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密道裏,十來個黑衣人謹慎的往前走著,因為外頭潮濕的天氣,這密道內時不時還有水滴滴落,每次水滴落下來,都讓這十來個人格外緊張。

“頭兒,您說蕭王為何約我們在這裏見麵?”

“不知道,許是因為賜婚之事。”領頭的男人輕蔑冷哼,才口口聲聲說要迎娶蘿寧公主,結果轉頭就被賜婚,若是蕭王拿不出個合理的解釋,他們扶桑必不會善罷甘休!

話落,周圍忽然冒出一股殺氣來。

“頭兒,有殺氣……”

“前麵有人。”領頭的瞧見不遠處隱隱約約的燭光,快步走了過去,卻發現這裏隻有一處密室,而裏頭還蜷縮著個男人。

“不是蕭王!”

他麵色一沉,就覺得背後一寒,他們立即反應迅速的拔出刀開始與身後襲來的人打了起來,本來靜謐的地道裏,也變得熱鬧。

魏如意帶著人來到安長公主府時,如今代為管理的管家還詫異了一下:“靜和公主怎麽來了?”

“蓮心讓我來替她取點東西,說她送回來的信都沒人看,所以我便親自來了。”魏如意淺笑。

管家心生疑惑,但現在安長公主府沒人,旁人也就算了,之前便與安長公主關係極好,又跟蓮心小姐私交甚密的靜和公主卻不能攔。

管家讓她進了來,還跟著道:“您要取什麽,奴才讓人幫您去拿吧。”

“管家跟著我一起吧,蓮心囑咐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麽,等去看了才知道。”魏如意淺笑,並沒有要避開他們的意思。

管家看她如此坦**,心裏那點懷疑也都消散了,而且靜和公主如今可是國師夫人,想必也不會因為想要拿公主府的什麽東西而親自出手的。

管家熱情的領著她一路到了庫房,庫房存放著所有的寶物,但安長公主生前,是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的,眾人隻以為裏頭放著什麽貴重物品,後來公主去世後,下人們沒有命令,也不敢私自打開這庫房。

管家叫人打開了門,領著魏如意進到庫房裏麵,就已經隱約聽到打鬥的聲音了。

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一旁的丫環也奇怪道:“好似有什麽聲音?”

“好像是那裏發出來的。”木英指著牆壁某處道。

“難道這裏有什麽密道?”魏如意問管家,管家也是一臉疑惑,木英隨即上前在牆壁四周看了看,找到一個極小的按鈕,按鈕一按下去,正麵牆忽然打開了,而打鬥的聲音也愈發清晰,甚至還有血腥味傳出來。

管家臉色一白:“快叫侍衛來!”

“木英。”魏如意看向木英,木英會意,立即跟著眾人一起衝進去了。

密道裏埋伏著的人絲毫沒想到會有大批的侍衛進來,眼看著麵前忽然闖入的黑衣人還沒完全殺死,卻也不能多留,直接扔了個煙幕彈便快速走另一個出口消失了。

木英帶著侍衛趕來,看到滿地的屍體,心道這群扶桑人裏的頂尖高手果然不尋常,阿忠阿義都落得被其中一個被抓的下場,這十個人裏還能有兩個活著的。

“先抓起來!”

跟來的管家立即道,木英攔了他們:“先別靠近,危險。”

她阻攔的時間,剛好也為那二人奪得了時間,他們立即朝洞口了處跑去了,等到侍衛們去追時,已經是追不上了。

木英讓侍衛們將密道裏的蠟燭全部點亮,才一刀劈開了牢門上的鐵鏈,找到了被囚禁於此的孟昶。

“孟大人。”木英上前喚他,孟昶費力的掀開眼皮,認出木英來:“如意……”

“小姐在外麵等著,奴婢這就讓人帶您出去。”說著便要來扶他,孟昶卻指著牢房某個角落:“那裏的東西,帶上。”

木英微微詫異了一下,還是快速上前在那堆雜草裏翻了翻,立即便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荷包,看荷包的樣子已經泛舊了,而且帶子似乎也是被扯斷的。

她將荷包收起來,這才隨著眾人一起出了來。

管家已經嚇得雙腿發軟了,在公主府的密道裏發現了被囚禁的朝廷大臣,而且裏麵還發生了廝打死了這麽多人,皇上要是怪罪下來,他這小命哪裏保得住?

“靜和公主,您看這……”

“管家隻管如實去官府回話就好,其他的,官府會調查的。”魏如意道。

管家感激的跪下磕頭,魏如意隻瞥了眼木英,木英暗暗點點頭,幾人這才出來了。

孟昶先被送回了孟宅,魏如意請了大夫來看過,見他隻是受了些皮外傷加疲勞過度,並沒有其他問題,才放了心。

“小姐,你看看這個。”木英將荷包給魏如意,魏如意接過來反複看了看,確定是大姑母的針法,這荷包應該是大姑父留下,以備自己活不下去,留給旁人做線索的吧。

魏如意這樣想著,才打開來,發現裏麵是一封信。

她打開信,看到裏麵用血寫成的字,眉心微擰,才繼續讀了下去。

信不長,內容也不多,可卻讓魏如意的手腳都冰涼了。

“小姐,裏麵寫了什麽?”木英看她情緒不對,緊張問道。

魏如意隻將信收了起來,囑咐道:“你在門外等我,我有話跟大姑父說。”

木英看她神色緊張,立即應下。

到了房間,孟昶躺在**,臉上還有些淤青和指甲的抓痕,看來是之前被抓掙紮所造成的。

“如意,坐吧。”

孟昶醒來,瞧見她和她手裏抓著的荷包,輕聲道。

魏如意在他床邊的繡凳上坐下來,才道:“姑父,這信……”

“信是我寫的,這些都是婁若告訴我的。我本來擔心自己或不長久,又怕不能提醒你,這才寫下來的。”孟昶看了她一眼,又深深歎了口氣:“我一直奇怪為何自己會有此孽債,沒想到竟是前世因果,如意,真的有前世吧?”

魏如意沒有出聲,因為她並不想承認有前世,也不想承認,這封信上所說的事。

衍哥哥他……怎麽會騙自己呢?

孟昶見她如此,沒有逼問:“你放心,待我好些,我會即刻出發去青山書院的。京城的這些紛爭我也看透了,也不想再卷進來,如今長林的病也好了,我也就安心了。”

“如意,前世的事情,我也不做評價,但樓衍此人,他並非完全沒有野心之人,隻是他的野心不在權勢之上。”

“如意,你如今既然已經嫁給了他,就要想清楚,你到底該怎麽做……”

孟昶一句句的勸告,都把魏如意往深淵裏推,她不知道是何時從孟府出來的,以至於手裏的紙條都掉了,也未察覺。上了馬車之後,就這樣仿佛被抽空了靈魂一般,腳步虛浮的回了國師府,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

牧雲來見樓衍時,他正在看那封血書。

“尊上……”

“處理掉了?”樓衍問他。

牧雲微微點頭:“如果婁若所說的都是真的,那夫人她……是不是要暫時送走。”

樓衍看著麵前的紙條,鳳眸染上冰霜,濃厚的仿佛化不開,他將紙條給牧雲:“這件事,不許在如意麵前透露半句。”

牧雲掃了紙條一眼,詫異:“這上頭說,前世尊上是詐死?尊上騙了夫人?”

“我不知道。”樓衍輕聲說著,因為他什麽也不記得,而且所謂的前世是真是假他都不知道,他唯一知道,是他的心。

從書房一路走到清風院來,木英看到他,忙道:“自從小姐見過孟大人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無妨,你們都先退下吧。”

樓衍輕聲說著,愁眉苦臉的知雨跟木英對視一眼,紛紛選擇了相信他,帶著其他人離開了。

樓衍走到房門前,就這樣站著,沒有去推開房門,因為他知道,如意現在就在這扇門後麵。

“星兒。”

他輕喚出聲,但房間裏沒有絲毫回應。

樓衍轉過身去,看著布滿厚厚烏雲的天空,寒風淒厲的呼嘯著,嚴冬來臨,天也越發的冷了。

隻是該怎麽說呢?她是不是信了那紙條上的話,信了前世?若是這樣,她這樣眼裏揉不得沙子的性格,應該會生氣,也會不滿吧。

他目光微微掀起波瀾,可他想不透前世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他怎麽會舍得留她一人下地獄,而獨自苟活?

房門吱呀一聲從裏麵拉開,樓衍微微回過身,小小的身子便鑽到了他的懷裏來,帶著親昵和信任。

“衍哥哥。”

“餓了嗎?”樓衍看著她微微腫起的眼睛,抬手輕撫她的後背柔順的長發。

魏如意抬起頭看他:“如果我告訴你,我早不是以前的魏如意了,你會害怕嗎?”

魏如意覺得他肯定會害怕,是個正常人都會害怕,麵前的她,是借屍還魂,是妖邪,也是鬼怪,是不能見光的陰邪之物,常人怎麽會不怕呢?

她都已經做好了看到樓衍眼裏懼怕甚至是嫌棄的樣子,可偏偏,他眼裏平靜如往昔。

“若是如此,那我該慶幸,你此生還是選擇了我。”

“可上輩子,你是因我而死,還有國師府,還有你身邊所有人……”魏如意眼眶酸澀,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樓衍隻輕輕將她擁住:“我相信你。”

魏如意氣得抬起拳頭打他:“你怎麽這麽傻,什麽都信我,要是這輩子我再害死了你怎麽辦?”

“無妨。”

樓衍幾乎沒有任何的遲疑,他相信自己的心,他愛她,也信任她。

魏如意聽著他篤定的話,覺得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的提心吊膽都是白費的,當下便哇哇大哭了起來,還順帶把眼淚都擦在了他的衣襟上。

樓衍淺笑,順勢將她打橫抱在懷裏,往裏屋而去。

他要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隻是二人都沒有發現,在魏如意說出一切時,有意悄悄跟來的牧雲會偷聽到這一切。

牧雲很糾結,他跟樓衍一起長大,甚至很多時候,他雖是師兄,內心卻是暗暗欽佩著樓衍的,他不想看到他失去所愛,卻也不想看他用犧牲自己而換來的複仇計劃付諸流水,更不想看他連最後這幾年都活不了。

黑夜裏,他舉目四望,甚至連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還有婁若,她說所有人都逃脫不了宿命,那魏如意呢?她還會像前世一般,害死樓衍嗎?

但是樓衍居然一絲芥蒂也沒有。

“這真是荒唐極了!”

牧雲氣惱的一拳頭砸在假山上,忽然就聽到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來:“什麽荒唐?”

“靈犀?你怎麽下山了?”牧雲渾身一個激靈,抬頭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麵前的靈犀,可她不是去山莊了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聽說了一些事,所以才下來的。”靈犀冷淡說完,朝樓衍的院子看了一眼:“你方才所說的荒唐,是什麽?”

牧雲遲疑了一下,才道:“沒什麽,想起一些陳年往事。”

“是嗎?”靈犀朝他走近了兩步,牧雲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呼吸,可他覺得在自己沒理清思緒,沒決定怎麽做之前,還是不要將這一切告訴靈犀,否則她一定不會容許魏如意這個‘威脅’存在於樓衍身邊的。

他轉身便急急跑開了,走開前,靈犀還看到了他微紅的臉。

但牧雲在隱瞞什麽,她遲早會知道的。而且魏如意,若是真心待尊上好那也就罷了,若是還有其他的心思……

深夜,夜色撩人,可薑棣幾乎一整晚都沒合眼。

扶桑人忽然闖入了他的陷阱,如今誤會他是有意挑釁,連他派去解釋的親信都直接被他們殺了,可見這梁子已經結下了,而且也解不開了。

“婁若還沒找到嗎?”

“未曾,昨兒被抓走以後,就沒了消息。”一旁的人道。

薑棣沉沉呼了口氣,想不到一步錯,步步錯,竟被人抓住這樣的把柄。

“先通知灼華,讓她盡快下手,本王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真以為本王無能了。”薑棣鬆開揉著眉心的手,寒聲道。

底下的人立即應下。

薑棣目光沉沉的望著屋外,深吸了口氣,隻把所有人都打發了出去,才轉身走書房內的密道,進入了一個布置著各類機關的暗室。

“婁若被人發現了,你的計劃失敗了。”

“失敗?”

陰測測的笑聲傳來,聽得薑棣都毛骨悚然,卻是聽出了點嘲諷的意味:“難不成,這也在你的計劃之內?”

“不然,你以為我會這麽輕易讓婁若去送死嗎?你放心,樓衍的脾氣我很了解,魏如意的性格我更是清楚,一個婁若,不過是在她們之間埋下互相懷疑的種子罷了。你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讓這顆種子生根發芽。”

“那本王該怎麽做?”薑棣急忙問道。

“第一件事……”那陰涼的聲音微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先找一個可靠的同盟。”

“誰?”

“自然是樓衍絕不會懷疑的人。”

桀桀的笑聲再次傳來,薑棣手心都顫了下,握緊手之後,便退了出來。

不過雖然自己被這人掌控著,可這個人的智謀的確令他歎為觀止,比之區區婁若,她才是最後的贏家!

魏如意早起的時候,覺得腰酸腿酸,是真的酸到一下地走路,就兩腿打顫的那種。

“小姐,您……”

“我沒事,昨兒走太多路了。”魏如意小臉嚴肅一本正經,她想反正知雨和木英也不懂。

坐在梳妝台前,魏如意看著脖子上那兩個明晃晃的草莓,再看知雨和木英紅著臉偷笑的樣子……嚶嚶嚶,怎麽那麽想錘死樓衍呢!

“夫人,這是尊上吩咐特意給您準備的早膳。”有丫環進來笑著道。

魏如意忙拿衣領遮住脖子敷衍了一通,便立即叫知雨找了條高領的裙子換上了。

“看到小姐又恢複活力的樣子真是太好了,昨兒奴婢好擔心,還以為小姐跟國師大人鬧脾氣了。”知雨一邊替她挽發一邊說道。

想起昨日,魏如意目光漸沉,她不該有昨日那樣情緒波動的,可她還是太過在意前世國師府的血流成河,在意自己的過失,所以她總是擔心,一旦這件事被衍哥哥知道,他會生氣,會憤怒,或許還會憎恨自己……

說到底,衍哥哥完全信任自己,可自己卻沒有做到同樣的完全信任他。

想著想著,她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臉,沉沉呼了口氣,她不能再這麽消沉,她應該相信自己,相信衍哥哥,那些背後算計的人,她一定會一個個揪出來的,然後治好衍哥哥,給他生一窩小崽子!

“小姐小姐,好消息好消息……”

有人從外麵奔跑著進來,滿臉的喜色。

魏如意也高興起來,連忙起身看她:“什麽喜事這樣高興?”

“是陳家小姐……不對,是昭王妃有身孕了,昭王府剛送來的消息呢。”丫環說著,還亮了亮方才送消息的人給的喜餅。

魏如意也覺得這消息像是一道陽光般把心裏的陰霾都掃空了:“收拾一下,我要去……不行不行,我現在還戴孝在身,我去了不吉利。”魏如意說罷,忙跟知雨道:“去,先讓國師府備份常禮,再去找謝媽媽,讓她多備些燕窩補品,什麽好的貴的,全送昭王府去。”

“是,奴婢這就去辦。”知雨也高興不已,忙去辦了。

說完,魏如意瞧見一旁蠢蠢欲動的木英,也跟著道:“你也去瞧瞧吧,畢竟你跟著言袖姐姐這麽多年,我戴孝在身不便去,你去沒事的。”

木英也有些激動,魏如意一說,她推辭都沒有,就提著裙子興奮的跑出去了。

等她出去後,魏如意才趕忙想著多準備些保胎的藥來,雖說言袖姐姐自己聰明又會武功,一般人的人傷不了她,可昭王府內到底還有那麽多小妾,人心隔肚皮,難保沒有作妖生事的。

一通準備下來,她忙得是腳不離地,倒是始終冷眼旁觀的鐵如蘭臉上半分喜色也沒有。

“鐵師父不高興嗎?”

“高興什麽?”鐵如蘭問她。

魏如意好笑看她:“自然是言袖姐姐懷孕啊。”

“現在昭王府的形勢,她此時懷孕,是好事嗎?”鐵如蘭又道。

魏如意覺得她太悲觀了,男人們爭權奪利,可女子懷孕那也是沒法阻攔的,既然懷了,那就拚盡一切保護好就是了。

魏如意剛要跟她說,鐵如蘭便兀自出去了。

魏如意看著燒得旺旺的炭火盆子,愣了下,倒是留了心眼,讓人陳府跟二夫人提議從陳家抽調幾個知根底會拳腳的丫環過去了。

靈犀從早上就一直看著忙裏忙外的魏如意,沒有看出任何的異常。

二師父走到她背後,她都沒有發覺。

“靈犀。”

“二師父。”靈犀立即回過頭來,二師父隻如以往般慈愛的笑道:“你昨夜下山,還沒見過小衍吧。”

“尊上不想見我。”

“小衍現在事情很多,你若是沒有重要的事,就回山莊去吧。”二師父笑道。

靈犀垂著眼斂沒說話。

二師父看她如此,輕輕歎了口氣:“這都是命,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而且珍惜眼前人才是你應該做的。”

“二師父,靈犀明白您的意思。若是沒有別的事,靈犀就先退下了,尊上體內的毒越來越逼近心脈了,若是他跟夫人還不知節製,會出事的。”靈犀說完,沒管二師父,直接去清風院找魏如意了。

牧雲走到二師父身後,看他目光極淡,問他:“二師父,你怎麽了?”

“沒事,隻是累了,你這根沒用的木頭,喜歡的女子都追不到手,還不如二師父送你一堆。”二師父罵他,牧雲撇撇嘴,懶得理他這滿嘴不正經的老頭。

但看著清風院內魏如意還在開心的忙裏忙外,隻將昨夜的那個秘密深埋在心底,誰都沒說。

魏府。

魏信在入京之後,是一路哭嚎著回來的,動靜不小,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回來了,但現在除了因為他是國師嶽父的忌憚,還有些許憐憫,畢竟接連失去兩位至親,這在旁人看來都是極難過的。

可剛回到魏府的魏信,關上門後,立即就沒了悲傷的姿態,神色陰冷的坐在了書桌後麵。

他看著廢了的一條腿,再看著站在麵前的魏祈章,笑了笑:“還好爹還有你這個好兒子。”

“父親既然回來了,可要先休息一會兒?”

“不用,我要先去見一個人。”魏信直接道,想到那個人,他冷淡笑了起來,又看了看自己的腿,冷聲告訴魏祈章:“從今天開始,你要防備著魏如意。”

“如意她……”

“我的這條腿,就是她暗中設計廢了的,這個孽女,遲早我要殺了她!”魏信寒聲說罷,便叫人來替他梳洗換了衣裳,就立即從後角門坐著小馬車走了。

他離開後,魏祈章目光清冷的在他方才所坐的位置坐下了,可他猜不到魏信給他的書信裏一直所說的神秘人是誰。他試探過,不是所謂榮王以前奉為座上賓的婁若,更不是蕭王薑棣,那到底是誰?

而且他還想殺如意……

他唇瓣淡淡牽起,瞥了眼書桌上魏信常用的印鑒,抬手便拂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昭王府內。

薑宴收到不少賀禮,其中也包括太子府和蕭王府的。

“王爺,東西都收在庫房了。”蘭宇來回稟道。

“嗯。”薑宴點點頭:“之前安排的事,都辦好了嗎?”

“您放心,屬下親自盯著做的,不會出任何紕漏。不過皇上此番交給太子處理的事似乎出了些問題,屬下可要幫著一道處理了?”蘭宇問他。

若是換做以前,薑宴一定會點頭,但是現在他遲疑了,直到樓衍過來。

薑宴看著樓衍今兒不同以往的穿著一條鴉青色的長衫,笑他:“今兒怎麽換了顏色。”

“如意準備的。”樓衍淡淡說完,便與他往書房去了,至於太子的事情,已經被拋下,隻是太子府越來越多的紕漏,終於惹了皇帝不快,斥責一通後,將更多的權利交給了薑宴。

知曉內情的人都看得出來,皇帝此番更為信任的人,是他了。

後宮內,灼華聽著底下人回報說昭王就要帶昭王府入宮探望賢妃了,也知道,自己一直等著的機會終於來了。

“公主,聽貴妃娘娘宮裏傳來的消息,魏如意那兒的解藥很快就會送入宮來了。”

“那正好。”灼華輕輕一笑,問她:“國師有幾日沒入宮了?”

“四五日了吧,不過聽蕭王殿下這會兒倒是在,約莫是為了您的婚事。”宮女道。

灼華對婚事已經不抱什麽希望,皇兄被賜婚的當日,扶桑已經來人求親了,而父皇問過自己的意思,她也答應了,既然大勢已定,她必定是要嫁去扶桑了。

但她得不到的,魏如意也休想白白得到。

“瑞王妃也有許久沒入宮請安了吧。”她淡淡問道。

“自從瑞王妃小產後,就幾乎不怎麽出門了。”

灼華淺笑:“告訴她,有一個好機會,可以替她腹中的孩兒報仇,也可以讓魏如意跌個大跟頭,看她願不願意來。”

那宮女輕蔑一笑:“她必定會來的,畢竟到現在,她已經完全相信就是魏如意害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如今她在沒有了靠山的瑞王府並不好過,而且她又那麽蠢和狠,這會子說不定都恨魏如意恨到骨頭裏了。”

灼華垂眸輕輕撫著手裏把玩的玉瓶,裏麵的藥可是她費盡心思才讓人做好的,在她離開之前,就先拉魏如意下水吧!

京城裏暗流湧動,參與進這些事情的人都開始提心吊膽,唯獨此刻扶桑公主蘿寧覺得安心。因為蕭王的背叛,她不必嫁給自己不愛的人了。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她淺笑著問旁邊的人。

“公主放心,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隻等您跟皇上請求退婚後,我們就可以返回扶桑了。”一旁侍女笑道。

“莎慕呢,她也要回扶桑吧。”蘿寧想起莎慕,笑容溫柔了些。

侍女聞言,隻為難道:“莎慕小姐已經許久沒有回國驛館了,最近也與陳家公子來往十分密切。”

“陳公子……”蘿寧想起陳有才,之前說要退婚的時候,她見過,的確是一表人才,而且與旁人相比很特別的一位公子。

難道莎慕,喜歡他嗎?

“我想見見陳公子。”蘿寧淺笑道。

侍女有些擔心她:“您見他做什麽?”

蘿寧轉頭拿出一個小小的匣子來:“我想把這個送給他。”看著這匣子,蘿寧目光裏的情義濃了些,這裏頭的東西都是莎慕喜歡的,她想若是她當真那樣厭惡自己,不如就成全她吧,起碼陳公子也是個很好的選擇。

侍女見她如此,沒說什麽,隻立即去安排了。

不過他們的人才出去,暗處的人便盯住了,隻露出詭異一笑,才立即消失在了暗處。

魏如意見到陳有才的時候,他又被莎慕下毒了,不過看得出來,他樂在其中。

“這小魔女,成日給我下毒,也不怕哪日真的把我給毒死了。”陳有才嘟囔著,眼底卻沒有半分的不耐煩。

魏如意懶得說他,隻道:“你可去看過言袖姐姐了,她還好嗎?”

“她好著呢,昭王挑了十幾個人細心照顧,可見是上了心。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你爹回府了,才回來又偷摸著出去了,八成沒安什麽好心,你叫樓衍也小心些。”陳有才道。

魏如意倒是不擔心魏信的安危,肯定活不長了,她唯一擔心的,是他在榮王死後還能有靠山,這靠山到底是什麽人物。

“對了如意,我問你,你覺得我要是真的娶了莎慕的話,她有沒有可能從此跟她那丹羽家族脫離關係?”陳有才忽然認真起來問她。

魏如意瞥他:“你真喜歡上她了?”

“多喜歡算不上,不過看她這麽喜歡我,要是她願意安安分分留在後宅,我倒是不介意,畢竟這丫頭還有點意思。”陳有才又恢複成吊兒郎當的樣子,魏如意卻是極認真道:“莎慕不是一般人,你想讓她安分留在後宅,最起碼你也斷了你那些煙花柳巷的姐妹吧。”

“家花哪有野花香?而且莎慕……有時候行事太狠了些,我不確定她能改。”陳有才說完,皺皺眉,又轉到別的話上去了,還問魏如意府裏靈犀的事兒,魏如意看他連靈犀的主意都敢打,直接擰著他的耳朵把他送出門了。

知雨看著陳有才也是樂得不行:“表公子真不知何時才能收心,不過聽木英說,他曾也是有過刻骨銘心的,可惜那私定終生姑娘不等他戰勝回來,就嫁人生子了,從此後他就開始流連花叢,再不肯對哪個姑娘用真心了。”

魏如意眨眨眼,有才哥哥這是曾被人戴了綠帽子?難怪成日一副誰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且不管他,言袖姐姐怎麽樣了?”

“昭王妃沒事,但我娘這兩日去送補品的時候,倒是意外知道了一件事。”知雨欲言又止,魏如意抬手敲在她額頭:“有話就說。”

“那俞小姐,您可還記得?”

“俞柔依?她還在……”

“在呢,就養在昭王殿下手底下的莊子上,聽說肚子很大了,您讓我娘送去的補品,一半都被送去給了她。”知雨話未說完,就看到臉都黑了的魏如意:“小姐您可千萬別氣,現在兩邊都懷著身孕,可不能出事。”

“我知道。”魏如意自然明白她不能摻和進去,而且最好都不要叫俞柔依想起自己,否則她必定要作妖去害言袖姐姐。

就這是個薑宴,簡直氣死她了!

知雨也理解她的氣,她一個外人都替表小姐不值呢,更何況小姐。

她勸道:“您現在要緊的,也是趕緊懷個孩子。”

提到孩子,魏如意想起一早靈犀的提醒,心思淡了些,立即扯開了話題,道:“小夭可打探到了大春的娘親關在哪裏?”

“還沒打聽到,所以大春還沒離開京城。”

“蕭王還想利用他做什麽?”魏如意想到薑棣,便恨。

不過眼看著前世那件大事就要發生了,她心裏又有了底:“告訴謝媽媽,讓她秘密準備的東西一定要萬無一失。”

“小姐放心,娘親一直在秘密準備著,絕不會出紕漏的。”知雨雖然不知道魏如意那些奇奇怪怪的吩咐是什麽目的,但看起來像是一件大事。

魏如意是相信謝媽媽的能力的,尤其是放謝媽媽去外麵後,她似乎更能鬆開拳腳了,隻希望那件事能按照前世的軌跡發生吧,這樣,她就能徹底將薑棣解決了!

寒冬的大風刮過,秋日的雨水剛停,天上便簌簌飄落起了雪花來。

柔嘉站在長廊下,抬頭看著這滿是陰霾的天空飄下潔白的雪花,抬手接住,看著雪融化在手心,才緩緩收回了手,準備離開。

“娘娘喜歡雪花?”

聲音從身後傳來,柔嘉回過頭就看到薑棣。

薑棣此時出現在這裏,她還是有些意外,卻隻冷淡問道:“蕭王有事?”

“兒臣隻是過來給父皇請安,順便探望一下皇妹,剛好遇上了貴妃娘娘,便來打聲招呼。”薑棣淡笑。

柔嘉已經知道,父兄被人偷襲致死,肯定跟薑棣脫不了幹係,所以此番看他,心裏的恨也掩飾不住,卻很平靜的望著他,道:“既如此,那蕭王就去找灼華吧,隻是後宮乃後妃居所,你不可久留。”

“貴妃娘娘難道不想問問鎮國將軍之死嗎?當時本王可在廊州,知道內情。”薑棣問她。

柔嘉腳步微停,緊握的手心又送了開,側身看他,冷笑:“就憑你,三言兩語也妄圖來利用本宮?”

薑棣麵色微涼。

柔嘉隻輕蔑一笑:“難怪皇上看不上你,你的格局永遠都是這麽小,怎堪大任。”說罷,轉身而去。在後宮,她最是知道謹言慎行四個字,就算她想從薑棣嘴裏聽到什麽,她也不能說,否則話一旦傳到皇上耳朵裏,那她苦苦忍受著留下來換來的一切,就都完了。

薑棣就這樣看著她的背影離開,負在身後的拳頭慢慢收緊。

“皇兄。”

灼華從一旁走出來,看到他微微鐵青的臉,道:“柔嘉貴妃一直是這個脾性。”

“賢妃那裏安排的如何了?”

“一切準備妥當,隻等昭王和魏如意入宮。”灼華道。

“好,這件事一定要萬無一失。很快便是三年一次的祭祀大典,父皇病重,一定會挑選未來的繼承人替他舉行大典,本王希望既不是太子,也不是昭王!”薑棣冷聲道。

灼華明白他的意思,一旦賢妃出事,以薑宴的性格,一定會忍不住,而太子那方就更好對付了,沒有樓衍做助力,如今他又屢屢失誤,到時候唯一能出麵的,就隻有皇兄一人了。

灼華送薑棣離開後,在宮門前站了許久,直到寒風吹得她的臉幾乎都失去知覺,才終於回頭。

“公主,於小姐想見您,已經派人送了好些貴重禮品來了,您要見上一麵嗎?”一旁有人提醒道,灼華還想了會兒才想起這個於小姐來,想到她,灼華腳步略微停了一下:“她要見做什麽?”

“還是為了那樁婚事。”

“好辦,你讓她懷上孩子,去陳家堵門就是了。”灼華淡淡說罷,便走了。於歡跟她娘一樣,都是蠢人,利用價值不大,既如此,讓她們自毀前程給陳家添堵也好。

消息很快送出去,於歡聽到的當下,便已經開始考慮生孩子的事了,可於夫人還是遲疑了,畢竟未婚先孕,於歡要被拉去浸豬籠不說,於家的臉也都要丟盡了。

客客氣氣送了宮裏的人離開後,於夫人便告誡於歡:“你鄉下的表哥一直喜歡你,我看就把你許給他算了。”

“娘,他一個鄉下土包子,憑什麽……”

“就憑你不檢點!”於夫人怒氣衝衝的瞪她,於歡沒敢吱聲:“女兒……女兒也是一不小心才被……”

“行了,陳家你就別想了,公主也幫不上忙了,你隻管收拾收拾自己,回頭我就把你嫁了。”於夫人說完,沉沉看了她一眼,便立即去安排了。

於歡卻是不甘心,憑什麽她隻能去鄉下,她好歹也是典儀家的千金,要富貴人家做正妻怎麽就不行了?再說了,就連胡清微那樣的絕戶都能嫁給小薑公子,日後還有可能成為薑王妃,憑什麽自己就隻能窩窩囊囊的去鄉下?

不行,她一定要嫁給陳有才!

魏如意這廂剛剛研製好給賢妃娘娘的解藥,心裏的石頭也落了地。

她伸了個懶腰,才將藥粉放好,起來鬆鬆筋骨,才朝外道:“知雨。”

“奴婢在呢。”

“往宮裏遞個消息,咱們明兒入宮。”魏如意道,早些入宮,也好早些讓賢妃娘娘醒來,起碼有賢妃娘娘在,言袖姐姐也多個靠山。

打定主意,魏如意立即叫知雨把藥小心收起來了。

夜色將晚,外頭的雪已經飄了薄薄的一層,魏如意玩心頓起,披了鬥篷便踩著白雪出來玩了。

木英也是個玩心重的,尤其是見了陳言袖後更是一直處於興奮狀態,瞧見魏如意玩,也跟著玩了起來,直到天都大黑了,兩人才瞧著堆在庭院裏醜醜的小雪人,笑嘻嘻的回房間了。

“夫人,尊上讓您夜裏先休息,他有事要處理。”有人來回話,魏如意雖然有些失落,但知道他現在正是最忙的時候,她不能任性。

“叫小廚房準備好吃的,他夜裏回來怕會餓。”

“夫人放心,靈犀姑娘早就吩咐好了,奴婢們備著呢,都是尊上愛吃的。”丫環笑眯眯道。

知雨臉色有些冷,那丫環說完,隻行了禮就出去了。

看著她下去了,知雨才輕哼道:“這些丫環,怎麽分不清誰是主子了。”

“靈犀也是衍哥哥的同門師兄妹,來這裏自然是客。”魏如意自然道,知雨這才收斂起了不滿,嘀咕道:“小姐,奴婢怎麽覺得這靈犀姑娘對尊上有別的意思啊?”

“這等話以後不許再說了。”魏如意是女子,自然看得出來靈犀的心意,可是她也知道,衍哥哥心裏隻有自己。

知雨看她如此信任樓衍,也隻能閉嘴了。

等魏如意玩累了睡下後,她才獨自出來了,今兒木英守夜,她可以回房間休息。

她的房間在主屋後頭的罩房裏,兩邊都是其他丫環們住的地方,平素知雨跟她們相處的還算友好,不過這次她才回來,就聽到隔壁房間休息的丫環們再笑鬧著什麽。

本來她也沒在意,直到其中一人道:“我倒是覺得靈犀姑娘更好,雖然外表冷漠,可待人卻是極好的,咱們下人病了痛了的,她都不忘給咱們拿藥拿銀子。”

“可是夫人也很好啊……”

“夫人好歸好,但尊上這樣的男子,身邊怎麽可能隻有一個夫人?要是靈犀姑娘願意屈尊做小,我覺得尊上必定會同意的。”

……

知雨就這樣聽著,越聽越不是滋味,主子都還沒發話呢,下人們倒是嘀咕了起來。

她上前去推開了房門,略冷淡道:“這麽晚了還不休息,明兒起得來嗎?”

眾人忙嚇得起了身:“知雨姐姐。”

“方才那樣的話不許再說了,沒個輕重,要不是你們都是一直在國師府伺候的,我定要攆了你們去。”知雨的話不輕不重,但敲打也足夠了。

底下的丫環們紛紛噤聲不敢再說,她這才回房休息去了。

隻等她走後,一個一直坐在角落裏的丫環才抬起頭來,輕蔑看了她一眼。

第二天天不亮,魏如意就聽說了靈犀要離開的事兒。

她還以為隻是靈犀想回山莊了,便順口道:“那給靈犀姑娘準備好些的馬車。”

“是。”

丫環應下話便出去了,魏如意安安穩穩用完早膳,剛準備換了衣裳入宮去,就見牧雲臉色不大好的過來了。

她覺得奇怪,還問他:“牧雲,你臉怎麽了?”

“夫人何必用這樣的手段趕靈犀離開。”牧雲也是忍住了脾氣。

魏如意不解:“趕?”

牧雲看她一臉迷茫的樣子,越發覺得她就是裝的,也更加的惱怒:“靈犀她……的確是對尊上有心,可她不至於那麽齷齪,夫人何必對她用這樣的下馬威,如此……如此齷齪的逼她走呢?若是如此,不如把這府上的女子都趕走算了,反正她們對尊上都有心。”

“牧雲,你在胡說什麽,夫人跟前你也能這樣放肆!”木英麵色微寒,護在魏如意跟前冷聲道。

知雨也剛過來,瞧見這一幕,也是莫名其妙:“牧雲,你怎麽了?”

牧雲緊緊咬著牙,盯著魏如意半晌又不知說什麽,隻氣呼呼的扭頭快步走了。

“小姐,怎麽了這是,牧雲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先去查查靈犀到底為什麽離開,他平素最是冷靜,這次一定是氣壞了。”魏如意看了眼這院子裏的丫環,一個個都心虛的低下了頭。若是今早發生了什麽,她們不可能不知道,但居然沒有一個來告訴自己的。

“是,奴婢這就去,那小姐您……”

“宮裏的事不能耽擱,我先入宮。”魏如意說完,便讓木英去準備了。

知雨有些不放心:“國師大人沒回來,阿忠阿義都受傷了,本該是牧雲護送您入宮的,可現在他……”

“放心,有雪無痕在暗處呢,而且鐵師父也在,不會有事的。”魏如意安慰了一番,才出門去了。

一路到皇宮,她都在想靈犀到底怎麽了,但思來想去,除了之前她跑來告誡自己不要跟衍哥哥行**以外,自己都沒與她接觸了,而且她告誡自己時,自己也乖乖答應了,牧雲到底是為什麽來說那麽一通莫名其妙的話?

“小姐,到了。”

木英的聲音響起,魏如意這才收斂起心神,往宮裏去了。

聽說一早言袖姐姐也來了,在宮裏見她,倒不用擔心那許多的禮節了吧。

魏如意唇瓣揚起愉快的笑意,一路到賢妃宮裏也都十分順利。

柔嘉拉著陳言袖坐在暖榻邊,薑宴坐在另一側,魏如意來時看到這其樂融融的一幕,雖然膈應薑宴還留著俞柔依,但隻要他待言袖姐姐好,那她也忍了。

“貴妃娘娘,昭王殿下,昭王妃。”魏如意一一行了禮,柔嘉才笑著朝她招手:“過來。”

魏如意乖乖走過去,柔嘉便笑道:“如今袖兒也有身子了,你還要多久?”

魏如意的臉蹭的一紅:“娘娘,這個事……看緣分的。”

陳言袖小臉也紅撲撲的,反倒是一側的薑宴顯得很鎮定,隻看了眼幸福笑著的陳言袖和魏如意,眼底染上笑意,微微垂眸喝茶。

“如意先給賢妃娘娘把脈吧。”魏如意看柔嘉貴妃一臉明了的表情,立即岔開話題道。

柔嘉也想著賢妃的毒,點點頭,便都進去了,隻留了薑宴在屏風外等著。

魏如意把脈過後,微微鬆了口氣:“沒事,喝下解藥就可以了。”說完,柔嘉便吩咐一旁的宮女去端水來,不過等這宮女端水回來時,還特意看了她一眼:“怎麽這樣麵生,你是這宮裏的嗎?”

“奴婢迎春,是內務府剛分來的。”宮女立即行禮道。

柔嘉看了她一眼,示意魏如意看看這水有沒有問題。

魏如意會意,立即拿來小勺聞了聞,又嚐了些,才搖搖頭:“沒問題。”

“那就好。”柔嘉又看了眼這迎春,才放心的讓魏如意將解藥化在了水裏。

就在魏如意準備親自去喂時,迎春忽然笑著道:“既然昭王妃在,不如由昭王妃來喂藥吧,一來圖個喜慶,二來……”

二來魏如意還在孝期。

魏如意雖然自己不忌諱這些,但她怕其他人忌諱,便笑著把碗遞回去給陳言袖,倒是迎春搭了把手端了一下。

陳言袖端了藥來,柔嘉親自扶著賢妃半坐起來,陳言袖才一勺一勺細心的開始服侍了。

等藥全部喂完,魏如意也笑道:“大概半個時辰就能醒過來。”

“那我們先去外麵坐會兒吧。”柔嘉提議道。

“我在這兒等著吧。”陳言袖主動道,畢竟若是當初她一直守著賢妃娘娘,賢妃娘娘也許不會被人下毒手的,她還懷著愧疚。

柔嘉和魏如意心裏都明白,對視一眼,便淺笑著出去了。

可在外頭二人坐了沒一會兒,就見賢妃的貼身宮女忽然慘白著臉跑了出來:“賢妃娘娘吐血了……”

“什麽!”

方才還在談笑風生的薑宴立即快步走了進去,待看到滿手是血的陳言袖可倒在床邊口吐鮮血的賢妃時,臉色緊緊繃了起來:“母妃!”

魏如意也快步跑了進來,陳言袖似乎想拿帕子去給賢妃擦嘴邊的血,卻被薑宴反手給推開了,差點撞在一旁桌子上。

“宴兒,你做什麽,言袖還懷著身子!”柔嘉貴妃立即輕斥道。

薑宴愧疚看向陳言袖:“袖兒對不起,我隻是太心急了……”

陳言袖虛弱笑著搖搖頭,隻擔心看著賢妃。

魏如意立即上前把脈,臉也微微白了些:“很奇怪的毒。”

“怎麽會……”薑宴不相信魏如意會下毒,可方才喂藥的又是陳言袖,不可能有別人下毒的。

正想著,一旁迎春忽然指著陳言袖的手指甲輕呼:“王妃的指甲裏……是毒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