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薇看著吉羅為她打來的午飯,就像看著她三世的仇人,“我不吃,除非你陪我一塊吃。”吉羅像往常一樣聳聳肩膀,推托說別人看見會鬧誤會,還是逃避似的扭身走了。安薇氣得沒了食欲,狠狠地對吉羅的背影說:“本姑娘就不信,你這棵鐵樹會永遠不開花!”

安薇是大學校園裏的一道亮麗風景,再加上家庭豪闊,追求的人都排起了長隊。可她隻看上了書呆子吉羅。但吉羅和別人有點不一樣,對安薇也是鞍前馬後的跑,就是不肯更進一步,把友情升級為愛情。就像現在,連兩個人同吃一份飯,在他看來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獨自吃完午飯,安薇走出校門打算消消氣。一抬眼,看見校門口的林**上有一溜卦攤。什麽周易八卦,麻衣神相,她一個個看過去,到最後的一個角落裏,發現蹲著一個黑衣女人。這個女人用一塊黑色絲巾蒙住大半個臉,隻露出一對深不見底的黑眸。在她前麵鋪著一塊繡著五芒星的羊毛毯,毯子上放著一付牌。安薇看見這牌不像是撲克牌,便問那個黑衣女人。黑衣女人一張嘴,說出的漢語竟是非常生硬,安薇隻能勉強聽得懂。原來這牌名叫塔羅牌,是他們吉普賽人用來算命的東西。這吉普賽女人自稱能算出過去未來所有的事情。

安薇聽完來了興致,她要吉普賽女人給算一卦。吉普賽女人卻連眼皮也沒抬,隻是說了句:“我這卦每天隻算一次,很貴的,五十元。”安薇哪把這點小錢放在眼裏,立刻掏出錢來放在毯子上。吉普賽女人慢吞吞地把牌洗了洗,要安薇隨意抽出一張來,然後問她要算什麽。安薇其實就是想開個心解個悶,便說:“你算我今天中午吃的是什麽?”暗想這該難住這個外國騙子了吧。吉普賽女人沒作聲,自顧自的翻開牌來,卻是一張“倒吊男。”她嘴裏嘰裏咕嚕不知在說什麽,忽然眼睛一睜,說:“是雞翅膀!”安薇驚訝地一吐舌頭,她吃的真是雞翅膀啊。忙問為什麽,吉普賽女人說:“倒吊男的形象,就像掛爐中的燒雞,但牌是倒放的,說明是雞的一部分,所以是雞翅。”這聲音像是飄**在空中的幽靈,鬼聲鬼氣的,把安薇聽得直起雞皮疙瘩。不過內心倒是挺佩服,便要女人給她再算一卦。不料吉普賽女人一臉冷漠,說她每天隻算一卦,算多了太耗靈氣,便收攤走人了。

下午在課堂上,安薇興衝衝的給吉羅講了這件事,要明天兩人一起去算一卦。吉羅卻是一臉不耐煩,說你我都是大學生嘛,還信這個?氣得安薇奮起花拳繡腿一頓揍,吉羅才勉強答應一起去。

第二天是星期天,一大早,安薇就拉著吉羅往校門口走。她知道吉普賽女人的規矩,要是去晚了,別人先算過不就得再等一天嗎?當走到林蔭道時,吉羅說他到報刊廳買份晨報去,要安薇先過去,安薇隻好一個人走到黑衣女人的攤子前。照安薇的想法,是兩人一起來抽牌,算算兩人的愛情之花會不會結出幸福之果。可是過了老半天吉羅也沒來,把安

薇氣得夠嗆,別是出國買晨報去了吧,哪有這麽久的。賭氣之下,她決定自己獨自算一下,對吉普賽女人說要算一算她的愛情,伸手就要抽牌。吉普賽女人攔住安薇的手,說要算愛情的話,方法得變一下,說著先洗了一下牌,然後請她按自己的出生月份抽出一張牌。安薇出生在十一月,便抽了第十一張。翻開來,卻是一張惡魔!

看著牌上那副張牙舞爪的圖案,安薇一下子緊張起來。果然吉普賽女人歎了口氣,說:“正位的惡魔啊,象征著痛苦和失敗,就是勉強結合,也隻能帶來無盡的苦難,還是和你心目中的戀人分手吧。”安薇一下子就驚呆了,但她還是舍不得吉羅,不由懇求起來:“您有沒有補救的辦法?多少錢我都願意出。”吉普賽女人歎了口氣,說倒是有個改運的辦法,她讓安薇把剛才那張惡魔牌放在男友衣兜裏,而且一定要倒放,還不能讓男友察覺,等十二個小時後再悄悄取出來還給她。就這麽簡單啊,安薇一下子高興起來,她掏出錢來要謝這個女人,女人卻不肯收,說這是逆天行事,成功不成功還很難說。

安薇帶著牌回到學校,見吉羅正在報刊亭前跟人說話呢。不由火冒三丈,質問他剛才怎麽放了她鴿子。吉羅賠著笑臉,說遇到個多年沒見的老同學,所以多聊了幾句。安薇沒心思跟他在計較,使出空空妙手,把魔鬼牌塞在他衣兜裏,然後采取糨糊戰術,挽著他的手逛街,挽著手吃飯,又挽著手看電影,總之做什麽事都挽著他的右手,目的隻有一個,就是不讓他伸手掏衣兜。總算熬到夜晚十點,滿了十二小時,安薇才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牌取出來,這才放累得一灘泥似的吉羅休息。

安薇倒不覺得累,想想兩人的愛情將一帆風順,她幾次在睡夢中笑醒。第二天,她早早的跑到吉普賽女人攤前,把惡魔牌給了吉普賽女人。吉普賽女人接過來,忽然手一抖,整張牌燃起了黃綠色的火苗,瞬間就化為灰燼。安薇嚇了一跳,吉普賽女人解釋說,這張牌是陪伴她多年的牌靈,為給她男朋友改運,已然耗盡全部力量,所以自焚了。說著說著,兩行眼淚滾下麵頰。安薇自覺歉疚,忙掏出一疊百元大鈔來要補償她。吉普賽女人卻把手一擋,說牌靈已毀,但改運是否成功還很難說,需要擺個塔羅牌陣驗證一下。說著馬上布置起來,嘴裏同時向安薇解釋著。

原來這塔羅牌陣算命要複雜得多,不是一張牌,而是三張,名叫“聖三角”,能看出過去未來現在所有的事。吉普賽女人先在毯子四角放了四樣東西,分別是水晶、海螺、蠟燭、匕首,象征地水火風四元素。然後點燃線香,重新洗了牌,讓安薇取牌。這取牌也不是隨意取,而是取第七,第十四,第二十一張牌。安薇依言取了牌,擺成三角狀,然後由吉普賽女人一張張翻開。

“逆位死神,正位塔,正位命運之輪。”吉普賽女人越念聲音越遲緩,到後來竟顫抖起來,“上天注定不可更改,再勉強會受懲罰的啊。”她哆

嗦著手掏出五十元錢來,一把塞給安薇,然後催促她快速離開,就當兩人從來沒見過。

安薇不知是怎麽走到大街上的,她想此生要是不能和吉羅在一起,那活著又有什麽意思?萬念俱灰之下,恍恍惚惚看見一輛汽車駛過來,不由自主就撲了上去。就在這刹那間,一個人攔腰把她抱住,同時汽車擦身而過。安薇抬眼,入目的吉羅那關切的臉,不由哭出聲來:“該死的命運,注定咱們不能結合,活著又有什麽用?”吉羅緊緊抱著安薇,臉色扭曲的可怕,忽然說:“看來,得讓你看看命運的真麵目了。”

就這樣抱著安薇,吉羅在馬路上飛奔起來,引得街上的人行起了注目禮,他也全然不顧。直跑到那個塔羅派攤前,他才把安薇放下,然後對正收攤的吉普賽女人說:“媽,你該告訴她真相了,她剛才查點因為您的話自殺!”吉普賽女人吃驚地看著安薇,忽然把黑絲巾一掀,露出一張酷似吉羅的臉來,“想不到現在還有願意為愛情獻身的人,好,我答應你們。”語調變成了地道的方言,哪還有一絲外國味。

原來吉羅的父親嫌貧愛富,另娶了一個富家女。是吉羅的母親含辛茹苦的供兒子上了大學。因為家境所迫,她才在校門外擺了算命攤。所以昨天吉羅才推三阻四的不願意一同來算命,就是怕安薇看出來。但是卻一直跟在不遠處,所以適時救了安薇。

安薇聽完沒露出太多的驚訝,既然兩人命中注定沒有緣分,吉羅母親是誰有什麽要緊呢?吉羅母親看看兒子,笑著說:“你既然有這麽好的女朋友,媽就說出塔羅牌的秘密,隻是以後不好幹這一行了。”關於安薇的事,吉羅給母親講過,她鑒於自己的經曆,是一百個反對,認為兩個家庭懸殊的人結合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吉羅又孝順,所以才對安薇若即若離。就在安薇找吉羅母親算命時,吉羅母親為了打消她對兒子的愛意,故意算出壞結果來。算出了雞翅膀,是因為吉羅跟她講過,安薇每天中午都吃雞翅膀。那張著火的魔鬼牌,則是在牌上塗了白磷,再封上蠟,隻要一擦掉蠟就會自燃。至於每一張都是壞牌,是由於吉羅母親在牌背麵作了記號,自然是要哪張取哪張。

吉羅見母親點頭同意了,欣喜若狂下一把攥住了安薇的手,就要說出滾燙的話語來。不料安薇把他的手一甩,說:“原來我是掉在你們母子的塔羅牌迷陣裏了,你們當我是沒自尊的木偶,任你們擺布嗎?”說著掉頭就走。

吉羅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他母親看著他挺生氣,說我給你算一卦吧。吉羅說,你蒙別人別蒙我啊,你在背麵作了記號的。她母親把牌反扣在毯子上,說我閉著眼摸行了吧。當下摸了一張牌,卻是正位的“力量”。力量的含義是隻要努力就能成功。吉羅看完不由精神一振,起身便追安薇去了。

吉羅母親在後麵直笑,兩個小年輕啊,還是掉在我的塔羅陣裏了。我那個牌的記號是針刺上去的,一摸就能辨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