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四節

“不行!你是一隊之長,整個部隊的指揮都離不開你,你不能去,還是我去吧,本來我的任務就是阻擊和掩護的,就這麽定了。冰@火!中文?”覃剛說罷,和幾人一一握手道別,他心裏清楚這一去,在強大的敵人麵前,不是在攻打隘口時犧牲,就是在隘口上阻擊敵人時犧牲。但,作為一名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一名黨培養多年的員,為了人民的解放事業,他已將個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把生的希望毫不猶豫地讓給戰友,把死的結果毫不留情地留給自已。這是一種怎樣的情?是一種為了革命事業,不怕犧牲的革命之情;是一種在戰火中生死與共、生死相托的戰友之情。無論這情有多大多小,有多深多厚,體現了我們這支革命隊伍的精神和靈魂。隻要這種精神和靈魂在,我們這支隊伍就永遠不會被消滅。侯亮望著覃剛帶著隊伍遠去的身影,從思緒中轉過神來,果斷地對楊如平、趙起說:“你們兩人帶兩個班,負責掩護,阻擊郭連和陳兵的追擊。其他人員跟我衝出隘口。”

郭連和陳兵站在離遊擊隊不遠處的山坡上,兩人都用望遠鏡觀察著遊擊隊的情況。郭連笑著說:“陳總隊長,你的人可真行啊!把‘’全堵在這範圍不大的隘口下。”陳兵心想,媽媽的!老子苦撐了那麽久,損失那麽多人,我容易嗎我,你們保安團倒好,撿便宜來了。雖然心裏不服,但說實在的,光靠自衛總隊是搞不掂遊擊隊的,他心裏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嘴上還是說:“那裏,那裏,還是你郭團長能打善戰,劍指之處,‘’無不望風而逃,潰不成軍,功勞可不小啊!”說著翹起大拇指。

“陳總隊長,你真行!說起話來,就像撓人癢癢,舒服到人心背裏去了,這話我愛聽。”郭連投來讚許的目光。陳兵“嘿嘿”幹笑了幾聲,說道:“好話留到後麵再說,總指揮,下命令進攻吧,要不,我那幫隘口的弟兄,恐怕是頂不住的了。”郭連收起笑容,扯起嗓子道:“一營長!命令你的炮連,給我轟他媽的。”

“是!”一營長莫同命令士兵快速架好迫擊炮,瞄準,定位,“放!”“通通通……”一發發迫擊炮彈尖叫著飛向遊擊隊陣地,爆炸聲接連不斷,一朵朵黑煙從陣地上升起。炮火一停,郭連拔出手槍,叫喊道:“弟兄們給我衝啊!”

“衝啊!”士兵們蜂擁而上,朝遊擊隊的陣地殺了過去。

副大隊長楊如平、副政委趙起和遊擊隊戰士拚死抵抗……

政委覃剛帶著隊伍,冒著敵人的槍林彈雨,一步一步地向隘口敵人陣地逼近。隘口陣地上,特勤中隊隊長於寧用殼子槍頂了頂帽子,聲嘶底裏地喊道:“弟兄們!聽到炮聲沒有?這是陳總隊長和保安團的弟兄攻過來了,‘’快完蛋了,守住,守住,給我守住!”

侯亮試圖衝過隘口。由於隘口處地勢狹小,敵人居高臨下,侯亮兵力展不開,隻能幾個人幾個人過去,結果成了敵人的活靶子,犧牲了不少同誌。侯亮一看,這樣下去,隻能是送死,暫停試圖通過隘口的努力。保安團的炮彈在身後不斷地爆炸,楊如平、趙起那邊槍聲漸稀,看來已是傷亡不小,頂也頂不了多長時間了,這可把侯亮急得沒辦法。過了好一會,槍聲漸近,楊如平、趙起帶著幾個人回來了。

“大隊長,還過不去嗎?”楊如平問。

“地勢狹小,去的人,都回不來了。看來,隻能等覃政委他們拿下隘口,才能救得我們。時間緊迫,容不了我們多想,告訴同誌們,考驗我們的時刻到了,拚死抵抗,決不投降。”侯亮知道,關鍵時刻已經到來,作為一名員,能為黨的事業、人民的解放鬥爭,獻出自己的生命,是他的最高榮耀。

“拚死抵抗,決不投降。”同誌們的怒吼聲在山穀裏回**,敵人聽了膽戰心寒。

覃剛一看,山下保安團和自衛總隊的士兵已漸漸將遊擊隊壓縮至隘口下,情勢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他一咬牙,立起身子,高呼道:“同誌們!跟我上。”一馬當先,向敵陣衝了上去。“轟”的一聲,一顆手榴彈在不遠處爆炸,彈片四濺,覃剛頓時感到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上,身體向山下滾落下去。在覃剛下麵左側向上進攻的二班長林義見狀,急忙一個飛身魚躍,抱住滾落下來的覃剛。這一抱,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意義,反而會多搭上一人的性命,抱著的兩人會以更快的速度向山下滾去,這樣滾到山崖下,兩人是必死無疑。隻是這麽做,一方麵出於救戰友的本能反應,另一原因是林義瞥見前下方不遠處有一堆樹蓬,若把政委頂過去,或者還有生的可能。

“政委!”“政委!”……身邊的遊擊隊員驚呼起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政委翻滾著往崖下去,卻來不及施援手。覃剛和林義滾了幾米,覃剛神奇地被一棵碗口多粗的樹木卡住了,而林義卻被慣性甩了出來,情急之中,他反手勾住了樹幹,身子懸掛在空中,身下是陡峭的山崖。他慢慢地將手臂收緊,向上收腹,兩腳夾勾樹幹,手臂、身體和腳同時一使勁,向上一旋,上得樹來,急忙抱起覃剛,兩腳一蹬,撲向一處凹地。就在他們到達凹地的刹那,那棵救了他們性命的小樹因承受不起兩人的重壓,加之林義最後用力一蹬,連同泥土石塊,“嘩啦”掉入山崖。危機剛過,子彈又到。林義和前來幫忙的戰友,迅速將覃剛抬到子彈打不到的一處斜坡下。

“政委!政委!……醒醒啊!”

覃剛慢慢醒來,睜開眼睛說道:“別管我,快快!快攻上去。”說完想掙紮著爬起來,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林義吩咐戰友包紮好政委頭上的傷口,自已和其他人又向敵人陣地摸了過去。

陣地上,敵人仍在瘋狂地掃射著,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對遊擊隊來說,這是鮮血的流淌,這是生命的逝去,這是意誌的較量,這是戰場的洗禮,這是烈焰中永生……

隘口南側突然響起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特勤隊的火力一下子弱了下來。侯亮仔細地辨別了一下槍聲,對楊如平說:“聽見麽?有三八大蓋,有七九,、漢陽造,還有鳥槍,全是雜牌貨。”楊如平興奮地說:“沒錯!是我們的人,那個方向肯定是五中隊的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抓住這個機會就是勝利。侯亮果斷下達命令:“老楊,你帶人斷後,其他的同誌跟我衝啊!”一馬當先直衝隘口。

林義他們見敵陣上槍聲大作,敵軍方寸大亂,知道有援軍殺到,便呐喊著向敵陣衝了上去。特勤隊兩名分隊長上氣不接下氣地向於寧跑過來,一名頭纏繃帶的分隊長報告道:“隊……隊……隊長,不好了!南麵有遊擊隊攻上來了,弟兄們頂……頂……頂不住,我們還是撤吧。”

“媽的!丟了陣地,老子斃了你!”於寧氣急敗壞地拿起手槍就要開槍,另一名分隊長趕緊衝上去,將隊長的槍抬了起來,“?紜幣磺股湎蛺煒鍘u餉?侄映は蚱淥?父鋈耍?沽聳寡凵??諶艘揮刀?希?延諛?那苟嵯攏?芷鶿?團堋s諛?澳w餮?仄疵?暗潰骸澳忝欽獍鍾滄校?斕惆鹽曳畔呂矗?乙?胝蟮毓泊嬙觶∥?徹?≈遙∥?徹?≈搖??痹諡諶頌e畔攏?腫懵椅瑁?煌5馗囈凶擰f涫擔?諛?諦睦鐫緹拖氤妨耍?偷炔肯賂??綠n祝??匠鹵?錳氯??亍!俺罰 狽侄映ぐ咽忠換櫻??2歡嗟氖勘??酉侶?蟮氐氖?澹?隻燙優芰恕?p

此時,覃剛已經醒了,遊擊隊員將他攙扶上陣地。“政委!五中隊向你報到。”覃剛一看,來人正是五中隊指導員鄧安德。

“鄧指導員,是你們啊!多虧你們及時趕到,才解了大隊之圍,你們可立了大功了。”鄧安德謙虛地說:“哪裏,哪裏,我們還是來晚了,讓政委你們受苦了。您的傷勢怎樣?”

“不打緊,隻是被彈片擦破了點皮。”覃剛摸了摸纏著繃帶的頭,笑了笑,說道:“若是沒有林義救我,恐怕,我已報銷了。對了,怎不見你們隊長?”

“隊長去接應大隊長他們。”

“喔,這樣。我們抓緊時間趕快撤,你帶你的人留下來,阻擊一下敵人,然後,也趕快撤。”

“是!”

侯亮和遊擊隊衝出隘口,正碰上前來接應的五中隊中隊長龔進初。侯亮問:“你們怎麽知道我們被敵人圍困的?”龔進初答:“我們是跟蹤敵自衛總隊行蹤,才發現敵人的意圖。”

原來,當五中隊撤出戰鬥後,見敵人並未追來,龔進初、鄧安德兩人甚感納悶,覺得不可思議,敵人明明是專程前來圍剿我們的,為什麽不打了呢?這必然有重大陰謀。兩人商量,決定先派一小隊人馬,作為先頭部隊,悄悄跟在敵人後麵,中隊大部分人員緊跟其後。如前方有情況,則可前去增援;若敵人突然殺個回馬槍,則可迅速撤離,敵人是占不到什麽便宜的。就這樣,五中隊一路跟蹤至節陽山區,才發現敵人企圖圍殲我遊擊大隊的重大陰謀。指導員帶一隊人馬直撲隘口上敵人的陣地,隊長帶一隊人馬直插隘口,接應突出來的部隊。龔進初把情況這麽一匯報,侯亮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感慨道:“多虧你們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郭連和陳兵見隘口被攻陷,關口頓開,‘’像開了閘的水,一下子瀉了出去。兩人大驚,“煮熟的鴨子要飛了”,這還了得,郭連氣急敗壞地指著部下,喊道:“快給我追!放跑了‘’,老子拿你們是問。”部隊追出不遠,與敗退過來的於寧一幹人馬碰個正著。於寧被眾人架著,遠遠見著陳兵,裝模作樣地喊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死也要死在陣地上。”陳兵上去推開眾人,抓住於寧,破口大罵:“媽媽的!丟了陣地,你還有臉回來見我,跑了‘’,老子斃了你。”說著抬起手槍,就要開槍。於寧趕緊跪地求饒:“總隊長,你饒了我這次吧,我也不想啊,是他們硬把我抬下來的。”

“好啊!那我就成全你們。”陳兵從身旁士兵手中奪過一挺機槍,要掃射那幾個抬於寧的人。於寧見狀,跪爬至陳兵麵前,抱住機槍哭道:“要殺就殺我吧,總隊長,他們是無辜的啊。”邊說邊向身旁的番力遞眼色。番力急忙上前幫於寧說好話:“總隊長,還是問問情況再殺不遲。”番力想用緩兵之計,看看過程之中,或能幫上忙。番力賣力說話不完全是為幫於寧,也是在幫自已,誰知道這種倒黴的事,那天不會輪到自已呢?賣個人情,於寧會感恩不盡,下次他也會幫自已的,這叫相互利用。陳兵令於寧把丟失陣地的情況說了一遍。

“這支遊擊隊哪來的?”

“會不會是我們清剿的五中隊?若是‘’五中隊,憑於隊長所剩不多的那點人,是根本抵擋不了的。”番力借題發揮。

“他們不是被打跑了嗎?怎麽能那麽快知道我們要來這裏設伏的?”

“唉!這就是共黨神奇之處啊!”

“媽媽的!這幫共黨可真壞了我的好事。”陳兵氣消了一些,手中的機槍垂了下來。番力見狀,順勢把機槍接過,還給士兵。

“陳總隊長,現在是用人之際,我看就算了吧,至於如何懲處,留到以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事,趕快追擊,別讓敵人跑了。”本來很想看熱鬧的郭連,此刻開了腔。也好,現在不處理,等剿匪結束了,剿匪成功就算了,倘若剿匪失利,再把剿匪失利的責任,推給陳兵治軍不嚴,縱容部下放走。

“好吧,看在郭團長為你說話的份上,今天我饒你不死,但活罪難逃。我命令你帶上你的人,趕快把隘口陣地給我奪回來。”

“是!”於寧行禮後,帶上人,奪陣地去了。

“炮連!朝隘口陣地,給我轟!其他的,隨我和陳總隊長一起,趕快追擊遊擊隊。”

天色漸暗,周圍山丘上的叢林變得灰蒙蒙一片。侯亮和覃剛會合後,隊伍向良友方向前行。行了一段路程後,遇到從大震撤退過來的六中隊。覃剛望著這支疲憊不堪的隊伍,問指導員耿雁:“六中隊就這麽多人了嗎?”

“是啊!就這麽多了。一路上犧牲的犧牲,被打散的打散,一個中隊就剩下這三十幾個人了。”耿雁將六中隊反圍剿情況簡要地向大隊長、政委作了匯報,說到隊長韋文壽在後撤途中,親自帶隊襲擊敵彈藥庫,解救被困村民,中彈犧牲的經過時,更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大家聽了很是難過,潭良遊擊大隊損失了一員得力幹將,我們革命隊伍又損失了一位好同誌。侯亮帶著同誌們朝著大震方向,默默地默哀了一會,然後說道:“讓我們永遠記住他吧,他的名字叫韋文壽。他是為人民的解放事業而英勇犧牲的。他是個真正的戰士。”

遊擊隊繼續前行,但等待他們的又是隻攔路虎。“噠,噠,噠,噠……”的槍聲劃破了黃昏的靜寂,遠處的天邊,霞暈漸漸隱去,留下了青藍色的天空,而這裏灰黑色的天幕,再次被血與火點染,一場殘酷的廝殺又上演了。負責圍剿大震遊擊隊六中隊的保安團三營和潭良自衛隊,攻下大震後,自衛隊一路挨村挨戶搜捕殘匪,而保安團三營則窮追六中隊至此,昏暗中,以為追上了六中隊,便開了火。侯亮見前路被敵軍堵住,問五中隊隊長龔進初:“這股敵軍,是那支部隊的?”

“不像是圍剿我們的自衛總隊的,他們的火力沒這麽猛。”

六中隊指導員耿雁說:“嗯,聽這火力,我肯定這是保安團三營。侯亮說:“這幫兔崽子,來得好快呀!”他看看天色,四周已經黑了下來,此時,敵人的追兵也已經殺到。侯亮急忙叫來楊如平,吩咐道:“我們已經被敵人包圍了,好過前麵的敵人並不清楚我們和自已友軍的情況,還以為在他們對麵的是被追擊的目標六中隊。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這一點,趁著夜色突圍出去,到指定的地點匯合。這樣,我帶五中隊、六中隊從正麵殺過去,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你帶四中隊和大隊部其他人員從右側麵殺過去,千萬不要戀戰,隻要能突出去就行。政委就交給你們了,他身上有傷,一定要保護好他,明白嗎?”

“明白!”

“好!時間緊迫,趕快行動。”趁著夜色,兩支隊伍分別向保安團三營發起衝擊。

郭連和陳兵一路追趕過來,聽到槍聲響起,不知何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已經追上“”了。這個機會可不能再失去,兩人商量起來。

“陳總隊長,我看我們還是分頭包抄吧,免得‘’再次逃脫。”

“行!你們保安團從左麵殺過去,我們從右麵殺過去。”陳兵做了個合圍之勢。

“這叫甕中捉鱉。”

“但願這次能夠成功,老天請保佑我們吧!”陳兵作揖向天。

郭連、陳兵兩人各自向自已的隊伍,揮揮手,開始分頭行動。

一場混戰開始了。保安團三營不了解對麵的情況,凡是對麵來人便打,哪裏火力猛就往那裏打;遊擊隊是分頭行動的,不會產生人員交叉,隻要遇到的都是敵人,一個字,就是“打”;郭連、陳兵一左一右,更是見人就開槍。這一頓殺,到了後麵,已然亂成了一鍋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路人馬在茫茫的夜色裏,在濃密的叢林裏,已經再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仿佛無頭蒼蠅,東突西竄。喊殺聲,哀嚎聲,叫罵聲,呼喚聲,槍聲……激烈山野。有的士兵燒起火堆,有的點起火把照明,那些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挪動的點點火光,就像飄臨在黑夜裏的幽魂。這夜注定是凶殘之夜,是屠殺之夜,是魔鬼之夜,是地獄之夜……

郭連帶著人馬剛巧撞上侯亮的隊伍,兩軍交起火來。侯亮見對方火力猛烈,料到不是郭連就是陳兵。“撤!”梁晉他們朝對方打了一通槍後,悄悄撤走了。保安團三營本來與侯亮他們打得火熱,突然沒了動靜,不一會又聞前方槍聲大作,正納悶間,一支隊伍已衝至跟前,還來不及反應,對方便瘋狂地向這邊掃射,眼看著自已的人像割韭菜一樣,齊刷刷地被掃倒一大片。

“快臥倒!快臥倒!給我打。”三營拚命還擊起來。郭連見敵人火力挺猛,頓時火上心頭,“他媽的!土包子還挺硬,調炮過來,給我轟。”炮彈炸得三營長頭都抬不起來,他一尋思,不對呀!“”哪來的迫擊炮?他趕緊向後喊道:“停!停!停!都給我停火!對麵的人聽著,我們是保安團三營,你……你……你們是誰呀?”郭連一聽,急令停火,沒錯!是三營長的聲音。他媽的,打了大半夜,“”沒打著,卻打了自家人。“追!繼續追!”郭連像泄了氣的皮球。

楊如平他們剛從左側衝出去,就被陳兵的自衛總隊衝散。婦工隊陳桂花、賀芝芳,文工隊覃香梅、善慧敏,以及兩名遊擊隊員在一起。他們試圖衝出叢林逃出去,卻與自衛總隊的士兵不期而遇。

“站住!什麽人?”眼尖的士兵看見對麵的隊伍裏有女人,“他們是遊擊隊,快追呀!”士兵們叫喊著,邊開槍邊追擊。

“你們快走,我們掩護。”兩名遊擊隊員邊打邊撤。敵人窮追不舍,兩名遊擊隊員先後中彈犧牲。四人朝山上爬去,而追趕的敵人也越逼越近。“哎喲!”一顆子彈射中了婦工隊員賀芝芳的右小腿上。

“小賀,怎麽了?”桂花關切地問。

“桂花姐,我的小腿被子彈打中了。”

“要緊嗎?”

“我看是走不動了,別管我,你們先走吧。”

“那怎麽行呢?我們是不可能丟下你不管的。”香梅說罷,和桂花一起架著賀芝芳就走。

“你們快走,我斷後,”文工隊員善慧敏邊向敵人開槍,邊跟隨在後麵。

四人在山坡上爬行了一會,善慧敏也被子彈擊中倒地。

“慧敏!怎麽了?”見沒有回應,桂花和香梅放下賀芝芳,連滾帶爬地來到善慧敏身邊,“慧敏,快醒醒,你可別嚇姐姐呀!”桂花左手一把抱住慧敏的脖頸,右手撫摸著慧敏的頭臉,順著摸到胸部停住不動了,胸口處一個大洞,子彈從背後射入,把前胸崩出了個大窟窿,血“咕咕”地往外冒,桂花的手拚命按住傷口不放,生怕血流盡。兩人流著眼淚,呼喊道:“慧敏!慧敏……”望著漸漸逼近的敵人,桂花、香梅無奈,隻好放下善慧敏的遺體,朝賀芝芳走去。兩人正要去扶她的時候,“別過來!”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她們。

“小賀,你怎麽了?”兩人吃驚地瞪著賀芝芳。

“不準靠近我,趕快走!”賀芝芳瞪著雙眼,見桂花和香梅不理她,仍在向自已靠近,幹脆調過槍口對準自已的太陽穴,喊道:“再過來,我就開槍了。”

“小……小賀,別……別……”桂花用手掌示意,“好好,我們走。”兩人含著眼淚,從賀芝芳身邊走了過去,小賀轉著上身,始終麵對她們,槍口用力頂著自已的腦袋,生怕槍會被奪下來似的。桂花、香梅一步一回頭,依依不舍。小賀始終保持著姿勢,直到桂花、香梅兩人消失在黑夜裏,才放下手來,頓時淚流滿麵,永別了同誌們,我的哥哥、姐姐們,來生我們再相聚,我還和你們一起去戰鬥。就是死,我也要和我的姐妹們在一起,和我的同誌在一起。她爬到善慧敏身旁,左臂把善慧敏抱在懷裏,右手拿起槍朝衝到跟前的敵人不停地扣動扳機:“慧敏!我們殺呀!”槍口噴著怒火,子彈射穿敵人胸膛。是的,此時的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她還有好戰友善慧敏!她沒有恐懼,沒有害怕,更沒有女人生來的那種懦弱,在她身上有的是堅強,有的是大無畏的革命精神,有的是對同誌、對姐妹的愛,有的是對敵人的恨與怒。

“共黨臭女人!老子挑了你!”敵人瘋狂了,嚎叫著,謾罵著,凶狠地用刺刀在她兩人身上,捅了數十刀。然後,又去追殺桂花、香梅他們。

英靈逝去,長夜悲憐,山風怒號,大地當哭。遊擊隊員——年僅十七歲的賀芝芳和十九歲的善慧敏走了,她們走得是那樣的坦**,那樣的壯烈。她們如花的青春,視死如歸的畫麵,將永存於龍城英烈史卷。

敵人還在緊追著,而桂花、香梅已無路可去了。

“共黨妹仔!你們跑不了了,趕快投降,我們絕對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投降吧!”敵人的叫喊聲越來越近。兩人望了望漸漸逼近的敵人,低頭看了看黑黝黝的山坡下。

“我們絕不落入敵人手中,來……”兩人手拉起手,堅定地對視著,“萬歲!”毅然跳向黑黝黝的山下。

敵人衝上來,胡亂地向山下開了一通槍,罵罵咧咧地轉了一圈後,悻悻地下山去了。

一夜鏖戰之後,天有些亮了。隱約中,向導辨明了方向,侯亮帶著沒有被衝散的遊擊隊員,向東北麵預定的地點急速前行。楊如平護著政委,帶著所剩不多的人員,趁黑衝出包圍圈,向東北麵挺進。被打散的遊擊隊員,有的在黑夜裏僥幸逃出包圍圈,各自躲藏起來;來不及逃出去的遊擊隊戰士,被敵人找到的,不是被俘,就是被殺,沒有被發現的,暫時也不敢出來。天大亮的時候,這片山林仍時不時傳來零星的槍聲,直到集結號響後不久,敵人撤走了,大地才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隻有點點飄起的黑煙和散落各處橫七豎八的屍體,以及濺落地上的斑斑血跡,才會告訴人們昨晚這裏發生過什麽。

當太陽升入半空的時候,滾下山破的桂花、香梅都醒了。兩人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發現自已並沒有受傷。“奇怪了,我們不僅沒死,身上竟然沒有什麽大礙。”兩人向上望了望,又四下看了看,終於明白過來。原來,她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離坡頂並不遠,山坡上滿是蒿草,而這裏卻是一個平台,站在平台邊緣,向下望去,下麵才是較陡的斜坡。黑夜裏,從坡頂上往下看,黑黝黝的地方就是這個平台了,多虧這平台和山坡上的蒿草,她們才幸運地躲過這一劫。或許,是賀芝芳、善慧敏在天之靈保佑了我們吧。一想到賀芝芳、善慧敏,桂花和香梅趕忙下得山來,尋到兩人的遺體,哭著找來兩把丟棄的刺刀,挖了坑,將她兩淹埋。桂花、香梅在墳前做了短暫告別後,擔心會遇上敵人,不敢久留,兩人相互攙扶著向大登方向而去。她們打算回在大登鎮上的桂花家裏躲避一陣子,然後,再設法與遊擊隊取得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