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失敗了,趙高眼神暗了暗。

趙高以為就算是趙不息對他有一點敵意,可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畢竟就連前兩年處處和趙不息做對的儒家法家,趙不息也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甚至還重用了叔孫通和李由。

自己在朝堂上可從未跟這位十五公主針鋒相對過,趙高覺得趙不息對自己的厭惡應該不會大於對儒家和法家的厭惡。

而且他還是陛下的近臣,他是能夠不動聲色的影響陛下喜好的——盡管嬴政的大部分決定不是他能夠幹涉的了的,但是一些點滴小事中積累的喜好他趙高還是能影響一些的。

公子胡亥自幼就是個草包,要不是他一直在陛下耳邊提起胡亥,陛下又怎麽會在趙不息之前最寵愛胡亥呢?

一個一點能力也沒有,隻知道無能狂怒的公子,若不是自己是他的老師,能夠在陛下麵前為其爭奪寵愛,早就泯然眾人了,又怎麽能被嬴政寵愛那麽多年呢。

一個草包,他趙高尚且能扶起來,若是十五公主和他強強聯手,他給趙不息時刻通風報信,則大秦的二世皇帝,就必定是她了。

所以趙高認為,趙不息這樣懂得權衡利弊的聰明人是不會拒絕他的示好的。

可惜結果不如他意。

趙高一開始是想要借著一層兄妹關係讓胡亥和趙不息緩和關係,就如同長公子扶蘇一樣,十五公主不也如陛下所願和長公子扶蘇培養起一些兄妹情誼了嗎?

等到胡亥和趙不息關係好一些之後,他再接著胡亥老師的名頭順理成章和趙不息搭上關係……其中還有趙高的一些小心思,他想要和趙不息關係親近,可又不想要嬴政發現,那通過胡亥再和趙不息搭上關係就是最穩妥的做法了。

嬴政雖然多疑,可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子女。縱然是胡亥和趙不息關係好,嬴政也不會聯想到自己身上。

隻是沒想到第一步就失敗了。

趙高眉頭緊緊皺起來,他這幾l天總是在想那一日趙不息和胡亥的那場衝突。

他是知道胡亥和趙不息之間有些矛盾的,隻是從他自胡亥那裏打聽到的情況來看,應當不是什麽化解不了的矛盾啊。

長公子扶蘇那可是趙不息競爭帝位的最大的敵人,趙不息都能和他關係不錯。什麽仇怨能夠超過競爭帝位的仇怨呢?

對趙高這樣將自己的利益排在第一位的人,他絞盡腦汁也沒有想明白趙不息是怎麽和扶蘇關係還不錯的,要是換了他,對自己有威脅的人他肯定統統弄死。

所以趙高也就認為,或許趙不息是十分重視血緣的那一類人,那就更好了,連自己最大的敵人都能和睦相處,那一點威脅都沒有胡亥應當也能搭上趙不息。

隻是天不遂人願。

趙高深吸一口氣,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先罵趙不息還是應該先罵豬隊友胡亥。

但是趙高絕對可以肯定的是,胡亥和趙不息之間的矛盾絕對不隻是胡亥告訴他的那般輕巧。

胡亥雖然蠢笨,但也不是傻子,肯定不會告訴趙高自己被揍是因為想要欺負自己親妹妹反被教訓了一頓,他隻告訴了趙高兩個人在街上遇到生了些誤會。

再加上這種“家醜”嬴政也不會透露讓趙高知道。

所以趙高直到那一日趙不息當著嬴政的麵罵胡亥,嬴政還想都沒想就站在了趙不息身邊怒罵了胡亥之後,趙高才後知後覺到他那個豬隊友胡亥和趙不息之間的關係絕對不是發生過“一點小摩擦”那麽簡單。

或許這也是趙不息厭惡自己的理由。

趙高麵沉如水,一時間心中升起了對胡亥的怒氣。

沒用的東西,還連累自己。

隻是若是趙不息對自己的討好視若無睹,那他就要再想其他法子了啊……趙高苦惱地按了按額角。

趙高現在隻希望嬴政能夠活得長一些,嬴政在位,他還能舒舒服服做中車府令,若是換了人,隻怕自己就真的一點權力也沒有了。

對於趙高想要討好自己的心思趙不息一點也不知道。

她對趙高厭惡的厲害,盡管現在趙高還沒有幹出什麽事情來,可隻要是秦始皇的迷妹,就很難不對趙高滿心厭惡。

而且就算是拋開史實不說,盡管也拋不開,趙高這種背叛主公的人趙不息也不敢用。

人家呂布對他義父們都還給個痛快呢,趙高可是把始皇帝的屍體放在鹹魚裏悶著的……

再說趙高的才能有不是不可替代的,他頂多就是中人之才。他強的是洞察力,能讓後期那麽多疑的始皇帝還信任他隻留著他一個人在車駕中伺候才是他的本事。其他的治國之才,幾l乎沒有,要是有一點治國之才也不至於跟胡亥一起短短三年就把大秦敗完。

對於李斯這樣法家頂尖人才,趙不息手底下大才也沒有一個能在法律方麵超過他的,再加上把始皇帝屍體放在鹹魚裏麵也不是他的主意,他頂多算是個從犯,所以趙不息對李斯盡管不算親近,可也願意讓他接著當一個勤勤懇懇打工人。

至於趙高,滾一邊去吧。

趙不息現在正厚著臉皮又貼回了嬴政身邊。

趙不息貼過去的時候,嬴政還沒有就寢,而是將頭發散下來坐在鯨魚油製成的油燈前處理政務。

察覺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往自己身邊湊,嬴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貼過來了,他嘴角微勾,戲謔地看了一眼趙不惜:“你不是不搭理朕了嗎?”

趙不息十分有骨氣:“我已經整整一個時辰沒有和你說過一句話了!”

主要是趙不息看到趙高以後才意識到不對,她和嬴政打打鬧,鬧鬧一鬧小性子,雖然在她和嬴政看來都隻是父女之間無傷大雅的小玩鬧。

但是的的確確是給了趙高和嬴政私下相處的時間的。

趙高這個在曆史上把她爹和鹹魚埋在一起的垃圾家夥現在可是趙不息的一號提防對象!

“嘖。”嬴政毫無殺傷力的瞥了一眼趙不息。

“沉不住氣。”

趙不息:“……”

她爹就是有這麽一個壞習慣,無論是幹點什麽,好像都要教會她一些東西一樣。

帝王通病,總覺得自己是最厲害的。

雖然指指點點的的確讓人煩。

但是沒關係,她會糊偶像濾鏡!她可是曾經也是政哥產糧大手的女人!

隻要獸設一下,她爹是草原上睥睨四方的獅子王,她是小獅子,她爹一巴掌按住她以後就會得意地搖尾巴,鬃毛和耳朵也跟著晃來晃去。

輕輕吼一聲“學會了嗎?想要成為草原的王,就要有我這樣大的貓爪爪。”

多可愛!

於是趙不息帶著一種慈愛的眼神看著嬴政,連連點頭:“爹,你說的沒錯,我下次一定跟著你學沉的住氣。”

嬴政覺得趙不息看他的眼神讓他手癢癢。

於是嬴政下意識就在車內摸索起來。

趙不息得瑟掐腰大笑。

“爹,你放心吧,像棍子那樣的危險物品早就被我扔得幹幹淨淨了,現在馬車裏麵一根棍子都沒有!”

“……對危險的防備做的倒還不錯。”

嬴政覺得趙不息似乎還是學到了一點東西的,起碼麵對潛在危險的事前準備很充分,日後逆女繼承了天下,他也不用擔心會有哪個亂臣賊子造反成功。

可嘴裏雖然這麽說,嬴政心裏卻總覺得有些不得勁。

手癢的厲害。

趙不息得瑟:“那可不!”

嬴政頓時覺得手更癢了。

這逆女滿腦子想的都是些什麽東西,肯定是他給逆女分配的政務還太少了,這逆女才會還有心思去偷他的棍子。

“從明日開始,你每日在提早半個時辰來找朕學習理政。”

嬴政嘴角揚起一抹殘酷的微笑,緩緩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讓趙不息覺得自己深處在臘月寒冰之中。

“哪有那麽多政務需要處理呀。”趙不息忍不住抱怨。

嬴政白了她一眼,悠然道:“天下的政務何其繁多。”

“分明是你自己控製欲強什麽都想管著……”趙不息嘀咕道。

嬴政就屬於那種自己給自己布置課後作業的那種卷王,一天處理一百二十斤的竹簡,現在改成奏折了,處理的事情數量非但沒有變少,反而因為紙攜帶更方便,所以每天處理的政務更多了。

她爹就屬於那種連鹹陽城下那兩條狗哪天打架都恨不得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人。

趙不息生無可戀的被嬴政扣下,深更半夜還要進行課外輔導,心想等到日後自己上位之後,就把所有的工作都丟給她的大才們。

連後宮的事務都可以扔給呂雉處理。呂雉完全可以身兼二職,白天做丞相,晚上接著處理後宮的事務,反正都是女孩子嘛,到後宮裏跟她一起秉燭夜談也很正常啦。

豈不是美滋滋!

比她爹的李斯好用多了!

“那東海郡的黔首,當真會為了你所說的穩定願意終身在海上漂泊嗎?”嬴政看著趙不息做出來的方案,不太放心。

招收五萬人,還不強迫徭役,嬴政很懷疑趙不息的這個方案到底能不能招到人。

嬴政認為,黔首如果不去用刑罰駕馭,那他們就不會為自己效力。

可是這一個辦法在大秦還能用,麵對出海就有些無用了,海外的陸地何其廣袤,海上的島嶼何其繁多,若是海軍士卒違反了軍令,那他們在明知回來要接受嚴苛刑罰的情況下必定會選擇竄逃海外。

這也是嬴政為何會讓趙不息給他遞方案的原因。

趙不息十分肯定:“別的地方的人不好說,但是東海郡的人絕對會為了穩定而投海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