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宴過後,貴妃的品級被一削再削,儼然是被打入冷宮,連孟家也跟著她倒黴,孟月妙此前在白馬寺私會一事又被翻了出來,傳得風風雨雨,她名聲盡毀,再無人家願意上門提親。
而後太子大婚便緊接著來了,送進沈府的東西如流水一般,有些是宮裏送來的,有些是各府送來恭賀太子妃的,阿蘅從一堆禮物裏挑出一個眼熟的細長木盒,拿著禮單對這到底是是誰送的。
小廝殷勤地說:“是鎮北王世子送來的,恭祝殿下和娘娘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阿蘅將盒子捧到趙宸麵前,低聲說:“小姐,這好像是之前我們扔掉的那個。”
趙宸正在試嫁衣,眼都不移地說:“打開看看。”
“啪嗒。”
阿蘅聽命將盒子打開,裏麵放著一卷畫軸,展開來後,才看清原來上麵畫的是一個巧笑倩兮的女子,正是沈若若,畫得十分傳神動人。
趙宸瞧了一眼,沒什麽想法,畢竟她其實並不是沈若若,看見這幅畫就如同看見別人的畫像,能有什麽感動的。
“卷了收起來吧。”
大婚當日,所有的禮物都被一同送到了東宮,葉空意清點了一番,從中找出這個木盒,拿到沈若若麵前,不高興地說:“這趙慎辭還真是無孔不入,您看,他一早就給太子妃送了禮物,也不知是什麽。”
沈若若竊喜,“說不定是送了顆小的墜星呢?快打開。”
她對千秋宴上那顆墜星神往不已,天上掉下的星星,聽著就十分稀奇,可惜不能近前觀看一番。這時候聽說了還有鎮北王送的別的禮物,立刻來了興致,結果打開後卻是一副畫。
葉空意看了兩眼,覺得沒意思正要合上,沈若若忙把畫從他手中搶過來,對著畫癡癡笑道:“畫得真好,簡直一模一樣,我還沒見過畫得這麽像的,送這個過來,他是不是有什麽別的想法?”
“殿下說得對,把一副畫得這麽像的丹青送給太子妃,其中一定有陰謀,難道太子妃跟他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
葉空意麵色沉著地一頓分析,“他說不定是想收買太子妃,讓她入宮監視殿下的一舉一動……”
沈若若一句都沒聽進去,叫來玉山,“去,去把這幅畫掛起來,就掛在寢殿裏。”
葉空意立刻勸阻:“殿下,這可是趙慎辭送的,依我看,應該直接燒掉。”
沈若若急了,“這畫的這麽好,燒掉多浪費啊。”
“這畫的可是太子妃,要是堂而皇之地掛在東宮之中,讓沈……小姐看見了,一定以為殿下對她情根深種,恃寵而驕,往後更加無法無天了。”
“不掛她的難道掛你的嗎?”
葉空意愣頭愣腦地說:“殿下若是想掛,我明日就送一幅過來。”
沈若若差點被他氣死,“空意,你的丹青還是留給別人掛吧。
“殿下!”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你對若若有偏見,但是假以時日,你一定會對她改觀的。”
葉空意硬邦邦地說:“除非來日我瞎了。”
“唉,你……”
葉空意打斷她的話,“今日東宮事務繁忙,屬下先下去了。”
瞧著葉空意離開的背影,沈若若重重地哼了一聲,對著畫像自言自語道:“你本來就是有眼無珠。”
大婚的禮節繁複冗長,等到真正坐到東宮的寢殿中的時候,趙宸已經十分疲累了,揉著脖子一抬頭就看見那副畫掛在牆上,便對內侍道:“把那副畫取下來。”
內侍為難地說:“娘娘,殿下特別喜歡這幅畫,這是殿下今日親自掛上去的。”
“先取下來,我自會跟殿下說明的。”
內侍跪了一地,“娘娘三思,這大婚當日便拂了殿下的意,恐引來是非。”
趙宸看見那副畫便想起趙慎辭,心裏不悅至極,站起來提著裙擺就上前,“你們不取,我自己去取。”
“娘娘恕罪,娘娘三思,要是殿下怪罪下來,奴才們可擔待不起。”
大殿內又是喊又是求,吵得趙宸頭疼,她低喝一聲,“閉嘴。”
眾人嚇得噤若寒蟬,統統跪下請罪,趙宸擺擺手,“你們下去吧,殿下回來之前,不必進來伺候。”
眼見人都退幹淨了,趙宸叫阿蘅拖過椅子,自己爬上去把畫取了下來,看著畫中人言笑晏晏。她冷笑著想,這趙慎辭當真好手段,這些招數要是真對上了沈若若,隻怕沈若若會死心塌地聽他的話,第一時間把自己的秘密出賣給他。
她轉手把畫扔給阿蘅,“一開始就不該留著它,給我把它燒了。”
阿蘅也擔心起來,“要是殿下知道了……”
“放心,殿下不會說什麽的。”
她徑自坐到鏡子前取下頭上戴著的沉重鳳冠,又將其他金銀首飾一並取下,扔在妝台上。本來她此刻應該端坐在婚**,等著太子從宴席上返回,同她喝一杯合巹酒,可她和沈若若都知道今日的大婚是怎麽一回事,也不必演這些繁文縟節了。
而在寢殿中左等右等,卻怎麽都不見沈若若回來,趙宸指派阿蘅出去打聽,阿蘅很快就小跑著回來,小聲地說:“殿下……被趙世子拉著喝酒呢,說是今夜要喝醉一個為止。”
宮宴之中,沈若若和趙慎辭相對而坐,沈若若已經醉成一團,連坐都坐不穩,葉空意從她身後將她扶住,趙慎辭臉色緋紅,比她好一些,隻是說話結結巴巴,“殿下……殿下好酒量。”
“來……繼續……喝。”沈若若端起酒杯把旁邊的葉空意當成了趙慎辭,一邊指著他一邊說:“趙世子,我還想問問你,你們家還有別的墜星嗎?”
葉空意伸手把她的身子轉了個方向,趙慎辭低笑,“怎麽?殿下想要?”
“想啊,你送給太子妃一幅畫,怎麽也要送給我點什麽吧。”
“可是墜星獨一無二,天下僅此一顆,已經獻給陛下了。”
“那……那……就把你腰間的玉佩送給我吧。”
趙慎辭原本迷蒙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起來,他低頭看去,他腰間懸垂的一枚白壁玉佩不知何時被太子看在了眼裏,他久久沒有開口,沈若若以為他不肯,不依不饒地伸出手,“你不肯?”
趙慎辭臉色冷下來,瞧著沈若若一言不發,葉空意看出他的異樣,想來那玉佩對他十分重要,他到底為何而來定南城還不清楚,一開始就撕破臉對東宮也不利,便對沈若若說:“殿下,也該到了回去的時候了,太子妃還等著呢。”
沈若若發起脾氣來,“不行,不行,他還沒把玉佩給我呢。”
趙慎辭臉色極差,慢慢地從自己腰帶上解下那枚玉佩,放在沈若若手中,聲音低沉地說:“既然殿下喜愛,便送給殿下了。”
沈若若拿到了玉佩,便立刻收回手,將玉佩垂在麵前看,“真漂亮。”
她手中甩著玉佩站起來,拉著葉空意道,“走吧,咱們回宮。”
趙慎辭見她絲毫不愛惜玉佩,反而拿在手裏將墜不墜的樣子,差點開口讓她小心些,但一想到她的身份,便又將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