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二娘平日裏看的書比我都多，她做注的夏史，也確實不錯。”衛平侯道，侄女優秀，他這個伯父麵子上也有光啊！

衛瑾倒是不知道還有這件事，但看見妹妹的努力得到了認可，也十分高興。

衛韶輕輕拍了拍衛珍的肩膀，欣慰道：“阿蘊若是知道，隻怕比我們都要高興。”

安陽郡主原本還沉浸在女兒和親的悲痛中，聽到這話，不禁想起她們姐妹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是啊，她自己不求上進，反倒喜歡催著別人多用功，若是知道珠珠做了內史，隻怕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衛珍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緒，接過詔書，叩拜謝恩。

衛瓊去琅琊的日子裏，衛珍便開始斷斷續續修補夏史殘卷，為其做注。她原本想著，神光登基以後，自己也可以憑借此爭取成為史官的機會，哪怕一年不行，那就兩年，至少等衛瓊回來，她一定可以讓她多一個做史官的阿姊。

隻是沒想到……

“珠珠。”

衛珍抬起頭，就見祖母頗為欣慰地看著自己。

阿嬋被奶媽抱在懷裏，小嘴微微張開，被這大陣仗給驚到了。

她沒想到，阿姑竟然這麽厲害？！

阿嬋不懂內史外史，也不懂什麽叫做注，但是，所有人都在誇阿姑誒！

好話壞話她還是能理解的。

小孩兒的眼睛亮閃閃的，充斥著前所未有的崇拜。

衛珍的腦海浮現出了衛瓊的笑臉。

要是她在的話，肯定會抱著她甜膩膩道：“阿姊！我就知道你最厲害了！——我以後是不是可以在平京橫著走路了？咱們家就沒有吃幹飯的！這麽多人養我一個，哇！我也太幸福了吧！”

“阿、阿姑！阿姑抱！”阿嬋撒嬌道，軟乎乎的聲音和頗為狗腿的笑容，衝散了連日來的陰霾。

消息傳至邊關。

等衛瓊知道衛珍做了內史，大魏已經和蠻夷合作了。

北疆大王手裏拿著神光親自蓋章的詔書，誌得意滿、信心十足。

北疆的大臣也是有能看懂漢語的，詔書上麵確確實實寫著，哪怕越人族不在，大魏和蠻夷依舊是姻親，大魏要是違背諾言對蠻族下手，那是要留下千古罵名的！

因為這事兒，北疆大王難得想起來衛瓊這個和親郡主的存在。

同盟期間，他毫不吝嗇對衛瓊的賞賜，雖然在衛瓊看來這點兒東西還不如她的脂粉錢多，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衛瓊準備到時候用這些東西換了糧食和布料，分給邊關的百姓。

他們世世代代守在邊關，真是太辛苦了。

慕容大妃越看衛瓊越不順眼，但她好歹知道分寸，再加上衛瓊被保護的嚴嚴實實，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也就作罷了。

她現在就想讓大王子下去給她的兒子陪葬。

哪怕不惜一切代價！

因著大魏和蠻族的結盟，商隊重新恢複正常，這是促進雙方經濟貿易，北疆自然樂見其成。

更何況，大魏的商人總是能帶來許許多多他們沒有見過的好東西，什麽琉璃燈，翡翠台，沉香木，本就昂貴的東西，再加上商人的天花亂墜，立刻變成了稀世珍寶。

還有蠻族貴夫人們最喜歡的精油、香薰，據說吃了可以容顏不老的燕窩、雪蛤，輕而易舉便能讓他們心甘情願地掏出銀子。

當然，賺錢隻為掩人耳目，商隊真正的目的，是到時候護送衛瓊等人平安回京。

一個冬天過去。

有了商隊從蠻族收回來的羊毛、兔毛以及各種皮子，邊關的百姓難得過了一個暖和的冬天。

收購羊毛、皮子的錢是衛瓊出的，商隊是朝廷派遣，自然而然替廣陵郡主宣揚了一波好名聲。

等衛平侯府知道這件事，已經是開春了。

阮箏看向底下的安陽郡主，“你看，阿蘊哪裏就那麽讓人放心不下了？她能幹著呢。”

不間斷傳回來的消息確實讓安陽郡主安心不少。

她笑起來，嗔怪道：“阿家還說我呢，您不也是一直惦記著阿蘊嗎？”

阿嬋聽到“阿蘊”兩個字，立馬扭頭看向門外，沒有啊？

“阿姑、阿姑。”她口齒不清地喊著，阿姑什麽時候回來啊？

如今衛平侯府一大家子都得上朝，阿嬋逃脫了衛珍的魔爪，卻不覺得鬆快。或許人就是矛盾的，阿嬋竟然開始懷念被逼著聽書的日子！

阿嬋無精打采地趴在阮箏懷裏，委屈得不行。

安陽郡主心疼道：“這孩子，肯定是想珠珠了。”

衛珍現在幾乎都住在宮裏，隻有在輪值的時候才能回家。

一回家，阿嬋便成了黏人精。也就是她現在還不大會走路，這要是會走路，衛珍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比起衛瑾，衛珍還是要空閑一些的，她輪值回家就會抱著阿嬋念書給她聽。

阿嬋現在分外珍惜和阿姑的時間，雖然似懂非懂，但十分給麵子，隻要衛珍一念書，她就搖頭晃腦，看上去就很愛學習的樣子。

……其實並沒有。

她隻是喜歡玩兒。

“阿姑——”阿嬋拖長聲音，哼哼唧唧摟著衛珍的脖子，院子裏的花開了，她想阿姑了。

衛珍看著她，總是會想起衛瓊。

她很感激宋樾姐弟願意陪衛瓊過去，如果隻有衛瓊一個人，她或許能堅持下來，但一定會很難熬、很難熬。

所幸，這樣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衛珍如今做內史，可以算是皇帝近臣，許多衛平侯兄弟幾個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卻能夠了如指掌。

自然，也有神光不曾避諱她的原因。

帝王的信任很重要。

衛珍將起居注拿給神光看時，她也會與她說起衛瓊如今在蠻族的情況。

大魏表麵上與蠻族結盟，私下裏又對越人族許諾。

雖然這事兒不太敞亮，但是——

又何必與非我族類者講究這個？

隨著衛瑾早出晚歸，忙得甚至連人影都看不到，衛珍就更加確定了外頭的情況。

蠻族這次……或許要狠狠栽一跟頭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

他們多年來供養著越人族，反而今時今日得到了反噬。

春天還沒有過去，蠻族就已經損失了近一萬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