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朝廷增兵援助蠻族,局勢逆轉,蠻族的騎兵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北疆大王一邊兒心疼這次的損失,一邊兒忍不住慶幸與大魏結盟。

老大的主意果真不錯!要不是已經和大魏和親,他們這次恐怕還要損失更多!

底下大臣義憤填膺道:“大王,他們越人族實在是欺人太甚!多年來的恩情說忘就忘,要沒有我們,他們區區百來人,如何養得起那些猛獸?”

北疆大王想到越人族,便想到這次的損失慘重,他引以為傲的騎兵甚至都沒有出手,便被越人族飼養的食鐵獸給踩成爛泥!

北疆大王麵色陰沉不已,虧他之前還想著留他們一命!

自私自利的人從來不會在自己身上尋找原因,全天下錯了他們也沒有錯。就算是蠻族先臨陣倒戈的又如何?利益麵前,手足相殘都無比常見,更不要說蠻族和越人族的關係。

之前蠻族和大魏打仗,越人族確實幫過忙,但他們供養越人族多年,讓他們做點事兒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北疆大王不覺得這有什麽。

他出爾反爾可以,但越人族想要背棄蠻族的合作、向大魏投誠,那就是罪該萬死!

北疆大王道:“去給大魏傳信,就說我們兵力不濟……”

明明是合作,但卻隻有他們蠻族在損耗兵力,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北疆大王渾濁的眼睛閃過一抹精光。

如果能利用這次機會,讓大魏也損失慘重,元氣大傷,那等他們依靠大魏的技術全方麵提升了實力,豈不是可以直接搶占邊關的城池,一路攻向平京?

“這老頭是在白日做夢嗎?”衛瓊發出了疑問。

宋樾不輕不重地拍了她手背一下,“什麽老頭不老頭的,你的規矩都學到哪兒去了?要是回了平京,可不許這樣說話。”一點兒高門貴女的樣子都沒有。

衛瓊捂著手背,看向宋桎,“叔公!”

喊叔公也沒用。

宋桎在宋樾麵前就是個弟弟,反抗不了一點兒。

更何況,宋樾說的也沒錯。

宋桎心目中的高門貴女的典範就是自家阿姐還有阮家阿姊那樣,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帶著高華氣韻,哪怕生氣都能保持風度儀態,遇事冷靜,臨危不亂。

這是世族高門的氣度,耳濡目染浸透在骨子裏的教養。

宋家姐弟沒有子嗣,又視衛瓊為親近小輩,隻盼著她能好一些,再好一些。她日後總要回平京的,不可能一輩子都窩在家裏不出門,到時候,待人接物方麵可不能讓人抓了話柄。

衛瓊沒能找到靠山,隻得老老實實答應道:“夫子,我知道了。”

其實私下裏這麽說也沒事,北疆大王確實就是個自私自利、冷血無情的死老頭。但宋樾不希望衛瓊養成口無遮攔的習慣,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改了。

“繼續練字吧。”宋樾道。

衛瓊苦著小臉,一個字寫不好,就得吃手板子。她都兩三年沒這樣被打過了,夫子就不能寬容一點嗎?

她雖然還沒有成親,但好歹也是做阿姑的人了呢!衛瓊一麵兒練字,一麵兒豎起耳朵聽宋樾姐弟談話,一麵兒又慶幸還好阿嬋不知道她阿姑這麽大了還要吃手板子,不然她麵子都丟光了。

……三心二意的後果,就是一連寫壞了好幾個字。

衛瓊字跡端正清秀,但因為性格緣故,寫的時候容易習慣性的潦草,說好聽些是靈動,但宋樾要求嚴格,總會讓她一遍又一遍重寫。

“啪——!”

千裏迢迢跟隨他們過來的戒尺落在衛瓊的掌心。

挨一下,她就“嗷”一聲。

宋桎不忍地別過臉,想勸說,又怕連著自己一塊罵,最後默默閉嘴了。

宋樾嚴厲道:“我之前是怎麽教你的?三心二意,乃是大忌!你看看你寫的什麽東西?輕飄飄的毫無力道,怎麽,你的字是想飛升上天不成?!”

“做一件事情,就好好地做,心思太多,什麽都做不好!”

“知道錯了嗎?”

衛瓊眼淚要掉不掉,抽抽嗒嗒道:“知道、知道錯了。”

宋樾冷哼一聲,“拿回去重寫!”

衛瓊吸了吸鼻子,以為這事兒就算翻篇了,沒想到宋樾就坐在她身邊不走了。

“我不說你,你就真把自己當謝道韞呢?便是天縱之才,尚且都有渾渾噩噩被收回天賦的例子,更不要說你這二兩腦子,去了琅琊就隻知道貪玩享樂!信裏十句話有七句是在說吃食,兩三年過去,之前學的東西都忘到了狗肚子裏!”

衛瓊小聲爭辯道:“但是那家的金玉滿堂真是很好吃!”

宋桎朝她搖了搖頭,還吃呢?小心一會兒又要挨手板子了。

宋樾戳她腦門,“我的學生絕不可能是隻知道吃的草包,要是回京之前,你不把我布置的任務完成,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衛瓊縮了縮脖子,然後想到什麽,眼前一亮道:“夫、夫子,你不能這樣蠻不講理。我這次和親,聖上是有差事安排給我的!”

宋樾道:“你完不成聖上安排的差事,不會有性命之憂,但你要完不成我吩咐的……”倏忽一聲冷笑,嚇得衛瓊立馬老實了。

她奮筆疾書,恨不得把筆杆子咬斷!

宋桎望著她,安慰了一句:“你好好學,聖上交代你的差事,我會想辦法的。”衛瓊隻要在參加宴會,亦或者北疆大王召見她一同用飯的時候沉住氣,不要走露馬腳就夠了。

想來,差不多仲夏之季,便能找到突破口,離開這蠻荒之地。

內憂外患,蠻族撐不了多久的。

或許天命注定,宋家姐弟曾經犯下的錯誤,如今可以借由衛瓊的手,一一彌補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