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刑點頭,既然大人已經交代過,他便也不多想,直接將那件事全部說了出來。

連帶著後麵的牢獄的事也都說的很清楚。

這時候,薑玉姬沉思了一會兒,對周刑問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問題,“你有沒有在許知州身邊見過一位女子。”

“也許是話中,也許是遮掩之下的。”

周刑愣住了。

他突然沉默起來,回想之前幾次許知州前來的時候,都是一幅心有成竹的模樣,幾次鞭打他都咬著牙拒絕回答。

不過……他的眉毛皺起來,很長時間之後,他想到了許知州的那件事。

“好像,有一點兒比較奇怪的地方。”他道。

薑玉姬直接脫口而出,“什麽事?”

宋明昭也看向周刑,“你繼續說。”

周刑點頭,他回想著那件事,慢慢的說起來,“有一次,許知州前來詢問關於東延朝廷派了多少人,但是我死活不願說。”

“他們在打了我許久之後,許知州好像得到了什麽消息,對著我冷笑說了句,“那女子好生厲害,竟然能猜的這麽準。”

周刑念著許知州當時說的話,果然看見薑玉姬的臉色一變,她的眉眼冷光一閃。

“是嗎。”薑玉姬扯了扯嘴角,幽幽的說了句。

周刑不知怎麽地,覺得四周冷颼颼的,他縮了縮肩膀。

“你身上還有傷,先去歇息吧。”宋明昭看出了薑玉姬的反應,他拍了拍周刑的肩膀,芍藥看見,立即上前,“宋大人,我來帶周公子去吧。”

周刑艱難的站起來,側著身子對芍藥說,“多謝姑娘了。”

兩人走出去的時候,芍藥對這位長相偏冷的周刑十分好奇,“你可以叫我芍藥。”

“芍藥。”周刑念了一聲芍藥,臉色有了一絲的笑容,“原是一朵花。”

芍藥驕傲的點頭,“不止呢。”

殿內,宋明昭看著芍藥的臉色,慢慢的走過去,給她倒了一杯茶遞給她。

“你是不是認識那個人?”

“你說什麽?”

薑玉姬接過茶,眼神躲閃,她有些不願麵對宋明昭,知他心思敏捷,卻沒想到連這件事都……

宋明昭歎了口氣,似乎是十分的無奈,他撩開袍子麵對薑玉姬坐了下來。

薑玉姬捧著茶盞,眨了眨眼睛,剛要坐下就聽見宋明昭說道,“你其實一早就有想法救周刑。”

“隻是在等我開這個口,對嗎?”

薑玉姬喝了一口茶,睫毛輕顫,盯著茶葉輕聲嗯了一聲。

隨後又抬起眸,“你猜到了?”

宋明昭點頭,隻見薑玉姬鬆了一口氣,又望著宋明昭,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生氣嗎?”

宋明昭聽聞,眼底閃過一絲的訝異,他盯著薑玉姬的臉,反問,“我為何要生氣?”

“不管你出自什麽想法,總歸是願意搭救周刑,我該是感謝你才對。”

“周刑是跟著我從京中來東延的,他跟周府的關係又非比尋常,與此次案件有著密不可分的作用。”

“若是他出事,我身為朝廷命官,更是難辭其咎。”

“所以,玉姬你救了他,我很感謝。”

薑玉姬聽著宋明昭說的這一番話,如此真誠,如此溫和,一下子就愣住了。

原本以為任誰被利用擺了一道,都會多多少少的生氣,更別提宋明昭這樣矜貴的人了。

可是沒想到,在他眼裏,救人是最重要的。

“我……”薑玉姬將茶盞放下,一時之間有些無錯起來。

從未有人,有人會這麽說話。

宋明昭自然看出了薑玉姬的無措,他抬眸輕輕的對薑玉姬說道,“你可以告訴我為何要這樣做嗎?”

“還有你問周刑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想知道?”

薑玉姬抬眸,緊緊的盯著宋明昭,想要試圖從他的眸中看出什麽,但是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宋明昭低眸看了眼茶水,他看著薑玉姬的反應,好像發現了她的內心擔憂,於是宋明昭便開口說,“你一直不願將事情同我說清楚,是不是擔心我隻是奉命行事,受朝廷的命令前來東延,也許我會和其他前來東延查案的大人一樣,與許知州同流合汙,不了了之。”

“或者是,就算查清楚,也沒有能力將所有事都解決。反而憂慮剩下的那些人那些事該如何解決。所以才對我有所保留。”

薑玉姬突然愣住,她睜大了雙眼,“你,竟然都知道了。”

宋明昭淺笑一聲,他的神色溫和,坐在椅子上,燭光閃閃,從薑玉姬的目光看過去,隻是覺得今夜的宋明昭十分的好看。

並且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代表著這個人的立場和心。

“我身為朝廷命官,奉旨前來,自然會將所有事都查清楚。”

“置於你所擔心的那些事……”宋明昭突然頓住,一向溫和的眸光暗了下去,聲音雖然溫柔,但是卻感受到無比的冷意。

“我不會放過一絲一毫,這是我給你的承諾。”

薑玉姬徹底傻眼了,她原本以為宋明昭會敷衍她,隻是……

宋明昭繼續說,“以我官階性命,這樣,成嗎?”

——咚

薑玉姬手指一抖,茶盞被她碰翻,倒在了桌麵上,一聲響聲令薑玉姬立馬回過神來。

她盯著宋明昭看了許久,想了許久。

最終她呼出一口氣,垂下頭,“我知道了。”

“宋大人,我相信你。”

這句話從薑玉姬的口中說出來,便是徹底的相信宋明昭了,也不枉宋明昭努力這麽長時候。

他勾唇一笑,伸手將薑玉姬碰翻的茶盞拿起,語氣溫柔許多,“還要喝茶嗎?”

“不要了。”薑玉姬搖頭,她垂眸,“再喝下去,我整夜都睡不著了。”

“那就不喝了。”

宋明昭點頭,他將茶盞放在一邊,突然對著薑玉姬說道,“你覺得許知州認出我了嗎?”

宋明昭在朝廷的官階不低,但凡認出他的人必頂是能進宮入朝的人,一般普通官府的人若是看不到官印是認不出宋明昭的。

但是許知州不是普通人,就憑他目無王法做這麽多事,背後一定有和京中的關係,那麽自然他極有可能通過京中的人將宋明昭認出來。

“你覺得呢?”薑玉姬反問。

宋明昭輕笑一聲,回想起許府府宴的事,淡淡說道,“起初應該是不認識的,但是那場宴會結束後,可能就認出來了。”

“為何?”

“我想,許知州後麵的人應該已經見過了,他們定會將我的身份告知他,並且……”宋明昭說到這,他幽幽的看了眼薑玉姬,“會將你我的關係也一同說出來。”

“若是對方有意對付我,定會將我身邊所有人都納入考慮之中。”

薑玉姬冷哼一聲,翻了翻白眼,“我可不怕。”

“我恨不得將他們全部殺了解恨!”

宋明昭點頭,以他對薑玉姬這段時間的了解,她確實不怕,隻不過她好像十分在意某件事。

他眼角微微有了一絲的笑意,解釋道,“刑部是要看全部證據和說辭的,所以我們先從那位錢老板著手吧。”

“好啊。”

薑玉姬答應的很爽快。

他們分開之後,很快過了一夜。

一大早,宋明昭就起來對著三個小孩交代了一番書籍的放置處理,他還對他們說,“你們看看哪本書放的不對,也將他們擺正。”

三俊撓撓頭,“可我不識字啊。”

宋明昭略待深意的笑了笑,對著三俊說了句,“沒關係。”

說罷就走了,大俊深深的看了眼宋明昭的背影,手指緊緊攥著,看來他是知道了。

周刑和芍藥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宋明昭,“大人!”

宋明昭看著走路頗為緩慢的周刑,“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

“還行。”周刑握住肚子,有些吃力的說話,他看了眼宋明昭要去的地方,“大人這是要去找聖主嗎?”

宋明昭多看了眼周刑,對於他的稱呼倒是沒說什麽,隻是嗯了一聲。

周刑撓頭,“我可以跟著大人嗎?”

“跟上。”

宋明昭知道周刑的想法,便答應了他的話,繼而轉身去找了薑玉姬。

薑玉姬早就在等宋明昭,見宋明昭過來,抬起下巴,“上車。”

幾人上了馬車,很快到了錢府。

阿陵在外麵看了眼,進去說道,“我觀察過,錢府的人很多,但是做事十分雜亂,府中勾心鬥角的不少。”

“錢老板的幾位夫人都相互不對付,甚至想要對方死,再加上錢府這麽多買來的丫鬟,並不能每一個都安排好位置,所以才會引來許多事端。”

芍藥聽著阿陵說的話,一臉震驚的嘀咕了一句,“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這麽關心錢府後宅的事!”

阿陵白了她一眼,“我是為了查案。”

薑玉姬出聲打斷了他們的話,“好了。”

他們正要說話,就聽見錢府門前傳來了一道嘶聲裂肺的慘叫,瞬間,他們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

“要想拿到證據,必須進入錢府才行。”宋明昭說道。

薑玉姬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看向了芍藥,“我覺得你可以。”

芍藥臉色一僵,“聖主,我不想……”

“不。”阿陵惡劣的打斷她,“你想。”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