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紹宸一愣,心裏有幾分不好的預感,轉而隻聽得她微微顫了幾分因為紅腫而更加嬌豔的唇瓣,啞著嗓子,一字一句說道,“這次滿足了你所需後,就放過我吧。”言語落下之際,她已經又仰起頭來,欲要吻他的唇角,準備一次滿足他個夠。
他不是想要她嗎,那她便放任自己讓他要,反正這種事情上,誰也不虧。
古語有雲,哀大莫過於心死,然而對於她來說,哀大莫過於心不死。她清楚自己還愛著白紹宸,然而待她想明白後,卻還不如不要這份難得的清醒。既然知道走不到最後,還不如早早分開,各自太平,也還有時間餘地早日還她腹中胎兒一個平靜的歸宿。
然而白紹宸的麵色卻又沉了下來,一撇頭,避過了她湊上前的吻,心中堵著一口氣,無論如何也發泄不出來。
她以為之所以那樣對她隻是他忍不住?原來他剛才的熱情,不過是迎合自己的手段?她剛才那樣主動,隻是為了早日離開他?好,好得很!
“怎麽?”白紹宸停止了動作,葉姿卻是朝著他輕輕地笑起來,一雙清澈的墨眸明明是在看著他,卻是空洞的,不帶一絲感情在眼底,語氣妖嬈中尚帶著些許不屑,“需要換個姿勢嗎?”
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白紹宸麵色愈發黑沉下來,冷冷地盯了目光平靜空洞的她半晌,最終憤憤地坐起身來,重新回到了主駕駛位上,深呼吸了一口氣。
見他似乎是已經不打算再行動,葉姿便也漠然地解開安全帶,緩慢地坐起身來,低垂著眼睛一言不發。麵上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像是個精致的瓷娃娃,美,卻沒有絲毫活氣。
白紹宸緊抿著的雙唇微微波動,克製住心底的慍怒。待在他的身邊,就那樣的不開心?還是因為,她想待在別人的身邊?她如今連裝都不願意在他麵前裝下去了?
車內的氣氛壓抑得可怕,幾乎要讓人當場窒息。
白紹宸疲憊地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調整好了眼底的情緒,撇過頭來,看了一眼在座椅上衣衫不整的葉姿,薄涼的唇微張,終究還是煩躁地吐出一句。“滾。”
她麵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空洞得幾乎讓人懷疑她是否還活著,唯一便是輕淺的呼吸和不時眨動的眼睛,證明著她還是個活生生的人。過了半晌,她終於動彈了幾分身子,開始窸窸窣窣地整理了身上散亂的衣物,眼睛已然沒有焦距,隻是撇過頭來,對著駕駛位上的白紹宸輕而沒有感情地道了一句,“謝謝。”便毫無眷戀地打開車門,跳下了車去,不顧身邊路人或好奇或帶著惡意的目光,忍著心中難以言喻的痛楚,一點點往前走去。
她腦子早已是一片空空****,腳步虛浮,仿佛輕飄飄地踩在雲中,連繼續怨懟的力氣都沒有,唯一便是想早些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會,把今天的經曆統統忘掉。
白紹宸就在背後,眼看著葉姿踉蹌著腳步,卻頭也不回地沿著路邊直直往前走去,前方有一個拐角,就快她就將不見蹤
影。他本憤憤然地想要離去,卻看見幾個醉醺醺的流浪漢同樣向她那個方向走去,心中不自覺一緊,進退兩難了幾許,最終還是驅車慢慢地跟了過去,卻始終跟她保持著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確定自己可以看到她是否安全,她又發現不了自己。
她現在全身這個樣子,通身淩亂,**的脖頸上還有幾分瘀紫和紅腫的吻痕,明眼人都知道她剛經曆過什麽事情。巴黎街頭這樣亂,難保她這副模樣走在街上會不會出事。他給自己找了這樣一個冠冕堂皇地理由,緩緩地驅車跟著她,貪婪地看著她孱弱的背影,心中隱隱後悔剛才就這樣放手讓她離開。雖然成功達到了目的,然而他的心中似乎也割開了一個口子,血肉模糊。
那一瞬間,白紹宸甚至在心裏想過,如果她執意要生下腹中的這個孩子,也沒有關係,他就當收養了一個養子,大不了他們以後再要一個就是了。她喜歡他也好,不喜歡他也好,心不在這裏也好,對著他裝模作樣也好,他隻要她乖乖地留在自己身邊,隻要是她就好!
然而很快,他就在心裏重重地摔了自己一耳光,惡狠狠地罵了一句,有幾許怨恨。
這個看似普普通通的小女人,居然可以有這樣的魔力,那麽輕易地就將他這麽多年來恪守的原則和男人的尊嚴通通毀了個幹淨,偏偏還不自知,這讓他如何能原諒?
冬季時節,天黑得早,不過四點出頭,已經天色漸暗,少有人注意葉姿身上衣飾淩亂,即使有人,也隻是駐足觀看一會,便繼續前行,沒有遇上壞人注意。
葉姿摸索出鑰匙來,緩緩地打開了門。
屋子裏一片漆黑,沒有一點人氣,更顯得她內心冰涼。想到今天因為自己害得楚濂當眾被白紹宸羞辱,葉姿總算回轉過神來,隱隱有些愧疚,正打算打個電話給楚濂道歉時,腳下卻踢到了一包東西,發出巨大的“砰”一聲。
以前這裏沒有障礙的啊。葉姿有些疑惑,一邊摸索著摁亮了燈,這才發現是一個巨大的購物袋,裏頭裝著今天中午去采購的各樣東西,有生活用品,也有蔬菜水果,調料熟食,事無巨細。林林總總加起來,足夠她不出門在家裏好好休養生息許多天。
除了楚濂外,這還能是誰的手筆?她心裏泛起些感動,更多的還是歉疚。到底沒有臉再給他打電話,轉而給他發了短信,上頭隻有簡單二字“謝謝。”
很快,他也回了條短信來,依舊是簡練的筆觸,卻仍可以想象出他溫潤的語調——“沒事就好。”
心中一舒,葉姿緊緊地握著手中發熱的手機,像是握住了如今頹唐的生命中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心中頭一次有所動搖。
如果從一開始,自己選擇的是他,會不會此後就沒有那麽多事需要經曆了?然而很快,葉姿狠命地搖了搖頭,將自己的腦內的想法掃散。且不說她自己配不上他,便是感情的事情,也是不能強求的。她從前愛著的是白紹宸,如今雖然分開,但依舊無法磨滅他們曾經愛過的事實,這是她的選擇
,本身就沒有重來的餘地。
大概是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已然複雜得超乎了她的想象,引得她腦子也開始出現這些匪夷所思的想法來了。淩佳歎了口氣,不再去想這些,拖著疲憊而酸疼的身子,將購物袋裏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放好,便脫光了破損不堪的衣物,任憑自己一下子沉進了放好熱水了的浴缸裏,如釋重負一般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腦內一片空洞無物。
溫熱的水喚醒了她被街頭寒風吹得冰冷的身體,同時也喚醒了身上所遭受的痛楚。葉姿睜開眼睛來,痛苦地抱著頭,繼而一點點地搓著自己,想把他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記全部除掉,卻仍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身軀的滾燙和炙熱的吻,和自己不願意承認的那片刻歡愉。
她為這樣的自己感到羞恥,卻又無法改變現今的事實。心這種東西,誰能說得清呢?
不知過了多久,她從混沌中清醒過來時,身邊水溫已然漸涼。葉姿踩出水來,恍惚地看著鏡子前自己身體上因白紹宸一手而就的淤青和紅腫,終是蹲下了身子,捂著腹部,低低地嗚咽出聲。
原來放棄竟然是這樣痛苦。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樓下,白紹宸熄了火,神色倦怠地坐在車內,仰著頭看著樓上亮起的暖黃的燈光,漂亮的指節間虛虛地夾著一根細長的煙。
嫋嫋的濃白煙霧往上放肆地升騰著,逐漸模糊了他冷峻的麵部輪廓,看起來反而顯得有些說不出的溫柔和寵溺。
巴黎的夜晚氣溫轉涼,窸窸窣窣地下起小雪來,風雪夜涼,他卻仍不肯離開,也始終沉默著不發一語,隻是固執地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煙,直到嗓子幹癢紅腫,也仍不罷休。
他是向來不喜歡抽煙的,然而此刻卻隻能以此來打發這寂寥清冷的深夜。本是為了解愁,然而一想起那個小女人,他胸口卻越來越翳悶,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該死的,怎麽就陷進去了,明明這個女人親口承認背叛了自己。他狠狠地扔掉燃到最後的煙頭,煩悶地自嘲著。
眼看著樓上的燈光亮了一夜,他也沉默地在樓下守了一夜,直到天光欲明,白紹宸才匆匆駕車離去。
翌日,楚濂照例前來。
他身上的傷早已隻剩下一塊淺淺的淤青,本來白紹宸在對他動手時便已經失去了幾分力道,他倒地時也及時調整了姿勢,並沒有受到很大傷害。
或許是心中已有幾分猜測,他到底是沒有觸她傷心事,去問昨日到底發生了何事,隻是在幫忙安裝因年久失修,開啟後如何也關不掉的電燈時,不經意地跟葉姿聊天時提起,“我來時看到樓前丟了一地煙頭,不知道是誰做的,便叫旁邊的清潔工人來掃走了。”
葉姿心中禁不住一緊,似是被什麽人輕輕地抓了一下,雖然不痛,卻有幾分說不出的難受。腦內模模糊糊地勾畫出了一個高大而寂寥的人影,然而她卻沒有說出來,隻是稍微頓了頓,淡淡地道了一句,“哦,是嗎?”
反正都已不重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