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藍沼澤難得放晴。

朗夜沉和時虞商量一下, 一致認為今天得想辦法弄點食物,同時清出一片空地,點燃篝火用來求救。

“我知道森藍沼澤有一種不太怕人的走地雞。”朗夜沉蹲坐在洞門口, 眯著眼睛看洞外的陽光,“設備裏有一套折疊弓,抓這種雞應該沒問題,但是我不太會用。”

“我會。”時虞蹲坐在朗夜沉身邊,用大爪爪給自己“洗臉”, 洗一半又覺得髒, 於是不動聲色的停下,接著說:“大學時參加了一個射箭的社團, 玩了有一年多, 應該還沒忘。”

他以為朗夜沉會提他肩膀上的傷, 已經想好了接下來怎麽勸說, 但朗夜沉出乎意料的好說話, 伏低前肢懶洋洋的抻了個腰,竟然就這麽點頭了。

“行,你小心點。”朗夜沉舔了一下時虞的鼻尖, “先去昨天上岸的地方看看, 我的衣服和鞋應該還在那扔著, 你穿上?”

說著說著他又覺得好笑:“那我就不變成人體了, 我還沒臉皮厚到幕天席地的裸奔, 我說這絕對是咱倆這輩子最窮的時候吧?倆人就能湊出一套衣服, 還得換著穿, 家徒四壁啊……”

大貓冰藍色的眼底泛出笑意, 呼嚕著蹭了蹭朗夜沉。

時教授明顯對當下糟糕的情況樂在其中。

清理空地時,時虞發現了一種植物, 開著淡紫色的小花,味道很淡,花汁有清除油汙的作用,根莖的味道則類似薄荷,嚼了可以清潔口腔。

一狼一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狼狽的對方。

沒找到這花時沒辦法,現在隻覺得渾身都難受,時虞用小鐵鍋搗了小半鍋花汁,朗夜沉嗷嗚一聲嚼了兩個圓圓的根莖,然後撒著歡衝進淺灘,尾巴要甩成螺旋槳,蹲坐在那裏期待的看著時虞。

對上那雙亮晶晶的茶色眼睛,時虞把提醒他變回人體的話咽了回去。

能給朗夜沉洗澡的機會很多,但能給大狗狗洗澡的機會可遇不可求。

朗夜沉的獸型確實如他所說,是一匹很酷的灰狼,他的狼毛是深灰中帶著點銀色的,茶色的眼瞳綴在黑色的上下眼瞼之間,眸光冷銳而威嚴。

但再怎麽威風的狼,毛毛一被打濕貼在身上形象都難免潦草,時虞給朗夜沉搓泡泡的時候蹭到了鼻子,大灰狼打個了噴嚏,泡沫抖起來落了時虞一身。

時虞:……

朗夜沉哈哈笑起來,笑夠了舔了一下時虞鼻尖上的泡沫,然後被苦得一直呸呸呸,一人一狼在水裏玩了會兒,後來還是抵不過水涼,一起上了岸。

朗夜沉把毛毛抖幹淨,看了眼時虞,“你洗澡還不脫褲子?我又不是沒看過。”

時虞沉默了一下,臉色不自然的轉過頭,低聲說:“全脫了,還是不太好。”

朗夜沉:“……您是男德學院的教授吧?”

晴天,陽光充足,狼毛和衣服很快就半幹了,時虞去山洞裏拿了折疊弓,出去找野雞。

島上物資充足,時虞抓雞的時候,朗夜沉背著清空的急救箱找了些可食用的漿果和蘑菇,這裏除了黑熊以外沒有其他大型野獸,而時虞和朗夜沉因為基因優勢獸型都比真正的灰狼和美洲獅要大很多,在島上活動基本不會遇到威脅。

要不是環境太惡劣,就當做是度假了,采蘑菇的大灰狼想。

時虞拎著三隻野雞回來時,大灰狼正趴在洞口的空地曬太陽,尾巴愜意的搖晃著,聽見腳步聲耳朵動了動,很像等人回家的大狗狗。

朗夜沉不知道時虞在想什麽,不然一定會炸毛,他站起來,繞著時虞聞了聞,除了雞血味沒聞到其他血腥味,於是放了心,低頭和那三隻色彩斑斕的野雞大眼瞪小眼。

尾巴啪啪拍了兩下時虞的腿,他問:“這玩意兒怎麽吃啊?”

時虞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被大灰狼不滿意的躲開後也隻是笑笑,“我來處理。”

時虞燒水處理雞,朗夜沉在他身後推著石頭圍成一圈,把不能用的一些可燃物堆在圈裏,等會兒點燃後用來求救。

兩個人分工明確,等小鍋裏菌菇雞湯的味道漸漸濃鬱,朗夜鼻尖聳動著湊過來,腦袋搭在時虞腿上,眼巴巴的看著鍋裏。

時虞終於摸到了狼頭,摸得小心翼翼,掌心蹭著細軟的狼毛,唇角的小弧度還沒來得及上去,大灰狼抬頭看他一眼,茶色的獸瞳眸光狡黠。

“摸我就這麽開心?”朗夜沉把爪爪也搭到時虞腿上,壞壞的按了兩下,在時虞早上剛洗幹淨的褲子上留了兩個梅花印,他湊過去,舔了一下時虞挺秀的鼻梁,不懷好意的笑了一聲。

“時教授,你喜歡摸有毛的,還是沒毛的?”

眼前明明是隻狼,但時虞都能想象得到朗夜沉壞笑著的樣子,又可惡,又帶著他不能拒絕的引誘,他還是麵無表情,耳朵卻悄悄紅了個邊,抬手抱住曬了一天太陽,而愈發蓬鬆的大灰狼,低聲說:“我想吻你。”

大灰狼用爪子拍拍他的臉,“吻唄。”

“你變回來。”時虞抱著他晃晃。

朗夜沉哼笑一聲,黑色的鼻子點了時虞的額頭一下,“變可以,但我告訴你啊,還沒吃飯呢,你別想幹別的,我沒勁兒。”

時虞低笑一聲,“我沒想。”

手掌貼著的背脊由毛茸茸變得光滑緊實,這麽多年過去,朗夜沉還是冷白的膚色,以至於一些深深淺淺的傷痕落在肩背上有些明顯。

他跪坐在時虞腿邊,手肘撐著時虞的腿,腦袋枕在胳膊上,樣子有點乖。

但當俊美的狼族青年抬起頭,神情卻是似笑非笑的莫測,頭上的獸耳抖了抖,陽光落在他眼眸中,細碎的光暈像眸中盛了一個小宇宙。

他歪著腦袋,輕笑著看時虞,慢慢的從舌尖滾出三個字:“你、沒、想?”

他抓著時虞的領子,把原本坐的端正的人拉彎了腰,直到鼻尖輕觸在一起,氣息拂過唇角,像是落下了一個似有似無的吻。

“笑話……”朗夜沉輕嗤一聲,“你看見我光著,竟然還能不想,是在質疑我的身材?”

時虞覺得腳踝癢,不用低頭就知道朗夜沉在用尾巴尖蹭他的腳踝。

喉結滾了一下,時虞扶著他後背的掌心有了微微的潮意,克製的垂下眼睫,又看見朗夜沉明晰的鎖骨。

大灰狼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尾巴得意的晃了晃,仰著脖子親了一下時虞的唇。

“行了,親完了吧,吃……”

他的話驟然被打斷,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斯文人時教授動作可一點都不斯文,帶著急切的莽撞,把人側抱在腿上,風衣脫下來裹住裸.露的身體,低頭吻了下來。

朗夜沉壞心眼的想,他要是這會兒變成大灰狼,讓又親又咬的時教授親一嘴毛,他會不會生氣?會不會氣哭啊?

應該不會,但是會眼睛紅紅很委屈的樣子。

可他很快就沒空胡思亂想了,更別提轉化獸型。

唇親的發麻,朗夜沉從衣服裏掙出一隻手,費力的把大貓貓推開一點,喘了一會兒才說出話。

“別特麽親了……”朗夜沉咳了一聲,尷尬的動了一下腿,小聲嘀咕,“都特麽給我親應了,還吃不吃飯了?”

而且他坐的位置,很容易就能感受到時虞的溫度。

這特麽怎麽吃飯?

時虞細細碎碎的的吻又轉去他耳朵上,輕咬著他的耳垂說了句什麽。

朗夜沉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時教授,你個衣冠禽獸,你要不要臉?”

時虞耳朵紅透了,冰藍色的眼睛裏情緒翻湧,眼角微微發紅,明明還是俊秀冷淡冷淡的一張臉,卻無聲的寫滿了渴求的欲。

他抓住朗夜沉的手,在手腕內側輕咬著留下一個紅印,聲音低低的,帶著不易察覺的委屈控訴:“你先招我的。”

朗夜沉:……

行吧,誰叫他見不得時虞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

明知道是裝的,也受不了。

綠茶喵。

……

在水邊洗了手,朗夜沉總覺得那幾隻伏在水下的鱷魚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於是丟石頭把這幾隻閉目養神裝木頭的大魚趕走,回頭一看湯都煮幹了,頓時覺得自己今天要餓死了。

他變回大灰狼,從皺巴巴的風衣裏出來,一爪子拍在時虞小腿上。

時虞俯身揉了揉他的耳朵,嗓音有些啞的笑了一聲。

“我請你吃烤雞賠罪。”

裝備包裏的調味料並不豐富,朗夜沉原本對雞肉的味道不抱希望,但時虞在周圍看了一圈,又找了幾樣植物放進去和雞肉一起醃,雞肉在火上開始滴油時,濃鬱的香味就漸漸發散出來了。

朗夜沉瞬間忘了幹鍋的湯,又把腦袋蹭到了時虞腿上,時虞翻轉烤雞的時候,他忍不住歎了口氣,“我家貓貓真是居家旅行必備啊,怎麽什麽都會?”

時虞摸了摸他的後頸,“我媽說她要用房車去旅行的時候,我也想帶你去,所以看了一些相關的書,植物這本原本應該是用不到的,畢竟誰出門不帶生活必需品?但你也知道,我記性好,雜七雜八的東西也不容易忘,特別是和你有關,自然而然的就記住了。”

他掰下來一個雞腿,涼了一會兒送到朗夜沉嘴邊,“開飯吧,小心燙。”

投喂大灰狼很快樂,貓貓樂在其中。

兩個人被困在這裏,又沒有別的事,這頓飯慢悠悠的吃,從上午一直吃到了傍晚。

森藍沼澤的夜來的特別早,天邊還有一半是橙紅色時,深藍的夜幕已經低垂下來了。

氣溫驟降之後,時虞也轉化成了獸型,大灰狼還是喝到了菌菇湯,這會兒躺在石塊粗糲的草地上,翻著鼓鼓的肚皮嚼清口的植物根,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可愛的哼唧,自己好像都沒意識到。

大貓貓走過去,舔了一下朗夜沉的下巴,在他身邊趴下。

朗夜沉舔了一下他的耳朵,翻身趴下,把腦袋搭在時虞身上,他嫌地上的時候硌腦殼,哪有貓貓抱枕躺著舒服。

時虞的尾巴在身側晃來晃去,像有自己的意誌,朗夜沉看著好玩,伸出爪子去拍。

好不容易壓住,那尾巴順滑的又溜走了,大貓貓動了一下,翻身仰躺露出肚皮,朗夜沉就順勢把腦袋枕在他一起一伏的柔軟肚肚上。

時虞的貓爪把朗夜沉頭頂被夜風吹起來的毛毛按下去,又被風吹起,他就又按下去,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們回去就結婚吧。”

大灰狼抬起頭看他,調侃著說:“家徒四壁,兩人穿一套衣服,這種情況下,你求婚?”

“回去就都有了。”大貓貓笑起來,冰藍色的眼睛映著漸漸明亮的夜星,“我知道你其實什麽都不缺,但我還是想把我的東西都給你,最重要的是,把我給你,你要不要?”

大貓貓的心跳變快了,狼族的聽力聽得到。

大灰狼湊過去,舔了一下大貓貓的嘴巴。

他笑著說:“我要。”

作者有話要說:

補昨晚,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