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狩因為過於驚訝, 鬆開了對沈楚蓉的桎梏。

沈楚蓉先捂住被撕開的薄薄布料,而後,收回腿蜷縮在腹部, 察覺到因她的舉動,而複又開始澎湃的血流。

整個人都不好了。

合著她掙紮了那麽久, 結果, 最後, 還是落得一樣的結局。

早知道, 如果她不掙紮,讓秦狩查看身體, 是不是就麽有後麵的那些糟心事兒了?

也不用白白挨了兩巴掌。

想著被打在臀上的巴掌, 一股莫名的羞恥襲來, 沈楚蓉隻覺得自己宛如被分割成兩半。

一個小人兒氣的跳腳, 腮幫子鼓鼓囊囊,對她指指點點。

“在這樣下去,你遲早要赴前世的結局。”

可另一個呢, 溫柔的蹲在沈楚蓉肩頭, 同比例縮小的精致小臉蹭了蹭她的臉頰, “蓉蓉貼貼~~”

美女貼貼減緩了沈楚蓉的自我厭棄,但她還是有些頹廢。

本想和秦狩拉開距離, 至少,二人不能像前世一般, 清白都毀在對方手上。

可現在, 沈楚蓉不自在的挪動了下臀,被男人大掌打過的觸感分外明顯。

不是疼, 羞恥的感覺更多一些。

畢竟, 一個已婚婦女, 被另外一個成年男人給打了臀部。

這事兒,無論如何,都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

等等.......

就這麽放過秦狩嗎??

沈楚蓉眼眸垂了下去,黑睫落在無暇肌膚上,洇出黑影,看起來楚楚可憐。

秦狩哪裏見過沈楚蓉這般萎靡不振的模樣,即便是在秦軍大營被丁卿雅挑釁,即便是今日碼頭,被秦朝揮起鞭子打,她也是不卑不亢的反擊。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是一株含羞草,收攏起所有葉片,萎縮在一起,在自己的小世界裏自生自滅,絲毫不在意外界的反饋。

“你......”

秦狩抬手觸碰沈楚蓉,心底愧疚湧現出來,可,可女孩子的事情不讓他管,又是流血的,到底是什麽啊!

秦狩一頭霧水,正想再說些什麽,就見沈楚蓉抱著膝蓋往後挪了兩步,頭也不抬,“我怎麽了?”

就讓她自閉會兒吧,拜托,別戳她!!!

秦狩搖頭,“沒什麽。”

可還是耐不住疑惑,猶猶豫豫的開口,“就是,女孩子的事情,到底是什麽事情啊!”

“不用你管!”

沈楚蓉把頭埋在膝蓋深處,從牙縫裏,氣悶著擠出四個字。

還問,還問!

剛剛我說的時候你不聽,現在想問??

對不起,過時不候!!!

秦狩一愣,“剛才你不是還想說嗎?你現在說,我聽著呢!”

“現在我不想說了!”

沈楚蓉低頭,見被秦狩撕開的布料搖搖欲墜,根本遮不住凝脂如玉的肌膚。

那股子邪火兒再次湧上心頭,她這是做了什麽孽??

好好說話解釋清楚不就可以了??

偏偏把她像扛糧包一樣扛起來,甚至,還過分到撕她衣裳。

現在你想好好談??

對不起,不伺候了!!!

沈楚蓉眼眸冒火,見秦狩一臉茫然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氣更大了,耳畔聽到宋媽媽和連翹等人的腳步聲,催他。

“你還不快走,仔細等下被宋媽媽瞧見,你怎麽解釋??”

“不是,我什麽都不用解釋啊!”

秦狩不解沈楚蓉為何這麽說,雙手一攤,分外無辜。

“我根本就不用解釋的,你受傷了,我要給你上藥,就這麽簡單!”

“你給我爬!”

沈楚蓉磨牙,見宋媽媽已經推開裏間的門進來,甚至,眨眼就要轉過多寶閣,來到西窗下的軟榻上。

抬手戳在男人身上,推搡著他離開。

秦狩一步三回頭的走了,隻宋媽媽見沈楚蓉蜷縮在軟榻上,像是個小蝦米似的,極為心疼,“姑娘,可是又開始疼了?”

“再讓連翹灌個琉璃瓶來。”

沈楚蓉餘光瞥見西窗緊閉,而男人隱跡室內不見蹤影。

隻空氣中隱隱傳來的肅殺氣息,彰顯男人並未離去。

唯恐久待宋媽媽再發現異常,沈楚蓉抱緊鵝粉大毛的披風,起身往多寶閣後的如意門架子床走去,邊走邊朝宋媽媽道,“媽媽也去歇息吧,這大半夜的忙活一天,明日還有得忙呢!”

宋媽媽口中答應著,可等連翹把滾燙的琉璃瓶拿來,抱著布巾遞給沈楚蓉。

沈楚蓉接過琉璃瓶,隔著如意**的帷帳,把月事帶歡了新的,衣裳也重新換了櫻粉寢衣。

粉嫩顏色倒襯的小臉瑩白,顯得整個人頗有幾分嬌嫩顏色。

髒了的月事帶被宋媽媽單獨收好,待會兒帶出去。至於沾了血的衣裳,則放到了床腳的藤簍中,明日早上,會有粗使婆子拿去漿洗。

一切收拾妥當,宋媽媽見沈楚蓉氣色好,略放了心。看來,深夜起床,沒有給姑娘造成什麽損害,隻是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把層層疊疊的帷帳放下,因是夏季,帷帳上繡著蜻蜓嫩荷,格外精細。

沈楚蓉看著蜻蜓撲扇的翅膀,秀氣的打了個哈欠,和宋媽媽說了晚安。

宋媽媽含笑又為她掖好薄被,瑞腦金獸裏的香,也換成清甜助眠的芙蓉香,才轉身合上裏間的門,往外走去。

隻臨近出門時,刻意回頭看了眼西窗下。昏暗室內什麽都察覺不到,難道,方才為姑娘更衣時候,聽到的喘息聲,是假的?

宋媽媽心底疑慮,吹熄手中雁足燈,磅礴大雨混合天際的雷電轟鳴,雷電交加一閃而過的亮光,瞬間照亮整個世界。

側耳細聽,裏屋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看起來,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宋媽媽這才放了心,抹黑往小西廂房睡下。

等門外的腳步聲離去,秦狩這才從隱身的窗下多寶閣後走了出來。

高大身影在屋內行走悄無聲息,目的地是被淡綠帷帳籠罩的如意架子床。

屋內隔絕風雨,瑞腦金獸的香爐裏,嫋嫋芙蓉香緩慢飄散,氣息清甜淡雅,和沈楚蓉身上的味道一摸一樣。

秦狩貪婪的深吸了兩口氣,耳聽著沈楚蓉清淺呼吸,隻覺得芙蓉院的裏間,獨自成為一個小世界。

置身其中,渾身的暴虐情緒被安撫,他宛如被馴服的頭狼,也不由收斂起所有的爪牙,**出無害的腹部。

床腳,是沈楚蓉換下的衣裳,淡淡芙蓉香也遮不住血腥味道。

秦狩好奇的捏起衣裳,血漬是在裙角臀部的位置。

那他打沈楚蓉那兩下,會不會,讓她傷勢更重?

心底一凜,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讓秦狩頓時顧不得會吵醒沈楚蓉,直接把帷帳掀開,小蝴蝶小蜻蜓隨著布料搖晃。

床榻之上,即便是沒有任何燈光,就著不斷閃爍的雷電,沈楚蓉氣息平穩,絲毫沒有被折磨的痛苦。

薄薄錦被下,曲線凹凸有致。即便是什麽都看不見,可秦狩眼中,不由閃過方才宋媽媽服侍沈楚蓉更衣時,一閃而過的瑩白肌膚。

女人,啊不,女孩子都是這麽白的嗎??

秦狩不由好奇,回想夢中,他把佳人壓在身下放肆的為所欲為,在毫無瑕疵的脖頸上,吮出一顆一顆的小草莓。

甚至,還會把佳人側首過來,去蹭左耳那顆紅痣,直到它嬌豔欲滴承受不住再多才罷休。

越想,秦狩越覺得渾身熱意襲來,讓他恨不能把沉睡的沈楚蓉吵醒,重複一遍夢中的場景。

明明是暴雨雷電夜,他怎麽如此躁動不安??

秦狩有些自厭的皺眉,看著不受控製的帳篷,抬手拍了它一下,嘀咕道,“給爺憋回去!”

跟個**的大狼狗似的,煩不煩啊!

然而,他到底還是有理智的,放棄掀開錦被,去查看沈楚蓉傷處的念頭。

轉身把西窗推開一個小縫,隨即合上,冒雨翻牆回了大秦府。

大雨一下,就是長達半月。

從一開始的瓢潑大雨,逐漸變成了連綿細雨,連綿雨水讓芙蓉院中的小池塘水麵渾濁,荷花開的正盛,和岸邊的芙蓉花相映成趣,碧綠蓮蓬比前些時候大了許多,蓮子稚嫩,再過幾日,便能吃了。

沈楚蓉自打身上幹淨了,宛如被解放了一般,隻覺得渾身都暢快不少。

她和宋媽媽時常坐在涼亭下忙活針線,倒不是因為別的。

一個是秦狩要求的衣裳,另外一個,沈楚蓉想給公公秦仕做件兒護甲,一是賀壽,二來是謝過對方的善意。

秦仕和秦狩都有了,那身為沈楚蓉名義上的夫君,秦朝的自然也不能少。

沈楚蓉想到前世那些糟心事兒,厭惡都來不及,更別說為他做護甲。

可又不想被人背後說三道四,索性和秦狩一樣,估摸著尺寸做了衣裳。

隻不過,秦狩生的比秦朝還高上半頭,秦朝多半是穿上不合身的。

雨停過了兩日,衣裳剛做好。

便有丁氏身邊的丫鬟翡翠前來傳話,“太太說,老爺的生辰宴會,因為暴雨往後延遲了半個月,定在了明日開宴。

一應需要的物件早就備下了,又有丁表姑娘幫忙張羅,明日大奶奶直接去西苑的竹院便是。”

沈楚蓉頷首應下,示意茯苓送客。

茯苓抓了把銅錢塞給翡翠,翡翠接了,猶豫了下,開口道,“奴婢來的時候,丁表姑娘也在身邊,太太還說了句,大奶奶您晚些去,也是一樣的。”

“多謝!”

沈楚蓉示意茯苓再抓一把銅錢給她,等人走了,才冷笑一聲。

丁卿雅這是什麽意思??

秦總兵秦仕的生辰宴會,讓她這個正經的兒媳婦晚些去。

丁氏這擺明了,是要拿沈楚蓉給丁卿雅做梯子,讓她踩著沈楚蓉往上爬啊!

宋媽媽看著翡翠背影,皺緊眉頭朝沈楚蓉道,“姑娘,老爺發話讓丁表姑娘到莊子上去,太太陰奉陽違把人留下,甚至連宴會也讓表姑娘籌辦,隻怕明日來意不善。”

沈楚蓉微微一笑,“來意不善也沒什麽,丟的是丁氏的臉麵。”

丁氏留下丁卿雅的借口是,丁卿雅小產後不宜挪動,等好了再去莊子上。

丁卿雅不想走,搞事情是肯定的。

宋媽媽聞言,深吸了口氣,為姑娘眼下的日子感到難過。

姑爺秦朝是個風流性子,不說婚前就有百靈在院子裏放著,大婚之夜拋下姑娘去征戰,好不容易回來,卻帶了丁表姑娘回來。

逼姑娘搬院子不說,平日裏從沒來過芙蓉院。

到現在,成親幾個月了,愣是沒圓過房。

姑娘呢??

絲毫不把秦朝來不來芙蓉院看在眼中,平日裏提都不提這個人。

如果不是做衣裳單獨撇下大爺太過明顯,宋媽媽相信,沈楚蓉定是不會為秦朝做衣裳的。

這可怎麽辦啊!

聯想碼頭那日,秦狩這個小叔子策馬對秦朝的挑釁,以及對姑娘的在意。

宋媽媽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姑娘這要是行錯了一步路,那可就是萬劫不複。

等到了第二日,算算日子,正是七月二十,沈楚蓉心底一驚,前世丁卿雅進門的時候,是八月十八。

滿打滿算起來,也就一個月的光景。

如果像前世那般不能阻止丁卿雅進門,那她,必須得在八月十八前,和秦朝和離。

“姑娘?”

宋媽媽見沈楚蓉盯著黃曆發呆,手拿著石榴紅的霧紗裙,不由疑惑出聲詢問。

“無事。”

沈楚蓉收回目光,在宋媽媽的服侍下,穿好衣裳,乘車往竹院而去。

竹院距離沈楚蓉所在的芙蓉院甚遠,中間隔了一個小秦府。

一個最東邊,一個最西邊。

顧名思義,竹院中,遍植翠竹,竹葉隨風婆娑起舞,發出沙沙響動。

竹林旁,是一彎活水,上飄著荷葉浮萍,並蒂荷花開的嬌豔,偶有蜻蜓點水,映在水中的竹林也隨之搖擺不定,倒是一番好風光。

繞著竹林是遊廊長亭,竹林內,仙鶴自在溜達,羽毛光鮮柔順,陽光下紅色長掾時不時低頭去啄地上米糧。

穿過遊廊,來到待客的花廳,便聽到笑聲從裏麵傳來,隔了很遠,便見丁氏帶著丁卿雅正在待客。

時不時有客人疑惑詢問,“這位是......”

若說是秦大奶奶,看著年紀也不像。秦大奶奶是沈相國的嫡長女,年才十六,今年才入門,尚未生育。

這個呢,明顯是已婚夫人,生育過的身材,年齡對不上,身材也對不上。

丁卿雅臉色未變,隻暗中在衣袖內,捏緊一雙手。

如果說,她最尊貴的時候,自然是在秦家做姑娘的時候。這才嫁人幾年,再回來,居然有人不認識她了。

“這是我外甥女,現在跟我住著。”

丁氏拍了拍丁卿雅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笑著朝那婦人開口,“我近來忙的腳不沾地,還是卿雅乖巧,你看看,設在這竹院給老爺賀壽,便是她的主意。”

“啊,原來如此。”

那婦人恍然大悟,一臉疑惑被解答的釋然。

識趣的沒有去問,為什麽生過孩子的表家姑娘,能在秦仕生辰宴的時候站在丁氏身邊。

那平日是秦家大兒媳應該站的地方,不過,倒是另外一個可以說。

“我方才還奇怪,為何總兵大人的生辰宴要設在西苑,原來是因為這個。”

丁卿雅臉一僵,扯著笑意送那婦人入席。

沈楚蓉低頭,斂下嘲諷笑意。

丁卿雅想借著宴會去討秦仕歡心,便挑選了秦仕最愛的荷花。

隻她忘了,或者也沒有放在心上。

時人以東為尊,以西為卑。

秦仕的生日宴,設在了西苑也就罷了,還設在了最西邊的竹院。

荷花竹林的意味倒是不錯,秦仕的忌諱也是這裏,隻怕這次,丁卿雅要偷雞不成,反惹了一身騷。

丁卿雅送那婦人進席後,便見沈楚蓉從遊廊嫋嫋而來。杏色對襟上衣,上用銀線繡著盛開的芙蓉,下著了條石榴紅的霧紗裙。

雖比平日裏穿的豔麗,可沈楚蓉本就是嬌豔嫵媚的模樣,倒也壓得住。

不僅壓得住,甚至還把因小產後,消瘦到顴骨凸起,隻能用脂粉遮住憔悴麵容的丁卿雅比了下去。

丁卿雅嫉妒的磨牙,那股子不甘心,再次湧上心頭。

你說說,都是秦朝的女人,憑什麽她沈楚蓉姿容出眾,好似從沒有過煩心事兒的。而她呢?好不容易懷了一個孩子,卻被表哥一碗藥給打了下去!

丁卿雅不甘心嫉妒的目光,沈楚蓉沒有放在眼底,對著走出花廳的丁氏襝衽一禮,“見過太太。”

不等丁氏開口,丁卿雅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找茬,“表嫂,今日是總兵大人的生辰宴,你怎麽比我這個客人來的還晚,不妥當吧?!”

這話一出,不管是入席的,還是沒有入席,四處賞景的婦人,都紛紛豎起耳朵,看似不經意的,往花廳門口而來。

方才還說為什麽這丁姑娘在總兵婦人丁氏身邊站著,這下子可就解開了疑惑。

分明是丁家姑娘不知對秦家大爺還是二爺起了心思,這才聯合丁氏,針對人家正經的媳婦。

呸!!!

丁氏身為總兵婦人,竟然幫著自家娘家人,而不是嫡親的兒媳婦,真是拎不清!!!

“有母親和丁表姑娘你幫忙籌備宴席,我雖是秦家的大奶奶,可沒幫上什麽忙。

再來,母親體恤我,特意讓翡翠讓我晚來會兒,我若是來早了,豈不是辜負了母親的一番心意?”

沈楚蓉可不懼怕打嘴炮,再說,她說的可都是事實啊。

丁氏特意讓翡翠過來傳話,雖然是翡翠暗示,丁氏讓沈楚蓉晚來是因為收到丁卿雅蠱惑。

可,眼下,當著這麽多秦州城的官員夫人,當著秦軍將領夫人的麵,丁氏敢承認嗎?

不敢承認,就隻能咬著牙吃了這個虧。

果然,丁氏一噎,念怪的看了眼丁卿雅,寵溺又帶著親近,“你這孩子,這麽大了還跟小時候似的,一見我對旁人好就撚酸吃醋。

你表嫂子是我嫡親的兒媳婦,她來遲了是我心疼她,想讓她給朝兒懷個孩子特意說的,這些私**兒,怎麽能讓你知道呢!”

丁氏說完這話,表麵親近的看向沈楚蓉,“朝兒媳婦,你想必也不會在意這個吧?”

沈楚蓉蹙眉,朝兒媳婦,喊的是她嗎??

她有名有姓叫做沈楚蓉,怎麽就成了朝兒媳婦。

可偏偏,丁氏沒看到沈楚蓉麵上的不願,隻當是她不願意放過丁卿雅。

警告的看了眼沈楚蓉,實則推了一把丁卿雅上前,“去,給你表嫂子道個歉,這事兒就過去了!”

言下之意是,丁氏讓沈楚蓉晚來的事情是她做的,丁卿雅不知道,所以不知者無罪。

讓丁卿雅給沈楚蓉道個歉,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

想的倒挺美。

沈楚蓉見丁卿雅眼底帶著嫉恨,朝著她福了下/身體,看起來格外恭敬,可對著沈楚蓉的語氣,卻不甚有什麽誠意的開口,“卿雅誤會了沈姑娘,還請沈姑娘原諒!”

來了,又來了。

有事沈姑娘,無事就表嫂子。

沈楚蓉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比誰會演是嗎?

沈楚蓉上前一步扶起丁卿雅,語氣帶著親厚,“表妹快起來,我們本就是一家人,哪裏至於這麽客氣。”

“至於表妹不知道是太太讓我晚來的沒關係,畢竟不是自己家裏,哪能事事都這麽清楚呢,表妹,你說是不是啊??”

這話說完,丁卿雅麵上的笑意幾乎就要維持不住。

沈氏楚蓉這話是什麽意思??!!

是在嘲諷她不是秦家人?還是在嘲諷她在癡心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咬牙,正要回頂回去,就聽見而後丁氏輕輕咳嗽了一聲。

頓時,丁卿雅所有的怒火都收了回去。

磨牙咬唇壓緊心底的憤怒,低聲開口,“表嫂說的是,是卿雅莽撞了。”

“乖~”

沈楚蓉抬手拍了拍丁卿雅臉頰,語氣親和,可落在丁卿雅耳中,便是極近羞辱。

她被一個比她還要小上幾歲的人,拍臉說她乖。

就好像長輩對小輩的親昵一般,可偏偏,整個花廳口圍觀的婦人們沒有一個覺得不對。

誰讓沈楚蓉是秦家的大奶奶,而她,隻是一個寄居在秦家的表姑娘。論尊卑,自然是沈楚蓉比她尊貴。

沈楚蓉滿意的看著丁卿雅忍下這口氣,從宋媽媽手裏接過帕子,擦去從丁卿雅麵上沾來的脂粉,笑吟吟的扭頭,提醒她一句,“表妹,雖然你比我長上幾歲,可你比大爺要小的,倒不必用這麽多脂粉,並不顯的年輕。”

說完,轉身往丁氏身後的花廳中而去。

丁卿雅願意跟著丁氏應酬,那就讓她去吧。

反正她早晚要和秦朝和離,早晚的事兒,何必現在費勁去應付旁人。

來參加宴會的夫人都是人精,經此一事,自然知道沈楚蓉不得丁氏喜歡。能不能坐穩秦家大奶奶的位置還兩說,因此,自然無人前來說話。

沈楚蓉落得輕鬆自在,自顧自的斟茶,隻等秦仕一來,送了禮後,便尋個機會告辭離開。

丁卿雅氣的渾身發顫,這沈楚蓉羞辱過她不是秦家人也就算了,居然,還敢羞辱她年紀大!!!

實在是過分!!!!

可是,蓬勃的怒火,在丁氏輕飄飄的斜過來目光的時候,就變成了怒意。

就讓沈楚蓉暫且得意一會兒。

等著,沈楚蓉,你給我等著,我們等著瞧!!!

秦仕是在將近午時的時候,才抵達竹園。

一進竹院,翠竹碧荷驅散夏日烈陽,秦仕看著池塘裏綻開的荷花,問道,“誰挑的院子,倒是看著還湊合。”

秦仕雖然外麵看起來毫無威脅,可做到秦州總兵位置上,自然不是凡俗之輩。

他鮮少表示出自己的喜好,能得知他喜愛荷花翠竹,還是秦朝從丁氏口中得知的。

至於秦仕為何喜歡這荷花,秦朝就不得原因。

眼下,見丁卿雅細心布置得了秦仕誇獎,哪怕是一句還湊合,也已經是他難得表示喜歡的詞句了。

當即,秦朝近日來練武,略黑了幾分的麵皮上前,彎腰回話,“稟父親,是母親和丁表妹,知道父親喜歡荷花,特意挑選了這西苑的竹園。”

“哦?”

秦仕回頭,三角眼泛著精光,比秦仕還黑了幾分的麵皮繃緊,“特意挑選???”

隻是四個字,是疑惑反問的語句,不辨喜怒。

秦朝神經一崩,頓時覺得不對,支吾開口想要解釋,“我......丁表妹她......”

“不用多說了。”

秦仕懶得聽他細說,轉身就往小花廳行去,他是何等人物,早就推測出原因。

無非是丁氏想要幫助丁卿雅留在秦家,這才搞出了宴會的事情。

難怪這麽小家子氣,把舉辦壽宴的地方放在了西苑,這裏風景雖然好,可是姬妾住的地方,用來待客,實在不妥。

隻是便再不喜,來參加宴會的不止婦孺,還有秦家將士。

他不能把同上戰場的將士們拋下。

秦狩見秦朝吃癟,拍了拍秦朝肩膀,“大哥放心,爹肯定不會因為丁家表姑娘的自作主張而牽連到你,你不必憂心。”

說完,見秦朝臉色更差,大搖大擺的走了。

隻留下秦朝留在原地,後背冷汗四起,漸漸濕透。

對丁卿雅也多了幾分怨懟,你說,她要是有能力窺察秦仕喜好,就不要被人發現,隱晦的討好。

如此明目張膽,甚至牽連到自己,真是無能!!!

秦朝步履沉重的跟了過去,心中不斷地盤算。

上位者最忌諱的是什麽??

自然是有人打聽他喜好,並借此來討好當事人。

更何況,秦仕雖然出身草莽,可是個有誌向的人,當今天下,十分軍力,七分在秦州。

若說秦仕對那至高無上的位置沒有念頭,秦朝自己也不相信。就是因為知道秦仕的打算,所以,他才會聯絡榮成公主沈相國等,想要借力讓秦仕立他為繼承人。

沈相國滑不留手的不答應也不拒絕,倒是榮成公主,直白表示,隻要秦朝毀了沈楚蓉,就全力支持秦朝上位。

秦朝也是因為如此,一直不想親近沈氏。可他不肯親近是一回事兒,他可以冷著沈楚蓉,但是沈楚蓉,不能對他有任何意見。

更別說背叛,甚至,被秦狩覬覦。

如果趁機和丁卿雅撇開關係......

不妥,不妥。

人人都知道丁卿雅是他的人,還沒等想出結果,三人已經到了花廳。

竹園分南院和北院,南院以竹林為主,今日用來待客男賓。隔著長亭便是北院,北院待客女賓,此刻秦仕帶著秦狩,身後遠遠跟著秦朝,來到女賓處。

眾人以丁氏丁卿雅為首,沈楚蓉懶得出頭,索性在花廳隨眾跪下,“請總兵大人安。”

“諸位請起。”

一時環佩聲不聞,眾人起身。沈楚蓉這才又一次察覺到秦家權勢,可以說,在秦州,秦仕就是當地的土皇帝。

說一不二,手中的軍權,就是他的底氣。

不過,九年後,他的確也被秦狩追封成了始皇帝。

秦仕遍尋不見沈楚蓉,鷹目落在丁氏身上,問她,“大兒媳呢?怎麽不見她?”

丁氏捏緊手帕起身,笑道,“方才人還在這裏,估計是看到什麽有意思的東西玩去了,老爺不如稍等等,我這就派人去喊她。”

丁氏這是故意的。

方才沈楚蓉給了丁卿雅沒臉,就別怪她捅回去一刀。

沈楚蓉微不可查的磨了磨牙,丁氏和丁卿雅,是半點兒不想見她好啊!

正欲開口說話,秦狩目光早就鎖定了花廳後的沈楚蓉,杏色對襟小衫分外溫柔,整個人元氣滿滿,和那日憔悴的模樣截然不同,讓人看了就心癢癢。

見丁氏還在給沈楚蓉上眼藥,秦狩不滿開口,“母親,嫂子明明是在花廳內待客,您為什麽說她出去玩了呢?”

直接戳穿丁氏謊話,而沈楚蓉見躲不過,沿著讓開的人群從花廳走了出來,福了福身,“見過父親。”

“你這孩子,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說一聲。”

丁氏很是親昵的把沈楚蓉拉在身邊,笑容可掬的問道。

“母親弄錯了吧。”沈楚蓉收回被丁氏拉著的手,笑意不達眼底,“兒媳一直在花廳坐著,並沒有外出。”

秦仕掀起眼簾,打量了下丁氏,“看來你是老眼昏花了,既然如此,這掌管中聵的事情相比更費神,不如,就把它交給兒媳。”

“老爺!!!”

丁氏萬萬沒想到,她隻是隨口說了沈楚蓉的壞話而已,居然連到手的中聵都丟了。

一家主母,如果不能掌管中聵,她在秦家,還有什麽地位??

她不想給,沈楚蓉還不想接。

目的是和秦狩和離,和離了就不屬於秦家人了,自然沒資格接受秦家事務。

她隻想找到哥哥,和哥哥一起查明母親死因,此生逍遙快活再不嫁人。

“兒媳才疏學淺,隻怕難當重任。”

沈楚蓉率先拒絕,丁氏心中舒坦了一些,接著道,“對啊,老爺,若是想讓沈氏管家,不如跟在妾身邊學幾個月再說......”

“不必。”

秦仕自然看出二人的不樂意,壽宴的事情是一個警醒。若是再讓丁氏管家,難保,她不會把知曉的機密泄露出去。

正猶豫間,秦狩吊兒郎當開口,“爹,大嫂沒人護著自然害怕,再說,府裏都是母親用慣的老人,如果有人陰奉陽違怎麽辦?”

這話,明擺著是說,丁氏會給沈楚蓉使絆子。

秦仕打量了下親生兒子,一眼看穿他的算計。

不就是怕有人欺負了沈氏,罷了,給她個保障。

一擊掌,朝空中道,“秦金出來。”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閃過,落在眾人麵前。

沈楚蓉定睛去看,是一個約莫二十左右的女子,一身緊裝麵容冷酷,和滿院子姹紫嫣紅的婦人形成鮮明對比。

她單膝跪地,聲音嘶啞,仿佛被煙熏火燎過,“秦金聽令!”

“你日後就跟在大奶奶身邊,若是有人違背大奶奶命令,概不寬恕!”

“是!”

秦金起身來到沈楚蓉身後,一板一眼,“秦金見過主子。”

而後,不等沈楚蓉回答,機械的轉身看向丁氏,“太太今日宴會散後記得把對牌送到芙蓉園,不然,秦金自己去取。”

丁氏繃不住了,當著這麽多將士內眷的麵,秦狩奪了她的管家權。

這是把她的臉麵撕下來,踩在地上。夫妻這麽多年,她到底做了什麽,讓秦仕下這麽狠的手。

丁卿雅也懵逼了,如果丁氏沒有管家權,她還能在秦家住嗎?

“姑父,姑姑她沒做錯什麽,您為什麽要.....”

“秦朝,你過來解釋解釋。”

秦仕打斷丁卿雅的話,把恨不得隱身的秦朝喊來,讓他給二人解釋。

秦朝看著愚蠢的母親和丁卿雅,恨意從心頭湧起。不能幫他也就算了,還給他拉後腿!!!

麵上依舊是儒雅模樣,可語氣陰惻惻的,“等宴會後,我再和你們解釋。”

可宴會後,萬一她被拿到管家權的沈楚蓉送到莊子上怎麽辦?

丁卿雅心中惶恐不安,可看著秦朝眼底的怒氣,隻得忍下去。

另外一邊,沈楚蓉見秦金一身黑衣,猜到她估計是秦仕的暗衛之類的身份。

眼下當著將士內眷的麵給了自己,在眾人麵前露了身形,想必是不會再做暗衛了。

不做暗衛的話,一身黑衣,未免太過顯眼。

“你,要不要換身衣裳?”

“啊??”

秦金冷酷麵具有了一絲裂縫,大奶奶不應該問自己有什麽技能會什麽武藝嗎?

這突如其來的換裝是什麽情況?!

“不用。”

秦金搖頭,腳尖點地躍身上了涼亭之上,再一晃眼,消失在眾人眼中。

“這......”

沈楚蓉吃驚的看著她背影,這是不想換衣裳,所以逃跑了??

欺負她抓不到人是嗎?!

“不用管她,她這是害羞了。”

秦狩顯然對秦金的性格及其了解,朝沈楚蓉道,“她估計回去拿行李了,等晚上,你就能在芙蓉院見到她。”

“秦金的武藝很好,一身柔道功夫很適合你,你也可以跟著她學兩手自保。”

“多謝二爺。”

沈楚蓉知道,應下秦金,就是答應管家的開始。至於武藝,她找到哥哥後,還想和哥哥四處闖**,多學點兒保身是沒錯的。

目光落在秦仕身上,沈楚蓉鄭重斂衽行禮,“多謝父親。”

但秦仕肯定不會為了讓她管家,所以才來北院,定然是有別的事情。

也不顧丁氏還沒有從失去管家權的打擊中恢複,抬頭直視秦仕,“不知父親找兒媳何事?”

“半月前,先鋒營出發購糧,今日收到飛鷹傳書,川蜀的確是有糧且價格便宜。”

秦仕說起此事,眼底笑意真切幾分,“沈氏,本將額外答應你一件事,你隻管說。”

額外答應一件事,沈楚蓉饒是素日冷靜,此刻也不由心跳加速,幾乎要擂破胸腔,跳躍而出。

她的心願,自然是和秦朝和離,徹底遠離前世命運。

雖然哥哥尚未找到,但,想必秦家,不會因此為難自己。

“多謝秦總兵,隻一件事,我嫁到秦家後日子不順暢,想和......”

離字尚未出口,在一旁實時觀察的秦朝,意識到沈楚蓉要說什麽。

“父親,兒子常年在外征戰,想必沈氏一人在家孤單寂寞。不如兒子納了丁表妹,也好給沈氏做個伴。”

秦朝這是直接把沈楚蓉日子過的不順暢,歸根到她怕寂寞孤單。

“如此甚好!”

秦仕深深看了眼被截斷的沈楚蓉,又看了眼眸光亮起,複又熄滅的秦朝,果斷答應此事。

“下月八月十八是個好日子,就讓丁家表姑娘進門。隻是既然給沈氏作伴,不必給名分。”

言下之意,是隻給個侍妾的名分。

丁卿雅絕路求生,原本以為會在宴會後被沈楚蓉送走,萬萬沒想到,表哥居然拿老爺許給沈氏的願望,讓她進門。

即便是開局是侍妾,那有如何??

男人都是屬狗的,誰給肉吃跟誰走。

別以為她不知道,秦仕一開始是姑姑閨中密友的男人,後來,還不是被姑姑搶了過來。

得意洋洋的就要去找沈楚蓉炫耀,卻被秦朝一瞪,便是有十分的喜意,也不剩下兩分。

而秦朝,見沈楚蓉低頭,似乎是不敢相信丈夫會做出這等事情來,憐惜開口,“沈氏你放心,表妹隻是侍妾而已,不會威脅到你。秦家的管家權,依舊在你手上。”

“搶了爹許給人家的心願還來假惺惺,大哥,你可真是有意思。”

秦狩懟了回去,而秦朝儒雅外表下滿是挑釁,“我們夫妻的事兒,二弟還是少摻和。”

“大哥你辦的不是人事兒,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沈楚蓉而聽二人拌嘴,絲毫沒有留意秦仕自打秦狩開腔為沈楚蓉說話,三角眼變得冰冷。

秦狩磨了磨牙,見秦朝張張嘴,不知再說什麽。

暗罵了句慫蛋,罵他不是人都不回話。

扭頭看向低頭沉默不語的沈楚蓉,隻覺得這般像是被抽去所有生機的她,比誤會受傷沒流血的時候,更讓他心底莫名憋悶。

後來,他纏著秦中等人問,卻被拋來一本避火圖。

原來,女孩子的事情是這樣的,原來,男人還可以這樣那樣對待女孩子。

而這些,原本是屬於沈楚蓉夫君才能做的事情,他都想搶回來,對著避火圖,和沈楚蓉一一演習。

他,還想把世間一切都搬過來,隻願換她一個笑顏。

“罷了,沈氏,你回去再好好想想,我再許你一個便是。”

秦仕說完話就要走,見沈楚蓉低垂著頭,不知在思量什麽,喊過她,“沈氏,你來送我等一程。”

沈楚蓉應了聲是,心中疑惑秦仕態度的轉變,明明之前對她是善意的關懷。

她相信,秦仕身為父親,不會不知道她和秦朝沒有圓房。

既然如此,為何要阻止她提出和離??

這其中有她不知道的隱情嗎?沈楚蓉一路心思重重,有了希望又落空的感覺,實在是讓她提不起精神。

秦仕把她失魂落魄的表情看在眼中,聯想秦中等人的回稟。

“二爺似乎是對大奶奶起了心思而不自知,詢問了屬下好幾日,女孩子到底為什麽會沒受傷,但是流血不止。”

再聯想沈氏三番五次想要和離,若她離了秦家......

他那個混賬兒子,非得把人搶回來不成!

轉過長廊,秦仕餘光瞥見秦狩眼巴巴的跟了過來,壓低聲音,“沈氏,我這輩子,隻狩兒一個孩子。

他母親早產生下他便離開了我,那時他才兩隻手那麽大,是我去求東家求西家給他一口奶,才把他養大。”

“他是他母親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是她最掛念的人,我要把他好好養大。”

“這輩子,他可以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唯獨不能弟奪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