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煜一歲生辰宴的時候,宋明昭從東延俯察回京,他的馬車剛在太學門口停下,就聽到了遠處宋頌和衛瑄嘻嘻哈哈的聲音。

“哥哥!”

宋頌跑到了宋明昭的馬車前,他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盯著,馬車旁的周刑看了眼馬車,手抬起,想要攔著,順便低聲說了句,“宋大人。”

宋明昭掀開簾子,似是寵溺的笑了聲,對周刑說,“別攔著。”

“是。”周刑放下了手臂,宋頌眼睛一亮,走了過去。

宋明昭身子向前傾,一雙溫和的眼眸打量了一番宋頌和衛瑄,笑著問道,“這次考試考的如何?”

宋頌和衛瑄一聽見這句話,小臉立馬垮了下來,宋頌更是上前拉著宋明昭的衣袖,“哥哥,你千萬別給嫂嫂說好嗎?”

“看來你的成績是不如意了。”宋明昭嘴角勾起,捏了捏宋頌胖乎乎的臉蛋,“若是你嫂嫂知道了……”

“不不不!”

宋頌撇著嘴,欲哭無淚,“哥哥能不能不要告訴嫂嫂啊!”

衛瑄看見宋頌的可憐模樣,心中也是一軟,走上前對宋明昭說,“宋哥哥,這次宋頌是出了意外,才導致課程沒有考完。”

“出了什麽事?”宋明昭挑眉靜靜的望著宋頌。

宋頌嘟起了嘴,不願意說。

宋明昭見此,心中也明了幾分,當下就吩咐周刑,將兩個孩子一起帶到宋府。

待他們幾人到了宋府,宋明昭隻是簡單的換洗了一身灰撲撲的衣袍,便抬腳去了膳廳。

一走進去,就聽見宋頌和衛瑄的聲音。

“宋頌。”宋明昭拂了一下衣袖,坐了下來,目光溫和的望著他,“考試的時候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宋頌身子一僵,在衛瑄的鼓勵下最終同宋明昭說起了實話,“我去考試的路上遇見了偷盜人,便為人做了證人,耽誤了考試時間。”

衛瑄在旁邊偷偷觀察著宋明昭的臉色,害怕宋明昭生氣,急忙為宋頌辯解說道,“那偷盜之人好生猖狂,他欺負一個老人家,若不是最後一個神仙姐姐救下,我和宋頌差些被打。”

“什麽?”

宋明昭眉眼一跳,拉著宋頌到了身前,“你別打了?”

“沒沒沒!”宋頌連忙擺手,他皺眉,“原本那人瞧著凶神惡煞的,但是神仙姐姐很厲害的,為我打了他!就是神仙姐姐受傷了。”

宋明昭聽著宋頌一口一個神仙姐姐,也不知說的是誰,想必是對方救了宋頌,但是他又聽到對方受傷,有些歉意。

“你們知道那個姐姐是哪裏人嗎?”

宋頌和衛瑄相互看了一眼,紛紛搖頭,“不知道。”

“哥哥,我說了實話,你能不要告訴嫂嫂嗎?”宋頌一想到即將見到謝九娘,有點怵,委屈巴巴的望著宋明昭。

宋明昭歎了口氣,“我知道了。”

“謝謝哥哥!”

宋頌得到宋明昭的答應,直接跳了起來,他們兩個笑嘻嘻的往外走,宋頌不知又想到了什麽對宋明昭說,“哥哥,那我過幾天可以去遊船吧?”

“可以。”宋明昭點頭,反正他回京了,也有時間看著宋頌了。

宋頌興高采烈的和衛瑄去外麵玩了。

而宋明昭去了書房,將藏了一路的折子拿出來,上麵沾染了幾滴血珠。

“大人。”

周刑站在一旁,望著宋明昭說道,“宋頌這孩子同大人如此親,為何不接來宋府?”

宋明昭知道周刑說的意思,他將這子收起來,看了周刑一眼低聲說道,“這世上,僅有一家壽邱宋家。”

“而宋頌他是唯一,也是獨有的宋家孩子。”

言下之意就是即便宋明昭再想要認回宋頌,也不能貿然去了壽邱城宋家的名諱,將宋頌直接認到了京城中書令宋明昭名下。

壽邱的宋衡早就死了,而他宋明昭隻是宋明昭。

所以,宋頌是絕不能認下來,在天下人眼裏,宋明昭隻是孤身進京的探花郎,無權無勢,毫無根基也毫無任何關係的人。

他走的每一步,潛伏的危險性極大,若是被人得知宋頌與他的關係,抓住了他的軟肋,從而得知當年他和聖上的計劃,那麽有,一切都來不及了。

所以,這件事宋明昭是絕對不會應下的,好在有謝九娘和魏鈞護著宋頌,這樣也好。

“收拾一下,我要進宮一趟。”

“是。”

周刑垂眸,轉身離去。

不到一會兒,宋明昭坐在馬車中,周刑在前,馬車行駛到了皇宮。

宮中,皇後因為生下了一個皇子,李章近來心情愉悅,連在朝中都溫和了許多。

“宋大人來了!”李公公笑眯眯的看見宋明昭走過來,連忙迎著他往殿內走。

宋明昭頷首,掃了一圈低聲問道,“宮中可是有什麽喜事嗎?”

李公公聽見宋明昭這般問道,眼睛眯起眼,很是高興的說道,“聖上得了個小皇子。”

“這事我來時聽聞了。”宋明昭點頭,嘴角扯了扯,“臣恭祝聖上了。”

李公公擺了下拂塵,又絮絮叨叨的說道,“不僅如此呢。”

宋明昭聽聞看過去,隻見李公公靠近宋明昭小聲的說道,“小公主喜事近了。”

“哦?”

宋明昭腳步微頓,眼底閃過一絲的驚訝,他記得離京的時候,李冷月還吵著要和陳淵隨他一起走呢,怎麽幾個月後,就好事將近了?

“公主和陳公子兩情相悅,也實在是好事一樁。”

李公公點頭,不過又歎了口氣,擠了擠眼睛,“就是咱們的聖上啊,怕是此時正難受呢。”

話音落下,李公公停在了外麵,對著宋明昭說,“老奴就在這兒候著,宋大人請進吧。”

“多謝李公公了。”

宋明昭十分有禮的走了進去,就聽見李章重重的歎氣,折子扔在了桌子上。

“臣宋明昭見過聖上。”宋明昭走上前,行了個禮。

李章聽到聲音,他猛地抬頭,在看到宋明昭的時候,立即走下來,扶起了宋明昭。

“明昭,我聽聞你在東延受到了刺殺,可有受傷?”

宋明昭垂眸閃了下,他直起腰,眼睛十分平靜,淡聲說起,“臣沒事。”

“好在有周刑在,他一直保護臣的安危。”

“不過……”宋明昭說到這,他微微蹙眉,眼底閃過一絲的不忍和可惜,將袖中的染了血珠的折子遞給了李章。

“這是周大人臨死前護下的狀告,要臣親手交給聖上。”

李章看見這個染血的折子,先是一愣,隨後便是壓抑著一股怒氣,將折子接了過來,打開看了一遍。

突然,李章暴怒,將折子摔在了地上。

“放肆!”

“他們眼裏還有沒有朝廷了!”

李章背著手,踱步幾次,臉色沉了下來,一遍一遍的說,“貪贓枉法,草菅人命!”

“這哪裏有我朝的官員?”

宋明昭立即低下頭,“聖上消消氣。”

“周大人剛正不阿,拒絕同他們同流合汙,不料被盯上,殺了他。”

“臣已將大部分查清楚,隻是眼下還需一件事需要聖上的首肯。”

李章轉過身來,盯著宋明昭,“你說。”

宋明昭說:“東延的府衙大人說他是薑大人的遠親,受命而來,這樣的說辭我在東延也聽過好幾次。”

“倒是不知薑大人何時有的這樣的遠親,若是不查清楚就抓人,豈不是害了薑大人的名聲。”

“但薑大人若真的與東延的事有關,那……”宋明昭沒有說完,但是李章確實已經完全明白了。

若是讓人薑大人,那豈不是有了第二個徐鴻振。

李章如何會容忍,他皺了下眉,對宋明昭說,“孤現在將此事交由你,不必經刑部,但要事無巨細。”

“臣明白。”

說完這個沉重的話題,李章又說起了魏府的生辰宴。

“這次孤隨你一同去魏府。”

“聖上也要去?”宋明昭很是驚訝,聖上是萬金之軀,若是出宮有了什麽問題,這可是個大事啊。

李章擺了手,“怎麽?”

“宋大人你也跟李公公一樣,對孤不放心。”李章有些不服氣了,他平日裏被魏鈞瞧不上也就罷了,怎麽現在在他們麵前就跟個瓷娃娃一眼。

“你怕是不知道,當年我同表哥可是以一殺敵,步步緊逼敵軍,拿下了第一站旗。”

“連父皇都稱讚孤神勇將才是也!”

“聖上說的是。”宋明昭已經不知聽李章說過多少次這件事了。於是他神色平靜,待李章說完,便開始囑咐宮中侍衛保護聖上。

“對了,再兩個人。”李章皺眉,有些不情願的又說。

宋明昭抬眼,“聖上說的是何人?”

李章說起就來氣,心中十分不順,他咬著牙,“除了李冷月那丫頭,還能是誰!”

“也不知李冷月的腦袋是不是傻了,非要現在嫁給陳淵!”

“孤看那陳淵遮遮掩掩,定是個能拿捏住李冷月的人!”

宋明昭聞言,微微歎了口氣,想起自從聖上得知李冷月和陳淵的事,就沒有過好臉色。

看來李冷月是要去魏府尋求幫助了。

如此,他也沒再多說,匆匆的從殿中出來,坐上馬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