好脾氣地衝他笑了笑,“所以呢,爸爸,好歹我也交了您這麽多年的爸爸,你也別讓我為難了,那個東西既然你已經谘詢過了,一定知道怎麽寫,趕快動手,免得咱們大家都提心吊膽的。”
“你想得美!”湯啟臣連看都懶得看他,咬牙切齒地衝他道,“讓我自己挖坑,再留著埋我自己,湯林琛,你既然都已經把我抓到這裏來了,肯定是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來讓我看看,你到底想了那些招數來對付我的。”
湯啟臣猜得沒錯,湯林琛既然已經光明正大地表白了野心,開弓沒有回頭箭,不達到目的,他勢必不會罷休的。
大不了就是弑父殺手足,如果他真能做到如此心狠手辣,湯啟臣反倒覺得,這人的魄力超乎尋常,死在一個貪財的人手裏不值一提,若是死在這麽一個不擇手段的人手裏,倒顯得更體麵。
至於,他前幾天跟鄒平谘詢更改遺囑的事情。大概,湯林琛做夢也想不到,湯啟臣是打算,把湯雲手裏的大部分產業,都交由湯林琛來繼承。至於湯林琛猜測的,會成為最得勢繼承人的湯林翱,則是除了他自己手裏的兩套房產,幾乎什麽都沒有。
湯啟臣之所以想要這麽分配,主要原因,是短短幾日,他的思想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如果康霆沒有出現,康振堯沒有出現如此清晰地從他的記憶裏掙脫浮現,近在眼前;如果湯林翱的種種表現有任何一處不盡人意……或許,湯啟臣都不會想到,要把他親手建立的湯氏帝國,擊垮粉碎。
他當初受形勢所迫,改名換姓,且背負著背叛者的身份,本以為他可以學會冷酷,放棄一切世俗的紛擾,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湯林翱挾帶著從前的疑問,輕而易舉地讓他堅守了二十幾年的冷漠,崩潰瓦解,他想見康振堯,想解除所有的誤會,想摒棄成功商人湯啟臣的外衣,坦****地做回郭福。
這個念頭一起,他率先想到的,便是自己離開之後,偌大的家業該怎麽辦,他不想跟三個兒子一起商量,既然老三了解一切真相,而且性格豁達開朗,相信即便是讓他做一個失去光環的普通人,他依然會以自己的力量闖**出屬於他的天地,湯家的身份反而讓他自身的優秀遜色,而老大,他無法肯定,如果要他一無所有從零開始,做慣了湯家大少爺的他能胸襟坦**地接受這件事,至於老二……湯林翱當然知道,兄弟幾個私下裏鬥得時候,老二的手段最多,也最沉得住氣,表麵上老好人一個,暗地裏陰險腹黑,偏偏他是個天生的商人,手底下的生意都被經營得有聲有色,相信,如果把公司大部分主權都交給他,他會做得更好,也更能讓湯啟臣全全脫身——湯林琛應該也想要絕對獨立的自主權,哪個當皇帝的,希望自己頭頂上還有個太上皇呢?
但他沒想到,被他認為是最能沉得住氣的老二,居然已經等不及了。
就在湯家父子幾個在那個位於郊區的破倉庫裏對峙的時候,佟順茹在家裏叫了一堆牌友,一邊優哉遊哉地享受娛樂,一邊是想跟同為闊太的牌友們炫耀——瞧我未過門的媳婦多乖巧聽話!
至於……長相嘛,雖然馬馬虎虎,但是這種話隻能我自己私底下說你們任何人說我都要翻臉的……
傲嬌嗎?那就對了,不傲嬌怎麽可能是她佟順茹呢!
桌上的方太劉太李太,都是超級麻將發燒友,之前當然也有約過佟順茹一起打麻將,可惜佟順茹知道湯啟臣對她賭博的愛好很是反感,便忍著賭癮拒絕掉了,且幹脆一次都沒有加入過太太圈的賭博大軍,而今天,因為氣憤湯啟臣的失約,佟順茹首次主動給這個平時經常在一起廝混的太太夫人們打電話邀約,張羅了這出麻將局。
將好朋友們叫來打麻將,一來是很孩子氣地跟湯林翱賭氣,二來就是剛才說的,想把靜深介紹給朋友們認識下。
不過,既然是貴婦團,明爭暗鬥在所難免,大家比慣了搶獨家搶最貴搶限量,既然佟順茹這回端出來一個兒媳婦,那自然也會有人不自覺地想要比較一下。
首先,便是那個跟佟順茹比來比去卻經常處於下風的劉太太。
她一邊打牌一邊看著在旁邊給準婆婆端茶削水果的靜深,忽然大叫了一聲,“誒呀,我說怎麽看著韋小姐這麽眼熟,前段時間的照片登在了商報娛樂版……”劉太太眨眨眼睛,好像故意在仔細打量靜深似的,“嘖嘖嘖,果然是長頭發比較好看,那張照片很不像話呢!”
商報娛樂版?長頭發比較好看?
靜深立刻反應過來,她說得是自己被媒體抹黑,還戲謔為‘光頭千金’那段時間的新聞,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是擺明了要給佟順茹難看?
可是,對方是長輩,靜深還在斟酌措辭,卻聽佟順茹已經按耐不住,搶先一步衝劉太開口,語調不陰不陽,“劉太,我記得你家大媳婦剛進門的時候有一百六十磅,當時報紙上怎麽說來的‘千斤入豪門’,話說當時那可是轟動極了,所有人都覺得你們劉家好福氣,怎麽樣,媳婦進門半年了,可又讓人家再胖幾斤?”
佟順茹這是專挑人家痛處說,當初劉家大少說要娶一個一百六十磅的妻子,老劉跟劉太都氣得半死,可鬧來鬧去,還是沒拗過兒子,還得他們全家在富豪圈子裏被笑話了大半年,好在兒媳脾氣乖巧,而且一直堅持減肥,已經減掉了三十幾磅,再也不是當初讓人笑話的“千斤”之體,劉家迫不及待想要讓時間去將那段曆史洗刷,可佟順茹,偏偏在這種場合,明目張膽地提出來。
劉太很生氣。
可她生氣也沒用,誰讓她先挑釁,想要打擊靜深,壓佟順茹一頭呢!
可是,就這麽默不作聲未免太沒麵子,劉太隻得狠狠將麵前的麻將一推,“不玩了,沒意思。”
其他倆人因為她跟佟順茹的亂鬥,處境尷尬不已,見狀隻好一個勸一個,但佟順茹向來不是擅長忍耐的主,劉太耍脾氣,可她的脾氣更大,眉眼不抬地冷哼道,“不玩拉倒,確實沒什麽意思。”說著,轉過頭去跟做飯的吳媽吩咐,“吳媽,把我那盒洞燕金絲燕燕窩拿出來燉一鍋,我跟姐妹們要好好補一補。”
洞燕本就是燕窩裏十分名貴的一種,而她一出口就吩咐要做一鍋,靜深心裏不禁感歎,土豪啊土豪。
不過,佟順茹這種闊綽的揮霍,不外乎是給自己拉選票,眼看著方太跟李太已經暗暗地咽著口水,而劉太坐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處境實在尷尬,靜深看不下去,隻得笑眯眯地走過去,親熱地拉著劉太的手臂,“劉太一會兒可要多喝一點!”
幾個太太喝完燕窩之後,終於各自散去,靜深忍不住使勁揉了揉臉,這大半天一直在扮中國好兒媳也實在是醉了,拗順從拗乖巧拗懂事拗得她快要吐血了。
感覺自己急需洗個熱水澡之後好好睡個覺,卻忽然接到一通電話。
是孔穎打來的,剛一接通就對著靜深一頓埋怨,“你這渣貨,怎麽回來了也不來看看我,不拿我當一回事是吧!你小子……”
“好啦好啦好啦,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次吧!”靜深不耐煩地打著嗬欠衝她應付道。
“光知道錯了怎麽行,你當然還得想辦法補救我受傷的心靈啊!”孔穎故作痛惜的口氣十分矯情,惹得靜深頭皮都有些發麻,隻得繼續打著哈哈衝她問,“嗯,你說吧,要我怎麽補救,你才能不對我發嗲?”
“嘿嘿,這個嘛,簡單,現在來我家,辦一個VVIP會員卡,我受傷的心靈絕對會得到最大程度的彌補。”孔穎毫不臉紅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VVIP會員卡?有沒搞錯,我跟老板關係這麽要好,居然還要自己辦卡,誒我說孔穎,你特地打電話過來繞圈子,其實就是想騙我過去,然後殺熟吧!”靜深忽然覺得自己看穿了孔穎的小心思,整個人都精明起來,眼睛都開始囧囧有神起來。
“殺熟?瞧你說的多難聽,你都說了,跟我這個老板的關係非常要好,那過來支持下我的事業是怎樣?你我誰差那麽一點點會員費,錢算什麽?那就是屁啊,所以,你就過來放個屁好了!快點來吧,我想你了。”孔穎的聲音又開始扭捏起來,“你不來我可生氣了啊!”
靜深感覺自己被她繞進去了,雖然她把金錢說成了屁,可是,為什麽要她去孔穎那裏放這個屁,而不是孔穎把屁放給自己……不過,此言論實在不適宜過多糾結,屁來屁去的,太惡心了。
想想自己下午也沒什麽事,大不了去看看孔穎店裏的服務項目做得怎麽樣,便答應下來,掛掉電話後,準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