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契約2
眼淚,已幹涸?
除了眼眶微紅外,她的樣子像是一尾魚,蒼涼躺在岩石上一動不能動,等待著接下來將她烤幹或凍死的歲月。?
她的神情落在江漠遠眼底,眉宇間泛起一絲不悅,斂去了像是錐子在心底戳洞的疼惜。修長手指伸過,輕捏女人尖細的下巴,“我也有條件。”?
莊暖晨漠然看著他。?
“向我提了這麽多的條件後,至少要禮尚往來吧?”男人粗糲的手指停在她的下巴,輕輕摩挲。?
莊暖晨一動不動,但雙眼依舊看著他。?
“我提的條件很簡單。”他開口,低沉字句猶若磐石壓過,低頭盯著她,“你要百分百忠誠於我,這輩子不能提‘離婚’二字。”?
莊暖晨聽著,寂寥的眸漸漸泛起一絲自嘲,又浮於唇畔變幻成冷笑,“你放心,就算你主動提出離婚那天我都不會,因為我就是要看著老天爺怎麽收拾你這種人,我也要讓你知道我不是你要娶的沙琳,你會後悔娶了我。”?
男人深邃的瞳仁驀地一縮,良久後唇齒間崩落兩個字,“很好。”?
周年在一旁謹慎開口,“江先生,外麵的賓客都等著呢。”?
江漠遠看向莊暖晨,朝著她一伸手。?
她低頭,盯著他的手半天。?
男人的手修長溫厚,像極了他的性格,一看就是能夠帶給別人溫暖,隻可惜,一切都是假象!?
蹙了蹙眉頭,用力驅走腦中對他以往殘存的溫柔形象,並沒將手放到他手上,隻是淡淡說了句,“沒想到,我和你的相識是因為一份契約,現在,連婚姻也是。”話音落下後,她自嘲地笑了笑,主動推開休息室的大門,率先離開了房間。?
江漠遠征楞在原地。?
大門緩緩敞開,對麵的萬道光線傾攝進來。?
身穿白色婚紗的莊暖晨逆著光,整個人都陷入金黃色的光亮之中,光也似乎穿透了她的肌膚,吹彈可破的柔亮光潔剔透。?
江漠遠被光刺得有點睜不開眼,微微眯起瞳仁,這一瞬看著光影中的女人心中竟沒由來的惶惶,他竟……有一種失去她的感覺。?
休息室外,艾念、夏旅和孟嘯在走廊焦急地走來走去,見房間裏的人出來了後,艾念眼尖先是快步衝了上前,其他人也紛紛上前。?
“暖晨,你……沒事吧?”她原本是想問她怎麽這麽晚,卻發現她的眼眶隱約有點泛紅忍不住關心問了句,問話的同時又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莊暖晨身後的江漠遠,一臉的狐疑。?
夏旅站在身後,也狐疑地打量著眼前一幕。?
莊暖晨走上前,輕輕將艾念摟住,一句話都沒說。?
艾念嚇了一跳,趕忙伸手輕撫她的後背,“親愛的,怎麽了?”?
“什麽都不要問,幫我哭好不好?”莊暖晨摟著她的力量加重,嗓音哽咽著,緊緊閉著雙眼。?
“暖晨?”艾念驚恐地發現她全身都在發抖,順勢將她摟得更緊,還以為她是受到了什麽委屈和驚嚇,原本懷著孕就情緒擴大化,眼眶緊跟著就紅了,嗓音也跟著發抖,“你怎麽了?別嚇我啊,暖晨,你別嚇我。”?
江漠遠站在身後,臉色悄然變得陰霾。?
而孟嘯,一句話不說地站在旁邊,不動聲色打量著江漠遠的神情,落在莊暖晨身上時目光變得複雜。?
夏旅也察覺出不對勁來,走上前輕聲問道,“怎麽回事?”?
艾念卻真的紅了眼,一紅眼就止不住,一個勁地啞著嗓子詢問情況。?
莊暖晨終於睜開雙眼,那股想哭的**被她死死壓了下來,鬆開艾念,再與她們兩個目光相對時唇角勾起一絲笑容,“我沒事,隻是剛才太緊張了。”?
“你真的沒事嗎?”艾念還哽咽著。?
“沒事。”莊暖晨又緊緊摟了艾念一下,“不是也有那種習俗嘛,叫做什麽哭嫁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算用這種形式送我出閣了。”?
艾念見她笑了後,忍不住打了她一下,“你這是跟誰學的?剛剛嚇死我了知道嗎?”?
莊暖晨輕輕笑著,淚水倒流回了肚子裏。?
該哭的,艾念已經替她哭了。?
她不會再在這個男人麵前掉一滴眼淚。?
沉默良久的江漠遠走上前,輕聲道,“走吧,別讓賓客久等了。”說完,朝著她再次伸出手。?
莊暖晨當著所有人的麵點點頭,這一次,她順從地將手放在他的掌心之中。?
他淺淺揚唇,收緊大手。?
她的手指,如寒玉般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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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的殿堂,是白色和紫色的海洋,空間中浮動的光影都是淡淡的紫色,美得夢幻。?
一對童年童女走在最前麵,手持大團花束;另一對童年童女走在新郎新娘後麵,手托超長婚紗拖尾,再後麵,則是伴娘夏旅和伴郎孟嘯。?
無數深紫色花瓣從上空紛落,打著旋兒輕浮在莊暖晨潔白的婚紗上,美不勝收。?
她抬頭,輕輕仰視空中的花瓣。?
飛舞得甚是美麗。?
看著看著,她似乎想起家鄉的春天,漫天飛舞的杏花也是這般美麗。?
此時此刻她知道空中漂浮的是什麽花瓣,在婚禮之前,江漠遠特意命人從外地運來了數不盡的扶桑花,這些花瓣全都是采自扶桑花最嫩小的花瓣。因為隻有扶桑花的紫色才美得那麽純粹,也隻有扶桑花在空中飄舞時體態這般輕盈。?
一片花瓣飄於眼前,莊暖晨下意識伸手,花瓣輕落掌心之中,它就那麽脆生生嬌柔地躺在她的白色絲質手套中,她的眼拂過一絲落寞。?
也許這片花瓣也跟她一樣害怕,不知未來的路會怎樣。?
不過很顯然,這片花瓣已經沒了未來,這場婚禮就是它的葬禮。ugmg。?
江漠遠用它們來盛裝了婚禮時也直接宣告了它們的死亡命運。?
婚禮現場,如她想象中的一樣隆重而盛大。?
看著席下賓客雲集,有一些是莊暖晨在電視上或者雜誌上見過的臉,有一些幹脆就不認識了,有來自古鎮的鄉親們,也有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們,有黑頭發的人,也有黃頭發的人,有中國人,也有外國人。大家說著不一樣的語言,卻都在表達著恭喜之意。?
整個過程,莊暖晨都在從容雅致地笑,做他的宴會情人的時候,她已經知道什麽樣的笑容最標準最好看。?
看著席下的父母,她心底的再多委屈也得到了暫時的舒緩。?
他們的笑,是對她最大的安撫。?
下意識看向艾念,她笑得最開心,眼裏還噙著淡淡的淚花,這是由衷的笑,感動的笑。這一刻莊暖晨終於明白了艾念的話——有些婚,其實是為老人結的。?
司儀請來了知名主持人,看著他在場上熱情洋溢的樣子,莊暖晨這才真正領教到“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含義,平時在電視上看著那麽驕傲的人不是也再為五鬥米而折腰嗎??
落色花色。他先是看向莊暖晨,莊嚴問了句,“莊暖晨女士,你是否願意江漠遠先生成為你的丈夫並與他締結婚約?無論貧窮還是康健,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的盡頭?”?
莊暖晨抬眼看著司儀,眼神靜柔,耳畔卻一直回**著“忠貞不渝”這四個字,震得她心口都跟著發疼,她又察覺到,手挽著的男人臂彎明顯緊繃著。?
“我願意。”她絲毫沒有停頓,淡淡給出了答複。?
身邊的男人,似乎鬆了口氣。?
但,也許隻是她的誤覺。?
司儀又看向江漠遠,問了同樣的話。?
空氣中回**著江漠遠低沉有力的聲音,“我願意。”?
他側頭看著她,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莊暖晨不消轉頭也能察覺到他關注的目光,睫毛輕輕掀動一下,然後緩緩斂下。?
全場陷入莫大的感動氣氛之中。?
也對,婚禮這種氛圍多少都會令人感動,不過湊熱鬧的居多,感慨的不少,真心實意祝福的就隻有至親好友。?
因為,真正感動的是會落淚的人。?
如她的父母。?
如艾念。?
莊暖晨也敏感看到,江父眼裏是欣慰,江母眼眶紅了……?
到了婚誓的環節,無數花瓣再次從足有三層樓高的旋轉吊燈上方飄落而下,針眼大的送風孔恰到好處地讓其如天女散花般飛舞。?
江漠遠轉過身,麵對著她拉起她的右手,目光泛著紫色花瓣倒映出來的柔和光亮,凝著她道:“我鄭重發誓:接受你成為我的妻子,從今日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尊重你,直至死亡。”?
她盯著他的眼睛,唇角忍不住微微揚起冷淺的弧度,好一句“愛你,尊重你”啊……?
輪到她做婚誓的時候,唇角的笑已換上柔和淺淡,舉起江漠遠的手,她的眼與他的眼對視——?
“我鄭重發誓:接受你成為我的丈夫,從今日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尊重你,直至死亡。”?
江漠遠隻是淡淡笑著。?
她也笑著,心裏承認,她的演技沒他好。?
交換戒指的環節更是賺足了別人的感動。?
依照江漠遠高大瀟灑的外形,可以想象的到他款款深情將一枚戒指戴在女人手上的迷人程度,莊暖晨不用看也知道席下太多深受感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