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暴烈的思念成疾的◎

滿山竹林, 直入雲霄。

窗外竹葉沙沙,書房內小少女仰著修長天鵝頸,睜著清澈透亮的眼眸, 朱唇粉腮,貝齒間咬著一顆水潤晶瑩的青提。

綠葉襯紅花 , 風長隱俯視著張圓含著青提的櫻唇,唇瓣飽滿沾著香甜果汁,遠遠比唇齒間青提更誘人……

他的一縷神識尚留在她識海中。

風長隱仍舊記得那夜他放任蠱毒發作, 虞妙然貪吃好奇將他一縷神識嚼進口中,對他來說毫無咬合力的牙齒, 此刻卻咬著一顆含滿香津晶瑩剔透的青提……

橋下春波綠, 燕草如碧絲, 她的瞳色, 虞妙然最喜愛的顏色。

風長隱聽著她漸漸不穩的呼吸聲,長睫微斂緩緩下移,落到那在金色光線照耀中雪白修長的天鵝頸, 細微明顯的血管在流動輕顫,極其脆弱的小生命仿佛下一瞬若曇花凋謝。

這是他明知危險卻帶回來一手養大的小丫頭……他不露聲色掃過秀氣鎖骨望見薄衫下起伏雪色曲線……

她們這一類……天生懂得如何**……

虞妙然是真心想喂小師父吃青提的!

小冤家小情侶,培養感情從互相喂食開始, 她是指望不上風長隱這個恪守規矩不懂浪漫的老古板會喂她。

可是, 風長隱實在太高了!她踮起腳尖都不夠著!

悲傷!

仰著脖子好累,咬著青提好想直接吃掉哦……

如果她的脖子有長頸鹿那麽長就好了!小師父在想什麽為什麽不能配合她點!

虞妙然攥著風長隱道袍微微用力, 示意風長隱識相點配合她, 不然她自己吃掉了……

好在小師父總算是俯身靠近, 那清寒冰冷氣息靠近, 貪吃鬼閉眼, 獻寶般湊過去等人接過去……

鼻尖輕碰, 好想吃的貪吃鬼聽到一聲清冽的嗓音,“虞妙然……”

嗯嗯!趕緊吃……順便親一個……

小少女咬著青提笑得極甜,她要親親,她要小師父身上好香的氣味。

嗯?等等不對,虞妙然睜開眼眸,望著風長隱近在咫尺的眼眸,那漂亮漆黑的眼眸若夜色寂靜,不帶任何感情,無論驚喜還是愛意。

這讓美滋滋活潑潑的小少女淺碧色的眼眸瞬間暗淡。

難過……好像一桶冰水澆落……當然這種異常天氣泡在冰桶是比較舒服的……

虞妙然眨眨眼睫,將咬著的青提收進嘴裏,有些喪氣垂頭,含糊不清,“知道啦,吃有吃相……”

小師父這個沒情趣的!

她決定三天之內,不,今天,好吧,睡前的晚安吻還是要的,畢竟可以嚐一刻鍾呢……

沒心沒肺的虞妙然這麽想又開心啦,她心滿意足咬破口中青提皮,那甜脆汁水間在口中迸發,垂著小腦袋的小少女笑彎了眼睛,正要鬆開手中道袍乖乖午休時,後腰忽然被一把攬住。

震驚!

那雙蒼勁有力的大掌將她提起來,直接放到軟塌上。

虞妙然正專心致誌咬果肉,視線徒然拔高,她睜著圓滾滾的眼眸,隨即眉眼一彎,雖然小師父從小就說他們之間是平等的,但她好喜歡俯視小師父的高度。

雙臂挽著風長隱後頸,額頭相抵,虞妙然笑眯眯蹭了蹭,“小師父,青提真的好好吃,妙兒想分享給小師父,咬過的隻分享小師父。”

“隻我一個?”

“嗯嗯!”虞妙然親昵蹭著風長隱高挺的鼻尖,視線不自由自落到風長隱少一分血色的薄唇,極其漂亮的唇形,她愣怔怔再湊近幾分,“小師父……”

林間風在吹,天門山最前途無量高風亮節的年輕修士身姿挺拔衣冠整潔立著,他脖頸正被一雙纖細手臂環著。

在熱風滾燙中,她齒間張合,風長隱嚐到了一點清甜味道,是嚼碎的青提汁液……

風長隱未躲開,他想的是以欲望為食天生懂得如何引誘獵物。

而虞妙然已經嚐過花燭之喜……

“小師父……”

汁液慢慢順著唇縫滲入齒間,一股異常清甜瞬間彌漫舌尖。

“嗬小師父……”

風長隱未曾動過,少女嬌軟入骨的嗓音似乎根本撼動不了那顆堅如磐石意誌堅定的道心。

而此刻的虞妙然腦海中浮現出紅燭喜帳內兩隻分得極開的赤足,和一隻按著烏發後腦勺的玉手,似推拒又似相邀,嘖嘖的水聲,新娘揚起沾著紅花的天鵝頸,啞著聲,“哥哥好哥哥啊啊啊哥哥……”

好像很快樂,虞妙然品嚐著又冰又香的唇瓣,忽而親吮著出聲,“聽說薄唇的男人都很會舔……是不是啊哥哥……”

風長隱猛然推開小少女,他蹙眉問,“虞妙然你在叫誰?”

最近天氣異常,虞妙然更愛粘著移動製冷的風長隱,她歪歪小腦袋,“哥哥?”

見風長隱眉頭擰起,她璀璨一笑,“當然是情哥哥,我最喜歡的小師父唔……”

熱風過竹林,書房內赤足站在軟塌上的小少女,腰肢一軟倒在軟塌上……

“唔小師父輕些……”

耳鬢廝磨,白皙耳垂留下一道齒痕,虞妙然感受著她曾經比劃過的,雙手抱著不知哪根神經受到刺的風長隱,白皙秀氣的小腳丫貪涼蹭著那冰涼整潔的道袍。

“妙兒……”

“嗯?”

沉浸享受的虞妙然睜著眼眸,仰視著伏於她之上的風長隱,他雙眸幽深,似乎神台不甚清明……

“小師父,你!”道袍冰涼,虞妙然雪白圓潤腳趾劃來劃去,她蔥白手指拂過他覆著薄汗的鬢發,“發作了?”

她知道風長隱手掌心也有一條紅線,風長隱同她說過這是世界最惡劣的陰陽蠱毒,一旦發作必須……

虞妙然聽著細微急促的呼吸聲,有些呆,必須那什麽來著?

書房內一格格整齊放著書籍竹簡,幾條五顏六色的小金魚在素白魚缸中遊來遊去吐泡泡。

風長隱垂落的青絲散落在虞妙然鎖骨與薄荷色衣襟,他眼神恍惚,抿了抿唇,“大概……”

“哦……”突如其來,虞妙然滑下腳指,小腳踩在鋪著鮫綃的矮榻上,那方不可忽視示威般跳動,她跟著眨了眨卷翹眼睫,呆愣了一會兒,隨即垂眼抿唇一笑,矯揉造作地說,“小師父請憐惜妙兒呦……”

來吧!

閑來無事午後書房,嗷,就讓她知道饕餮饜足這四個字怎麽寫吧!

毫不羞澀忸怩的小少女愉快閉上眼睛,那上翹尾音啊,那上揚的嘴角呀,無不昭示著小少女的迫不及待躍躍欲試。

同時也將旖旎危險氛圍破壞得一幹二淨。

風長隱俯視虞妙然,忽而笑出聲。

笑什麽!

虞妙然不滿意睜開眼眸,唇瓣便多了一顆青提,到嘴的食物她當然要吃進嘴裏咯。

她嚼著青提,風長隱冷白幹淨的指腹停留在嚅囁的唇瓣。

那些以欲望為食的邪靈天生懂得引誘,但虞妙然一定是那個例外。

風長隱扶起她再喂了一顆青提,啞聲說:“桌上還有茶點,餓了自己去拿。”

虞妙然點頭朝風長隱書案望去,簡直望穿秋水望眼欲穿。

風長隱捏著她下巴,將還咀嚼果肉的小少女轉向他,眼睫微動,打量著虞妙然精致漂亮的娃娃臉,似乎要將她此刻的神情刻進心裏,碰了碰她粉撲的臉蛋,輕輕一咬,“我去處理下,別躺著吃,到時間記得起來讀書。”

“哦……”天天讀書!虞妙然當即苦起娃娃臉。

坐在矮榻,薄荷色花瓣裙垂地散開,她下意識咬住遞過來的青提,正想含進嘴裏,哪裏想到眼前一暗,下巴被輕抬起,齒間剛咬著的青提就被奪走了!

虞妙然張著空了的唇齒,好像腦殼卡住了。

掌心壓製不住的紅線瘋狂蔓延,那不可忽視高高昂首示威,可風長隱是何等驚人意誌力,他瞧著卡殼的虞妙然,著實可愛,實在難以忍耐,湊過去親了親她鼻尖。

那撲麵而來的清寒氣息,帶著熟悉的書墨香,虞妙然眼睫輕眨,白裏透紅的臉蛋若朝霞般一點點浮現……

風長隱看在眼中,含著果實飽滿的青提,“我會回來檢查,別想著偷懶,量加倍知道嗎?”

嗚……

等好可惡的老古板離開,虞妙然膝蓋上放著一根幹幹淨淨的果梗。

小師父變了,竟然搶她到嘴的食物!這是最後一顆青提啊!

虞妙然提起空**的果梗,回想起青提被咬走的一瞬,心髒撲通撲通跳得飛快,她捂了捂好像快跳出來的心髒。

好奇怪的感覺啊……

不準跳出來!

*

近來在修補鎖妖塔大陣的虛言長老風風火火回到竹院,一見正廳,冰寒氣撲麵而來,凍得他打了個冷顫,才跨進屋內,蹙眉道:“你這兒再壓製,怕是離冰雕不遠了。”

他搓著手臂,見到風長隱麵前是一盤亂七八糟的象棋,在一側坐下,不用看都知道下成這樣還能贏的隻有虞妙然。

風長隱一顆一顆收起棋子,“她身子太弱。”

虛言長老想想那小姑娘早夭之相,再瞅了一眼麵色失血的風長隱,“那這也不是辦法,那蠱毒太過霸道,你忍了三年又不肯泄身,元陽雖重要,但再下去……為師可不想白發送黑發人。”

“師父放心,十三心中有數。”

他這麽說,虛言長老不再多說什麽,隻是想著若是那丫頭在風長隱身.下而亡,豈不是要把風長隱上絕路,也是兩難。

虛言長老擰眉捋須,“為師抽空上來,是為了那張預言而來,想來你已知曉。”

他指的是修補鎖妖塔時掉落的一則預言:永和七年白馬非馬 三月初四 天降災星

虛言長老懷疑是剛塞進,隻是那紙與字跡經過數位長老確認是有些來曆。

風長隱自然知道,他嗯了一聲轉而提起追查多年的神秘當鋪,傳言手可通天可以得到一切,隻要典當得起。

虞妙然便是從那間當鋪出來,帶著任務接近他,當年初見,一劍落下,風長隱除了看到鳳冠下嚇得慘白的小臉蛋,還有眉宇之間隱隱一朵黑蓮花。

風長隱知道,作為他的師父,虛言長老自然同樣知曉,他年少時為了追查這間當鋪差點沒命。

“說起來,為師當年一見那丫頭便想起一個人……”

風長隱在一側安靜聽著,虛言長老陷入回憶,當年他第一次見到虞妙然時,幾乎瞬間想起幾百年前的蘇妙。

蘇妙是安喜眾多弟子之一。

她與虞妙然並非容貌相似,而是命格相似早夭之相,眉心間皆有一枚罕見印記,旁人眼中是罕見漂亮的花紋。

但虛言天生開陰陽眼又為滿級卦師,看見的是一枚黑蓮花,非是天生印記,像是某種暗黑契約標記 。

他與蘇妙初遇時,是和他的師兄安喜一同下山曆練。

當年安喜天縱奇才但性格孤僻,同樣看出蘇妙有問題當即提出帶無家可歸的蘇妙回山門。

但是蘇妙卻在夜間悄悄敲開他的門,那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十分怯懦,支支吾吾說希望能跟著他。

彼時,虛言正是弱冠之年,意氣風發陌上風流少年郎,對這怯懦自卑的小姑娘實在是沒什麽耐心,他意在周遊天下,可不想帶著嬌滴滴的小姑娘。

那時他以為蘇妙被安喜那陰沉嚴肅的麵容嚇到,好心安慰,安喜在學業上絕對是位因材施教耐心十足的好老師,也正是如此,年紀差不多,他一個徒弟也沒收,性格孤僻的安喜卻陸陸續續收了好些,所教導的弟子個個出類拔萃。

拒絕蘇妙,成了虛言此生最後悔的一件事。

他與蘇妙匆匆一別,他外出遊曆,五年後再次回到天門山。

當年的他可不像現在,師門上下人緣極好,一抵達山門受到熱烈歡迎。

等到他獨自踏上最高峰時,察覺身後行蹤鬼鬼祟祟,當即嗬斥,便見從瀑布石頭走出一個穿著道袍的妙齡女子。

十七八的少女生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蔥白手指不斷絞著,像是鼓足勇氣出現在他麵前。

“你是?”

“蘇妙見過師叔……”

“師叔?蘇妙?”

虛言終於將眼前美麗動人的少女同當年怯弱的蘇妙聯係起來,他抱劍朗聲一笑,“許久不見……”

後來祖師爺忽然出關,安喜秘密被罰禁閉,蘇妙匆匆出嫁。

虛言這時從祖師爺口中放知這個世上有個通天耐能的神秘當鋪,而蘇妙正是從這間當鋪出來,她的目的是接近當年最有可能飛升的安喜,竊取他精元氣運破壞安喜修道之路。

隻是不知為何,蘇妙尊師重道從未有過越軌行為,祖師爺念在她壽命將近準許她嫁給心上人,以斬斷安喜念想。

那時,其實虛言與蘇妙不過匆匆見過幾麵,他花光所有積蓄當做添妝,送她上花轎,忍不住問為何她寧可忍受著任務失敗灰飛煙滅也不願意引誘。

時日無多美麗柔弱的新娘子掀開大紅蓋頭一角,往日低眉垂眼的美眸直直對上他困惑的眼瞳,嫣然一笑,“因為妙妙……眼中有人……”

那日春光無限好,直到花轎消失天際,無拘無束瀟瀟灑灑的年輕修士抱劍久久立在原地,清風吹動烏黑長發與整齊道袍……

自此後,仗劍走天涯隨緣算卦的虛言開始追查那間神秘當鋪,再後來他腰間一壺酒越來越不修邊幅,天門山弟子都說他瘋了……

虛言長老從過往中回神,他摘下腰間酒壺,“那丫頭也算為師看著長大,隻是,十三,當心……”

“十三明白,有勞師父關心。”

虛言長老張張口,想想如今永遠掛著笑臉看不透的安喜,他並不清楚安喜和蘇妙發生了什麽,但是安喜……確實是廢了。

安喜本該有更好的未來,而不是像如今成日不見天光。

而他如今似乎處於當年祖師爺的位置,想想風長隱的脾氣,虛言長老悵然委婉勸道:“為師還是那句老話,天命已定,卦師不可輕易插手。”

預見的不可更改,一旦更改牽連甚廣後患無窮。

這也是為何天門山主修星宿卦象的弟子不是瘋了就是早逝,眼睜睜看著身邊之人一步步走向既定的命運,有幾個可以做到無動於衷冷眼旁觀。

風長隱垂眼,冷白指尖摩挲著紅色車字棋子,“師父,我打算前往薑國,約莫三年,妙兒頑皮,還往師父多照付一二。”

“你不帶她走?”虛言長老很是稀罕。

風長隱起身,望著最近異常極端的天幕,“天有異象必出妖禍,天門山乃福澤寶地皆如此難熬,更何況各地百姓怕是更加煎熬難渡……”

虛言長老想想那則奇怪的預言,明白風長隱的意思,他們修士以天下為己任,世道亂,這次會有大批弟子前往各地維護一方安寧。

他笑道:“那自己去解釋,老人家可聽不得哇哇哭聲。”

他沒風長隱那個耐心哄。

提起虞妙然,風長隱冷淡的眉間化開,而現在他必須和她分開。

風長隱想想無法無天的虞妙然,轉過身,撩袍跪下。

虛言長老差點噴出一口清水,站起身,“十三這是做甚?”

外間,烈日當空,翠林萬傾。

那二十二歲的年輕修士撩袍跪地,他背脊挺拔眉骨清絕,真摯誠懇道:“師父,長隱此生注定孤寂,有一人若我一般親緣已絕,但長隱希望她能有所不同,她明媚蓬勃,合該若朝陽冉冉灼灼其光……”

虛言長老認真聽著,望著跪地的徒弟,一時無言。

當年一出生差點被溺斃,他帶回來也不懂怎麽養,全靠風長隱自己求生欲,年歲到了五六歲,小風長隱已經反過來開始管他。

少年老成一身傲骨,這樣的性格對於預見萬物宿命的卦師而言總是危險,虛言長老有很長一段時間擔心風長隱走向極端,直到奔喪歸來的風長隱帶回來虞妙然。

他又一度以為像風長隱這種天才是太過無聊,為了研究虞妙然。

可事實證明,十年來,風長隱收起傲骨,耐心養著那起初有些怯生刻意的小丫頭,養得越來越無法無天漫山遍野跑。

虞妙然總說她的小師父好古板,可看著風長隱長大的虛言長老知道,古板兩個字是絕不會和風長隱沾邊,相反他骨子裏是瘋癲,隻有在虞妙然麵前才有所收斂。

但說實話,虛言長老也看不透風長隱,正如此刻,他不懂風長隱為了虞妙然做了什麽決定才會跪下求他庇佑。

他啞然失笑,“不就是三年嗎,那丫頭喊我一聲小師祖,為師總得看著,快起來……”

說句大不敬的,這麽多來,風長隱像他師父還差不多,跪他,有點慎得慌。

虛言長老正要扶起風長隱,外麵老遠傳來慌慌張張聲,“小師父小師父……”

虞妙然捏著一張紙頂著大太陽飛快跑進屋,一眼見到跪在地上的小師父。

她跨過門檻的腳步一頓,有些遲疑,確定她可以進去才飛快跑進去,二話不說跪在風長隱身旁,悄咪咪看了看小師父的臉色,確實還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鬆了一口。

虞妙然仰頭,“小師祖,你要把小師父抓進鎖妖塔嗎?”

“好端端地我抓你小師父做什麽?”

“啊?不是小師父是大災星嗎?”虞妙然拿起手中揉成一團的紙。

二十二師姐要出山了,虞妙然原本是要去找她做個告別的,路上收到那則傳得沸沸揚揚的預言,永和七年三月初四,那不就是風長隱的生辰嗎?

哦虞衡也是,但是虞衡看起來佛光籠罩,倒是小師父……

虞妙然解釋著悄悄掃了一眼冷臉的風長隱,她的懷疑是有理有據的,最近天氣越來越熱可風長隱卻越來越冷,她很懷疑是小師父把熱氣都放出去了!

“是嗎?”風長隱側臉望向娃娃臉皺起的虞妙然。

“嗯……”虞妙然愁眉苦臉點頭,她雙手捧起風長隱好冰的手指,無比認真承諾,“沒關係,就算進鎖妖塔,妙兒也會陪著小師父一起去的!”

唔,再說了她還沒進過鎖妖塔,也不知道裏麵好不好玩?

她說得那麽認真,風長隱指掌被溫熱柔軟小手裹著,他指節輕動。

正是四目相對暗潮湧動時,虛言長老直接用酒壺敲了敲虞妙然腦殼,“想什麽呢,那鎖妖塔是能隨便進的嗎?再說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之人何其之多,怎麽就算到你小師父身上?”

“是哦……”虞妙然想鬆開雙手,但是被小師父反手握住了一隻放到膝蓋上,她也不掙開,仰望著飲酒的虛言長老,“那小師父為何要跪?”

虛言長老清明銳利的眼眸在跪在他們麵前的年輕男女掃了掃,眼睫輕眨,笑,“我怎麽知道?”

他拎著酒壺哼著小調悠悠離開,好遠都能聽到那小丫頭不可置信的哭腔聲,“小師父不帶妙兒走!”

*

虞妙然坐在竹椅上,垂著腦袋,雙肩一顫一顫,哪裏還有往日明顯往日幹嚎假哭的模樣。

風長隱決定的事情絕不會更改,但他也頭疼虞妙然也不出聲,一直默默哭泣。

他在虞妙然麵前蹲下,握住她放在膝蓋上的小手,“沒有要丟下妙兒,如今天有異象世道大亂,你……身中蠱毒,留在山上……”

虞妙然抽噎著打斷,“小師父身上也有,還發作了!小師父是不是想下山找個小師娘……”

“胡說什麽?”風長隱抬手擦掉一顆顆滾燙的眼珠,“妙兒叫我一聲小師父,難道真當我是師父?”

“當然不是!”虞妙然連忙否認,她眨著掛著淚珠的眼睫,“妙兒喜歡小師父!”

風長隱起身將終於肯說話的小少女抱在膝蓋上。

虞妙然假哭那麽多次,頭一次真的哭得眼眶通紅傷心欲絕,靠在風長隱胸膛前啜泣,“小師父是妙兒的情哥哥……”

那一顆顆落在指腹的淚珠仿佛順著肌膚滾進胸腔,風長隱俯視著嬌靨染紅,眼淚連連的小少女。

他不能再和虞妙然呆在一起,再呆下去,也許等他清明時,這懷中的小少女連哭出的氣都沒有。

她的體質太差……

還好虞妙然聽他表達愛意即可吃飽,風長隱將人攬好,卻聽到那哭腔抽噎聲說:“小師父是可以對妙兒動手動腳上下其手進進出出的情哥哥……”

這亂用成語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風長隱閉眼。

虞妙然抱緊風長隱蹭了蹭,她自從被風長隱帶回來從未和他分開過,太突如其來了,她有些惶恐,既有對即將分開的恐懼,也有……她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太過依賴風長隱。

“小師父……”虞妙然仰頭,蔥白手指撫上風長隱冰涼的側臉,“小師父要親親……”

風長隱俯首貼近,剛剛落在溫熱柔軟的唇畔時,那哭泣的小少女忽然迎上來,張開唇畔若溫順的小獸忽然露出鋒利的牙齒猛地咬住上當的獵物。

外間是如此悶熱,虞妙然忽然摟住風長隱後頸,一口咬住風長隱冰涼失血的下唇。

那一刻,他們皆睜著眼眸,眼瞳清楚倒影著彼此。

心髒砰砰跳……

外間驕陽炙烤大地,萬傾竹林掀起一陣陣翠浪。

虞妙然在風長隱懷中,她望著近在遲尺的風長隱 ,他看上去仍舊是清清冷冷不帶一點兒情緒起伏,仿佛被咬的不是他的肉。

虞妙然有些不滿,蹙眉,再咬了咬風長隱,見他那漆黑寂靜的眼眸總算是有些變化,才心滿意足鬆開他,纖細手指輕撫著風長隱微微濕潤的唇瓣,“小師父不帶我走,妙兒原想狠狠咬小師父的,但是……”

風長隱望著不甘心的小少女,虞妙然抿了抿唇,眨著卷翹眼睫,“但是,妙兒不爭氣!妙兒舍不得……”

少女的喜歡如此熱烈直白,比外間驕陽更灼燒人心。

風長隱抬手握住那溫熱的指尖,低頭親了親,他含著她的指甲說:“隨你打罵,隻要你高興。”

“小師父!”虞妙然更舍不得了,一頭紮進風長隱懷中拱啊拱,“你要發毒誓,下山後那怕毒發身亡也絕不可以找別的女人!”

誰讓他不帶她,想了想虞妙然又補充了句,“男人也不行!”

外人眼中天真無邪沒心沒肺的小少女表現出高度強烈的占有欲,甚至比起死亡,她也絕對不允許風長隱身上有他人的痕跡。

風長隱抱著小少女,笑著依言立下毒誓,虞妙然才不會像話本裏感動無比的女主角伸手打算誓言。

“滿意了?”他問。

“還行……什麽時候走?”

“明日。”

“……小師父今夜來妙兒房裏”虞妙然靠在他結實沉穩胸膛,“好好親親抱抱妙兒……”

“好……”

“唔唔……不是現在啦!”

那不滿的小少女在親吻中被攬腰騰空而起,道袍帶風裙裾蹁躚,影子在地麵,即將分別的戀人相吻著一路回到少女香閨……

*

風長隱衣冠整潔離開時,虞妙然還在悶頭呼呼大睡。

哦,他們什麽都沒發生,小師父這個喪心病狂的!抱著她列了一晚上的書單!還有嚴格作息表以及下輩子都完成不了的課業!

為什麽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剛睡不到半個時辰的虞妙然憤怒掀被坐起身,那白裏透紅的娃娃臉一日比一日嬌俏美麗,她在紗帳中嘟起像抹了抹一層厚厚口脂的唇瓣……

風長隱離開後,虞妙然有時會非常想念他,一連發好幾封信鳶,但大部分情況下她自己玩得很開心,當然主要是因為風長隱列的功課實在太多,她沒什麽時間,連風長隱準時抵達的信箋都堆好幾天才拆封。

春去冬來,轉眼次年端午佳節,虞妙然下山領取五毒餅和驅邪符篆。

新來的小道士不認識她,她彎腰笑盈盈報名號:“我小師父啊,風長隱,行十三的那位……”

這一年,四季沉悶鮮少落雨,虞妙然依然是用雙腳爬上最高峰,隻是現在沒有人背她上山。

好在修士腳程快,她回到竹院時,幾隻貓貓縮在角落甩尾巴,虞妙然驚訝地發現掛了艾草散了雄黃酒懸了鍾馗相……

有一個念頭浮上心間,白底綠裙飛揚,她飛快跑進風長隱房間並沒有見到熟悉的身影,有些失落,嗅到廚房有糯米香,慢慢往廚房挪,“小師祖,今天不用守塔嗎?”

廚房收拾得極利落整齊,放著各式瓜果蔬菜,而此時有一道身姿頎長的玄色身影正背對而立。

虞妙然跨過門檻,悶悶抬眼,恰時,那人側過身,正午陽光穿過竹窗,他清冷沉寂的眸光朝她望去……

失落的小少女慢慢睜大淺碧色眼眸,提起裙擺飛奔,欣喜。“小師父!你回來啦!”

見風長隱竟然退開一步避開她,虞妙然跺腳,“小師父!”

風長隱長袖挽起,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臂,骨節分明的手掌正捧著卷成形的粽葉,他上下打量著長高的虞妙然,眼中漾開些許笑意,“當心弄髒你裙子。”

“我來幫小師父!”

很難想象,一年未見,他們什麽沒說安安靜靜包粽子。

等粽子上蒸籠,風長隱握著虞妙然小手淨手,清泉從竹管而落,虞妙然隻管看好久不見的風長隱,沒忍住湊過去吧唧就是一口!

風長隱抬眸深深看了一眼眉眼彎彎的少女,低頭慢條斯理擦拭著少女漂亮白皙的十指,他拿出一條五色絲線為虞妙然係好。

“好看嗎?”虞妙然揚手,輕薄紗衣落下露出雪白纖細小臂。

風長隱掃了一眼,漆黑的眼眸對上她笑彎的眼睛。

烏雲聚隆,空氣沉悶,終於要下雨了……

風長隱朝前一步,虞妙然在他的注視中斂了笑容,不由自由往後一步,退到牆壁……

一切應當算是理所當然的,譬如一年前在離開的夜晚他也曾將她壓在書架,撬開她唇齒,教導她相濡以沫長長久久。

雨點輕落在竹葉上,灶中火焰熊熊燃燒。

少女戴著五色絲線的手臂挽在年輕修士烏黑長發後,“嗯……小師父你張張呀……”

“張什麽?”呢喃聲很輕。

“唇、齒……嗯嗯……”

烏雲越聚越厚,雨點越下越大,土壤翻滾氣息濃重……

一年的烈日灼灼,大地萬物皆在焦灼等待一場暴雨。

那困在高大身影中的嬌小身影眼眸微闔,“小師父……”

“妙兒……”

“小師父小師父啊唔唔……”

綠裙被玄色長衫包裹在角落,她是沉溺的難以呼吸的掙脫不開的,他是溫柔的暴烈的思念成疾的……

大地一瞬陰暗,雨點劈裏啪啦降落,唇舌交纏香津濃骨,虞妙然緊緊抱著好香的小師父。

忽地驚雷一聲,綠裙分開在玄色長衫露出裙裾一角,那思念纏綿的男女微微分開,迷離的眸光凝視著彼此,急促的呼吸在暴雨中如此微不足道又如此不可輕視。

那葷葷大者在他們之間如閃電驚雷般耳目昭彰。

“小師父……”虞妙然天生明白什麽是真正的食物,她綠裙湊近蹭了蹭,那裏好多好多……食物。

她攀附的小手輕捏風長隱有力雙臂,“小師父,妙兒可以抱小師父的腰嗎?”

暴雨傾注,電閃雷鳴,那年輕修士迷離的眼眸像清醒了般,啞聲無情拒絕。

“小師父……”虞妙然小手摸到風長隱跳動的胸膛,眼中含春呼吸噴灑,委委屈屈,“妙兒好餓哦……”

鍋中咕嚕咕咕冒著粽子香,虞妙然蹭著葷葷大者,她愛吃肉粽,方才風長隱指節分明的手掌包了好幾個,這會兒冒出肉香了……

冷風從窗口吹進,她亂來的雙手徒然被捉起束於頭頂,他說:“雙腳可以……”

作者有話說:

妙兒:好耶~葷葷大者開葷~

(在寫在寫我發誓!我真的很喜歡妙兒和她的小師父,一定會完結噠)感謝在2023-06-10 01:30:39~2023-06-12 22:27: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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