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趙不息卻沒有先急著讓韓信和王翦在沙盤上論戰。

主要是王翦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太好,得睡到日上三更才會起床。

這大好的上午又不能一直等著王翦睡醒,趙不息幹脆就應嬴政的要求帶著他去黑石製糖廠看看。

順便還能關心一下自己心愛的呂雉蕭何兩位大才。

王翦還沒有起身,所以就隻有嬴政蒙毅、趙不息韓信四人坐著馬車去往郊外的製糖廠,為趙不息駕車的是夏侯嬰。夏侯嬰是被劉邦舉薦來的,他很滿意這份工作,黑石子是一位很好的主家,給他開了很高的工錢不說,還給他家翻新了宅院。

趙不息出門的時候還給夏侯嬰也揣了個餅,上馬車的時候笑眯眯的把餅遞給了夏侯嬰:“今早還沒有用膳吧,我給你拿了個餅,快點趁熱吃吧,吃完了再去黑石製糖廠。”

“好嘞!”夏侯嬰更覺得自己被趙不息看重,笑咧了嘴,接過餅就咬了一大口。

嬴政看了夏侯嬰一眼,沒說什麽。

等上了馬車,四人兩兩對坐,嬴政忽然開口:“這個人也是你新找到的大才嗎?”

“對啊,他的駕車技術可厲害了!”趙不息笑著回了句。

嘖,連一個車夫也能被稱為大才。

嬴政沒說話,心中卻掠過一絲嫌棄。他得想想,朝廷之中有沒有什麽人才,再給他女兒送幾個過去……省得沒見識到了見到一個人就喊他大才的地步。

等到了黑石製糖廠,嬴政的心情更不愉快了。

他看著自己的女兒甜兮兮地跑向一男一女,口中“大才”“最近都瘦了”“可不能太勞累”“我心疼”之類的話不要錢一樣往外說。

趙不息向嬴政介紹呂雉和蕭何。

“趙公,這是我的好友呂雉和蕭何,都是世間罕見的大才。”趙不息拉著呂雉和蕭何的手向嬴政介紹他們。

嬴政看在自家女兒的麵子上,還是對他們揚了揚唇角,假惺惺應承了兩句。

呂雉和蕭何也都是心思敏感之人,自然感受到了嬴政的應付,也隻是打了個招呼,又同趙不息說話去了。

一個個子不高還總冷著臉的女子,一個身材瘦弱一看就久坐案牘疏於鍛煉的普通青年,再加上趙不息身邊帶著的那個十三歲的韓信……嬴政開始懷疑趙不息找大才是不是除了他之外,都專門挑一些老弱婦孺來當作大才來扶貧了。

等到見到劉邦的時候嬴政心中的不爽感達到了頂峰,不知為何,趙不息周圍這一圈“大才”讓他每一個都喜歡不起來,總覺得這些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劉邦依然是那一副老樣子,隻是現在他比先前要氣派太多了,現在的他身穿錦緞,腰間叮叮當當掛著環佩,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大金鏈子,這是趙不息的建議,說是這樣更能體現出你劉邦已經今時不同於往日了。

總之,就是一副小人得意的暴發戶的模樣。這一身相當震撼的穿搭讓雖然童年不幸但有著極為優秀貴族出身修養、品味高雅的嬴政眼皮都忍不住跳了跳。

尤其是當嬴政眼睜睜看見那個老頭把胳膊搭到自家女兒肩膀上又在那唾沫星子橫飛地吹噓自己的時候。

“不息。”嬴政出聲,他緊緊皺著眉頭強忍住想要派人將這個劉邦捆了拉到百越去活埋的念頭。

趙不息看看穿搭滿分,腰間掛著不多不少兩個小巧青玉環佩,每一根頭發都一絲不苟的束在發冠中,禮儀得體,一看就是有著極高修養、一副標準貴族做派,高大俊美的趙樸。

又看看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腰間拴了一長串環佩,頭發隻是隨便一攏,胳膊還搭在自己肩膀上,沒個正形,加上從小家中不富裕長大了之後又幹著亭長這等風吹日曬的活計從而頗為顯老的劉邦。

趙不息好像明白了自己心愛的大才為什麽會忽然喊自己的名字了。

她對著劉邦說了幾句,就甩開了劉邦的手一溜煙跑到了趙樸麵前,仰頭眨著眼睛:“趙公?”

看到趙不息毫不猶豫拋棄那個劉邦跑到自己身邊的嬴政臉色略微好看了一點。

“回去吧,王先生應該醒了,讓他陪你沙盤論戰。”嬴政摸摸趙不息的發旋。

可走到半路上,嬴政還是沒忍住對趙不息吐槽了一句。

“你別跟著那個劉邦學壞了,你瞧瞧他那副無賴樣子……”

嬴政身份高貴,人生中最差的日子也就是在趙國做質子的時候,可當質子也就是缺衣少食、被人欺負,可質子住的地方也是屬於貴族區,往來的都是邯鄲的權貴。往後返回了鹹陽他往來的更是都是飽讀詩書的貴族,嬴政這一輩子也沒和劉邦這等無賴打過交道,對這種人,嬴政多看一眼都覺得是浪費時間。

“什麽叫學壞了,這叫做成功人士必須的優秀品格。劉邦是有點不太好的習慣,可大部分黔首就是那個樣子的啊。”趙不息不服氣的反駁著,“你這種貴族根本就不知道普通黔首是什麽樣子的,脫離群眾,日後才會……”

才會身死族消。大秦七代明君創下的基業被秦二世沒幾年就揮霍幹淨了,殘暴苛政逼的天下揭竿而起,昔日平滅六國的強秦區區三年就連宗廟都被人家給燒了。

到了項羽這裏還不吸取秦朝的教訓,接著因為自己的喜惡而隨意屠城坑殺,才讓自己在一自身武力、打仗都天下無敵,二有六國貴族鼎力支持的情況下越打越艱難,最後生生被劉邦一個混混出身的底層小人物給扭轉了戰局,最後隻在史書上留下烏江自刎的霸王之名。

“你看不起黔首,黔首就不會支持你。”趙不息哼哼唧唧道。

嬴政用力揉了一把趙不息的發旋,哂笑:“我何時看不起黔首了,若是沒有黔首,誰來為大秦種地、繳納稅賦、征戰四方呢。”

得了,我還不知道你們法家都在想什麽嗎,法家為統治者服務,一心想著愚民、弱民、糊弄黔首,致力於讓他們都變成隻會為統治者提供用處的工具人……

趙不息心中默默吐槽,卻沒有再說什麽。趙樸是貴族,屁股決定腦袋,他思考事情必然是站在統治階級的角度上思考,和他說要尊重黔首他是不會認同的。

“還有你找的這些大才,老弱、婦孺,你為何要找這樣的人來做門客。若是隻讓他們做門客也就罷了,為何還要稱呼他們也為‘大才’?”

嬴政依然對趙不息將那群人和自己共用一個稱呼而耿耿於懷。

趙不息高抬起手拍了拍嬴政的肩膀:“無礙,我和趙公的情誼最為深厚,你是我的第一個大才,就算我後來得到了更多的大才,趙公在我心中也永遠是與眾不同的那個大才。”

這逆女!

嬴政氣笑了,合著這個逆女的意思是他堂堂始皇帝能和那群老弱婦孺一同被稱為“大才”還得是靠他們二人之間的情誼?

“逆女!”嬴政故意把趙不息梳著的辮子給揉亂。

趙不息一把推開嬴政在她頭頂**的手,氣鼓鼓道:“不許喊我逆女,我就知道你早就想占我輩分上的便宜,上次還想做我亞父沒成這次又在口頭上占我便宜,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嬴政一挑眉,看著自己小貓一樣亂伸爪子想要撓自己的女兒,好整以暇地抱著胳膊:“哦?你打算怎麽生氣?”

很多年沒有被人威脅過的始皇帝陛下頗感新奇。

“豎子!”趙不息忽然丟下一句話,然後不等嬴政反應過來就一溜煙跑遠了,還回過頭來對著嬴政做鬼臉。

嬴政氣得狠狠磨牙。

當女兒的辱罵父親,這樣的逆女就應該被拉到縣衙之中判刑,讓她去修長城。

可嬴政臉上卻還帶著笑意,左右看看四周沒人,沒人會注意到他始皇帝的威嚴,於是臉上揚起一個壞笑,低頭挑了塊小石頭,對準了趙不息肩膀一扔。

趙不息一扭身,輕輕鬆鬆躲過了嬴政扔過來的石頭,還順便嘲笑了嬴政幾句。

“趙公,你可歇著吧,別丟我沒丟到反而再把你老腰扭了就不好了。”

氣得嬴政破口大罵。

“逆女!”

“豎子!”趙不息頂嘴。

真不孝啊這逆女。嬴政心想,等到日後相認,他一定要……要怎麽罰她呢?

嬴政陷入了沉思,他一般用來懲罰兒女的方式就是痛罵他們一頓,比如扶蘇,每次被他罵了以後就蔫蔫數日,然後就會改過,可趙不息這逆女,嬴政怕自己到時候罵她一句她就敢頂嘴一句,到時候誰先被氣炸還兩說。

將趙不息關禁閉?那不用等到第二天,第一天晚上她就敢翻牆出宮,甚至說不準還會往他寢殿裏扔石頭……

嬴政歎息,自己親生的還能怎麽辦,打又舍不得,隻能受著唄。

“你不是說黑石缺一個賬房先生嗎,過段時間我從秦少府給你找一個。”

一番玩鬧過後,嬴政任憑趙不息拉著他的衣袖道。

“那個劉邦,一大把年紀,沒個正形,你不許學他。還有你那些大才,老的老、弱的弱,包括跟在你身邊那個韓信,又小又瘦還不愛說話,你讓他和王先生對戰豈不是鬧著玩嗎。”

趙不息敷衍地點點頭,心想劉邦的確一把年紀了,可還不是熬死了秦始皇,奪了天下……

等到回到府中,已經到晌午了,幾人匆匆吃過飯,就把沙盤搬了上來。

王翦的脾氣很好,就算是知道趙不息讓她的手下來和自己對決也沒有覺得自己被輕視了,而是依舊是一副笑模樣。

沙盤之上,韓信和王翦各自執一軍隊分列。

趙不息和嬴政坐在一側觀戰。

剛剛一交手,王翦就皺了皺眉。

他看著韓信的排兵布陣和營地駐紮,營地駐紮散漫,防線更是布置的隻能算是能看,毫無亮點。

軍營駐紮講究依山傍水,應當背靠地勢高的地方,前麵水流,這樣才能退可守,進可攻,可韓信卻是背靠水流,任何防禦的地方都沒有留給自己。

難道是想學昨日趙不息那樣破釜沉舟?

不,昨日趙不息破釜沉舟是因為雙方相持已久,他的攻擊又來的太過迅猛,可今日這不過是剛剛開始,若是破釜沉舟,軍中沒有糧草必然嘩變。

王翦試探著排出一支軍隊將韓信那方露出的一個小破綻給占據。

看到自己這方的視野被占據,韓信有些手足無措,冒然分兵想要搶回視野,又想要有學有樣也派出一支軍隊去搶占王翦的視野。

隻是王翦布局穩紮穩打穩打,韓信幾次進攻都被王翦擋了回去,還損失了不少人。

王翦也不著急一下子擊敗韓信,而是笑眯眯的就著場上的局勢開始給韓信講解兵法,尤其是營地要怎麽布置。

背水布置營地,這個錯誤犯的可太低級了。

王翦就是如此有耐心,在王翦看來,這個韓信雖說錯誤百出,可年紀和出身放在那裏,十三歲的普通黔首,能在沙盤上做到這樣雖說資質不算出挑,可也不算太差了,多學幾年,還是能當個普通守將用的。

韓信則在王翦的教導下排兵布陣逐漸有了章法,隻是還總是不死心的一次次派隊伍想要騷擾王翦一方,被多次打回去之後也依然不放棄。

這次沙盤論戰並沒有昨日王翦和趙不息的那盤僵持那麽長時間,在王翦看來,韓信的布局處處都是破綻,當王翦覺得自己指導的已經差不多了的時候,王翦又觀察了一下韓信的兵力。

隻有二分之一的兵力在陣營中,剩下的都被韓信派了出去不在營中。

王翦眼微微眯了眯,“那今日的論戰就到此處吧,老夫要派兵了。”

王翦一方兵力盡出,隻留下一小股士卒在營地中守著營地。

就在王翦一方的大部隊即將殺進韓信駐地的時候,韓信卻迅速領著兵往後退,一邊還慌不擇路地想要將在外的小股軍隊撤回來保衛大軍。

可並沒有什麽用,王翦這次帶了足足有韓信這方三倍之多的兵力,在韓信撤軍的時候並沒有放他一馬,而是窮追不舍。

眼看著就要追上韓信的大部隊了,韓信忽然抬頭,對著王翦羞澀一笑。

“先生已經入了我的圈套了。”

“孫子曾曰:‘守則不足,攻則有餘’,進攻方須要有防禦一方三倍以上的兵力才能擁有作戰的主動權,先前在平原之上,我為攻方先生為守方,是故我不如先生,可如今先生為攻方我為守方,則變客為主,您為攻,我為守。是故先生雖有三倍兵力,卻隻與我軍平手。”

王翦倏然抬起頭驚訝的看著韓信。

“你一直在欺騙老夫?你會帶兵,先前那副不會帶兵的模樣都是你詐老夫的。”能說出主客、攻守這樣一番話的,又怎麽可能會犯連營地都設錯了的低級錯誤呢?

韓信又羞澀的笑了笑。

王翦連忙去看這片地方的地勢,既然韓信是故意將兵撤退到這裏引誘自己過來的,那這片地方肯定有蹊蹺。

果然,兩麵環水,一麵環山,隻有一麵可以進攻,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圓陣,也就是防禦常用的陣型。

就在這轉瞬之間,韓信已經將手下的陣型變換為進攻的方陣,如一柄尖刀一樣刺進了王翦的隊伍之中。

在這一刻,王翦腦中閃過了許多想法,要不要先撤退?不行,士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若是撤退則必定讓士卒士氣衰退,更加不是韓信對手。

王翦歎息一聲,那就隻能憑借他的經驗硬抗了。

可就在王翦的軍隊和韓信的軍隊糾纏在一起的時候,韓信又再次抬起頭來對王翦羞澀一笑。

王翦心裏又一咯噔。

“先生還記得我曾派出多支小股軍隊嗎?”韓信緩緩道。

王翦頓時暗道糟糕,先前他以為韓信不懂兵法,隨意分兵,所以並不在意韓信分出去的那小股軍隊,可如今看來這小子哪是不懂兵法啊,他是太懂兵法了,那派出去的幾支軍隊必然是有所安排。

不過王翦麵上並不慌亂:“老夫的營地之中也有著士卒駐紮,且依靠地勢,坐落在地勢高的地方,你排出去的那些人並不足以攻下老夫的營地。”

韓信胸有成竹道:“我的目標並非是先生的營地,我派兩隻小隊扛著我軍大旗自山後繞到您的營地之中,隻用我軍的大旗換下您的大旗,然後再讓一支隊伍自您的營地方向衝進戰場,鳴金散布您的大營已經被攻克的消息,您的軍隊之中必定軍心不穩。”

“此時,您軍中的將領必定會從戰場返回營地觀測情況,我在半道上埋伏一支軍隊,將您的將領斬首,再帶著您將領的頭顱返回戰場。”

王翦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那我手下軍隊的軍心就要散盡了,他們會四散逃跑。而您的軍隊因為背靠河流的緣故沒有地方可以逃跑,所以必定士氣大勝。”

“而且與黑石子昨日所用的戰術不同,您並沒有讓士卒知道您背水一戰是切斷了他們的退路,士卒隻會認為您派出一路奇兵改旗換幟讓他們振奮軍心從而勝利。”

王翦敗了,他在進入中年以後就很少打敗仗了,可今日他又輸在一個默默無名的十三歲少年手上。

“奇正皆得,於兵勢、於奇兵、甚至於將帥性格上,老夫都輸了。”王翦讚歎。

韓信又羞澀一笑。

王翦現在看到韓信這幅羞澀的模樣就牙癢癢,剛才在戰場上這黑心小子就是這麽騙他這個老頭子的,真是人心不古,小小年紀就不學好。騙老夫就騙了,戰場上隻論輸贏不論其他,可你老是這麽羞澀一笑幹什麽,老虎裝兔子呢。

韓信認真道:“這是因為您事先並不知道我的性格,而我從昨日主君和您的對戰之中已經知道了您的性格,所以我才能贏下您的。”

“是啊,老夫最喜歡的就是以多打少,所以你小子就給老夫設了個圈套,故意減少士卒,分兵出去,讓老夫能用三倍的兵力攻打你。又因為你一開始就裝的什麽都不懂,讓老夫輕視你,追著你的隊伍進入背水環山的不利地勢,你再一支奇兵到老夫的軍營之中奪旗……”

王翦搖了搖頭,苦笑道:“王某老矣,尚能飯否?”他渾濁的眼睛中滿是落寞,或許他太久沒輸過了,這次輸了倒是勾起了他的回憶,那還是很久之前了,他年輕的時候並不是很厲害的將軍,輸過很多次。

氣氛隨之低沉下來,就連嬴政看著自己麵前為秦國奉獻一生、垂垂老矣的老將軍表情都染上了一絲傷感。

“唉,王先生,你昨天那頓飯還一個人吃了半隻烤羊,怎麽今日就‘尚能飯否’啦?”

趙不息仿佛沒有察覺到氣氛的凝重一樣忽然出聲打斷了王翦沉醉於往日回憶中的悲傷。

感傷的氣氛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趙不息摸摸肚子,眨著眼睛問王翦:“王先生,你餓不餓?”

王翦沉默片刻。

“餓了。”

“那就吃飯去唄,今天中午廚子燉了紅燒肉,很香的。”

在餐桌上,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在趙不息這裏是不適用的,又沒有外人,守那些繁瑣禮節幹什麽。

王翦一邊往米飯上舀著肉湯,一邊稱讚韓信。

“老夫上次見到有這等天賦的人還是武安君,此子日後的成就必定不下於武安君。”

嬴政聞言挑了挑眉:“王公是否太過譽了些?”

王翦認真說道:“武安君縱橫七國的時候我還隻是個不出名的小兵,我還記得我當時得知武安君那些戰役經過的時候,曾驚為天人,任憑我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武安君為何會那樣帶兵。”

“我這一生見過太多名將,七國有名的將領我都很熟悉,可無論是廉頗、李牧、還是項梁,他們的兵法都是有跡可循的,我自認為有能力複刻出他們帶兵打過的仗。可唯有白起將軍,每一場戰爭中的戰術使用都神乎其神,我自認為遠遠不如,我本以為白起將軍已經是天下無二的天才了,可今日遇到韓信,方知武安君後繼有人。”

天資不下白起,年紀又還如此年輕。

嬴政心想,王翦之後,大秦再無能力壓天下的名將,蒙恬雖說不錯,可也隻能說是名將而不能天下無敵,再往下一代更是帥才凋零,王翦的孫輩和蒙恬的子侄輩都天資平平……

幾人吃過飯後,嬴政趁著趙不息不注意,挨到了韓信身邊。

“韓信,你給不息當門客,不息她一個月給你多少金錢啊?”

韓信是那種兵法屬性點滿,情商普普通通的偏科天才,聽到和自己主君十分親近的趙樸問他,他也就很誠實的回答了。

“主君一月給我五金。”

嬴政輕咳一聲:“大丈夫生於世間,豈能無建功立業之心?區區五金實在是埋沒了你的才華,戰場才是你肆意發揮天資的地方,你想要富貴還是想要爵位……”

“好啊!趙公你竟然想挖我的牆角!”趙不息警惕地把韓信拉到自己的身後。

嬴政對搶自己女兒親信這件事還是有那麽一點心虛的,他輕咳一聲:“你我之間關係親近……”

當爹的用一用自家女兒的親信這能叫搶嘛。

趙不息用身體擋住韓信:“不行,我很缺人才,我出門這一路上遇到了那麽多盜賊,出門在外如此凶險,沒有一個會點兵法的大才訓練侍衛保護我,我說不準哪天就死在路上了。”

嬴政聽著這十分耳熟,似乎昨天剛剛聽過一遍的話,想起來自己昨天是怎麽拒絕趙不息向自己討要王賁的了。

讓十三歲就能打敗王翦的小白起來給你訓練護衛,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吧。

趙不息正拉著韓信嘟囔:“阿信,你別聽他糊弄你,他今天上午還和我說‘跟在你身邊那個韓信,又小又瘦還不愛說話’,覺得你不配被我稱作大才呢。”

那他也不知道這小子還真是大才啊。

誰能想到跟在自家女兒身後整日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的瘦削少年竟然會是天資能比肩白起的天才呢。

嬴政沉默片刻,還是暫時放棄了直接派人將韓信擄走的想法。

雖說尉繚和韓非都是他搶來的,嬴政也不介意多搶幾個大才。可韓信如今跟在自己女兒身邊,也算是他的屬下,總歸年紀還不大,讓他再跟著不息幾年吧。

反正等日後趙不息發現親爹是他之後還是要回到鹹陽的,到那時再把韓信送到軍中曆練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