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清晨,隔壁突然傳來一陣尖叫。
沒等微生執瀾徹底清醒過來,旁邊就一陣風刮過。
隻隱約看到一片衣角——是林子毅。
林子毅過去了,微生執瀾就不怎麽擔心了,抓抓頭發,她從床頭拿過自己放在一邊的一雙點冰棒。
此時一根是純淨的冰藍色,一根紅藍參半,鮮血由於被凍住,還保持著初出人體的鮮紅,顏色靚麗得很。
可惜沒有純淨的藍色好看。
運用異能,點冰棒化為白色霧氣消失在空氣中,這團白色霧氣之中,夾雜著一縷殷紅,是鮮血化成的霧氣。
那三人的死亡似乎也隨著煙消雲散了。
不會有人去關注的。
“前世要是有異能,怕是那院長死得更早些啊。”
檢查衣服,看到襯衣上的血跡,一片黑紅。昨天她跟著林子毅回來,衣服都在車上,倒是讓她給忘了,正好她現在出門看看發生了什麽,順便把衣服拿了。
甩著那根完好的點冰棒,微生執瀾頗為悠閑地開門。
一出門,她就正對上一張喪屍臉。
微生執瀾:“……”
好不容易點冰棒在快杵到喪屍脖頸的時候停下,她拍拍胸口,覺得這喪屍有點眼熟……
“哎?這不是……二虎嗎?”二虎怎麽會變成喪屍的?
林子毅向後反剪著二虎雙手,轉頭看了一眼白可憶。
白可憶此時可是稱不上有多漂亮,她這兩天本來就沒有好好梳洗過,今天早上再被二虎這一折騰連頭發都是亂糟糟的,憑借林子毅良好的視力,還能看到她眼角的一點眼屎……
咳,不過他什麽也沒說就是了。
沒有注意林子毅的目光,此時饒是白可憶,驕橫中也滿是恐懼。
“二虎從昨天晚上就一直和我在一起,沒有離開過,所以……”隻能是昨天被喪屍抓到,現在正好變成喪屍。
白可憶目光掃過二虎腐爛醜陋的臉,渾身更是一抖。
隻要想到她昨夜和一個快變成喪屍的人睡了一夜,她就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二虎。
搓了搓手臂,白可憶不由得覺得有些冷。
山頭緩緩升起半輪紅日,早晨的清冷霎時被驅之一空,暖紅的陽光照射到每一個人臉上,卻都不見笑容。
微生執瀾想,她已經知道二虎是怎麽死的了。
他是故意的。
昨天他走遠,讓他們看不到他,就是去送死的。
想來是他背負著照顧白可憶的命令,因此做不到自殺,所以就讓自己陷入喪屍的包圍之中,變成喪屍名正言順地死去。
算算時間,從昨天正午到現在,正是處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呢。
可他為什麽呢?
為了大虎?還是無法在這末日生存下去?
怕是兩者都有吧……
無論是哪一種,都會讓人喪失鬥誌的吧……
喪失鬥誌的人……死了也是正常。
“吼——”不知為什麽,變成喪屍的二虎竟然突然擺脫了林子毅的鉗製,猛地朝著他麵前的微生執瀾撲來!
微生執瀾幾乎是下意識地,揮出了點冰棒——
嘭……
嘭……
二虎的頭落下,微生執瀾瞪大了眼睛。
天地間的一切似乎都放慢了腳步,時間一下子變得漫長,頭顱在空中旋轉,黑色短發被陽光映紅,那雙渾濁的眼中卻仿佛閃過釋然和感激……
嘭……
狠狠落地。
微生執瀾的心也跟著狠狠一顫。
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她聽到自己說:“把他火化了吧,和大虎放在一起。”
可笑,她什麽時候這麽善良了?
林子毅深深看他一眼,點頭。
“哥哥,我上山去了。”
林子毅本想拒絕的,畢竟現在已經出現了變異植物,上山是十分危險的。
他觀察著微生執瀾的神色,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想了想,左右這些村民能安全活到現在,這附近應該是還沒有變異植物的。
想到這裏,他點點頭,同意了微生執瀾上山,不過——
“不要走太遠,天黑之前回來。”
“好。”
微生執瀾一個人上山,林子毅去車上拿今天早上的早餐——是給白可憶的。
他這才想起,微生執瀾是沒有吃早餐的。
早晨點燃的火光印著紅日,就像是在燃燒中的世界蘇醒了,火光照耀著每個人的臉頰,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不同的。
白可憶白瞎了她父親的聲名,眼底還帶著對昨晚的後怕。
來問候的村民看到他們在燒什麽,顫抖著雙腿退出了門外。
微生執瀾微低著頭,近乎一個月沒剪過的頭發已經半長,遮擋著她的眼神,隻能看到她的唇角緊抿。
微生執瀾不懂,盡管她已經猜出了二虎變成喪屍是因為他自己放棄了,但是她還是不懂二虎為什麽這麽做。
而二虎變成的喪屍似乎是有意識的,那為什麽還要找死?
微生執瀾不懂。
林子毅也發現自己越發看不懂這個“妹妹”。
盡管容貌還是與前世一般無二,可是林子毅到此時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絕對不是林子怡。
對他,也似乎沒有前世的仇恨了。
他想的不再是前世的她如何殘忍將自己推向喪屍,而是她在這末日能不能適應,有沒有被喪屍抓到。
畢竟根本不像是一個人。
即使林子毅再怎麽不承認,私心裏他是不想讓她死的。
無論是那一晚的“喜歡”,還是之後的種種。
他不想讓她死。
現在聽到她要去山上還會擔心。
從大虎二虎死亡之後她就表現得有些怪怪的,林子毅不希望因為末日她的心理出問題。
於是他還是讓她去了。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這隻是為了讓自己在末日更好地生活。
林子毅拿出食物遞給白可憶,被白可憶不客氣地拿過。
昨夜的屍體早已不見,不知道是被人搬走,還是被野獸叼走。
隻留下除不淨的血跡證明著昨晚發生了什麽。
林子毅等在車旁,心理焦灼了一整天,傍晚做好了飯,正準備去找微生執瀾,轉身在大門口看到了念了一整天的人。
回來了,真好。
和林子毅說完,微生執瀾頭也不回地出了村子。
慢慢走在山間的羊腸小路上,陽光從林葉間細碎地漏下,葉子上還帶著未幹的露水,逐漸氤氳了褲腿。
不久,微生執瀾看到一塊大石頭。
石頭橫橫地臥在草叢中,表麵泛著一層青色。
她一頓,走過去。
拿著裝骨灰的瓶子,微生執瀾望向四周。
遠遠近近都是大大小小的山丘,山丘都是深色的,被層層樹木覆蓋。
因為太陽剛升起,許多山在半山腰還飄著青白色的煙霧,仿佛有仙人居住一般。
在一片山下,還有一塊塊方田,在方田中央,是一條蜿蜒的河,似是一條青帶。
不遠處也不知道是誰家的煙囪,緩緩飄起炊煙。
一個看上去靜謐安寧的山村。
這裏,很適合當安葬之地吧。
左手腕微動,她一棍子戳在石頭底下——
石頭下的草葉微微晃動,露出一顆蛇腦袋。
微生執瀾一愣,下意識地點冰棒一點,把它凍住。
蛇霎時成了一座冰雕。
瞧著它吐了一半的信子,那張蛇臉竟然變得可愛起來。
點冰棒又是一點,蛇似乎愣了愣,便飛快逃走了。
微生執瀾就看著它快速消失在草叢裏,忽地笑了。
此時的她,溫柔得不可思議。
在石頭下用點冰棒挖了個淺坑,微生執瀾把裝著骨灰的瓶子放進去,埋好。
然後也不管草葉濕潤,直接倚著石頭坐下。
仰頭貼著石頭,她靜靜地看著頭頂這一小片天空。
她的眼中難得地有些迷茫。
沙沙、沙沙……
林間的風格外溫和,伴著樹葉的響聲,偶爾還能聽見幾聲鳥鳴。
頭發被風吹著輕輕搔著臉頰,撓心地癢,微生執瀾不由伸手去撓,抬頭——
鬆鼠從樹洞裏鑽出來,撓撓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本想從樹上下來,不想一眼看到了樹下的微生執瀾,嚇得哧溜一下就又鑽了回去。
恰巧目睹全程的微生執瀾笑出了聲。
心情一下子就歡暢起來。
就這樣,在草地上倚著石頭直坐到傍晚。
她又瞅了一眼那鬆鼠的樹洞。
從早上到現在,這隻鬆鼠從樹洞出來數次,都看到了她,從一開始的害怕到後來的無奈,它都轉頭鑽了回去。
也因此,微生執瀾的心情一直很好。
現在,她也要下山了,鬆鼠的心情也很好。
……
“係統,你說如果我為了你能舍棄生命,你會和我走嗎?”
良久——
“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