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爻 生生不息2

溫白羽瞪著樊陰爻久久不能回神,似乎想從樊陰爻臉上看出什麽,要知道如果真是一個人,那麽眼前這個細胳膊細腿的江/湖/騙子,他就活了三千多年!

普通人是不可能這麽長壽的,除非樊陰爻並不是普通人,可是怎麽看都覺得他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江湖術士……

樊陰爻見他打量自己,也就大大方方的讓人打量,背著手做出一派大師的風範,說:“怎麽樣,是不是久仰大名啊?我在江湖上那也是有地位的,人稱樊大師,窺伺天機,那是金口玉言啊!”

溫白羽:“……”

溫白羽狐疑的盯著他,說:“你剛才說他‘該死的命’,是什麽意思?”

樊陰爻撣了撣自己袍子上的土,說:“我沒有說他是該死的命。”

樊陰爻糾正說:“‘我們’是該死的命

。”

他把“我們”咬的很重,溫白羽有些匪夷所思,誰會說自己是該死的命,這不是自己詛咒自己呢嗎?

溫白羽追問說:“那是什麽意思?你說你能窺伺天機?這是天機嗎?”

樊陰爻笑眯眯的搓了搓手心,說:“這個嘛……這個……”

站在一邊的萬俟流影看不過去了,將腰上的玉佩扔過去,通體瑩白的玉佩,上麵還刻著流影兩個字,看起來價值連/城。

萬俟流影略帶鄙夷的說:“你要錢是嗎,這塊玉佩夠你活一輩子的了,快點說。”

樊陰爻反複的看著玉佩,美滋滋的,那雙狐狸的眼尾簡直要飛起來了,看起來神采奕奕,將玉佩反複在手裏翻著看。

他聽到萬俟流影的話,笑著說:“活一輩子怎麽夠?”

萬俟流影一聽他嫌錢少,頓時一口氣堵上來,雖然他已經無父無母,但是卻因禍得福的被襄王接到身邊,襄王一直沒有子嗣,萬俟流影幾乎被認為下一代的儲君,他的地位很高,他隨身攜帶的玉佩能換半個城池也不為過,結果樊陰爻口氣倒是大。

溫白羽挑了挑眉,說:“你要是再不說,就讓你活不到下輩子。”

他說著,萬俟流影倒是極為配合,突然一把拽住樊陰爻的衣領子,一下將人拽了起來。

樊陰爻沒有他高,被他拎起來,踹著腿,說:“你幹什麽!我告訴你我喊人了啊!”

萬俟流影冷笑一聲,說:“那你快點喊,免得我手拽的酸,讓那些土瓢把子過來把你帶走。”

樊陰爻一下蔫了,說:“好好好,你們先放我下來。”

萬俟流影冷聲說:“別一而再的挑戰我的耐性。”

他說著,一甩手把人扔在地上,樊陰爻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又開始撣自己的衣服,說:“你們真是奇怪,不該先問問我手上的銅片是哪裏來的嗎?怎麽一直追問那些無聊的問題。”

溫白羽說:“隻有在你看來是無聊的事情。”

萬俟流影忍不住瞥了一眼溫白羽,他一直以為溫白羽是為了錢,或者地位,或者錦衣玉食才來巴結叔父的,但是現在看來,這個男寵竟然還有些關心叔父?

樊陰爻笑著說:“其實是這樣的……我腦子之前被摔過,有些不記得了……”

溫白羽:“……”

溫白羽一口血差點噴他一臉,旁邊的萬俟流影一步走過來,就又要抓他。

樊陰爻趕緊連滾帶爬的躲開,說:“真的真的!我真的不記得了,而且既然是天機,怎麽可能讓我這種凡人窺伺呢,我的術數還不到家,隻能窺伺這麽多了。”

溫白羽一臉無奈的看著他,這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萬俟景侯拍了拍溫白羽的肩膀,對樊陰爻說:“銅片給我們,你可以走了。”

樊陰爻立刻把手背到身後掩藏起來,哪知道萬俟流影已經悄無聲息的跨到他的身後,一把捏住樊陰爻的手腕。

“啊!”

樊陰爻大喊了一聲,疼得他冷汗直流,被萬俟流影捏著手腕,銅片一下就掉下去,萬俟流影伸手一抄,就把銅片捏在了手裏,晃了一晃,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

萬俟流影幾乎不笑,這性格和剛剛認識的萬俟景侯一樣,全都板著一張臉,而且萬俟流影有一種苦大仇深的感覺,讓人覺得很嚴肅,很威嚴

他這樣一笑,樊陰爻的眼睛差點晃花了,睜大了眼睛,說:“誒?你一笑起來人模狗樣的啊!啊,手要斷了,不要捏了,不要捏了……”

萬俟流影將銅片遞給萬俟景侯,萬俟景侯捏著銅片在手裏反複看了兩遍,說:“應該是這個。”

溫白羽頓時有些驚喜,原來兒妾墓裏的銅片竟然不是全部的,還有缺少的部分,這下太好了。

這個時候就聽到有人聲向他們走過來,是那些土瓢把子,估計已經地毯式的搜索到這邊來了。

樊陰爻突然笑了起來,說:“銅片可以給你們,但是我有條件。”

萬俟景侯挑眉說:“條件?”

樊陰爻點頭說:“你們必須帶上我。”

溫白羽說:“你也要去找聖池?”

樊陰爻說:“當然,如果你們不帶上我,我就讓你們一拍兩散。”

萬俟流影眯著眼睛,使勁捏了一下他的手腕,說:“我最討厭別人威脅。”

樊陰爻疼的冷汗直流,嘴裏“哎呀哎呀”的喊,說:“那些土瓢把子要找的就是這個,他們為了銅片要抓我,我隻要稍微發聲一點,他們就過來了,到時候咱們隻能一拍兩散了,我倒是不要緊,最多把銅片還給他們,那你們就不同了,一個一國之君,一個王親貴戚,和土瓢把子起了衝/突,那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嗎?”

溫白羽眯了眯眼睛,說:“你知道他們的身份?”

樊陰爻笑著說:“當然,我能窺伺天機的,隻不過時靈時不靈。”

萬俟流影說:“你覺得叫的能快過我的手?我掐死你就像碾死一隻螻蟻那麽簡單。”

樊陰爻笑著說:“是啊是啊,王親都這麽不講王/法嗎?”

萬俟流影氣的冷聲喝道:“你……”

樊陰爻製止他的話,說:“哎,來了來了,我真的要喊了啊!”

萬俟景侯有些無奈,說:“帶他回去。”

萬俟景侯都發話了,萬俟流影就算手心/癢癢,也不能碾死他了,隻好/惡狠狠地拽著他,說:“你小心了,以後別落在我手裏。”

樊陰爻笑眯眯的說:“你以後會舍不得我的。”

萬俟流影拽著樊陰爻,先從旁邊走了,溫白羽看著樊陰爻的背影,感歎的說:“我不知道樊老竟然這麽……脫線?於先生是怎麽和他達成共識的?”

萬俟景侯聳了聳肩,說:“反正銅片已經有了,咱們現在回去,讓唐無庸和鬼侯再看看。”

溫白羽點了點頭,說:“首選要先把小家夥們找回來。”

兩個人回廟會把小家夥們找了回來,然後都回王宮去了。

唐無庸和鬼侯正處於膠著狀態,這些銅片可不像是拚圖,拚圖是正正方方的,而銅片保存了這麽多年,有的已經缺角了,並不完整,再加上他們並不知道手裏拿到的是不完整的銅片,現在他們的思維已經走入了一個死胡同,差點憋死在裏麵。

幸虧這個時候萬俟景侯和溫白羽回來了,而且給他們帶來了一個銅片

唐無庸和鬼侯都有些驚喜,趕緊把銅片對比了一下,果然就拚上了,剩下的銅片似乎也都有解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外麵安安靜靜的,眾人聚/集在萬俟景侯的書房裏,看著碩/大的一張銅片地圖。

樊陰爻站在旁邊,笑著說:“看吧,我說沒有我這個銅片,你們肯定拚不出來的。”

銅片組成的是一個立體的機/關匣子,但是現在他們拚出來的是一張/平麵的地圖,地圖翻轉起來才是機/關匣子,平麵的要比立體的占地方大太多了,那些銅片密密麻麻的拚接在一起,眾人都不敢呼吸了,真怕一呼吸把銅片吹飛了還要重新拚。

大家驚訝的盯著那張地圖,溫白羽說:“這地圖隻能放在地上,也拿不起來,一拿起來就散了,怎麽辦?”

樊陰爻幹脆坐在一邊,翹著腿,笑著說:“你們真笨啊,來點血啊,來點血。”

溫白羽回頭詫異的看著他,說:“血?”

樊陰爻點了點頭,側頭去看萬俟景侯,然後目光又轉到慕秋身上,說:“不是你的血,是他們的血。”

因為銅片就是用萬俟景侯和慕秋的龍鱗製成的,要一些龍血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萬俟流影則是狐疑的站在一邊,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但是看那張地圖上的路線,似乎是一張兵防圖?

萬俟流影並不是道上的人,對這些一竅不通。

萬俟景侯抽/出吳刀,在手心裏劃了一下,旁邊的慕秋也在手心裏劃了一下,兩個人同時伸出手來,血液順著手心流下去,“滴答……滴答……”兩聲,滴在那些銅片上。

突然間銅片金光一閃,幾乎將昏暗的書房都打亮了,眾人措手不及,全都閉起眼睛,旁邊的萬俟流影沒見過這個場麵,“唰——”的一聲的拔/出佩劍來,戒備的看著那張銅片地圖。

樊陰爻看他這樣戒備,立刻笑了起來,說:“笑死我了,放鬆放鬆,沒有事兒的。”

萬俟流影狐疑的看著他,金光閃過之後,也沒有發生其他事情,萬俟流影這才把佩劍收了回去,冷冷的盯著樊陰爻,怕他出什麽幺蛾子。

地圖上閃過金光,那些銅片竟然開始重新黏連,被摔碎的裂紋重新粘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完整的青銅地圖。

眾人都吃驚了,驚呆的盯著那張完好如初的地圖,就好像破鏡重圓一樣奇跡。

溫白羽立刻湊過去,仔細的去看那張地圖,地圖上的線條非常錯綜複雜,似乎記錄的是血月族的疆域,但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大約在西王母國還存在之前,就已經有血月族了,他們是一個上古部落,非常古老的文明。

錯綜複雜的線條遍布了整個銅片,那全都是血月族的足跡,還有他們的遺跡。

溫白羽突然發現,有好多遺跡,他們甚至都見過,例如那些裝孩子的酒壇,把剛出生的嬰兒泡進去,然後讓這些酒壇隨著墓葬下葬,等多年之後挖開,酒壇裏的嬰兒泡發了,據說喝了這酒可以長生不老,甚至返老還童,青春永駐。

還有藍色的針劑,那些讓萬俟景侯發瘋的藍色針劑,藍色的針劑的確提純於神鴉一族的冰晶骨頭,但是提純的這個工序,並不是方教授自己研發出來的,他隻是得到了啟發,原來在古老的幾千年/前,已經有了這種簡單的提純工藝。

溫白羽驚訝的看著那張地圖,上麵密密麻麻的全是血月族引以為傲的發明創造。

溫白羽隻覺得有些遍體生寒,汗毛都要倒豎/起來了

萬俟景侯突然敲了敲地圖,說:“在這裏。”

他的手指著地圖左邊的一個位置,手指下麵是一個圓形的標記,圓形的標記,旁邊還有十二個小圓,這是聖池和十二個月亮的標記,他們要好的聖池就在這裏。

溫白羽有些興/奮,說:“我來看看,這是哪裏?”

樊陰爻笑著說:“已經不是襄國的地界了。”

的確如此,這地方相對於沒有火車沒有飛機沒有汽車的年代,實在太遠太遠了,已經不是襄國的地界。

讓溫白羽沒想到的是,血月族竟然把聖池建立在古蜀國的地界裏。

萬俟景侯輕輕敲了敲地圖上的小圓圈,說:“川西高原。”

也不知道是不是幸/運的,在很多很多年/前,襄國的地界也有血月族人的活動跡象,所以襄國的地界也在地圖之中,這讓他們找到了坐標,很快辨認出了地圖的方向。

樊陰爻說:“既然已經找到了,那就盡快出發吧,事不宜遲。”

溫白羽奇怪的說:“為什麽這麽著急?”

樊陰爻笑眯眯的說:“你們難道不記得了,那些土瓢把子也在找啊,我這個銅片還是從他們的手裏偷過來的。”

溫白羽更加奇怪了,說:“那些土瓢把子也知道銅片的作用?”

樊陰爻一臉輕/鬆,聳肩說:“或許本身不知道,但是這中途發生了一個意外。”

溫白羽說:“意外?”

樊陰爻點頭說:“一個意外,一個長得和他很像的男人,在江湖上散播了一些謠言,說隻要能找到銅片,就能坐擁天下,坐享長生不老。”

他說著,指向鬼侯。

大家一下就明白了,是那個鏡像的無虞。

又是他在搗鬼!

樊陰爻繼續說:“江湖上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麽沸騰了,小到各地的蝦子,大到各大門派的土瓢把子,甚至……”

樊陰爻笑起來,說:“甚至還有各國的官盜,都在組/織人去哄搶銅片,你們想想看,長生不老誰不想要,坐擁天下就更別說了,咱們這一路上想來肯定也精彩的厲害。”

溫白羽眯了眯眼,還以為找齊了銅片,就離成功進了一步,結果他們是離危險近了一步。

萬俟景侯看了看那張地圖,說:“那就這樣吧,明天一早出發,現在大家先回去休息。”

他說著,其他人點了點頭,鬼侯說:“我還有一些藥材要準備,我先走了,明天在城門等你們。”

老蛇當然要跟著他,立刻追著鬼侯出宮去了,其他人也散了,準備收拾東西,然後睡個覺,好明天一早就發。

書房裏一時間就剩下了溫白羽、萬俟景侯,還有萬俟流影和樊陰爻。

萬俟流影也沒有走,遲疑了一下,說:“叔父,雖然侄/兒不知道您這是要去哪裏,但是如果是危險的事情,還請帶上侄/兒。”

萬俟景侯看了看他,雖然他現在已經有兒子了,但是他的王/位還是要傳給這個侄/子,畢竟他的兒子要跟著他回去

萬俟景侯說:“你要留下來。”

萬俟流影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反駁,但是他從沒反駁過叔父的話,最後還是閉上嘴,點了點頭,說:“那侄/兒先告退了。”

溫白羽看著萬俟流影退出去,挑了挑眉,說:“你侄/子還挺聽話的。”

樊陰爻看著萬俟流影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笑著說:“不帶著他也好,他的命運就不應該攪進來。”

溫白羽說:“看來你很信命?”

樊陰爻攤手說:“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天神的壽命,也沒有創/世之神的靈力,曾經不服命,但是如今也信命了。”

溫白羽有些聽不懂樊陰爻在感慨什麽,但是覺得這個人似乎經曆了太多事情,或許他的內心並不像表麵這樣嬉皮笑臉吊兒郎當,但是樊陰爻用笑容把自己保護了起來,讓別人根本無法窺伺他的內心。

萬俟景侯拍了拍他的後背,說:“走吧,先去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樊陰爻也站起來,說:“哎呀,我累了,這幾天東奔西跑的,就為了躲避那些土瓢把子,快累死我了。”

萬俟景侯讓人給樊陰爻安排了一個房間,就帶著溫白羽回去休息了。

溫白羽覺得他這一晚上睡覺都沒睡踏實,一閉眼就想到樊陰爻說的話……

該死的命……

該死的命……

什麽叫該死的命?

萬俟景侯可是創/世之神,沒有人能殺死他,他死了之後元嬰甚至可以再次複活,但是那經曆的太痛苦了,又要經曆多少年呢?幾千年?

溫白羽一直在做夢,天蒙蒙亮的時候,就聽到旁邊有動靜,萬俟景侯已經起床了,正在收拾東西,雖然他是襄王,但是這些東西還是不能讓別人來收拾,否則就露餡了。

萬俟景侯變出了一個自己坐鎮在王宮裏,然後帶上溫白羽出了寢殿,其他人也準備好了,他們這次去尋找聖池,或許就能解/開身上的屍毒,大家全都準備出發。

訛獸也想去,但是化蛇是大司馬,王宮裏還需要他坐鎮,訛獸隻好留下來了。

這裏麵本身沒有戚明夏的事情,畢竟他沒有中屍毒,但是戚明夏閑著也是閑著,就打算跟出去幫幫忙,他跟著的話,麒麟自然也跟著,倒是多了一個武力值。

眾人很快就出發了,他們悄悄出了王宮,然後在城門口碰到了鬼侯。

鬼侯和老蛇昨天晚上沒有回來,除了去找藥材,還準備了馬車和馬。

大家把行李全都放在馬車上,因為他們要趕到川西高原去,而且聖池沒準還在雪山上,一路上需要很多物資和補給,這可不像坐飛機,兩三個小時就能到的,他們需要長途跋涉。

其實溫白羽更傾向於用飛的,可是這麽多行李他也拽不動,又要帶著那麽多人,好像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隻好騎馬慢慢走了。

眾人騎馬,馬車上堆放的是行李,一走就是兩天,溫白羽感覺屁/股都要被膈殘了,實在太疼了,天天在馬背上搖的七葷八素,但是他們還連川西高原的影子都看不見。

眼看太陽要下山了,這是他們出來的第二個晚上了,萬俟景侯看了看地圖,說:“咱們加快一點腳程,前麵有個小鎮可以住宿,不然就要在野外露營了

。”

眾人一聽要到城鎮了,都加快了腳步,他們已經一整天沒見過城鎮了,跟著地圖一直走,到處都是荒郊野嶺,昨天晚上就在野外露宿的,也沒有水洗漱,這讓眾人都很怨念。

在天色昏黃的時候,他們終於踏著最後一縷夕陽進了城鎮。

他們一走進去,就發現這個小城鎮竟然還挺熱鬧,非常小的城鎮,整個鎮子上隻有一個客棧,萬俟景侯在外麵拴上馬匹,溫白羽和樊陰爻先進去訂房間。

兩個人走進去,頓時覺得客棧竟然滿滿當當的,似乎特別擠,裏麵全是人,三五成群坐在一起高談闊論,五大三粗的,竟然還帶著武/器。

他們本身要去訂房間,但是一進門,樊陰爻突然伸手捂住臉,然後把自己的帷帽拿出來戴著頭上。

溫白羽說:“你怎麽了?”

樊陰爻揪著溫白羽的袖子,低聲說:“快走快走,那些是道上的人,慘了,他們認識我……擋著點我,掩護我,別讓他們發現了。”

溫白羽一聽,趕緊遮住樊陰爻,兩個人往外走,走的時候就聽到那些人說:“消息可靠不可靠啊?那騙子真的今天晚上就能到這邊?怎麽還不來?哼哼,要是讓老/子見到他,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敢偷老/子的東子。”

另外一個人笑著說:“嘿嘿,你還別說,按小子跟美嬌/娘似的,看的我直心/癢,抓/住他非要解解饞不可,給兄弟們打打牙祭。”

一個人笑著說:“你也太不摘食了,那可是個臭老/爺們,帶把兒的哈哈哈哈,不過別說,長得真是比娘們還細呼。”

樊陰爻暗地裏哼了恒鼻子,跟著溫白羽快速的出了客棧,眾人剛栓好了馬,老蛇見他們出來,說:“沒房間了嗎?都住滿了?”

溫白羽要頭,低聲說:“不是,裏麵有道上的人,認識樊陰爻。”

方清說:“那怎麽辦?”

小五在一邊添油加醋的說:“鎮上隻有這一家客棧。”

樊陰爻:“……”

樊陰爻說:“你們講點江湖道/義啊!”

溫白羽歎氣說:“不講江湖道/義我剛剛就把你扔進去了,反正銅片我們已經拿到了。”

樊陰爻:“……”

黑羽毛說:“現在呢。”

萬俟景侯看了看周圍,說:“走吧,出城。”

他說了“出城”兩個字之後,眾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到,外麵荒蕪的景象,還有天黑之後的風沙和幹冷,簡直不能再好了。

然而他們沒有辦法。

眾人快速的把馬匹全都解/開,然後悄無聲息的往城外趕,幸虧客棧裏的人還在高談闊論,沒有人發現他們,眾人很快出了城,然後加快腳程,趕了很長一段路,這才停下來。

小七篤忽然從黑羽毛懷裏跳下來,然後快速的往前跑了幾步,黑羽毛說:“七篤。”

小七篤立刻回過頭來,朝他招手,示意他們過去,黑羽毛立刻追上兩步,就看到小七篤撥/開了高高的草叢,旁邊竟然有一條河水!

河水並沒有結冰,水麵上飄著一層碎冰,嘩啦啦的流著

眾人都有些興/奮,雖然不能在城裏住客棧,但是他們看到了河水,今天晚上能燒水洗洗臉了。

大家在河邊上把帳篷紮起來,萬俟景侯和溫白羽負責把雜草全都砍掉,然後扔在一邊。

河水並不寬,也不是太深,河對岸也有很多雜草,但是因為他們並不過去,所以就沒有把對岸的雜草砍掉。

眾人搭好了帳篷,升起火堆來,然後把食物拿出來,樊陰爻興/奮的把他背上的那個黑漆漆的東西卸下來,真的是一口大鍋。

眾所周知的,盤子喜歡黑/暗料理,這是跟他師父學的,樊陰爻真的也喜歡黑/暗料理,他喜歡自己做飯吃,但是做的特別難吃,不隻是難吃,溫白羽還懷疑有毒。

而樊陰爻竟然樂此不疲。

樊陰爻身上帶著很多調味料,把大鍋放在火上支起來,然後準備做飯。

其他人的臉色都青了,連一貫笑眯眯的小五,還有一貫麵癱臉的黑羽毛,臉色都青了,可見樊陰爻的手藝是多麽嚇人。

溫白羽趕緊把炒勺搶過來,說:“我看你辛苦一天,要不我做飯吧,你去……去洗洗臉?”

樊陰爻挑了挑眉,說:“哎呀白羽,你真是會心疼人。”

樊陰爻也沒強求,站起來往河邊走去了。

萬俟景侯則是眯了眯眼睛,坐在溫白羽旁邊,說:“心疼人?”

溫白羽趕緊說:“別聽他瞎說,我隻是不想讓大家跑肚子而已。”

萬俟景侯笑了一聲,把背包裏的幹糧拿出來,開始給溫白羽打下手,溫白羽做飯那是一流的,雖然這年代沒什麽調料,但是讓溫白羽一處理,食物就非常的香,聞著就垂涎三尺。

樊陰爻走到河水旁邊,掬起水來撩了一把臉,感覺水溫並不是太低,有些涼絲絲的,雖然乍一感覺有點冷,但是習慣了之後特別舒服。

他們趕路了這麽久,都沒有水洗臉,更別說洗澡了,幸虧是冬天,不然全身都是味。

樊陰爻往後看了看,那些人圍著火堆還在做飯,似乎一時半會吃不上,樊陰爻又低頭看了看河水,感覺實在太誘/惑了,就蹲下來,把袖子挽起來,用手洗了洗手和胳膊,然後他發現袖子和衣擺全都被河水泡濕/了。

於是樊陰爻幹脆把衣服全都脫掉,然後悄悄的摸進水裏了,冷的他直哆嗦,但是感覺爽呆了。

樊陰爻美滋滋的想著,讓他們鄙視自己的廚藝,等會兒洗完了澡,再打點水過去,讓他們煮洗澡水喝。

一想到這裏,樊陰爻似乎已經腦補出了眾人吃癟的樣子,頓時樂不可支,美滋滋的笑著。

眾人根本沒注意樊陰爻跑遠了“幹壞事”,樊陰爻洗了一會兒,感覺實在太冷了,越泡越冷,實在受/不/了/了,趕緊想要上岸,伸手去拽自己的衣服。

他的手剛碰到自己的衣服,突然睜大了眼睛,就看到一個人突然衝了出來,而且竟然不是他們的人!

一個壯漢,竟然是那些要抓他的土瓢把子中間的一個,樊陰爻頓時瞪大了眼睛,嚇得一下縮進了河水裏,往後退了兩步。

那個壯漢手裏拿著樊陰爻的衣服,笑著說:“原來你這個江/湖/騙子在這裏?你倒是厲害啊,找了那麽多人保護你?”

他說著,抖了抖樊陰爻的衣服,說:“銅片在哪裏?

!”

樊陰爻縮在水裏慢慢往後退,感覺自己要凍成冰棍了,說:“這位祖/宗,我真的沒偷你們東西啊,我就是小打小鬧,怎麽敢偷各位爺爺的東西,你也拿著我衣服了,我根本沒有啊!”

那壯漢突然笑起來,說:“衣服上沒有?沒準貼身放著了?看你細皮嫩/肉的,是不是想和爺爺玩玩?”

那壯漢說著,把他的衣服扔進水裏,然後就撲了進來,樊陰爻嚇了一跳,來不及去夠自己的衣服,趕緊往對岸跑,抓/住岸邊的野草往上爬,剛喊了一聲:“救……”就被壯漢一下撲倒在水裏,一把捂住了嘴。

樊陰爻差點嗆水,腦袋紮在水裏,被壯漢一下提起來,他的頭發全都濕/了,被壯漢抓在手裏,狼狽的不成樣子,黑色的長發濕/淋/淋的披在肩膀上,顯得樊陰爻的身材更是瘦弱白/皙。

壯漢伸手抓/住樊陰爻,捂住他的嘴,笑著說:“銅片在哪裏?不說的話,爺爺就好好讓你/爽一爽!我知道了,藏在這裏了對不對?”

他說著去摸樊陰爻的身/體,樊陰爻睜大了眼睛,猛地向後一屈肘,“嘭!”的一聲,正打在壯漢的鼻子上,壯漢無聲的大喊了一聲,沒想到他細胳膊細腿竟然這麽大力氣,一下栽在水裏,鼻血長流。

樊陰爻快速的往前跑,呼哧帶喘的大喊了一聲:“救命啊!溫白羽!”

溫白羽正在做飯,忽然聽見有人喊自己,眨了眨眼,說:“好像是樊陰爻的聲音?”

樊陰爻有點慌不擇路,抓/住對岸的雜草跑了上去,跑上去之後發現跑錯岸邊了,那個大漢已經從水裏爬起來,衝著他一步追上來。

“咚!”一聲,樊陰爻隻覺得腦袋都木了,被猛地按在地上,壯漢按著他的腦袋,惡狠狠的說:“草/你/娘的,給你臉不/要/臉,今天老/子就弄死你!”

樊陰爻猛地抬腿去踹,壯漢已經有防備了,立刻伸手一擋,樊陰爻感覺腿骨要斷了,疼得他滿臉是汗。

壯漢按著他的頭,一巴掌甩過來,樊陰爻立刻閉起眼睛,但是預期的疼痛並沒有感覺到,反而聽到“嘭!!!”的一聲巨響,壯漢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一下飛了出去。

樊陰爻睜開眼睛,似乎有些詫異,就看到了一個人居高臨下的站在自己麵前。

樊陰爻側躺在地上,頭上磕的都是血,還有些發木,就看到那人是雙影的,穿著一身紫色的華貴袍子,腰間配著一把長劍,身材非常高大,一張冷酷冷硬的臉看著他,似乎有些不屑,說:“你沒事吧?”

樊陰爻搖了搖頭,竟然是萬俟流影,他們已經出了襄國兩天了,竟然在這裏看到了萬俟流影?!

壯漢大吼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舉起大刀就衝了過來,衝著他們砍過來。

樊陰爻睜大了眼睛,說:“小……小心!”

萬俟流影伸手一抄,突然將地上的樊陰爻一把抄起來,他雙手抱著樊陰爻,猛地抬腿一踹,那大漢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嗖——”一聲飛了出去,一下飛過了對岸,“咚!”的一聲砸在地上。

溫白羽他們聽到聲音已經趕過來了,正好看見那個壯漢倒在地上,似乎已經爬不起來了,疼的直喊。

萬俟流影顯然是偷偷跟過來的,看見萬俟景侯來了,趕緊就要把樊陰爻一扔,然後自己跑掉。

樊陰爻渾身光溜溜的,因為剛才磕到了腦袋,似乎有些輕微的腦震**,頭暈惡心,伸手緊緊摟著萬俟流影,嘴裏含糊的說:“我……我想吐……”

萬俟流影見他抱得緊,就要把他甩掉,哪知道樊陰爻要吐,他當即臉色鐵青

溫白羽衝到河邊,突然睜大了眼睛,並不是因為樊陰爻渾身赤/裸/著,還有和萬俟流影摟摟/抱抱,而是因為他看到河水裏突然伸出了兩條巨大的須子。

“當心!”

溫白羽大喊了一聲,萬俟景侯突然躍起,吳刀猛地甩出,就聽“嗖!”的一聲,吳刀瞬間飛過去,一下砍斷了一條須子。

但是另外一條須子還是快速的伸了出去,一下卷住了萬俟流影的腳脖子,萬俟流影抱著樊陰爻,兩個人猝不及防,就聽到“噗通!”一聲巨響,兩個人一起被甩進了河水裏。

斷掉的須子噴/出綠色的粘/液,看起來非常可怕。

溫白羽沒見過這種須子,感覺像是水母一樣,又有點像巨大的章魚,而且還是帶有吸盤的觸/手係,簡直太重口了。

萬俟流影和樊陰爻一下掉進水裏,樊陰爻嗆了一口水,使勁扒著萬俟流影往上探頭,他突然發現剛剛隻到胸口的河水,竟然突然變深了!

其實並不是變深,而是本身就這麽深,他剛剛隻是站在怪物的身上,所以覺得水很淺,而現在怪物突然動了,所以顯得河水變深了。

樊陰爻撲騰著,他不會遊水,萬俟流影雖然會遊水,但是架不住樊陰爻全身光溜溜的抱著自己,還不斷的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兩條白/皙的胳膊緊緊摟住他的脖子,細腿還夾在他的腰上。

水底下有個怪物在伺機吃掉他們,萬俟流影忍無可忍的吼了一聲:“滾開!”

樊陰爻立刻大喊著:“我不會遊水啊,千萬別放手,我要淹死了!”

巨大的須子又從水裏拍上來,似乎想要把岸上的人全都卷下去。

溫白羽一滾閃開,抽/出鳳骨匕/首,猛地一紮,一下紮中了那條須子,結果須子突然發出“嗖——”的一聲,噴/出了那股綠水。

萬俟景侯一把抱住他,將他撲在旁邊,避開那股綠水,說:“綠水有毒,千萬別被碰到了!”

一邊的唐無庸臉色發沉,對他們大喊著說:“這是專門消化屍體用的章魚,也是族裏的禁術,這條河竟然是積屍地!”

溫白羽嚇了一跳,專門消化屍體用的?

也就是說這條巨大的怪物章魚專門吃屍體的,那這條河水,其實是一條養章魚用的積屍地。

溫白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他們的路線是沿著血月族的棲息地而蔓延的,也就是說這一路上都是血月族的遺址,任何可怕、可怖、奇怪的東西都不再匪夷所思,因為這都是血月族人遺留下來的智慧,一些讓人毛/骨/悚/然,已經被禁的智慧……

章魚的須子從水裏不斷的拍出來,巨大的須子卷出去,似乎要把他們都拖下水來享用。

這個時候聽水裏傳來“嗬——”的一聲,似乎是萬俟流影的聲音,萬俟流影一貫以來作風非常嚴肅,有些硬漢,從來沒見過他其他表情,這個時候卻聽到他一聲略微低沉的慘叫/聲。

隨即是“嘭!”的一聲,樊陰爻被拋上了岸,萬俟流影猛地從水裏紮出來,他身上都是血,右手受傷了,似乎被咬傷了,胳膊上血粼粼的。

就在他馬上要上岸的時候,一條巨大的須子突然又卷過來,一下拖住萬俟流影,“嘩啦——”一聲巨響,萬俟流影一下又被拖進了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