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實在不堪忍受這等汙言穢語最後還是決定站起身,雙拳緊握案首挺胸的去開門,她自認為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更不必低著頭,就要昂首挺胸的走出去,就不信在天子腳下,這幫人還能把自己怎麽樣了。
這麽一想,林夫人更加的堅定信心,挺直了腰杆,雙目平視前方,然後走到衙門口開門。
但隻是拉開一條縫,林夫人就站在門口麵,並沒有跨出門,看這意思也是不想讓江憶農進去的,不過好歹也是把人叫出來了,再叫喊了這麽多聲嗓子都快啞了終於見到人出來了,路人們的心裏那個叫無比激動,仿佛是克服了一個巨大的困難。
所有人憋足了的力氣和怒氣都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目不斜視的等著林夫人說。
而江憶農整個事件的主角自然也是激動滿滿高興不已,路人們隻是幫忙叫喊了這麽一小下都覺得累,更別說是他了,他拖著這麽累的身子不放棄不拋棄叫門了這麽久終於看到林夫人出來,心情自然是起此彼伏。
想了好久的話都在林夫人開門的那一刻出現片刻性的忘記,大概是等太久了,幸福來得有點突然所以小失憶了一下。
不過林夫人並不那麽高興,她掃了掃全場人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並非我這一老婆子無情要斷了女兒的婚事。畢竟這個男人已然與我女兒成了親,我就更不可能不讓他們來往了。有些事情都是他們家做的太絕,絕到讓我心疼。我心疼女兒在他們家受委屈所以寧可不要了這門婚事。
我老婆子雖然不是有錢人,但夫君的俸祿還是能養活這麽一個女兒的。看得出來各位也是極具惻隱之心的,都是些明白人。
還請大家評評理,在場的若是有了閨女的,應該更能體會,一個出嫁的女兒,若非受盡委屈,娘家人是不可能把她帶回娘家的。
畢竟這種事做出來也不好,今日我本不想解釋,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可聽到你們這麽多人都想知道原因,我才出來與大家說說理。”
林夫人說起女兒受的委屈,心疼的眼淚汪汪。但提起他們江家人的所作所為又恨得咬牙切齒,所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起整件事情她是又心疼又氣憤,雙目是淚眼婆娑盡顯心疼,可朱唇卻是牙關緊咬恨不得要把牙關都咬碎了。
皺巴的戴著翡翠鐲子的老手不停的捶打胸口,鐲子與衣服摩擦著發出微小的聲音卻也給這老婦人又添了幾分可憐。
在場的都是明白人,他們看得出來這位夫人是氣憤難當,所以聽完些話之後大家都低垂著腦袋沉默了。
江憶農回頭看了看那些曾經支持過自己的路人,如今全都偏向了林夫人,他又是獨自拚搏。
獨自拚搏倒是不怕,隻是身後圍了這麽多人,他們雖然不言不語,可總感覺是在譴責自己,大概是因為自家愧對晚兒在先所以難免讓江憶農有種錯覺就是大家全都在譴責自己說自己的不是。
一時間所有的自卑感和內疚感全都齊齊襲來,江憶農瞬間手足無措腦子一片混亂,他很著急,著急的想要解釋清楚,所以眼神顯得更加慌亂。
“不,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娘,您聽我說,聽我說!”
“彭!”
當江憶農忍下所有的自卑心一門心思想要跟林夫人說上幾句話的時候,林夫人已經關上了門,回應他的隻有重重的一記關門聲。
江憶農當即提起來的所有勇氣都化為烏有,低垂著眼眸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上上下下又看了看手裏的盒子,那是一盒裝著糕點的盒子,但盒子因為自己緊張已經被自己的雙手捏的變了形。
江憶農有點絕望了,在幾次碰壁之後,所有的虛弱疲憊如洪水猛獸一樣迸湧而來頃刻壓垮了對一個人的執著。
江憶農感覺很累很疲憊還很迷茫,深邃的眸子一直盯著那個已經變了形的盒子,一隻手已經捏住了捆紮盒子的繩子,隻要輕輕一抽那根長的,整個繩子就會解開盒子就會打開。
他已經抓住了那根繩子卻始終沒有再進一步,身後的人群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散開,孤獨的背影在夕陽下越拖越長。
斜映在不遠處默默看著的江夫人的眼裏,心疼的淚眼汪汪,雙手緊握靠著牆。因為太心疼了,她已經沒有了所有的力氣隻能靠著牆支撐身子,雙手也隻能拍打著前麵發泄內心湧動而動的複雜情緒,是心疼,卻也不曾因為林夫人的言行舉止動怒過。
“兒啊,我的兒,嗚嗚……”江夫人哭的淚流滿麵,雙目卻一直盯著自己的兒子,生怕一移開眼就看不見了。
蕭瑾喻已經帶著江夫人過來,並且跟晚晚匯合。
晚晚一直盯著江憶農,方才的情景她都看在眼裏,身為一個人,總是有些惻隱之心的哪怕對方曾經是那麽的可惡,但當他可憐之時,晚晚還是忍不住流露出憐憫之情,何況江憶農並非可惡,做錯事的是江家不是他,所以晚晚更加為這個人心疼到擠眉努嘴,死咬牙關。
江夫人還在流淚,不停的責怪自己“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趕走了欣兒,憶農也不至於落到今天的田地。親家母若是心存怨氣就衝我來,不要衝憶農。有什麽事我扛著,她要打要罵都無所謂,我都可以忍受。就是想求求她不要這麽絕情,就讓這兩小的在一起吧。”
江夫人提起袖子擦了擦眼淚和鼻子,想要過去林夫人說清楚。
但這件事被晚晚攔了下來,晚晚一腳搶先一步跨在江夫人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並且雙手叉腰表情嚴肅言辭微冷的跟江夫人說。
“夫人,我知道您有愛子之心。不過這個時候最好收起來,畢竟江公子已經長大成親了,如今應該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了,他要想保護好自己的妻子守護愛情就該把自己強大起來。林夫人一方麵不同意他們在一起是江家的行為惹怒了她。另一方麵更是江公子的天生缺陷讓她不滿。當然這種不滿不是歧視而是另有原因。”
晚晚一邊分析著一邊抬起頭回想起林夫人見到江憶農時的場景。
“女婿?他還知道是我的女婿,你的夫君嗎?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他在哪?你被人誤會的時候他又在哪?何況他,他又……哎,怎麽保護你呀!”
這是當時林夫人的原話,而所有的情景蕭瑾喻都知道的,晚晚隻是稍稍提起了一下,等到蕭瑾喻都回憶起來之後,晚晚又開口分析當中問題。
說話的時候還是那樣一本正經,繃著臉,神情嚴肅眼神犀利和冷峻,啟口時語氣微冷稍微有些尖銳。
“當時林夫人聽到我們回來,臉上是很高興的,並且江公子跟我們一起來的,她並沒有便顯出任何的反感。可見她其實並不怎麽歧視這樣的人,但當林欣欣說出這位坐在輪椅上的男子的真實身份之後李夫人怒了,給了他狠狠一巴掌。隨後江公子想要試圖站起來卻怎麽都站不起來的時候,她那憤怒的雙眸微微一眨偷偷閃現著惻隱之心,但很快又側頭閉眼,不去看地上的江憶農。這一眼神變化的很快,我是看到了,不知道你們看到了沒有?”
晚晚側過頭看向蕭瑾喻,並問,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和冷。
那眼神叫蕭瑾喻看了都心口一個咯噔,感覺都不是往日那活蹦亂跳的晚晚了,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但也恰恰是這種眼神的一問讓蕭瑾喻不敢亂來,隻能乖乖的老實交代“我當時攙扶江公子並沒有注意到林夫人的變化。但從平日與她的相處來說這個林夫人是個慈眉善目的人。”
晚晚點頭,繼續往下說“沒錯,林夫人是個心慈的人。她之所以那樣氣憤就是因為太疼愛自己的女兒,她擔心一個殘廢的人是保護不了自己的女兒。還記得這句話嗎?”
“女婿?他還知道是我的女婿,你的夫君嗎?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他在哪?你被人誤會的時候他又在哪?何況他,他又……哎,怎麽保護你呀!”
晚晚又重複了一遍當時林夫人說過的那句話。蕭瑾喻目光一閃顯得有些吃驚,表情瞬間變得複雜多變起來,餘光偷偷瞥向江夫人。
江夫人此刻怒瞪著眼,不說話,陰沉的臉上殺氣騰騰,好像要將晚晚他們生吞活剝了一樣,這表情讓蕭瑾喻嚇了一跳,趕緊收回餘光然後下意識地拉了拉晚晚的衣角。
但晚晚並沒有因此而收斂什麽,相反的直接轉過身雙手叉腰,直視江夫人,四目相對。
江夫人殺氣騰騰的目光射過來,晚晚風輕雲淡的回視,秋風掃落葉般的一瞥與無形中打亂了江夫人的視線,江夫人不明白這個金晚晚為何是這種眼神看著自己,她這樣看起來好像胸有成竹的感覺還有大招。
但是相反江夫人是沒有招數了,因為晚晚總是提及兒子的痛處讓她護子心強潛意識裏要對任何詆毀兒子的人狠狠教訓。
但晚晚這種蜻蜓點水般的眼神以及依舊沉著冷靜的表情讓江夫人心亂如麻,不知道晚晚要幹什麽,因為猜測不到已經自亂陣腳,敵對不到片刻的眼神忽然土崩瓦解,江夫人轉過身去難以抑製內心的激動情緒,直跺腳。
蕭瑾喻看的目瞪口呆沒想到就這麽簡單,晚晚就贏了,她難道不怕那種眼神嗎?
反正蕭瑾喻自己想來都感覺有些害怕,至少從這個眼神中可以看出江夫人是個難搞的老婆子,難怪林欣欣總說江夫人怎麽怎麽樣了,今日親身體驗還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