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強

(前文修了一次,以前看過的大大最好在瀏覽一次,別的也就算了,二三四章的改動很大,和後文息息相關,一定要看啊)

這番泄憤的話卻賈寶玉癡癡立了許久,直到襲人來尋,才被拽了回去,心中翻來覆去想著賈環的話,不得安寧。

鯨卿明明生的粉麵朱唇,身材俊俏,舉止風流,性情靦腆恍若女孩兒家,為何偏偏環兒卻不喜歡他,甚至說他“如同蛆蟲般令人惡心”?不過是行些風流韻事罷了,古往今來的才子佳人,誰沒有些風流佳話?

忽然又想起賈環吟的那首詩:“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 ”想到秦可卿是秦鍾的姐姐,又對他一向關懷備至,秦鍾卻連“餘悲”也不曾有,在送葬之時,靈前不遠,尋歡作樂,若換了自己的姐妹……頓時一個寒戰,竟連想都不敢想,但若真有那一日,哭也哭死了,哪有心情想別的。

這般想著,便有些覺得不自在起來,隻覺得按著秦鍾幹那事的自己,也不堪之極,難怪賈環會說,自己身上惡臭逼人……

賈環本以為說了這麽重的話,賈寶玉無論如何總要冷他一段時間,不想他第二日便又尋了來,正色道:“你我二人原是同胞兄弟,骨肉至親,豈有為了別人壞了我兄弟感情的道理,隻是鯨卿向來與我交好,偏又新喪了至親,若是直接這般斷了交往,豈不是令人心寒?以後我漸漸遠著他些,可好?”

賈環微微有些詫異,這寶玉竟像是聽進去了的樣子,覺得這位兄長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不可救藥,口中淡淡道:“二哥這話說的,你要和何人交友,豈是我該管的?”

賈寶玉見他雖語氣淡淡,神色間卻不似之前那般冷漠,大喜下試探道:“那我明兒過來,和你一同上學可好?”

說起上學,賈環微微皺眉,看見寶玉眼巴巴的樣子,心中一動道:“我實不願上學,我根基太差,去了夫子也隻讓我練字,還要被人譏諷,二哥可否替我告假,我自己在家練字可好?”

賈寶玉與賈環相處數日,這還是賈環第一次對他溫言細語,對他訴苦更是第一趟,頓時身為兄長的正義感和自豪感上湧,道:“不妨事,既然你不愛上學便不上,包在哥哥身上!”

賈環微微一笑:“多謝二哥。”

這是賈寶玉第一次看見賈環露出笑容,雖是淡淡的,卻恍如冰雪融化,陽光初綻,鮮花漸漸開放,動人之極,一時又呆了。

………………

卻說那香憐玉愛二人,原是薛蟠的相好,隻是薛蟠向來喜新厭舊的,在外麵又有了新人,這香憐玉愛二人便已見棄,十多日才親近一次,眼見得便要徹底斷了,這二人這半年來得了薛蟠不少好處,如何舍得下這些好處?便商議著要想個法子將薛蟠的心思再引回學裏來才是。

是以趁著與他親近時,隻說學裏來了美貌的新人,隻說的天上有地下無,薛蟠果然動心,然而一連去了兩三次,賈環都告假不來,竟想見一麵也不得。

少不得向賈寶玉打聽,賈寶玉這幾日與賈環關係尚算融洽,他心中極以有這樣的兄弟為榮,一番大讚,更讓那薛蟠心癢難熬,隻揪住了賈寶玉道:“那環兒也是我的表弟,他從莊子回來,我不曾與他洗塵也就罷了,竟連見也不曾見,豈不是失禮之極?不若你約他出來,我去尋摸一桌上好的酒席,大家兄弟好好樂上半日如何?”

賈寶玉想到賈環自回家以來,一直深居簡出,一概應酬往來皆無,想是因在莊子長大,對這繁華世界、富貴生涯不能適應的緣故,自己作為兄長,實在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頓時有些心動,道:“好是好,可是有一樣,環兒自幼體弱,有和尚說終身不能著絲羅,食葷腥……”

“這好辦!”薛蟠道:“城東的白雲庵做的一手好素齋,我們不拘在什麽地方擺了桌子,讓小子們抬上一桌去不就好了?”

賈寶玉忙點頭稱善。

薛蟠大喜道:“既如此,我這便去張羅,就定在明日如何?環表弟既不著絲羅,我家店裏正好來了新羅進的上好的雲棉,深的細、密、輕、軟之妙,便是宮裏的娘娘也用得的,正好拿兩匹給環表弟裁製衣裳,當是我這做哥哥的一番心意。”

賈寶玉喜道:“這是最好也不過了。”

………………

賈環正在房中練字,便看見賈寶玉抱著一堆東西進來,拉著他囉囉嗦嗦說了一堆,才明白這些東西都是賈寶玉口中那個極有義氣的表哥送的,還約他明日午後聚上一聚。

他這幾日正心中煩悶,自從知道小紅是林管家的女兒後,他便著意向她詢問賈府的情況,再加上趙姨娘時不時的囉嗦,他心中的擔憂越來越濃,賈府現在糜爛自此,隻怕覆沒便在頃刻之間,他自己到時也難保不受牽連,更何況他還想將趙姨娘和賈政拖上岸?

偏偏這賈府之中,人人都沉迷於這虛假的奢華中,能看出賈府危機的竟無一人,他不過是賈府庶子,連府裏的丫頭也不定使喚的動,說的話有誰肯聽?再困於這內院之中,就算他費盡心機,討得老太太太太的歡心又有何用,君不見受寵如寶玉,也不過是把他當孩子寵罷了,何時有他說話的餘地?

若想要有些影響,要不他好生讀書,中了進士做了官;要不他離了這裏,自己去闖一塊天地。

但他對做官著實沒有興趣,何況現在皇上年邁,幾個皇子個個出色,官場上風雲變幻,這個時候做官,絕不是什麽好事。是以出路便隻剩了一個,離開賈府。

既已有了決定,便沒有拒絕賈寶玉,這些年他和大和尚不是住在寺裏,便是藏在深山,或者僻靜的莊子,還真不知道這些富家哥兒們是如何生活的。多了解外界,也是為將來離開賈府打下根基。

第二日,為了將就賈環,賈寶玉便和他一同坐了馬車前往薛蟠定下的處所,薛蟠早便等在哪裏,一眼看見被賈寶玉扶下馬車的賈環,頓時便直了眼。

席上的素齋的確出色,但是賈環素愛原滋原味,對這些精雕細琢的吃食並不感興趣,酒水更是點滴不沾,對唱曲兒的姑娘連正眼不成看過,這般熱鬧的場景,多了他一個,不僅沒有熱鬧多少,反而變得冷清多了,薛蟠卻全然不成發現,隻顧盯著賈環發癡,偶爾被賈環發現,不悅的冷冷看他一眼,更覺得全身的骨頭都酥了。

賈環聽他們談論一陣,漸覺無趣,薛蟠時有時無撇來的眼神讓他渾身難受,同賈寶玉說了想要回去,然賈寶玉此刻正與那藝名叫琪官的戲子相見恨晚,哪裏肯就走?喚了叫來福的車夫來,吩咐先送賈環回去,再來接他。

賈環上了車,馬車稍停了停便開始移動,賈環在裏麵閉目養神,昏昏欲睡,忽然馬車越走越快,賈環漸漸察覺不對,他們並未出城,城中道路雖廣,但行人眾多,是以隻能緩緩行駛,怎的忽然跑的如此之快?

猛地揭開車簾,隻見道旁飛速後退的山林,頓覺不妙,喝道:“停車!”

馬車不見停下,反而跑到更快了。

賈環如何不知道自己著了道兒,冷冷道:“你若再不停車,我便跳下去!”

馬車仍越跑越快,似乎不相信他真敢就這麽跳下去。

賈環一把將車廂中的薄被扯過來,裹起小幾,一言不發,重重扔了下去。

重物滾落的聲音傳出,車前果然傳來“籲”的一聲,馬車衝出十多步終於停下,薛蟠連滾帶爬的跳下車,向後狂奔了數米才反應過來,一回頭,便看見剛從車廂中跳下來的賈環。

薛蟠抹了一把冷汗,道:“謝天謝地,環兒你沒事。”

賈環冷冷看著他,道:“薛大哥為何在此?”

“這不是……嗬嗬,”薛蟠傻笑道:“這不是想和環兒你親近親近嗎?”

“來福呢?”

薛蟠道:“他拿了我的銀子,不知道到哪裏快活去了呢……環兒,不如……嗬嗬,我們也快活快活?”

賈環不說話,冷冷看著他。

薛蟠被他秋水般的明眸看著,越發心癢難捱,慢慢逼近,賭咒發誓道:“好環兒,我實在是歡喜你的很,隻要你應了我,你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你要我打狗,我絕不攆雞……你、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摘給你!好環兒,你應了我,從今後,你就是我老子,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賈環又氣又怒,仍忍不住被他幾乎逗笑,僵了臉,一麵向樹叢退去,一麵冷冷道:“在學堂裏便知道薛大哥是慣會哄人的,對香憐玉愛幾個,都費盡心思好生哄了幾日才弄到手,怎麽今日對我竟是要用強不成?”

薛蟠央道:“我不過和他們玩玩,他們怎能和你比,好環兒,實是你生的太美,哥哥一日也等不得……環兒你放心,隻要你應了我,什麽香的臭的金的玉的統統不要,隻守著你過日子……好環兒……求你了,應了哥哥我吧……”

賈環冷冷道:“薛大哥難道就不怕我去告訴長輩們知道?”

薛蟠得意洋洋道:“環兒你怎麽會那麽傻,聽說自你回來,姨父也不過見了你一麵,就算你說了,我不過就是被我娘打一頓板子,但姨父最是正經古板的,隻怕要嫌你有辱門風,這輩子都不會再看你一眼。至於姨母,你母親不過是她跟前打簾子的,在她麵前大氣也不敢出一個,你說姨母是向著我,還是向著你?”

賈環怒極反笑道:“好,好啊,你倒是打探的清楚。”

薛蟠道:“若不是打探的清楚,我也不敢就這麽……嘿嘿,好兄弟,你別強了,哥哥保證,那滋味兒你試過一次,便再也放不下……”

賈環不願再聽他汙言穢語,冷冷道:“好,你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琪官的出場變早了,隻當是蝴蝶了。

謝謝J大的霸王票,這是意外加驚喜,淚流滿麵,這麽冷的文,也有霸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