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蕭輕輕地歎了口氣,他知道現在梵粲的情緒如同被點燃的野火般難以平息,如果再繼續談下去,隻會把梵粲的怒火燃燒到極致。所以他準備在局麵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之前離開,可他才剛想轉身,就被梵粲一把拽住了手腕。
“你還打算繼續幫他?”梵粲盯著他質問道,他這一次的手勁兒極大,把宴蕭的手腕都捏痛了,仿佛是在告訴他,今天的事情必須要有個了結一般。
宴蕭被梵粲投射下的陰影所籠罩著,壓抑的氛圍似乎隱隱預示著今天的談話注定不會有一個愉快的結局了。
“......是。”宴蕭沉吟著說道,他也想找到一個能夠平衡和解決當下問題的辦法,然而真的很難。當初是李聃在自己為父親的醫藥費四處籌錢,走投無路時幫了自己,所以將心比心,他現在同樣也做不到對李聃的懇求置之不理。
“你可真是......聖人啊......”梵粲的聲音中充滿了質疑和不解,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失望和隱隱的憤怒,“......即使他這樣對你,你也還要幫他。宴蕭,你是還喜歡他嗎?”
梵粲說完後也沒有給宴蕭任何解釋的機會,他猛地鬆開了宴蕭的手腕,轉身離開了。宴蕭看著他,心中漸漸湧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
梵粲決絕卻又漸行漸遠的背影就像是一幅靜止的畫卷,也蘊含著一種深沉而複雜的情緒,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劍,直直地刺進了宴蕭的心裏。
他推開窗戶,幽幽地點燃了一根煙,月光如洗,他清俊的側臉被籠上了一層銀色的月華。深吸一口煙後,他筆直地呼出了一道煙線,白色的煙霧漸漸散開,他的周身都仿佛被一層淡淡的憂傷所籠罩了。一種孤獨的氣息,漸漸彌漫在周圍的空氣中,無處遁形。
“喵......”泡芙從半開的門中擠進一個圓圓的貓貓頭,瞪著一雙圓溜溜的貓眼瞧他。
剛才梵粲走時關門的聲音驚醒了正趴在軟乎乎的貓窩裏酣睡的泡芙,同時也讓它感到有點兒不安,所以便循著氣味來陽台找到了宴蕭,想要尋求主人的安慰和撫摸。
宴蕭又吸了幾口煙,便把手中的那支煙給掐滅了,然後俯下身抱起了泡芙,輕輕安撫般地擼了擼它的下巴,又把臉頰埋在它柔軟的肚皮裏蹭了蹭,“沒事的。”他輕聲說,也不知是在安慰泡芙,還是在安慰自己。
然而,這種自我安慰終究無法抵擋冷冰冰的現實。梵粲自和宴蕭在一起時就一直都很寵他,但是這一次,昔日無盡的寵愛似乎真的燃燒殆盡了。
梵粲自那天離開後就沒有再聯係過宴蕭,也沒有像過去一樣,主動死皮賴臉地賴著宴蕭。他的沉默,就像是深秋的落葉一般,無聲地宣告著一段關係的終結。
他這一次似乎真的要消失在宴蕭的生活裏了,宴蕭在近三十年的人生當中第一次感受到了茫然和難過,他獨自站在時光的交匯點,回望那些曾被寵愛和兩人在一起時快樂的時光,心中漸漸湧起了一股巨大的悲傷。
一個星期後,當兩人意外地參加了同一場秀,宴蕭終於在後台尋到了單獨和梵粲談話的機會,“......你要跟我分手嗎?”他的嗓音微啞,像是從喉嚨深處極其艱難地擠出了一點聲音。
“是你先放棄了我。”梵粲看著這樣的宴蕭,似乎嚐到了一絲報複的快感,然而心中卻又並未感受到真正的痛快,因為在看到宴蕭露出痛苦的神情時,他的心也會跟著一起疼。
宴蕭感覺自己的心髒就像是被血液裹挾了一般,有種凝滯般的疼痛,拉扯著他的思緒也跟著不斷地下墜,像是要徑直墜進深淵一般,“我......”他剛要說些什麽,卻被路過的兩人談話聲給打斷了。
“李聃可真厲害啊,對賭協議隻剩一個月了還能填上那麽大個窟窿。”
“誰說不是呢,上億的資源說給就給他了,他背後得有多大的金主啊,嘖嘖嘖......”
梵粲輕哼了一聲,“真是大方。”他說完便旋身離開了,沒再給宴蕭說話的機會。
其實,就算梵粲不走,宴蕭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因為他確實是出手幫了李聃。而那份援助背後的複雜情感,就如同被迷霧籠罩的夜空,甚至連他自己都無法徹底地看清。
他其實也知道這份援助並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幫助,因為這其中的確摻雜了太多的情感糾葛,有對李聃的同情,也有對年少那份純粹情誼的追憶,更有對命運無常的感慨。
這些情感交織在一起,猶如一團亂麻,的確讓他無法找到一條清晰的脈絡去向梵粲解釋。他靜靜地站在那裏,望著梵粲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痛恨這樣猶豫不決的自己,同時卻又感到無能為力。
其實他也明白,無論自己如何解釋,都無法明確地說出這份援助背後的真實含義,這也是他一直都沒有主動去找梵粲的原因,一份連他自己都無法完全理解的情感,又如何能期待梵粲去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