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學畢業的那一天起，成歡便開始了找工作的曆程。這一天在一家專賣店門口，他看見了水靈。刹那間七月的流火溫度陡降，他的初始感受是，冰清玉潔，涼入心脾。水靈麵罩墨鏡，手拎巴黎時裝袋，款款登上寶馬車，像風一樣走了。成歡打的跟在後麵，直到進了一間化妝品店。
水靈一進店便沒了影蹤，成歡向店員打聽。店員打量一下成歡，嘴角向上一撇：“想追我們老板？你還差點。”不過還是提供了不少情報，原來水靈來自南洋，據說是某財團的千金，年前隻身來到這座海濱城市開了店，但很少關注賠賺，就是圖個消遣。
成歡一聽就泄了氣，看看自己的條件，正要掉頭，看見店門口有張招聘啟事，說店裏需要一名推銷員。成歡又喜上眉梢，追求無望每天看著也好啊。就他的條件應聘推銷員還是綽綽有餘的，女老板水靈還親自握了一下他的手，說：“歡迎加盟。”成歡幸福得差點暈過去，令他奇怪的是，水靈的手是那樣冰涼，難道說真應了古詩“美人清涼無汗？”
不及細想成歡就投入到推銷工作中去。他發現水靈對推銷業績並不看重，因為店裏真正的利潤支柱是種自產的珍珠美容霜，效果非常神奇，真應了廣告說的，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價格雖然極高，但銷路非常好。這種產品的配方嚴格保密，配製時由水靈一個人在操作間工作。令成歡奇怪的是，每月隻出一瓶，再不多出。這樣一來用戶隻有提前預訂。
成歡建議成立化妝品公司，同時加大珍珠美容霜的產量，每天一瓶，一定能賺更多的錢。水靈眨眨她美麗的眼睛說：“現在就很好啊，賺那麽多的錢有什麽用？”成歡差點氣樂了，真是千金小姐啊。他拿自己現身說法，從衣食到住行，講明沒有金錢是萬萬不能的。水靈本要拒絕，但看到成歡執著的目光心還是軟了：“你說行嗎？”成歡看著她美麗的麵龐說：“行。”水靈臉上忽然起了一朵紅暈，低聲說：“那照你說的辦吧。”
這朵紅暈像給成歡上了發條，玩命地工作起來。其實他是想顯示自己的才華，以能得到水靈的一笑。新公司建立在海邊，水靈是老總，但她不大出麵，擔任副總的成歡負責大部分工作。成歡注意到，水靈幾乎整天一個人呆在工作間裏，每回出來臉色蒼白得嚇人，而且淚痕隱隱。成歡看著心如刀割，他勸水靈，要不由員工協同操作吧，這樣會累壞的。水靈強笑著搖搖頭，說配方不能外泄，外人進操作間怕會泄密。成歡隻有暗暗加緊公司的運作，他想隻要步入正軌，就減少美容霜的生產，隻要自己的地位能提升
上去，就向水靈吐露愛意。
珍珠美容霜每月三十瓶一上市，很快搶購一空，顧客都交口稱讚產品的神奇。這一天某跨國公司的人走進成歡的辦公室，他們對珍珠美容霜很感興趣，有意成立股份製公司開發。由成歡一方提供秘方，算百分之六十股份，他們負責生產，隻占四成。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成歡一陣風似的找到水靈，報告了這個喜訊。沒想到水靈一改往日的柔情，立刻回絕：“不行！”
成歡像個霜打了的茄子回到辦公室，他想水靈一定是有苦衷吧，但他的苦衷跟誰說？其實他也不在乎那些錢，隻是想盡快提高自己地位，能和水靈門當戶對。
八月十四晚上，成歡接到水靈的邀請，請他吃便飯。飯居然是水靈親自下廚做的，成歡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一顆心不由怦怦亂跳。烹調時水靈不住地往菜裏加著什麽**，成歡以為是白醋之類的，一問才知道，竟是海水。水靈笑著解釋，她在海邊長大，所以沒有海水吃不下飯的。所幸飯菜的味道很好。飯後水靈滿麵羞紅送給成歡一串珍珠手鏈，成歡明白該說些什麽，但自卑心又抬了頭，話到嗓子眼還是咽了下去，使得水靈一臉失望。
回到房間成歡猛灌起酒來，他恨自己的無能和怯懦。忽然一個念頭閃上腦海，水靈還在收拾碗筷，而開啟操作間的密碼自己知道，如果能找到秘方抄一份，略加更改後再合股，自己必然能借金錢的力量脫胎換骨，配得上水靈了。
酒精驅使下成歡進了操作間，在瓶瓶罐罐間一陣翻找，終於找到一張寫滿了字的草紙。他用顫抖的手抄起來，發現都是些平常原料。抄到最後一項時，發現是一個奇怪的符號，連他這個大學生都認不出來，隻好先記下來再說。
門忽然被水靈推開，神色淒然，像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聽我說——”成歡慌忙解釋，但水靈隻是喃喃說：“可惜——”然後跑出去。成歡慌忙追趕，這一跑便出了辦公樓，踏上了海灘。水靈一躍進了海裏，成歡急得大叫，等他跑過來，水靈竟不見了。
成歡悲痛欲絕，一個嘴巴抽到自己臉上，然後一把將秘方扔到海裏，水靈不在了，即使富可敵國又有什麽用。
他在海灘上呆立了一夜，直到天亮。然後雇人尋找，哪還找得著。經海風一吹，他的頭腦忽然清醒了，覺得水靈有些奇怪，她那經常冰涼的體溫，召之即來的財富，吃飯要加海水，而且一個女孩子竟從未有家人來探望。還有，那個神秘的符號。想到這裏他憑記憶在沙灘上劃起那個符號來。
這時一個老婆婆走
過來，問：“小夥子，你從哪裏看見這個符號的？”成歡見來人很和善，就講述了經過。婆婆聽完一臉驚奇：“看來你遇上美人魚了，書上說南海有鮫人，水居如魚，泣淚為珠。這個符號是蝌蚪文，意思就是鮫珠，也就是美人魚的眼淚。美人魚一般每月隻哭一次，產一顆珍珠，水靈居然肯為你天天哭一次，真是情根深種呢。”
成歡這才明白水靈怎麽會淚痕不斷，原來在為自己天天哭泣。忙問：“這麽說，她沒有淹死？”婆婆一歎：“她沒有淹死，但是被你害死了。美人魚但凡愛上人類，就會把本命所化的珍珠手鏈贈給愛人，對方必須在二十四小時之內說出愛情三字經，她才會安然無恙。若對方沒說出來，就會化為泡沫。”成歡急了：“愛情三字經是什麽？”婆婆臉上露出怪怪的表情，成歡忽然明白過來。看看表，已經七點了，他一步跨進海水裏，大聲喊起來：“我愛你！”
他喊得嗓子都啞了，海麵還是沒動靜。這時圓盤似的月亮躍上中天，成歡看看表，八點整，昨天贈手鏈該是十點吧，就剩兩個小時。但海那麽大，怎麽才能讓水靈聽到愛情三字經呢？他急得在沙灘上團團亂轉，忽然心頭一動，馬上召集公司所有員工，派他們火速把本市所有的複讀機都買來，再買來大批塑料盆和手電筒。
一個小時後材料齊備，成歡把愛情三字經輸入所有的複讀機，再放入塑料盆裏，每個盆裏另放一隻手電，然後把盆推入大海。一霎時，海麵響起一片“我愛你”的聲音，聲浪都壓過了海浪。婆婆也被感動了，說即使水靈真的化為泡沫，也算值了。
手表的時針緩緩滑過十一點，但海麵仍無一點動靜。成歡的心漸漸沉下去，他趁人不備猛然躍入大海。
等他醒來，一眼看到水靈正笑吟吟的坐在床前。成歡喜上心頭，老天對他真是不錯，在陰間還是見麵了。水靈一巴掌輕拍在他臉上：“你看看這是哪裏？”原來睡在他自己房間！同時感到，水靈的手竟是那樣溫暖。水靈解釋，他們人魚族得到一顆化人的金丹，吃下會變成真正的人類。海王最小的女兒，也就是她執意要吃，但海王不同意，說隻有在八月十五前找到真心愛她的人，才能給金丹。可成歡總是不敢求愛，水靈才一怒回歸大海。幸而疼愛水靈的大姐，那個婆婆編了個故事，促使成歡勇敢示愛，愛情三字經都飄進了水晶宮。
水靈幽怨地看著成歡：“人家已是真正的人類，再也不能配製珍珠美容霜了，你不會失望吧。”成歡一把攬她入懷：“怎麽會，我隻要擁有你，就是擁有了整個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