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舒怎麽也沒想到,她與展蕭不過是多在牆頭上坐了一會,竟被舒府內的家丁發現了。

那門口的守衛還吃酒聊天,這院裏的護衛怎麽還忠於職守了呢?

兩人從牆頭上下來,便已進了那些趕過來的護衛的“包圍圈”。

隻是那些護衛顯然沒想到這小賊還拿著凶器,看到展蕭抽出軟劍,他們都向後退了幾步,沒有一個敢上前。

“你們是什麽人?闖進府中想幹什麽?”似乎是那些人裏為首的一個,拿著個木棒“耀武揚威”地問。

李忘舒大著膽子上前:“我乃舒家後人,求見舒家家主。”

麵前這些人當然不是展蕭的對手,可這些人並未作惡,李忘舒也不想再惹出什麽人命官司來。

隻是那為首的護衛卻好似不信:“什麽後人?我們老爺可沒有流落外頭的‘後人’!你最好從實招來,否則拿你去見官!”

“那你試試。”展蕭淡淡開口,轉了轉手中的劍。

那柄軟劍乃是用特殊的材料製成,平時收在腰間如同腰帶,抽出來時便迅速抻直成為利劍。那柄劍是見過血的,瞧去就像帶著殺氣一般,那些護衛哪裏見過這般兵器,登時嚇得更往後退去。

那護衛頭子一見形勢不容樂觀,便拿出虛張聲勢的本事來:“我們老爺可是並州城內有名望的,你們這般行凶,抓到官府,那可是要砍腦袋的!”

“我有信物,還請讓舒老爺前來相見!”

成敗就在此,李忘舒也不怕了,緊攥著手拿出天家氣勢來,將那年紀小些的護衛們都是一震。

正在兩邊相持不下的時候,便聽得一個厚重聲音傳來:“什麽信物?”

眾人朝聲音來處看去,隻見小路上走來一行人,前頭兩個丫鬟提著燈,後麵跟著一位身量頗高的中年男子。

那人麵相倒有幾分熟悉,事已至此,李忘舒自然猜到來人便是她的舅舅,如今舒家的家主——舒通正。

“信物自然是有的,隻是希望舅父移步一敘。”

舒通正聽見那女子說出這話,又見她樣貌格外眼熟,登時臉色一變:“都愣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去巡邏!”

護衛頭子聽自家家主這麽說,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可是瞧著這形勢,又遠非他一個小小護衛可以把控,連忙如蒙大赦一般,帶著一隊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舒通正這才走上前,好好瞧了瞧李忘舒,當即大驚:“怎麽從這裏來!快請快請,先到花廳一敘。”

*

這舒府果真極大,便是在夜裏,李忘舒一路行來,也能瞧見府中諸多置景樓閣,精美非常。

她心裏微有些詫異。

她印象裏,因為母妃的事情,舒家該是灰溜溜“滾”出永安的。聽聞當年跟著母妃的嬤嬤講述,當時聖上大怒,險些就牽連族人。

這般情況下,舒家非但沒有敗落,還在並州發展到如此規模,確是讓人有些驚訝。

她想起展蕭說的話,這舒家是有些不同尋常。但展蕭以為她要尋舒家庇護,她自己清楚,不過是當個跳板罷了。

隻要能送她到錦州,這舒家有天大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快進來快進來,這麽晚來,累到了吧?”舒通正倒是熱情些,引著他們進入花廳內,連忙著人端茶倒水。

李忘舒與展蕭走入屋內,便見這花廳內也格外氣派,想來就是平日宴客所在。

待倒上茶,舒通正才揮手讓下人們都退了出去。

閑雜人等一走,他便起身朝李忘舒走過來,竟是要行禮:“草民舒通正,見過公主殿下。”

李忘舒正要將信物拿出來,見舒通正竟連她的身份都說出來了,一時有些驚訝。

“舅父快快請起……”

“十來年了,總算又見到了,公主都已是大姑娘了。”舒通正說著,竟是雙目含淚,“娘娘過世早,殿下一人在宮中,委實受苦了。”

李忘舒搖搖頭:“舅父不必憂心,如今既出來了,那些往事不提也罷。”

舒通正擦擦眼淚:“是,都是過去的事了。我聽說了你從永安離開,便一直擔憂,想著你會不會回來舒家,如今見你好好的,這才放心。”

他說完,又看向展蕭:“隻是不知這位是?”

“是我隨行的一名護衛,護送我來此,如今我既到了,他便會自行離開,舅父放心。”

舒通正便點點頭,本想拉著展蕭再來一通感謝,瞧見對方一身殺氣,倒有些退縮了,隻是禮貌地笑了笑。

“殿下放心,既然回了家,自然不會再讓殿下受苦。咱們舒家雖比不上永安的那些世家,但是保殿下吃住還是沒問題的,我這就讓下人安排房間給殿下休息。”

舒通正倒是格外熱絡,這就要著手安排人了。

李忘舒不知怎麽,總覺得這位舅父有些過分熱情了,隻不過想想當年跟在母妃身邊的嬤嬤也說母妃的弟弟是個熱心腸,心裏便也少了些顧慮。

“一切聽憑舅父安排。隻是我這位侍衛一路護送我來此,甚為辛苦,我還有幾句話交代,還請舅父給我些時間。”

“這個自然,你且送人,我先給你安排住處,明日你休息好了再行敘話。”舒通正說著,倒果真出了門去。

屋裏隻剩下李忘舒和展蕭,她輕呼出一口氣來,緩緩開口:“我已有舅父照拂,展校尉這次應該能放心了吧。”

“殿下打算一直在這個地方住下去嗎?外麵可每日都有搜城的人,倘若禁軍知道消息,不多久也會趕來。”

“這好像和展校尉已經沒有關係了吧。”

展蕭忽然發現麵前這位公主殿下看著嬌弱,該心狠的時候倒是一點不留情。

他是個出色的暗探,自然知道什麽時候該進,什麽時候該退。

李忘舒顯然並沒有那麽信任他,他強求留下,隻會讓這位公主殿下更加懷疑。

於是展蕭仿佛是猶豫了一下,又忽然暢然:“既如此,那屬下與公主殿下便就此別過。”

“夜深,展校尉當心。”

“後會有期。”展蕭開口。

李忘舒對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倒真的有些驚訝,隻是她很快地掩藏起不該出現的情緒,開口道:“保重。”

最好再也不見。

他武藝高強,離開的時候也沒留下一點蹤跡,是不是從大門走的也不知道,隻是從那打開的花廳的門朝外看去,幾乎是眨眼間就再沒了身影。

李忘舒站在廳中看著,忽然覺得心裏像缺了一塊似的。

可還不待她想明白到底是缺了什麽,就見花廳外走進一個身量苗條的婦人來。

“這就是公主殿下吧。老爺讓妾身來瞧瞧,殿下怕是累了,屋子已然收拾好了,先休息吧。”

作者有話說:

有個人表麵上走了,實際上還在o(*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