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細軟絲滑, 手感很好,重楚意外藺知意的乖巧。

藺知意鋒利的輪廓因為帶笑的眼睛收斂了冷意,乖巧的模樣甚至同以前別無二致,就是個子又高了一些, 微微曲身重楚才能摸到他頭頂。

不知不覺中重楚對藺知意的警惕和恐懼已經卸下不少, 仙魔大誓確實給了他莫大的安慰。

二人目光相對, 各自都不退讓,直視對方眼睛想讀懂眼裏的情緒。一個動搖了絲毫不信的念頭, 一個想說出所有隱瞞之事。

最後他們都不約而同別開臉,輕咳一聲。

重楚勺子已經將粥水攪出泡沫, 盯著桌子中間的糕點道:“知意。”

“嗯?”

“你的傷怎麽回事?真是因為聚魂?”

藺知意將重楚盯著的糕點移到他麵前:“閉關走火入魔。”

這個理由才合理,重楚微點頭。招魂聚魂什麽的, 太過離奇。

“可有得治?”

“有, 已經好了。”

藺知意接話很快,重楚心生疑惑,但再問下去也得不到答案。

“剛剛的仙魔大誓不必如此, 你我隻是合約——”

“弟子所言句句肺腑,仙魔大誓為證,師尊還不懂我心意嗎?”

重楚差點又被噎住,好在嘴裏沒什麽東西。為什麽心跳加快。可惡,竟然有點相信藺知意真的對自己有情愫。明明一開始互相都想搞死對方。

他趕緊轉移話題:“還有白狐——”

“師尊,吃點菜。”

被打斷, 重楚沒有再問。他直覺藺知意有很多事瞞著自己,但也沒辦法讓藺知意說實話,隻好道:“你以後別再叫我師尊。”

“是不是徒兒哪裏做錯了, 師尊又要逐我出師門。”

沒了外人, 藺知意淚眼汪汪說來就來。重楚還真有點想知道激活鮫人血脈的藺知意現在哭是不是會掉珍珠。

“你早就被逐出師門, 你忘了?”

重楚好奇,等著藺知意假惺惺的眼淚落下來。他倒想看看現在公眾場合,藺知意是不是真的不顧臉麵淚如雨下。

臨了他又覺得沒意思,甩出一方手帕糊在藺知意眼前。

“我的意思是,你我既然要成為道侶,再以師徒相稱儼然不合禮數。”

藺知意攥著手帕喜道:“阿楚哥哥好嗎?”

重楚蹙眉,他對哥哥這個詞有心理陰影了。

“那小師弟,於公子?”

“又或是,夫人——”

嘴裏被塞進一勺粥堵住話頭。

重楚慍怒:“我是男子,叫什麽夫人。”

要叫也該叫夫君。那也要叫藺知意夫君嗎?

光是想想重楚臉都發燙。

“老公。”藺知意福至心靈,咬著勺子含糊不清。

重楚沒聽清,但琢磨著肯定不是什麽好詞,思來想去,還是阿楚這個稱呼聽著習慣。

“阿楚。”藺知意鄭重其事。

稱呼一改,重楚繃在身上的層層偽裝一點點剝落,好像終於不用別人的身份而活了。

“阿楚。”藺知意又叫一遍,確認重楚點了頭,變得雀躍不已,“阿楚。”

重楚莫名覺得慎得慌:“別叫了,吃飯。”

“阿楚喂我。”

“你左手不是好得很,自己吃。”

藺知意輕笑:“原來阿楚知道我在演,還這麽配合。阿楚與我真是心意相通。”

“我隻是不想跟他們同桌吃飯。”

相較於互演的藺知意,重楚內心負擔沒那麽重。對重明月和王壹,他始終覺得略有虧欠。至於烏修然,完全是不懂事的熊孩子,看著就鬧心。

剛剛看藺知意瘋狂踩對方雷點,還以為要引誘對方入圈套,結果藺知意隻是擺擺手表示附近沒有任何陣法。

“烏修然吃一塹長一智,我越這般直接,他越不敢輕舉妄動。”

確實。

重楚點點頭。想必之前的打鬥烏修然吃了不少苦,所以這些事根本不用自己這個“普通人”操心。

藺知意突然湊到重楚跟前,低沉磁性的聲音滿是調笑:“阿楚不願和他們同桌,那跟我就很可以嗎?”

重楚保持鎮定:“是啊,畢竟你秀色可餐,看著胃口也會好。”

“彼此彼此。”

藺知意的酒窩又出現了,直勾勾看著重楚飲下一杯茶。

重楚悶頭繼續吃,垂下的睫毛顫動不止,顯然不好意思看藺知意這個秀色。

好在廣賢樓的吃食味道不錯,他把自己埋在美食的海洋裏,胃口大開。

藺知意嘴角上翹,擺弄著茶杯肆無忌憚欣賞美色。

重楚吃東西很認真,似乎除了麵前的菜,任何事都入不了他眼。東西在嘴裏塞得滿滿的,腮幫子會像鬆鼠一樣鼓起來。

藺知意滾了滾喉嚨,終於忍不住伸手摸上去,還戳了戳。

重楚正嚼著,沒好氣打掉他手瞪他一眼,給他塞了個白玉糕,然後坐到旁邊的凳子。

藺知意看著手裏的白玉糕,有點恍惚。

師尊真的回來了,還答應成為自己道侶。而現在和自己相處的,是阿楚,是真正的他。

隻有自己知曉的,真正的他。

他低頭咬住糕點,香甜可口的味道彌漫在口腔,混雜在鐵鏽味中,滑過喉嚨。

“我在這裏,沒有家。”

藺知意腦中驀然跳出這句話,是重楚複生時在山洞對豆包所言。

如果阿楚沒有來到這個世界,是不是會很幸福地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他會後悔當時跳下水救人嗎?

藺知意摩挲著手帕,喃喃出口:“阿楚,你想家嗎?”

言語淹沒在小二呼喊客人入座的聲音裏,重楚抬起頭:“你剛剛說了什麽?”

“我說,吃完了我們去逛街,給合籍大典挑選禮服。”

“喔。”重楚埋下頭。

怎麽衣服還得自己挑,好麻煩。

吃過豐盛的早飯,又前往布莊。重楚對禮服沒有經驗,藺知意倒是如數家珍,很快與掌櫃敲定款式布料。

禮服需要量體裁衣,確定尺寸後便可開始製作。

重楚先行一步進了量衣間,心情複雜。藺知意竟然對這些如此熟悉,指不定經曆過多少次。還沒問過藺知意,合籍以後會不會還有另外的妾室。

他搖搖腦袋苦笑,想這些有什麽用,自己有選擇嗎?

水銀鏡照出的臉色不好,他搓搓臉,又正了正衣冠。

紅衣確實好看,他心情又好不少。

腳步聲近,布簾撩開,重楚見是藺知意,下意識後退幾步。

“不是有小廝來量。”

他亮出手鐲,“我跑不了。”

藺知意握著軟尺,正色道:“我不想讓別人觸碰阿楚的身體,一會兒阿楚也替我量一下可好?”

不是查崗啊。重楚將手背到身後。

“阿楚是不是好奇,我為何了解如此多?”

“因為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哪一天?”重楚隨口一問。

藺知意越靠越近:“等和你合籍,已經很久了。之前你說宗門大比之後再議,已過去十年。”

“那明明是……”重楚底氣不足,不想說出梅寒來這個名字,燙嘴。

藺知意頷首笑笑:“讓我替你量吧。”

“嗯。”

重楚沒好再拒絕對方的理直氣壯。

鬢發別過耳後,隔著薄薄的褻衣,軟尺貼上鎖骨的感覺很奇怪。量體裁衣需要脫外衫嗎?重楚不理解。

藺知意記錄完臂長開始量胸圍,輕輕一環就能罩住重楚。

香氣在逼仄的空間越發濃鬱,他覺得進來似乎是個不好的決定。但他更不想別人碰到重楚。

見人一直沒有動靜,重楚側過身,水銀鏡裏照出好看的腰線。

“怎麽了?”

藺知意尾音帶著沙啞:“阿楚,你好瘦,比我身形窄不少。該多吃點。”

“哪裏瘦了,明明還有腹肌。”重楚不滿嘟囔,“我這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藺知意趁重楚沒注意掐了掐:“嗯……好像吃太多,撐起來了。腹肌沒了。”

“怎麽可能!”重楚自己檢查了一下,意識到藺知意在揩油,奪過他手裏的軟尺,“剩下的我自己量,你可以先出去了。”

然而滾燙的手掌再次貼近,一路往下,重楚推了推藺知意沒推動。

“不是,你到底是量身形還是……唔……”

嘴被堵住,命門也被捏在手,重楚打了個哆嗦。

藺知意是人嗎?!這才過去多久!不,他不是人!

擁擠的量衣間春意融融,細微的喘息聲讓人麵紅耳赤。藺知意的吻很輕柔,一步步攻城略地,占據高地。

放開吮吸紅了的唇,藺知意戀戀不舍摩挲著光滑的後背。重楚衣服已經亂成一團,藺知意身上的衣服卻還一點褶皺都沒有。

“阿楚好激動啊,是為做合籍禮服開心嗎?”

藺知意手指上有長年握劍磨出來的繭,觸感明顯。

重楚腿腳發軟抿了抿唇,羞憤不已。身體似乎習慣了藺知意的觸碰,還為此感到興奮,不受控製迎合對方。

看到水銀鏡裏自己眼尾泛紅的模樣,他愣愣摸了摸眼尾那顆痣。

他不願承認那是自己,想逃出量衣間,被藺知意環住腰身。

重楚有些生氣了:“你放開我,這是在外麵,別打擾店家做生意。”

藺知意聽話放開重楚,軟尺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到了他手裏。

“那我們接下來量腰圍。”

重楚差點跳起來。

量,量你大爺!讓我出去!不要禮服了,你跟別人合籍去,殺了我吧!

作者有話說:

重楚欲哭無淚:讓我死吧,球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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