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弄影:“……”

她遲遲不動作,岑青鋒便自己來。堅硬的劍身再次貼上,將那柔軟壓得凹陷下去。可是還不夠……他想要深陷其中,被包裹得徹徹底底。

岑青鋒再次感受到了莫名焦躁與強烈渴求。幾乎出於本能,他在她身上蹭了蹭,繃緊的神經立時體會到了清晰的愉悅。

粗糲的金屬隔著絲綢中衣,碾磨過嬌嫩肌膚,秦弄影被激得一陣顫栗。她立時炸毛了:“喂喂你幹什麽?!”她抓住淩霄劍,不許他再靠近:“不可以這樣蹭我!”

岑青鋒好容易才找到疏解情緒的方法,竟然就被她攔下了。他不悅:“為何不可?斬月還捏了你。”

秦弄影嘴角抽搐,愈發覺得這把劍什麽都不懂,又醋勁滔天了。這可太愁人了,秦弄影靈機一動:“她捏了我,所以我不喜歡她啊。我討厭被捏來捏去,蹭來蹭去也不行!”

岑青鋒猶疑片刻:“那壓呢?”

秦弄影:“也不可以!”

岑青鋒:“揉?”

秦弄影啊啊叫了出來:“都不可以!傻劍!戳也不可以,捅也不可以,拱也不可以!”她扶額:“總之,就是不許隨隨便便碰我!”

岑青鋒聲音便冷了:“就許你抱我摸我,不許我碰你?”

秦弄影連忙道:“那我也不摸你了!咱倆一樣,公平吧?”

岑青鋒卻利落否決了:“不行。”他頓了頓,到底退讓了:“你多抱我,我可以不碰你。”

秦弄影哭笑不得:“雖然但是……劍爺,你為什麽態度突變啊?!”

岑青鋒冷酷道:“自己想。”

秦弄影:“……什麽鬼這都要自己想!”

她簡直不知作何表情,而岑青鋒也很快想起了自己的逼迫太過,舊獨好歹給了個提示:“你是莫邪血脈。你現下是金丹境。”

……懂了。按照孟先生的說法,她升到金丹後,陣法便再無法徹底壓製她血脈中的神力。於是乎,淩霄劍更饞她身子了。

秦弄影無奈,也隻得應了下來:“行吧行吧,我多抱抱你,但是!你要做一把乖乖的劍,不許動來動去。”

她再將淩霄劍抱回懷裏,淩霄劍果然不亂動了。秦弄影兩天沒休息,現下終於能安心躺下,很快便陷入了夢鄉。岑青鋒在她懷中,卻是思緒複雜。

他想起了九年前。那時他還隻是劍,尚未化形成靈。那年,遠古魔物噬烈撕破封印出逃,一路挾著滔天魔氣作亂,最終來到了鑄造山莊。鑄造山莊傳承萬年,有堅固的護莊陣法,可即便如此,也抵不住噬烈和魔物們的猛攻。莊主夫婦向眾位修真界大能發出求援,淩霄宗前掌門殷思遠便是其中之一。

若是任噬烈存於世,別說修真界,便是整個世界都難安。殷思遠與其餘二十三名渡劫期大能集結,決定趁噬烈剛掙脫封印力量尚未恢複,前往鑄造山莊剿滅它。他們出發前,岑青鋒找到了殷思遠,要求一並前往。

殷思遠很意外淩霄劍能幫忙,畢竟這位鎮派神兵雖有靈,卻不愛與人交往,每日便是呆在祠堂,和那隻老烏龜一起曬太陽。殷思遠誇讚淩霄劍心懷蒼生,而岑青鋒隻是淡然道:“主人以我名為宗門命名,將宗門送與我作伴,便是希望有朝一日,‘淩霄’能成為守護蒼生的劍。他因鎮壓噬烈身亡,這事我自然要管。”

岑青鋒跟著殷思遠,與諸位大能趕到了鑄造山莊。彼時護莊陣法已破,山莊中黑氣滔天。他們一路廝殺,找到了已死的莊主夫婦,和他們滿身血汙、看不清麵目的女兒。劍以神識視物,那小姑娘渾身被黑氣包裹,岑青鋒隻能依稀分辨出她的身形纖細單薄,氣息奄奄。

岑青鋒沒看到那小姑娘的模樣,卻無端對她心生喜歡。他停在小姑娘身旁,聽見大能們在交談:“她竟是莫邪血脈!”“無怪噬烈這麽執著攻擊鑄造山莊,它想要的人是她!”“那魔物難不成有什麽利用上古血脈,快速恢複鼎盛的秘法?”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濃重黑霧悄然將他們包裹,而赤黑色的劍身劃破黑霧,帶出一道明白色的光!噬烈受此一擊,黑霧稍稍退散。嘶啞的聲音自四麵八方響起:“嗬嗬,嗬嗬。我聽聞,修真界二十四位大能都來圍剿我了,說得便是你們嗎?”它嘖嘖表達著它的鄙夷:“修真界如今,當真是沒落了。”

眾人緊張備戰,而小姑娘被交給了善陣法的殷思遠。殷思遠帶著她離開戰場,來到鑄造山莊後山,畫陣法為她療傷。岑青鋒守在一旁,為他們護法。

小姑娘才七歲,又傷得很重,即便是殷思遠的陣法,一時也難以回天。鑄造山莊卻突然爆發出滔天黑氣!岑青鋒以神識探去,隻能勉強看清黑霧之中,二十三位渡劫境大能已傷亡大半。

殷思遠也查探到了同伴的敗局,額頭滲出細密的汗。他揮手撤了陣法:“來不及了,先回淩霄宗!”

他拿了件寶衣將小姑娘裹在淩霄劍上,讓岑青鋒帶著她先行,自己與噬烈且戰且退,艱難回到了淩霄宗。同為傳承萬年的門派,淩霄宗也有先人布下的強大陣法,可以稍稍抵擋噬烈。小姑娘躺在淩霄劍身上,整個人軟得仿佛沒了骨頭一般。岑青鋒感覺到身體被浸得濡濕,是小姑娘的血流在了他身上。

殷思遠也受傷了,卻是咬緊牙關重新繪製陣法,試圖救下那小姑娘。大約是蒼天看到了他的盡心竭力,小姑娘終於在陣法中清醒了過來。

岑青鋒聽見小姑娘的聲音虛弱:“多謝前輩……”

她強撐著坐起身,而殷思遠製止:“你還未恢複,不要亂動。”

小姑娘卻不聽。她摸索著翻出了被寶衣遮掩的淩霄劍,顫抖的指尖撫過那赤黑色的劍身:“噬烈攻擊了我的神識,我很快會失去記憶……或許也會直接死了。在這之前,我要做一件事……”

那隻小小的手死死抓住了岑青鋒:“淩霄,淩霄。”她輕喚著他的名:“我為你化形,好嗎?”

岑青鋒不曾見過莫邪血脈傳人,卻知曉莫邪血脈能做什麽。他聽見她斷斷續續道:“以你現下的實力,對抗噬烈太過勉強……若是能化形成靈,或許還能與噬烈一戰。”

她的手冰冷,幾乎和他的劍身一個溫度。岑青鋒沉默片刻:“你的身體吃得消嗎?”

小姑娘便笑了:“我可以。”

她自殷思遠的陣法中汲取力量,以心頭血強行畫陣,溝通天地!紅色光芒於一人一劍之間糾纏,如宿命的紅線。岑青鋒的靈智自劍身剝離,幻化成長身而立的男人。他站在了她麵前,才發現她真的很小,個頭才堪堪到他腰間。岑青鋒幾乎是本能抬手,穿過那濃重黑霧,去碰觸她的臉頰。觸手冰冷有濕意,岑青鋒怔了怔:不是血,是什麽?

共感襲來,岑青鋒體會到了萬年不曾體會的強烈情感。那小小的身體裏,原來藏著如此多的悲傷、憎恨與不甘。她仿佛在流著淚嘶喊:她恨!她恨噬烈!殺了她的爹娘!

岑青鋒忽然很想看清她的臉,看看她臉上的神情。可濃重的黑氣依舊包裹著她,他隻能看見那身形搖搖欲墜,卻仍挺直不屈。她的聲音還是笑著的:“果然成功了啊……艸啊,原來我也是個工具人嗎……”

她再支撐不住倒下,小小的身影落在了殷思遠懷中。光芒散去,岑青鋒有了實體。殷思遠精疲力竭,焦頭爛額製止了岑青鋒的靠近:“你離遠點!天雷就要來了,你好好渡你的劫!”

天空轟轟作響,岑青鋒的化形劫果然來了。他很快被紫色的雷電包裹,再看不清那小姑娘。待到天雷再散去,山巒已經成了深坑。淩霄宗的陣法已破了,天空被噬烈的魔氣遮蔽。殷思遠死了,小姑娘不見了。

淩霄宗成為了守護人類的最後一把劍。上至峰主,下至弟子,都在與噬烈和魔物大軍作戰。小姑娘的恨仿佛殘留在了岑青鋒的神識,生了根發了芽。岑青鋒化作流光投入劍身,直衝黑霧!

經曆了化形劫的他果然有了與噬烈一戰之力。他拖延住了魔物大軍,而另一位太上長老趁機啟動了鎮魔陣,以自己的魂魄和岑青鋒的劍魄為陣眼,重新鎮壓了噬烈。修真界元氣大傷,可人類總算再次得到了安寧。

岑青鋒想找到小姑娘,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殷思遠的師弟唐永化接手了淩霄宗掌門之位,知曉事情始末後,悉心為他尋找那小姑娘。一個月時間過去,岑青鋒幾乎要不抱希望了,唐永化卻帶來了江從音。

江從音是在淩霄宗旁的山林被發現的。她受了重傷,被山中獵戶救了,卻因為山體坍塌,又失去了記憶,便一直留在了山中。她出現的時間和傷勢都和小姑娘對得上,可岑青鋒無法在她身上,感受到曾經那種強烈吸引。

她的莫邪血脈似乎因為傷重而變得稀薄了。為驗證她的身份,天爐被運來了淩霄宗。而江從音能開啟天爐。

隻有鑄造山莊的血脈能開啟天爐,這江從音,無疑便是那個小姑娘了。她緊張立在那裏,怯懦打量岑青鋒,目光中都是茫然。岑青鋒終於看清了她的臉,卻無法將她和記憶中那個挺直不屈的身影對應。

可他還是收了那些莫名的情緒,垂眸道:“江從音,你於我有恩。鑄造山莊不在了,我會照顧好你。”

為保護江從音,不讓她再因莫邪血脈遭到不幸,岑青鋒沒有暴露他劍靈的真實身份,而是以那位太上長老的身份繼續活了下去。他借了那長老的姓,改名青鋒,成為了淩霄宗的仙尊。此後九年,即便江從音長成了他不喜的模樣,即便麵對他喜愛的秦弄影,他都始終不曾泄露江從音莫邪血脈的秘密。隻因她是他的締造者,他記念她的恩情。

可是,他大概真的不夠了解人類,不了解這個崇高與卑劣、真誠與狡詐、溫暖與殘忍並存的種族。江從音真是九年前,那個纖細卻不屈的小姑娘嗎?她失去了莫邪血脈,現下連天爐都難以開啟,真是因為九年前重傷難愈嗎?與她年歲相仿的秦弄影也是莫邪血脈,真隻是巧合嗎?

**的女孩已經睡熟了。睡前讓他不要亂動的人,睡夢中卻十分不老實,直接翻身壓在了他身上。她的心口緊貼他的劍柄,岑青鋒清晰聽見了她體內,血液在汩汩流淌。那鮮活的聲音一遍遍衝刷過岑青鋒的神識,莫名讓他的心中變得柔軟。

不論她是誰,他都想好好守舊獨護她,讓她一世無憂,快樂安康。這一次,岑青鋒讚同他小徒弟的話:不要什麽事都不問不管,發現誰有問題就得追究。他可是做師尊的劍了,他要成熟點。

秦弄影次日轉醒,睜眼便看見了身下的淩霄劍。她的中衣散亂蓋住了劍身,唇幾乎要貼上劍柄。秦弄影無意識動了動手指,感覺觸手的劍柄微微濡濕,立時清醒了:她這該不會,睡覺時流口水流到劍上了吧?

這也太尷尬了!秦弄影假裝毫不在意翻了個身,伸著懶腰坐起,準備就此略過這件事。可男人的聲音淡淡響起:“想吃東西就去吃點東西。你如今沒有靈力微末的問題,吃些凡世俗物,沒大關係。”

秦弄影僵了片刻,冷靜扒拉了下頭發:“我昨晚,幹啥了?”

岑青鋒平鋪直敘:“啃我了。”

秦弄影:“……”

她昨夜的確做夢了。她夢見那些上古魔獸的肉特別好吃,尹沛廚藝還特別好,烤了好大一條魔獸腿,大家一起吃得噴香噴香。秦弄影惡人先告狀:“為什麽我抱著小鉗崽睡覺,就不會做吃東西的夢!肯定是你有問題!”

岑青鋒片刻,冷冷答了句:“我若有問題,你昨夜便不會是啃我了。”

??秦弄影覺得這話有些奇怪,卻因心虛沒敢追究:“算了算了,不和你計較。我這就去外麵吃點東西。”

她撤了陣法,推門出房。房門才打開,便有一紫色身影撲到了她懷裏:“弄影~~~~你終於出來了!”

斬月委屈撅著嘴:“阿月等了你好久啊!阿月要弄影抱抱,要弄影親親——”

秦弄影被她壓了個紮實,得虧力氣大,才撐住了斬月的重量。冰寒劍氣卻陡然爆發,斬月被逼得不得不鬆手,身上便帶了傷。

血湧出,濕了那紫衣。斬月如今不在“世界”中,傷口沒法快速恢複。她捂著傷口,疼得眼淚汪汪:“嗚嗚嗚死老頭,討厭你!”

秦弄影昨日與斬月共感後,倒不再那麽警惕排斥她。斬月的三段戀情,雖然她都是更強大的一方,卻從來不恃強淩弱。秦弄影朝著淩霄劍擺擺手,上前和斬月溝通:“阿月,我們人類不是親密關係,平時就不能接觸太親密。你總是這樣撲過來抱我,我會很困擾的。”

斬月可憐兮兮看她:“為什麽?!你都經常抱著死老頭。”

秦弄影汗。這兩把劍,怎麽還互相攀比上了!秦弄影看了眼開始顫動的淩霄劍,急忙解釋道:“他不一樣,他以後要做我本命劍的,所以我才抱他。你是嘯強的本命劍,你應該去和嘯強抱抱啊。你不是喜歡他嗎?”

斬月氣呼呼:“我不喜歡他了!他管得太多了!還老喜歡和我講道理!煩!”

秦弄影莞爾。似斬月這肆意的性子,碰到龍嘯強這種光偉正還愛喊口號的男主,的確是挺頭疼的。斬月愈發可憐央求道:“那我可以摸摸你的手嗎?一根小手指也行。”

秦弄影嘴角一抽:“倒也不必這麽賣慘……”她想了想:“咱們牽個手吧,一起去找嘯強。”

她朝斬月伸出手,斬月大喜,立刻雙手捧住了她的手!秦弄影好笑準備糾正她的動作,冰寒劍氣卻再次爆發!

斬月痛呼一聲收手,手腕處已是見了血。她惱火衝著淩霄劍嚷嚷:“死老頭你夠了!這是弄影答應我的!”

岑青鋒語調裏裹著冰:“我不同意。”

斬月看向秦弄影,大約是在等著秦弄影發威,彰顯主人風範。秦弄影撓著頭:“額……”

周圍溫度低了幾度,岑青鋒聲音沉了下去:“怎麽?”

秦弄影嗖得立正站好:“阿霄說得對!阿霄說得好!”

赤黑色的長劍飛到秦弄影身前,仿佛一位檢閱士兵的領導。岑青鋒命令道:“抱我。”

秦弄影:“……”

眼看冰寒劍氣又要往外冒,秦弄影連忙上前,抱住了淩霄劍。岑青鋒這才和緩了聲音:“往後,你無事時直接抱著我,將那鐵鉗係在腰間。”

秦弄影卑躬屈膝:“是,劍爺,都聽您的。”

她抱著淩霄劍,自然便不能和斬月牽手了。斬月大怒:“死老頭,你欺人太甚!”

斬月身形化作白光,沒入豔紅色劍身!淩霄劍亦是自秦弄影懷中飛出,與她鬥在了一起!

宮殿又開始震顫,龍嘯強幾人聞聲趕來。龍嘯強大驚呼喊:“前輩手下留情!斬月她明日還要渡化形劫!”

尹沛出主意:“你快把斬月召回來啊!她不是你的本命劍嗎?”

龍嘯強:“她不聽我的。”

尹沛再出主意:“那就用你的天生劍心,強行召回她!”

龍嘯強:“天生劍心隻能強行操控沒有靈智的兵器,斬月她有靈智,還比我強。”

尹沛:“……那隻能靠弄影了。”

眾人齊齊轉向秦弄影,而秦弄影苦逼抓了抓頭發。她現下,也不知道龍嘯強和她兩位“主人”,到底誰更慘了。

好容易哄得淩霄劍不揍斬月,秦弄影與龍嘯強交換目光,再不敢讓這兩位大佬湊一起了。龍嘯強將斬月帶回了宮殿,而秦弄影則帶著淩霄劍回了屋,煉製星光絲。一日過去,淩霄劍的劍柄上多了一條流光璀璨的黑色劍穗,而秘境門也終於打開。

大約是孟先生的安排,秦弄影與龍嘯強幾人被彈出秘境時,落在了荒無人煙的山林間。斬月的化形劫果然隨之而來,天雷驚天動地。秦弄影大為震撼:“天啊,這陣仗……劍靈化形,都得被這麽狠劈嗎?”

岑青鋒回答了她的問題:“不是。劍靈化形劫的天雷,一則是為劍靈淬煉人身,二則是天道清算劍靈的功過善惡。斬月到底有冤孽在身,雷劫中的懲罰更重,而淬煉之力更稀薄,這天雷才會如此恐怖。”

秦弄影一時顧不上淩霄劍是如何知曉的了,她在意的是另一個問題:“等等——孟先生托你在斬月化形時看護照顧一二,他是想讓你幫她抵抗雷劫吧?可是你都沒有化形成靈,怎麽可能幫斬月抵抗天雷?”

她神色緊張,岑青鋒默然片刻,忽然問:“若我無力抵抗天雷,而斬月又實在撐不住,你希不希望我去救她?”

秦弄影:“這種問題還要問嗎!”

她抱緊了懷中的淩霄劍:“我不知道你和那孟先生有什麽過往,又受了他什麽恩情,但是,報恩這種事要量力而行,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她看向紫色雷光中的豔紅色長劍,悄聲道:“斬月還有龍傲天呢。”

這回答令岑青鋒心情舒暢,這才傲然道:“放心,我比她強。如此雷劫,不在話下。”

秦弄影不相信,且有理由懷疑淩霄劍這是為報恩情故意逞能。可斬月真撐不住時,淩霄劍果然飛上高空,替她扛下了最後九道雷劫。他安然無恙折返,將自己塞回秦弄影懷中:“好了。”

秦弄影:……好吧,這大概就是世界的參差。

天雷過後,烏雲消散。斬月立於深坑之中,沐浴在陽光之下。她的姿容絲毫不見狼狽,眉目反而愈顯精致。她還站在原處仰頭等了等,沒再等來天罰,這才鬆一口氣:“哈哈哈,我變成人了!天罰也沒啦!”

龍嘯強迫不及待朝她奔去,可斬月見到他來,卻縱身跳出深坑,躍上高高樹梢。她遙遙朝秦弄影揮手:“弄影,謝謝你!我會去淩霄宗看你的!”又轉向龍嘯強,做了個鬼臉:“我才不要和你回家鄉,才不要跟你去彌補錯誤懲惡揚善!悶在秘境五千年了,我要好好到處玩!”

她毫不留戀化作流光,拍拍屁股消失於天際。秦弄影呆滯了片刻,衝龍嘯強大喊:“快追啊!你的本命劍媳婦跑了!”

龍嘯強被精準踩中痛點,臉色難看,可最後卻是道:“罷了。她若不再惹事,便隨她去。”

這可真是……秦弄影都不知該說什麽——被三個男人欺騙利用的斬月,欺騙利用了龍嘯強。這還是氣運加成的男主嗎?

相比來說,斬月好歹還給了她一個會去淩霄宗的承諾。秦弄影思量片刻,決定按原計劃先回淩霄宗。屆時斬月若不主動去找她,她便再出來抓她。

卻是此時,她的身後傳來一個溫潤男聲:“那劍是怎麽回事?”

眾人都沒發現這裏竟還有旁人,驚得猛然回頭!便見離他們幾步遠處,不知何時立了個容貌雋秀的年輕男人。男人頭戴鬥笠,身穿深褐色的麻布衣裳,腳踩草鞋,手中還拿著一截粗樹枝,大約是用來充當拐杖。這打扮,配上男人寧靜的氣質、眉清目秀的容顏……秦弄影不可自控想到了化緣的大和尚。

龍嘯強拱手見禮,警惕詢問:“敢問前輩是?”

男人微笑答話:“在下蕭秉風。”

龍嘯強與尹沛幾人便露出了驚訝神情:“見過青元劍聖。”

秦弄影亦是意外:這是她此趟出來,遇見的第三位渡舊獨劫境大能了!

再看向蕭秉風的打扮,秦弄影忍不住想起了這位大能的傳說:劍聖大人在修真界十分出名,出名的原因……一是他與其餘劍修不大一樣,是個平和溫吞的性子,不愛打架,反而喜歡遊山玩水,是個旅遊達人。二是此人的運氣出奇的差。差到什麽地步呢?大概就是隻要噬烈發動群攻,他就一定是受到攻擊最多的。聽說他的本命劍便是這樣,被噬烈幾個群攻搞斷了。

蕭秉風笑嗬嗬擺手:“不必多禮。我剛從斬月秘境遊玩出來,就聽見這邊雷聲轟轟。過來一看,竟然見到了妖劍化形。她這是得了機緣逃出了秘境嗎……”

話沒說完,他腳下的土地忽然鬆動,一個淺坑出現!蕭秉風反應迅速跳開,卻還是免不了被塵土撲了半身灰。劍聖大人灰撲撲站在那,淡定拍了拍自己的衣裳,顯然對這種突**況習以為常。然後眾目睽睽下,被他拍過的麻布衣裳突然裂開,衣擺掉在了地上。

秦弄影、龍嘯強眾人:“……”

蕭秉風還能安慰大家:“小事,小事。我就是想說,若是妖劍逃出了秘境,我得快些通知其他人,加以防範。”

龍嘯強這才道:“並非她出逃,我已與她締結本命契約,這才將她帶出了秘境。往後,我也會對她加以約束。”

蕭秉風意外,上下打量龍嘯強,而後了然:“原來如此,你竟是天生劍心。”他頷首:“那你可要勤加修習,否則以你現下的實力,便是有天生劍心和本命契約,也無法約束那劍。”

龍嘯強不吭聲,大約怕蕭秉風還要追究斬月的事。蕭秉風卻沉吟著道:“你可有師從何人?”

龍嘯強一怔,搖頭:“並無。”

蕭秉風便笑道:“那你可願拜我為師?”

此話一出,眾人都驚訝看向蕭秉風。這位可是實力僅次於淩霄仙尊的劍聖啊!雖然九年前一戰他也受了重傷,還倒黴丟了他的本命劍,但是對劍一道的領悟卻不會丟失!

秦弄影激動起來:噢噢!男主果然還是男主!錯過了淩霄仙尊,新師父這不就來了嗎!想來找回斬月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龍嘯強怔愣片刻,鏗鏘回答:“我願意!”

蕭秉風雖然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倒黴,可到底是一千八百歲的大能,也創立了個青元宮。他將龍嘯強幾人帶回青元宮,秦弄影便與眾人告別,也回淩霄宗去。

雖然著急去找慕承業詢問始末,但秦弄影還是決定先回天啟峰,和師尊大人見個麵。她禦鉗飛至天啟峰,便看見岑青鋒負手立於廣場上。男人麵色平靜遙望著她,仿佛她並不是出外曆練,而是如往常一般下學回到家。秦弄影心頭沒來由浮起歡喜,朝著他用力揮手:“師尊!我回來啦——!!”

她一個旋身漂亮落地,如一個孩子,在師者麵前展示新學的技巧。可惜岑青鋒一如既往沒有給她誇讚,秦弄影便去討:“師尊,你看看我,現在是什麽境界?”

岑青鋒思量看著她,秦弄影知道自己讓他看得是境界,卻還是忍不住在他麵前轉了個圈。岑青鋒這才道:“金丹境,”他頓了頓,吝嗇給了句:“不錯。”

秦弄影便愈發高興笑了。她迫不及待從乾坤袋中取出星光被:“師尊你看!我給你帶的禮物!比雲被還要柔軟的被子!這可是用仙人給我的星光絲,再由我自己親手煉製出來的!獨一無二的哦!”

她蹦蹦跳跳,兩個小梨渦可愛得晃眼。而岑青鋒接過星光被,僵硬扯動了下嘴角,露出了一個極其詭異的冷笑,然後冷硬給了她三個字:“有心了。”

秦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