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從皇宮出來,行駛到街巷的時候,突然前方出現了一道身影,嚇得周刑立即拉直了韁繩。

——籲

周刑跳下馬車,伸手攔下了人影,怒聲道,“大膽!”

“宋大人的車也是你們敢攔的?”

“宋大人!”

“宋大人救命啊!”

一位年紀稍大的家奴跪了下來,周刑皺眉看著他,剛想說什麽,馬車裏麵傳出一道清冷的嗓音。

“怎麽回事?”

宋明昭掀開簾子,看著對麵跪下來的人,稍微一愣,他剛想下馬車,就聽見遠處傳來了一道馬鳴。

緊接著,為首的是一位颯爽英姿的女子,她帶著幃帽,抽出長劍,抵住了老人家的胳膊怒聲說道,“老伯,你這是做什麽!”

老奴看見女子的身影,立即大露驚色。

“小姐?”

女子跳下了馬背,走到了老伯身前,試圖將他拽起,“你拜他作甚?”

“他若是真的如天下人所言清正廉明,就不會隨意冤枉好人!”

周刑不是個傻子,這女子話裏話外說的不就是宋明昭嗎?那他豈能願意?

“這位姑娘,你這般誣陷我們家大人,實在是可笑!”

女子冷笑一聲,淡淡瞥了眼,“怎麽?”

“我說的是誰?你知道?”

“你……”周刑曾跟在周大人身邊多年,是個麵冷剛正的人,遇見如此刁蠻的女子,倒是一時嘴笨,半晌說不出什麽醃臢的話來。

這時,宋明昭已經下了馬車,慢慢的走到了周刑的身邊,示意的拍了他一下。

他拂了一下衣袖,嘴角勾起,一抹溫色的眸光閃過。

“這位老伯選擇在我馬車前跪下,想必是有什麽冤屈嗎?”

老伯本來聽見自家小姐的話,膽戰心驚的,但是轉眼又看到宋明昭走過來,一下子反應過來。

“宋大人!我,我是薑家的老奴,如此冒險攔大人的車,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啊!”

話音剛落,周圍一陣深呼吸,又有更多的人想要圍上來看熱鬧。

宋明昭自然是注意到了身邊圍聚越來越多的人,他微微皺眉,上前一步,彎下腰薑老奴扶起來。

“老人家先起來吧,既然你是薑家的人,本官便已知道你前來的目的了,隻是眼下人多口雜,不如您隨我去府中再細說如何?”

老奴眼底一下子亮了起來,他早就聽聞宋明昭宋大人是個好官,如今這樣重視這件事,想必是有機會的。

想到此,他連連點頭,十分激動的站起來。

豈料被身邊的姑娘拉住,“老伯,你不要去!”

她瞪了一眼宋明昭,十分不信任的說起,“你怎麽誰都信!眼下薑家大難,若是有人故意陷害於我們又該如何?”

周刑一聽不樂意了,他指著這位姑娘抱怨,“這位姑娘你倒是多心了,我們宋大人是天子都信任的人,怎會做這種下作的事來。”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宋明昭私下見什麽人,做什麽事,都沒有那些私下交易的醃臢事情。

老伯一聽,臉色立即燥熱起來,他甩開了姑娘的手,“小姐!”

“你別說了!”

“宋大人我跟你去!”

“老伯!”

薑姑娘見老伯跟著宋明昭走了幾步,站在原地跺腳,氣的咬牙。

宋明昭看了眼周刑,周刑立即會意,上前攙著老伯,而宋明昭走到了薑姑娘的麵前,溫聲說道,“薑姑娘若是不放心,可跟著去也無妨。”

“哼!”

薑姑娘她仰起頭,眼底閃過一絲的難堪,“去就去!”

“我是為了老伯的安全!”

說罷,頭也不回的上了馬,盯著周刑和老伯。

隨後他們幾人到了府邸,這間府邸並非是宋府,而是中書令下的辦公府邸,也是有關刑部案卷查閱的地方。

右側是一處接待的廳堂,此時的老伯和薑姑娘一邊坐了一個人。他們麵前是下人剛倒好的茶水。

宋明昭走了過來,看了一臉局促的老伯,依舊溫和的笑著說,“老伯不必客氣,先喝點茶。”

“不了不了。”老伯受寵若驚,連忙擺手,他急忙站起來對宋明昭說道,“宋大人,老奴犯著掉腦袋的風險,攔下大人的馬車,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說。”

宋明昭則是坐下來,拿起來茶杯靜靜的望著茶盞中漂浮的茶葉,這副淡然的模樣讓薑姑娘堪的心裏忐忑不安。

“什麽事?”宋明昭吹了一下茶葉,輕輕說道。

老伯看了眼,低下頭問,“老奴聽聞東延出了天大的罪,這與薑家有著千絲萬縷的消息,不知這是否屬實?”

宋明昭聞言,一雙溫和的眸光瞬間冷了下來,他慢條斯理的將手中的茶盞放了下來。

他一向給人一種溫和克禮的樣子,但是了解宋明昭的人都知道,這位宋大人可不是常人所言的那般好說話,麵對棘手案子的時候,心機可謂深不可測。

更別提當年與魏將軍聯手天衣無縫的計劃,斬殺徐鴻振,除掉朝中一切異心之人,使得朝中最少十年未曾敢見光影。

薑姑娘瞥見宋明昭的臉色,她心裏咯噔一聲,手指緊緊攥在了一起,十分緊張。

而問出著話的老伯早在宋明昭的注視下,頭頂冒起了冷汗。

宋明昭突然笑了聲,他垂眸,雙手交錯,淡淡說道,“不知老伯是如何知道這個消息的?”

轟的一聲,老伯張了張嘴,半晌不知該說什麽。

宋明昭心思太過於縝密了,按理說,宋明昭在東延呆了這麽長時間,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傳入朝中隱約也是正常。

但是他這般問出還有更深的意思,畢竟這等未公開的案子,若是老伯應下來,那就意味著薑府有私下聯係東延或者有相關的哨子。

雖然這樣的動作,京中貴族都有,但是此等關係到東延滅門案,所有動作都會造成嫌疑。

所以當宋明昭這樣問的時候,老伯這才反應過,他急得冒出了冷汗。

“這……”

“老伯!”

薑瑜直接站了起來,她怒氣衝衝的瞪著宋明昭,“宋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是懷疑我們薑家?”

“我爹都已經快要死了,難道我們有這個閑工夫跟你在這扯東扯西嗎?”

“薑大人快死了?”宋明昭聞言,他站了起來,一臉不明的神色閃過,他轉身看著老伯,深思了一番,這才歎氣說,“看來是我多慮了。”

“東延的情況複雜,牽連的人又很多,聖上十分關注此事,還請老伯不要介意。”

老伯擺手,臉色一陣羞愧,他繼續說道,“宋大人擔憂的是對的。”

“隻是我家老爺自從得到了東延的消息之後,便一病不起,大夫都束手無策,又加上我聽聞這個消息,各地的帖子不斷遞進來,薑家恐不能經受此劫,下策之中,我才冒著危險前來求宋大人。”

說著,他直接跪了下來,對著宋明昭說,“宋大人,老奴知道東延的滅門案,也知道周大人的冤案,但是那些人說與京城薑家的關係您可不能全信啊!”

“我們薑家是萬萬不敢冒著殺頭的罪在東延作威作福啊!”

薑姑娘也點頭,她咬著唇補充道,“是啊,我爹行事低調,為人和善,怎會縱容那些人做出這樣殘忍的事。”

宋明昭聽著,他微微蹙眉,抬眸看他們,“但他們說與你們薑家是遠親。”

“呸!”

薑姑娘臉色一變,大怒道,“什麽狗屁遠親,那是二房家一個嬸子的姻親,當年不過是我爹好心提拔了一下,就賴著我們薑家不放手,年年上門討賀彩。”

“宋大人,我們薑家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這些年來我爹也曾勸過他們,但是他們非但不聽,還變本加厲。”

“正因如此,我爹曾發誓,親手斷了這門遠親,怎麽如今他們這些人竟然要拉著我們薑家跳火坑!”

“此等願望的罪,我們薑家可不背!”薑姑娘是個火爆脾氣,說起話來,咄咄逼人,氣憤難忍。

一側站著的周刑都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閃過一絲的驚訝。

宋明昭聽到此,也算大致有了了解,他扶起了老伯,看向薑姑娘,“薑姑娘莫要生氣,既然你們與東延的人沒有關係,本官定會差個一幹二淨,絕不會冤枉你們。”

然後他又說道,“眼下薑大人的病症是否很嚴重?”

薑姑娘小臉垮了下來,很是哽咽,“我爹,怕是挺不過來了。”

宋明昭一聽,這還得了,薑大人是此案的關鍵人物,若是出了事,沒有人證,他又該如何查清。

想到此,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立即看向周刑,“周刑,去將軍府請魏夫人。”

周刑點頭就出去了。

薑瑜聽見魏夫人的名諱,立即想到了太醫署赫赫有名的院長,她眼底閃過一絲的期待。

“宋大人說的魏夫人可是太醫署的那位?”

宋明昭輕輕點頭,“是啊。”

“太好了!”薑瑜立即拉著老伯激動的說,“老伯你聽見了嗎?我爹有救了!”

“好好好!”老伯也聽過魏夫人的名字,這時也十分激動。

之後他們幾人便去了薑府。

而同一時間,周刑去了魏府,等候多時,謝九娘這才走出來。她身穿一身月白衣裙,瞧起來飄飄欲仙。

“走吧。”

周刑低下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