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滿田的大哥不就是在外麵當兵,沒怎麽回來過,娶了外地的媳婦,像給別人家養的兒子,以後愛軍一直像他那樣,在外麵成家了,她找誰去,那麽遠,見都難得見一麵。
“一天到晚教唆這個,教唆那個,搞得你像娘老子一樣,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當媽的,我才是他們的媽。”
夏荷花默然,又觸到逆鱗了。兩個小的聽到媽媽的哭喊聲,往荷花身邊縮。
夏荷花把兩個小的抱在懷裏,小聲地在他們耳邊說:“別怕,別怕,隻有好好學習,才能走出何家灣,才能見到更多不同的城市、國家……”她用筆在紙上勾勒了一幅地圖,仔細地描繪給他們聽,對她媽的哭鬧完全不與理會。
夏愛蓮細聲細氣地說:“姐,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
夏荷花歎了口氣,小聲說:“明年考的好,姐帶帶你們出去玩。每年考的好,都帶一次,好不好?”
她不想讓他們以後長大了,沒見過世麵,唯唯縮縮的。
兩個小家夥興奮的跳起來,夏荷花連忙豎起食指,讓他們噤聲。
蔡招娣罵了半天,沒人回她,隻聽到三個人在後麵嘰嘰嘰的,像老鼠,遂卸氣的往**一躺,果然兒女都是冤家,來氣自己的。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秋高氣爽的。吃過早飯後,天氣暖陽陽的,蔡招娣把她的傻老大背著,去了田裏。
她把傻老大放到田埂上,身下墊了一塊厚厚的棉布。
傻老大很高興,看著頭頂的藍天白雲變來變去的,一個人興奮得手舞足蹈,吚吚呀呀的,把蔡招娣塞給他的狗尾巴草搖得東倒西歪的。
蔡招娣很少帶他出來,怕蟲子啥的咬他。今天她自己也蠻鬱悶,見天氣好,以還暖和,就帶他出來散散心。
白田裏的豆子黃了,蔡招娣一邊扯一邊時不時的望幾下。
“招娣,扯豆子啊?”
突然的聲音嚇了她一大跳,蔡招娣轉過身,看見何滿田不知咋時間站在了田邊,扛著把鋤頭,正笑著和她打招呼。
蔡招娣嗯了聲,又埋頭扯。她可不敢和這人說話,她老婆王茹意不知有多曆害。
何滿田卻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摸了根煙點上,抽了一口煙眯著眼睛說:“招娣啊!聽說荷花那丫頭生意做得挺好的?”
“還行吧!我也不知道。”蔡招娣理了理頭發,含糊地說。
“我說你傻啊!不知道去瞧一下。小姑娘家家的,沒個大人坐鎮可怎麽行,你們家荷花又長得漂亮,你也放心她天天在外麵跑?”何滿田屈起腳,舒舒服服地坐著,看著眼前的女人。這塊田是背角,別人根本難得發現,今天婆娘去了娘家,他閑著沒事來田裏轉轉,正好看到她。
這背影,這身姿,還是年輕時候一樣,臉上稍微比年青時比了一點皺紋,但總體來說,還算是何家灣最好看的婆娘。
“她要跑我有什麽辦法?她還不是為了賺錢養家。”蔡招娣扯著豆梗子喪氣地說,把豆梗子死命地往地上捶泥巴。
“給錢你了沒?給多少啊!”何滿田繼續地誘說。
“沒多少,幾塊錢買點生活所需的,也沒什麽開銷。”蔡招娣老老實實地說,農村人家,都過緊日慣了的,沒什麽必要的,不會去買。
“說你傻你還別不信,以我的觀察,她每天的流水帳都是一二百。”何滿田誇張地說,抖了抖手中的煙蒂,越看越有味。
“啊!有這麽多?”蔡招娣停住手,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這,這麽多!那死丫頭一個月才給她幾塊錢。
“嗯!我來幫你吧!”何滿田見目的達到,跳下田,幫她撥起了豆梗子。
“別,你別。”蔡招娣嚇呆了,連忙阻止他,“讓嫂子看到了,不得罵死我。”
“不會的,不會的,她去了娘家。”何滿田一邊扯一邊回答她。
“那也不行,別人看見了會傳給嫂子的,雖然我們沒什麽,但我一個寡婦,本就是非多,求求你了。”蔡招娣差點要哭出來了。
“好吧!好吧!真是的,我是真心想幫你,弄得我想占你便宜似的。”何滿田裝模作樣的拍拍手,走向田埂。雖然她很想有進一步動作,但看她那害怕的樣子,還是算了,一步一步來,這麽多年了,急啥。
第二天吃過早飯,同樣是個好天氣,蔡招娣把家裏收拾停當,背起老大,走路去了鎮上。
她是蠻少去鎮上的,覺得蠻新鮮,背上的傻老大也新鮮得直樂,口水流了一下巴,她不得不時不時停下來擦一擦。
蔡真突然看到背著傻子在門口觀望的她小姑,呆呆地問:“小姑,你咋來了?”
“我為什麽不能來?”蔡招娣理所當然地跨進門檻,果然,三間大門麵,中間走人,兩邊房間都堆著東西,泡菜壇子,皮蛋,鹽蛋,櫃台上還有鹵好的鴨子,顧客一個接一個,還有個人一下子買了兩背簍駝著走了。
還有人在不停地往這裏送鴨蛋,送鴨子。我的媽耶!她完全被震到了,這得多少錢?
看著還有個後門,她聞到了爐子上的香味,一路望一路地走進去,夏荷花正在爐子上查看,看到她媽背著傻大哥走進來,驚訝地問,“媽,你咋來了?”
都在問她這句話,蔡招娣生氣地說:“咋就不能來,這是你的生意,不是家裏的生意,我看都不能來看是吧!”
“您早該過來視察了,好了吧!生啥氣?”夏荷花真怕怨婦走極端,隻好耐著性子哄她,“把大哥放躺椅上歇歇吧!正好我們馬上要吃飯了。”
蔡恒從後門挑了泥巴進來,看見他小姑,也詫異了一下,不過馬上笑著打招呼,“小姑,來了啊!”
蔡招娣這才臉色好一點。她把傻老大放到躺椅上,四處轉悠著看,還想去樓上,被夏荷花阻止了,“媽,樓上人家房東說了,不讓上。這院子都是我好說歹說才肯借我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