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不像,鼻子像蒜頭了。”

撕紙的聲音在屋裏響起,接著是於佑民笑道:“好,師祖重畫。”

書房外,侍女們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了。來見於佑民說事情的玄神殿執事也跟侍女們一樣感覺,並且還沒人敢進去找擾,生怕壞了於佑民興致。

“哦,眼皮耷拉著畫得難看死了,不行。”

“我娘沒這麽胖好不好?看那臉頰肥肥的像生了兩塊橫肉。”

“凹的頰,凸的眼,葛然有了股要殺人的凶氣,師祖啊,我無語了,你這是畫的我娘還是畫的殺手啊。”

寒婧嘮叨聲伴著又一道撕紙的響聲之後,於佑民嗔道:“你這丫頭也太難侍候了吧。”

“暈了哦!師祖,您做事就這態度?”寒婧不爽的質問,還真是老實不客氣。

讓寒婧一激,於佑民大笑道:“好!師祖今天就豁出去了,改到你這丫頭滿意為止。”磨了這麽半天,他差不多也知道寒婧娘是個什麽樣的女人了,下筆很快,不大一會兒又畫好了一幅。

不飾珠釵也一樣美眸生輝的絕色佳人含笑花叢,呼之欲出,有粉蝶兒翩然其上,帶露的花瓣映射著五彩的陽光。她酷似寒婧神采卻不盡相同,寒婧是那種精致中揉和的野性而靈動的美,她則是精美的瓷器仿佛一碰就會碎的柔美,令人一見會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畫的人物傳神已極,襯托景物的細節也很到位,寒婧卻還不太滿意:“好吧,勉強可以了,就這張吧。”

於佑民也真是豁出去了:“哪裏不好,師祖再給改改?”

“我也說不好了,算了,這張很像了。”寒婧說,聲音裏又透著哽咽,淚水已沾在眼睫上閃著碎鑽的光。

不自覺的放緩了聲調,於佑民溫和的勸道:“丫頭,別哭,等哪天想起來了,再告訴師祖幫你畫。”

搖了搖頭,寒婧滿懷期待的問:“師祖,人死了魂還在吧?要是修煉成神是不是就可以找到死去的人在哪裏?”

不忍心打擊寒婧,於佑民給了個模糊的回答:“神的事情,師祖真的不了解。”

抱著畫兒,寒婧破涕為笑:“哦耶!師祖真是老實,要是我三哥絕對會說,那是當然,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誰做神啊!”

“你三哥寒文韜是個人才,放浪形骸,遊戲人間,對於尋奇探幽的興趣大過修煉與權欲之心。所以成就在古玄一道的年輕人中聲望足夠但實力並不拔尖。”

“咦,師祖知道我三哥啊!”

“早就關注寒文韜,但不知道他就是你三哥。不止你三哥,寒門三英都是對古玄世家子弟的調查重點。”

“那我二哥跟大哥,師祖得到的調查報告怎麽寫得?”寒婧睜大了眼睛問,萌萌的樣子像極了好奇的貓。

無聲的笑笑,於佑民不答反問:“關於古玄世家子弟的調查,你師父那裏都有,說不定更詳細,你沒看到過嗎?”

“那個騙子都沒有告訴我!”寒婧惱了,拳頭也握緊了,大約楊烽在麵前的話,她肯定一拳揮出捶扁他的鼻子。

“嗬嗬,其實也不怪他吧,調查報告中給你的哥哥評語不佳,要是給你看見不得收拾他呀。”於佑民半開玩笑的幫楊烽解釋。

寒婧的注意力立馬轉移急切的問:“哦,調查我哥哥們的評語不佳啊,怎麽說我二哥跟大哥的呢?”

“你二哥嘛,修煉狂,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至於你大哥,陰柔有餘陽剛不足。寒家三英均不堪挑大梁。”

“切!哪個笨蛋寫的調查報告,把我哥他們的評價寫這麽低,真是人頭豬腦。”

“看吧,師祖就是念了調查報告,你這丫頭就不爽了。”

“當然不爽啊,完全是虛假的嘛!”

“哦,調查有假?”

“我哥他們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古玄世家的同輩子弟中沒幾個夠格跟他們相提並論的。隻不過喜歡做縮頭烏龜的老爹強迫他們韜光隱晦,成天就是隱忍隱忍,不要做出頭鳥,不要這不要那的,哼,否則,哥哥他們虐你們六大神殿所謂精英弟子跟玩兒似的。”

“丫頭,你現在可是玄騎神殿在冊的騎士,雖然是最低級別的青銅騎士,但你是神殿有史以來第一位女騎士,這可是一份殊榮,你得珍惜啊,不然師祖很傷心的。”

“呃,我有說不珍惜嗎?”寒婧莫明其妙的望著師祖,俏臉上猶餘氣憤之情。

“你說,哥哥他們虐你們六大神殿,這話很傷師祖的心啊,你這話表明沒有從內心把自己當成神殿一份子呢。”

“哦,一時口誤。”哪怕真對玄騎神殿沒有歸屬感,看在於佑民大殿主為自己畫了娘親的畫像的情份上,寒婧也不能傷他的心呐!況且,現在她在玄騎神殿結交了一幫兄弟般的朋友,在玄騎神殿雖然也受打壓,總的來說還是混得風生水起,比在家的時候日子過得精采多了,她對玄騎神殿也有相當的好感,融入其中也沒有困難。

“希望你口誤的時候不要太多了。”於佑民笑道。

“不會啦!”寒婧難得乖巧的回答。

“嗬嗬,有沒有餓啊,要不要吃點東西?”於佑民問。他這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像所有長輩關心晚輩一樣。雖然其中肯定也帶有某種目地。

“哦,師祖一說,我才想起來都餓得前心貼後背了。”寒婧苦著臉撫著腹部。

於佑民大笑。然後讓人準備飯菜。

其實於佑民這級別的高手,不怎麽吃飯菜了,偶爾嚐嚐罷了。但是廚房裏總會準備他喜歡吃的菜。他吩咐下去,很快隔壁的屋裏就擺上了一桌色香味形俱佳的菜,菜式還都是他喜歡吃的。

帶著寒婧過來,看著桌上的菜,於佑民笑道:“忘了問你喜歡吃什麽了,上的菜都是按師祖的口味做的。”

“我基本不挑的。三哥總笑話我不該屬龍該屬豬的。說我實在太好養了,給什麽吃什麽。”寒婧快活的笑。

“哦,嗬嗬,那就請吧。”於佑民作了個請的手勢。寒婧老實不客氣的先他坐下,拿起筷子就吃,他倒沒意見,隻是把侍女們又給嚇著了。

留意到侍女們的眼神,寒婧並不在意。不過,有些深藏在心底的話今天卻如骨在喉不吐不快:“娘去世後,我不想學她做淑女,什麽名門閨秀都是狗屁!娘屍骨未寒,她的好丈夫我的老爹還不照樣左擁右抱,呸!”

“你的叛逆其實是因為娘的死?”

“叛逆嗎?嗯,算吧。反正老爹不喜歡的事情,我就喜歡做。看到他氣得跳腳,我就開心,窩在心裏頭的氣才能出了。”

“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的,你爹在亡妻故去這麽多年才續弦算是很癡情了。”於佑民像個長者耐心的勸解。

“續弦,他還是讓那個狐狸精占了我娘的位置嗎?”寒婧吃不下去了,“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有種拿劍回去砍了胡姨娘的衝動。

“看來師祖不該提這個的。”於佑民歉然說。

“我要看調查報告。”

“吃完了飯再看。”

“不,我現在就要看。”寒婧任性的嚷道。其實,看不看調查報告都一樣,她明白師祖不會說假話,並且也猜得出他特別說出這件事情是什麽用心。可是她就是想再證實一下。

一摞關於寒家的詳細調查報告送到了寒婧手上,連她以前在家時的報告都有,隻不過有關她的資料相比哥哥們而言少得可憐,因為古玄世家重男輕女尤其嚴重。

翻到她離家之日的記錄,哥哥們跟爹徹底決裂的經過讓寒婧淚如雨下。

寒家老二跟才三在老爹正式將胡姨娘扶正的當天離家出走。寒文韜出海不知所蹤,寒文略則浪跡天涯不時客串角鬥士謀生。

隨後,寒非之宣布閉死關,發誓不成武聖決不出關。

胡姨娘雖然被扶正,但是卻沒能如願當家做主,連以前管家的權利都被剝奪了,被寒文策以養病的名義給軟禁了。

如今寒家莊是大少寒文策管理,內當家的是大少夫人。年前,大少夫人生了一對龍鳳胎。寒文策窩在家裏照顧妻兒,寒家的生意受到玄神殿與戰神殿的打壓與侵占他也管,現在寒家的實力與威望降了很多。

看到這些,寒婧說不清楚是悲是喜,隻是更清楚的意識到:家早已不再是那個曾經溫馨的家了,出來了,就再也回不去。

“你做姑姑了應該高興啊。師祖幫你準備一份禮物,你帶回家去看看小家夥們去吧。”於佑民熱心的建議。

“我現在不會回去,要比爹更早成為玄聖了才會回去。”

讓這丫頭的話給雷倒了,於佑民不得不提醒:“你爹離玄聖據說隻差臨門一腳了。不要太勉強自己了,丫頭,那是你爹。”

“爹就是我從小要超越的目標。反正我要比我爹實力更高了再回去!”寒婧握著拳頭立誓般的說,眼神中透著一種執拗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