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中三三兩兩的禦醫湊在一起喝茶下棋,有些則是在臨帖寫字,這也是閑得沒辦法,如今宮中隻有皇後一個後妃,太後和幾個太妃靜養於靜心園,連生病的人都沒有,他們每日隻得來此閑坐。
葉空意進來時,眾人都知道他是皇帝麵前的紅人,連忙見禮,“葉大人可是有什麽不適?怎麽親自前來,派人來說一聲就是,我們自會前去看診。”
“我好得很,多謝諸位關懷,我這次來,是奉了陛下的命來見陳禦醫。”
“陳禦醫在內堂,下官帶您過去。”
“有勞。”
陳禦醫年逾六十,自來就是他替皇帝問診,如今皇後有孕,也沒有用其他的禦醫,隻叫了他替皇後安胎。
葉空意來到內堂,見陳禦醫正坐在案桌上看醫書,他走進屋子,轉身將門關上才說:“陳禦醫,陛下派我來問問皇後的胎像如何?”
“皇後胎像平穩,沒有什麽異常。”
葉空意壓低了聲音,“胎像平穩自然很好,隻是陛下的意思,娘娘有孕一事事關重大,其中有些事萬萬不可教別人知曉,陳禦醫在宮中多年,想必也明白的吧?”
陳禦醫聽他說完,連忙道:“臣明白,宮內人隻會知道娘娘如今有孕一個月,到了生產時,隻要老臣說娘娘是早產,便不會有人懷疑娘娘懷孕的月份問題。”
葉空意原本隻是懷疑皇後是假孕,可據陳禦醫的話來推測,皇後竟然是真的有孕。
“依你推算,娘娘應該是何時有孕的?”
陳禦醫看了他一眼,遲疑了半晌,葉空意咳嗽了一聲,繼續說:“是陛下吩咐我來問的。”
“依老臣推算,應該是兩個月前。”
葉空意怔忡了一下,隨即掩蓋住情緒,拱手道:“我這就去回稟陛下,陳禦醫千萬記得謹言慎行。”
出了太醫院,葉空意的心跳個不停,兩個月前,皇後還在趙慎辭的王府別院,這個孩子莫非是趙慎辭的?陛下到底知不知道此事?
他腦中一團亂麻,也不知道該跟誰商量,可仔細一想,又誰都不能告訴。
接下來幾天他都心事重重,連沈若若都看了出來,盯著他問:“你怎麽了?想什麽想得這麽出神?”
“額,沒什麽。”
沈若若一臉懷疑,“你上次這樣還是我們從山崖上掉下去那回,那次你也是這樣,心事重重。”
葉空意自然記得,那一回他在山崖底下發現了她的秘密,一時間難以接受,也不知該怎麽辦,而那件事他誰也沒說,一直藏到了現在。
“誰都有秘密,陛下就別問了。”
他這麽一說,沈若若更加來了興趣,“你到底在想什麽?難道你想的是女人?”
葉空意轉了話頭,“娘娘有孕,陛下該多陪陪她才是,不該一直在外玩樂。”
“她才不要我陪她呢。”
“那如今北疆形勢不明,陛下就不擔心趙慎辭當真會造反嗎?”
沈若若心說她擔心也沒用,此事還是留給趙宸擔心去吧。
“朕相信,大昭的軍隊一定能所向披靡,什麽北疆什麽烏川都不在話下。”
她話雖然是這麽說,可對於打仗心裏可是直打鼓,從北疆來的密信一封比一封更危險,趙宸也一直在著手調兵應對,沒想到她懷著孕也絲毫沒有影響她日常處理政事,沈若若隻管將她吩咐下來的事以皇帝的名義吩咐下去,其餘一概不必理會。
北疆造反的消息正式隨著一封鎮北王府頒布的檄文傳到定南城中,一時間惹得朝堂內外都議論紛紛,因為那檄文中寫先皇本囑意立趙慎辭為太子,早已寫好了詔書,但被當時的太子藏匿,太子才是篡位登基。
有不少人信了他的說法,畢竟皇帝暈倒在大朝會上時,太子正好死而複生,也許當時皇帝真的打算立趙慎辭,但那也不過是因為他認為太子已經死了。
但也有人覺得,即便太子返回,但若是真的有這份詔書,趙慎辭也有繼位大統的資格,兩位太子又該如何抉擇?
朝中多數人都讚成出兵北疆,從前北疆儼然成了鎮北王府的私地,如今正好一舉收複。
沈若若不敢在朝堂上說什麽,隻說此事還需商議,下了朝立刻去見趙宸,“不好了,你情郎造反了。”
趙宸漫不經心道:“他要造反,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慌什麽?”
“怎麽辦?派誰帶兵?多少人馬?多少糧草?”
趙宸抬起眼睛定定地看著她,“你帶兵。”
沈若若大驚失色:“我帶兵?我哪有那本事啊。”
“你才登基就出了這麽大的事,還惹得人議論國本,若是戰事有失,難免讓人詬病趙慎辭才是天定之人,這一戰絕不能出半分差錯,你必須禦駕親征。”
“我禦駕?我去了那不是添亂嗎?而且……而且刀劍無眼,萬一受傷了呢,萬一我戰死沙場呢。”
“我會隱藏身份跟你一起去。”趙宸合上奏折,耐心地跟她解釋,“如果我能去,我一定將你留在定南城,可是我如今的身份隻是皇後,你何時見過皇後督戰的?”
沈若若說什麽都不願意,“那要不我現在下道聖旨傳位於你?”
“你覺得此時會有人同意嗎?恐怕你這道聖旨一下,朝臣們立刻就掉頭轉而支持趙慎辭去了。”
沈若若愁眉苦臉,趙宸凝視她道:“也許我們和北疆不一定會開戰,你隻需帶我去,我自會跟趙慎辭談。”
“你要跟他談什麽?他要的可是皇位。”
“這個你不用管,我已經想好了。”
禦駕親征一事被提出來後,朝臣們都吃了一驚,有人立即進言勸阻,沈若若大手一揮:“朕心意已決,眾位愛卿不必再勸。”
下了朝,葉空意急匆匆將她攔住,“陛下真的要禦駕親征?此事非同小可,北疆一向兵力強悍,不容小覷,陛下還是留在皇宮中吧。”
沈若若拉著他苦笑,“你可真懂我的心意,我也想留下來,可是皇後說隻有我禦駕親征,這場仗才有勝算。”
葉空意愕然,“這是皇後娘娘的主意?”
“對啊。”
葉空意頓時將此事同先前的疑問統統連在了一起,莫非皇後早已串通趙慎辭,要皇帝禦駕親征就是為了將她帶出定南城,到了北疆裏應外合,自然可以將她甕中捉鱉。
“不行,皇後此舉必有內情,陛下不能上了她的當。”
“皇後……皇後也是為了戰事著想……”
“陛下知道她腹中孩子到底是誰的嗎?”
沈若若沒想到他會說起這個,支支吾吾地說:“自然……自然是朕的。”
“我去太醫院問過陳禦醫,皇後腹中的孩子已有兩個月,兩個月前她尚在王府別院,那個孩子分明是趙慎辭的,她如今還要您去北疆,分明是跟趙慎辭狼狽為奸,陛下,您萬萬不可再容她了。”
沈若若聽說他從陳禦醫口中得知了真相,嚇了一跳,差點脫口而出,陳禦醫還告訴你什麽了?
她還沒問出口,身後傳來趙宸悠悠地話音,“本宮與趙慎辭狼狽為奸,為何本宮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