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執瀾臉上的笑意隨著係統的話淺淡了些，卻更加真實。
“你難道不是因為林子毅才在這裏的嗎？”
係統一愣，訥訥道——
“好像也是……”
霎時，微生執瀾麵龐就冷了下來。
這個蠢係統！
和人說話也不會說！
隨即又是無奈。
這樣的係統，也讓人擔心啊……
係統好像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在林子毅的意識海中對著手指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它雖然有著整個星際最高級的信息處理係統，現在也似乎生出了人類的感情，但它就像高智商的初生兒一樣，很多東西，它仍舊是不懂的。
人情世故這些，都是依靠經驗積累而得，而它……從被創造出來開始到現在，也隻和三個人說過話而已。
一個是成天隻知道研究的“父親”。
一個是沒有什麽事不會找它的林子毅。
還有一個，就是微生執瀾。
至於三菱，那不是人。
而微生執瀾還說要得到它。
“哎，阿瀾為什麽要得到我？”
哎？微生執瀾聽見這個也是一愣，她還真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從來到這個世界收到紙條起，她滿腦子就跟被下毒似的，全是得到係統，連一絲遲疑懷疑都沒有，直接就下決定了。
就好像從那時候她就知道係統會是她的一樣。
嗯……有點不可思議。
“在我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我收到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讓我得到你。”
係統歪了歪頭，忽然發現自己沒有這方麵的信息。
按理說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他都應該知道才對。
也不能這麽說，如果對方強大到能夠影響整個世界，它的確是無法知道的。
不過……
“你隻是因為那張紙條才想得到我？”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平靜的電子音，微生執瀾愣是從中聽出了委屈。
看一眼躺著閉上雙眼似乎在養神的林子毅，她俯身躺在一邊。
聲音不知不覺帶上一絲笑意，剛剛的氣憤早已沒了個幹淨。
“也許一開始是，但現在是我自己要得到你。”
“你自己要得到我？”
“對。”
“那，這能算作告白嗎？”
微生執瀾差點咬了舌頭，可她仔細一想似乎和告白也差不多。
於是她輕輕嗯了一聲，就睡去了。
林子毅意識海，係統坐著坐著趴在地上滾了幾圈。
三菱默默歎氣。
係統呀，自己快被拐走了也不知道。
……
黑夜之下，萬籟寂靜，末日的殘酷，使得狗叫聲都從這個曾經安寧的小村莊裏消失，白天炎熱，此時外麵倒是起了一絲風。
微生執瀾本來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了，隱約聽到些動靜卻沒有動彈。
微生執瀾能聽到，林子毅自然也能聽到，此時微生執瀾背對著林子毅，林子毅也不知道微生執瀾醒沒醒，便開了窗戶直接跳出去看發生了什麽。
林子毅一出去，微生執瀾就睜了眼睛，坐起身揉揉頭發，把窗戶關上，穿鞋下地走了出去。
翻窗的不是好孩子，她自認她是好孩子的時候還是很多的。
一走出來就感受到涼快，舒服得很。
凝神聽一下動靜，是在街道上，幾步出大門一看，微生執瀾就懂了是什麽情況。
三個男的被林子毅打倒在地上，他們嘴裏發出細弱的貓叫一般的輕哼，怕是想來偷菜或者偷車被林子毅狠狠收拾了一頓又不敢叫出聲，可是又實在太疼忍不住隻能輕哼了吧。
這腦補的，微生執瀾自己都佩服自己。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
一看到微生執瀾，林子毅把踩著人的腳挪開，問她：“你怎麽來了？”
微生執瀾蹲下身，拿點冰棒戳戳那個翻滾得最厲害的人，控製了異能沒把人凍成冰塊，沒看林子毅，直接回道：“醒來身邊沒人，我便出來看看。”一頓，又道，“這幾個人是幹嗎來了？”
“偷車。”林子毅簡簡單單兩個字，印證了微生執瀾之前的猜想。
“偷車？嘖嘖，哥你不殺了他們？”偷車這種行當，在末日前能說是偷竊，罪不至死，懲罰過也就算了，可在末日後，偷這種明顯主人迫切需要的車，那就是害人命啦！
躲避喪屍，趕路，甚至是搜集物資都需要車，除了神秘的空間係異能者，沒人能把大量食物隨身帶著——當然，係統這種外掛除外。將車偷走，就相當於偷竊了一個人在末日生存的根本。
根據微生執瀾這陣子對林子毅的觀察，林子毅這個人有明確目標，有勇謀膽識，更有冷漠無情的一麵，他竟然沒有直接殺了這幾個人，還真是不可思議。
林子毅沒管這三個人聽了微生執瀾的話是什麽反應，隻是趁著夜色神色不明地盯著這個他弄不懂的妹妹。
三人被林子毅快速收拾了一頓，身上疼得直打滾，可是一聽微生執瀾的話，也顧不上打滾了，連忙翻身跪地求饒。
那求饒聲一大，微生執瀾就是一棍子呼過去。
索性這村子雖小，可是活著的人卻沒多少，住得也離他們遠些，不然就這番動靜，早有人聽到了——當然，也或許真有人聽到看到，可是又有誰敢出來招惹林子毅和微生執瀾兩人呢？
此時這三個男人後悔死了。
當即就有一個人抱怨：“都是他倆要來偷車的，我就是被他們——”
他旁邊兩人一聽就不樂意了，可沒等他們還嘴回去，就被眼前一幕嚇得肝膽俱裂！
微生執瀾握著點冰棒，直接捅進了那人胸腔！
“既然哥哥不願意殺，就由妹妹代勞吧。”
連著兩次輕微的撲哧聲，點冰棒穿進又拔出，棒身沾上了血液，像是為冰藍色披了一層血衣，噴湧的鮮血染紅了微生執瀾的白色襯衣。在清冷月光下的少女眉目冷冽，仿佛是冬季裏盛開的紅梅般豔麗，卻又帶著刺骨的冰冷。
微生執瀾臉上是她初來時見到林子毅的乖巧笑容，就像是她為林子毅真的效勞了一樣，比起林子毅這個真正的吸血鬼，她更加像是吸血鬼。
隨著點冰棒的拔出，那人失去了支撐，緩緩倒地，鮮血很快暈染了這一片土地。
另兩人剛才像按了暫停鍵般，此時慌忙向後退去，卻為時已晚。
眨眼間，三個人都死在點冰棒下。
微生執瀾無所謂地直起身，大腦猛然缺血讓她眼暈了一瞬，等頭上的熱度退下時，她已經倒在林子毅身上了。
她仰頭一笑：“剛才應該留下來一個的，好歹能做哥哥的一頓晚餐啊……”
不然又要吸她的血了，無奈。
屍體就倒在車前，兩人誰也沒有收拾，徑直回了屋裏。
直到微生執瀾真的睡著，林子毅還是睜著眼睛，神色間複雜難名。這一夜，微生執瀾又夢到了那個從小時候就伴隨她很久的夢。
夢裏，她高高地站在天上，地上，有另一個她在那裏演著熟悉的劇情。
那個灰暗的房間是她的屋子，牆上的白皮一半是掉下來的，一半是被她撕下來的。
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女孩一腳踹開房門，躺在破爛**的女孩猛然坐起身，隻看到那女孩的眼中滿是惡意：“今天沒有你的飯了，院長媽媽說打人的孩子必須受到懲罰！”
她的身後，大都是與她同齡的孩子，女孩看到昨天挨欺負那個瘦小女孩就站在那群孩子之中，在她旁邊的，是昨天打人的孩子。
這孩子說著：“就是她欺負我……”
**的孩子就那樣抱著薄薄的被子，神色清冷而又滿不在乎。這樣類似的戲碼每隔幾天就會上演一遍，她都習慣了。
誰讓她不會討人喜歡，誰讓院長更喜歡乖巧的女孩……
……
空曠卻窄小的屋內，幾個衣服上縫著補丁的男孩聚在一起：“微生執瀾那家夥，還真是惹人討厭！”
“明明跟我們一樣是個孤兒，還叫什麽‘微生執瀾’，那麽冷冰冰的，她以為她是誰啊？！”
“阿姨，就是她拿了我的本子！”
“阿姨，微生執瀾她搶我的東西！”
“微生執瀾是壞孩子！”
“沒有人會想要領養她的！”
女孩永遠隻是站在陰暗的角落靜靜地、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
瘦小的女孩站在桌前，桌子後矮胖的女人在本子上翻了兩頁，狀似沉重地開口：“你的父親……不接受一個私生子，所以——你母親她……”
整個孤兒院的孩子都知道，女孩和他們不一樣，女孩是父母健全的人，女孩是被有錢的父親拋棄的孩子。這樣的孩子，連那些要領養的大人都是拒絕的。
無論是因為孩子的父親，還是因為孩子本身。
沒有一個人願意領養她。
“棄子！”
“棄子！”
“棄子！”
……
後來院長死了，警方趕到的時候，女孩在角落裏埋頭哭泣，顫抖的身軀讓人心疼。
過了幾天，來了新的院長，新的院長很公平，對待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態度，做錯了要罰，做好了會有獎賞，且不再聽信孩子們的“胡言亂語”。
那是女孩第一次嚐到死亡帶來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