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躍進冋到家中已是深夜時分了。他感到了極度的疲乏和困倦,一屁股歪倒在沙發上。為了張強的安全,他昨天一夜守護在醫院病房,今天調查取證又奔波了一天,累得渾身像散了架。

他坐了一會兒,發現臥室沒有絲毫動靜,不禁有些奇怪。往常隻要是這時候回來,耳邊便免不了一頓河東獅吼。他躡手躡腳打開臥室的門,摁亮燈,隻見房裏空空****,根本就沒有妻子梅玲的身影。他覺得有些失望,而更多的則是窩火。最近一段時間,常常會出現這種情況,而且隻要過了十點鍾,她便整夜不歸。他心裏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自從淮海大劇院那次事件之後,梅玲便瘋狂地愛上了劉躍進,她被他那男人特有的臨危不懼和機智徹底征服了,尤其是她被他救下舞台脫離險境時,她從他那有力的雙臂、寬厚的胸膛和沉穩的步伐裏感受到了什麽才是男人的力量和魅力。最終,劉躍進經不住她的軟磨硬纏,當然也經不住她那美豔動人容貌的**,和她步入了結婚的殿堂。但婚後的甜蜜是短暫的,她漸漸發覺自己犯了個美麗的錯誤,他那特有的力量和魅力隻有在他的工作裏才能展現和發揮,可對他們的家庭卻起不到任何作用。身為演員,她渴望的是安逸和出人頭地,是時髦的服飾和別人羨慕的目光,而這一切,每月隻有幾百元的窮警察丈夫根本就滿足不了她。於是家庭之戰便不可避免地在他們夫妻之間爆發了,慪氣、爭吵、摔東西以致動手動腳成了他們的家常便飯。他為此苦惱不已,便冒出了離婚的念頭,並向她提了出來。她出乎他意料地一口回絕了。她自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在沒有合適的對象之前,並不想馬上分手。他一籌莫展,隻得繼續忍受這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冷戰煎熬。

劉躍進在臥室裏氣衝衝地轉了兩圈,抓起**的枕頭,狠狠擲向牆上的結婚照,然後衝出臥室,隨手拿起沙發上的夾克,出了家門。

他又回到了醫院。馮自強和凡一萍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聊天,對他這麽晚了還來有些詫異,尤其是看他氣色不對,愈加心中惴揣,便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劉躍進竭力掩飾自己躁動不安的情緒,說沒什麽事情,因為有些不放心,就過來看看。然後讓他們回家休息,說有他在這兒值班就行了。

馮自強說那怎麽行,你昨天已經熬了一夜了,白天又忙了一天,不休息身體會出問題的。

劉躍進眼一瞪,說叫你回家你就回家,廢什麽話。說罷便歪坐在靠牆的條椅上,臉扭向一邊,獨自悶悶地抽起煙來。

女孩兒心細,凡一萍已察覺出劉躍進肯定是家庭生活或是夫妻感情方麵出了問題,就悄悄向愣在那兒的馮自強使了個眼色。馮自強用腳蹭著地板磚,訕訕地小聲道,讓咱回去睡大覺,這是美事一樁哩,謝謝劉隊長的關懷。說罷扭身下了樓。

劉躍進抽完了一根煙,見凡一萍仍不聲不響地坐在旁邊,扭過身問她為什麽還不走。凡一萍看來早已想好了托辭,應付自如地說自己家在機關大院裏,大門已經鎖上了,這麽晚了去喊醒門衛老師傅,你覺得合適嗎?

劉躍進不再勉強她了,又點上一根煙,慢慢抽了起來。

凡一萍見劉躍進情緒平定了些,便悄悄往他跟前湊了湊,輕聲問他是不是遇上了什麽不舒心的事。劉躍進長長抽了口煙,邊徐徐吐出邊啞著嗓子說,凡一萍你這輩子最好別結婚,要結婚就找個有錢的。凡一萍正在熱戀中,他的話不由勾起了她強烈的好奇心,於是又往他跟前湊了湊,問他為什麽。劉躍進正要回答,包裏的手機響了。他連忙掏出手機接聽,“嗯嗯”了幾聲後,臉上的肌肉不由繃緊了。他合上手機,把煙頭猛地扔在地上,拉起凡一萍說,快走,有情況。

凡一萍跟在他身後往樓下跑,邊跑邊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他說有個了解唐河橋打砸傷人事件的知情者約他到香樟園咖啡廳談談,是十五號雅座包廂。凡一萍一聽,也不由激動起來。

劉躍進和凡一萍很快便趕到了香樟園咖啡廳,走進大門後,在服務員的引領下向十五號包廂走去。他們在玻璃門前停住了腳步,服務員說了聲“請進”後躬身退去。劉躍進透過玻璃向包廂裏掃了一眼,頓時如遭電擊般僵住,雙眼發直。隻見妻子梅玲正依偎在一個年過半百的胖男子懷裏,把一顆剝去紙的楊梅塞到那人嘴裏,那男子肥嘟嘟的雙手在梅玲豐滿的胸脯上胡**摸著,梅玲扭動著身子,**地大笑。凡一萍也傻眼了,不知該不該開門,轉臉看了看劉躍進……

市醫院。在劉躍進他們離開不久,一條長長的身影潛進了病房。他徑直走到張強的病床前,拔掉了吊瓶的輸液管。張強睜開雙眼,頓時魂飛魄散,驚恐地“啊”了一聲。此人正是朱永生,他未等張強再喊出聲,鐵鉗般的大手便卡住了張的喉管。張強雙腿猛蹬,那雙手越卡越緊,病**的身軀不一會兒便沒了動靜。朱永生用手探了探張強的鼻息,冷笑笑,然後不緊不慢走出了病房。

香樟園咖啡廳此刻依然是燈光迷離,音樂低回。劉躍進腳步踉蹌地走出大門,凡一萍不知所以然地跟著他跳上了門前的警車。

劉躍進上車後,便伏在方向盤上,久久沒有抬頭。

凡一萍忐忑不安地問:“劉隊,不是他們約的您?”

劉躍進有氣無力地回答:“我們被騙了……”

“那個男的我認識,是香香瓜子的老板項光榮,人稱瓜子大王。”凡一萍瞄了瞄劉躍進,小心翼翼地說,“那個女的我有些麵熟,但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她挺漂亮,您好像認識她……”

“她是我老婆!”劉躍進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迸,“在和她的老相好重續舊情!”

“啊——!”凡一萍雖然剛才做了些小推測,但還是忍不住叫了一聲。

“你的副隊長戴綠帽子,是不是挺漂亮?”劉躍進手中的車鑰匙越攥越緊,血從他的指縫間往外滲著。

“劉隊,您……”凡一萍囁嚅著,一時不知該如何勸自己的頂頭上司。

劉躍進猛地仰起臉,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了她!”對麵的車燈光在行駛中照射過來,凡一萍清楚地看到劉躍進雙目通紅,麵孔猙獰,不由打了個寒噤。就在這時,她包裏的傳呼器“嘀嘀”響了起來。她忙掏出看液晶屏,不由發出一聲驚呼:“劉隊,不好了,醫院出事了!”

劉躍進急速地打火啟動,邊加大油門邊拍著方向盤低聲吼:“陰謀!全都是他媽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