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還沒走的客人,楊烽上樓去了,情不自禁的走到寒婧臥室門口往裏張望。才這麽大一會兒功夫,她已經酣然睡去,睡覺姿勢極不老實,不停的踢腿。

沒有意識到自己這行為算偷窺,準確的說是沒有什麽想法,楊烽這一刻就想這麽靜靜的站著,靜靜的看著。所有的雄心壯誌,所有的計策謀略,都在這一刻遠去。

多年以後,楊烽總在想,如果寒婧不是這麽優秀,不,是她不要妖孽到變態的程度,他們會不會更幸福。

是寒婧的天賦好得讓自己都嫉妒的,如果不培養是暴殄天物,但培養之後這個天縱之才如果不為己用,豈不是太虧了?楊烽在很多年以後都想不明白這個問題,為之困惑,也為自己抱屈。

楊烽不懂,感情隻要摻雜了功利的東西就會變質。

不明白以後的情感糾葛,楊烽此時還隻有寵她的念頭,隻想看著她無憂無慮的歡顏,喜歡聽她生氣勃勃又霸氣囂張的嚷嚷聲,她總是那麽的生龍活虎,即便是在重傷的情況下也不像別的女人總是撒嬌乞憐,隻是偶爾不自覺的流露出些許嬌弱意態,卻更足以讓男人為之瘋狂。

不是足夠優秀的男人,配不上寒婧。但是越優秀的男人越容易為她狂。冷無痕、白一鳴、玉飛鴻這幾個的優秀無庸置疑了,擱正常情況,有哪個看到還在分院混的學員會樂意搭個話茬?他們還不知道她是女人呢,如果看到她美得禍國殃民的臉,還不得瘋了啊!

唔,冷無涯跟何遠山這兩個小子天賦也算不錯的,都屁顛屁顛的當她的小弟。

本來心思澄澈沒有雜念的,站著站著就思緒如潮,險些就淹沒了楊烽的理智,動心思把寒婧身邊的男子清空了。

竹茹把香爐裏的安息香點上,一回頭看到楊烽,趕緊行禮。

“嗯,你們要用心服侍,有什麽事情及時報告。等她醒了,告訴她不準再胡鬧,否則下次我來就是把她抓走關黑屋子了。”

也就是在寒婧睡著時,楊烽在侍女們麵前擺擺人師的譜了。威嚴的說罷,他就閃了。有個妖孽般的弟子,他這人師的壓力倍增啊,這次回去閉關一定不能心猿意馬了!

寒婧醒來,第一眼沒有看到楊烽,竟有些悵然,問過得知他走了,不由得撅起嘴說:“至於忙成這樣嘛,人家還有問題要問喲!”

“小姐是要問關於修煉上的問題麽?奴婢可以替您把問題傳回家去。”

也就是存著巴結寒婧的意思,竹茹真沒料到這樣就讓偶爾糊塗的寒婧明白自己還負有監視的責任,這丫頭嘴撅得更高了:“那個討厭的家夥讓你們監視我是不是?”

“不是,婢子隻是服侍您的。”竹茹慌得“撲通”一下子趴地上猛磕了一記,額頭都見血了。

寒婧給嚇了一跳,趕緊來扯竹茹:“好好的說話磕什麽頭啊,放心吧,我不是師父那個喜怒不定不講道理的家夥,就算不爽也不會跟你們撒氣。”

心說,姑奶奶你不爽直接在我們頭上出,也就是打兩下罵幾句,那還是輕的了,真的鬧到你師父咱們家少主那裏,就不是扒一層皮這麽簡單了。竹茹到底訓練有素,心裏的想法一點也不會流露到表麵上,嘴裏還乖巧的答:“姑娘有氣在婢子們頭上出,那是婢子們的榮幸。少主向來公平,從不無故罰人。”

“呃,好吧。”寒婧說不出更多的話了。她跟竹茹她們也不熟,隻是本性善良不願意為難下人罷了,也不會存著收買她們的心思,對於探問楊家情況也沒有任何興趣。

竹茹跟竹瀝都是打小兒服侍楊烽的,深得他的信任才會派來服侍寒婧。就她們以前的經驗,隻要對楊烽有一點企圖不管有沒名分的女人都會想要收買她們,跟她們說話的語氣都格外的親熱。

唯有寒婧跟楊烽身邊所有女人都不一樣,雖然這也因為她是弟子的身份特殊,但是就竹茹跟竹瀝的經驗,很難有女人不為他動心的,她們認為她頂多就是現在不懂男女感情,等到情竇開,她也跟那些女人一樣的。

渾然不知道短短的時間,竹茹就轉了這麽多的念頭,寒婧動了動胳膊感到酸痛難忍,歎了口氣說:“這次真是悲催了,還真是要在屋裏平著了。”

“小姐要是覺得悶的話,奴婢給您念書聽。”竹菇笑道。

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寒婧又懶懶的閉上的了眼睛。在竹茹抑揚頓挫的聲音裏,她梳理起這段時間的經曆。

離開家的日子也太久了,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還不知道哥哥們急成什麽樣了?此念一生,寒婧潸然淚下。

家,對於她而言太遙遠了。

有娘的地方就是家,娘去了天上,家也被娘帶去了天上了。

師父,一定是娘派來替她照顧自己的,寒婧執拗的這麽認為。

想到了娘親,淚水更見洶湧,寒婧把被子拉上來蒙住頭。

竹茹還在認真的讀著書,直到竹瀝過來製止。

以為寒婧睡著了,竹瀝把竹茹叫了出去。

讓淚水盡情的流淌,寒婧無聲的叫著娘親,恍惚間似乎聽到娘的回應,理智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又讓她更加悲不可抑。

再強勢,寒婧也才不過十幾歲的姑娘家。親情,對於她這個年紀的姑娘而言仍是支撐精神世界的支柱。娘親走後,爹像是變了一個人冷酷無情,是哥哥們的兄妹之情溫暖了她。

父女絕裂,寒婧負氣離家出走,走得越遠,越掛念小時候那個溫馨的家。如果不是有楊烽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便宜師父,她真不知道要如何撐過來。

對楊烽的依賴性產生是必然的,他的離開,讓寒婧有了不舍。除了哥哥們之外,她多了一份牽掛。

守在外間做刺繡活兒的竹瀝竹茹兩侍女聽到那哽咽聲,終於發現寒婧是躲著偷偷的哭,竹茹想進去看看,被竹瀝拉住了。

很快,楊烽接到了寒婧偷偷哭的報告,險些就不顧一切的再跑到學院了。硬生生的壓下去見她安撫她的念頭,他讓喬森帶火鳳去,名為監視,實則想辦法替他哄那丫頭開心。

喬森感到責任重大,有點不敢接挑子:“火鳳大人脾氣也不好,屬下怕它跟小姐鬧起來沒法控製場麵。”

“哦,那不用擔心,你隻管把它帶去交給寒婧就好,再看看那邊還需要添點什麽。本座需要潛心修煉,暫時顧不上那邊,你多用點心吧。”

“屬下明白。”喬森差點笑出來了:要潛心修煉還管這種雞毛篩皮的小事麽?可是他也不敢讓內心真實情才表露出那麽一絲,他毫不懷疑如果讓大人知道自己的想法會零拆了他的。對於那位寒婧,他現在的興趣也是極大的。

不說別的,就是能把自家主子迷得快神魂顛倒了,寒婧就足以自傲了。

旁觀者清,楊烽收寒婧為弟子的經過,喬森知道得一清二楚,他隻是不知道兩人掉進那個秘境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就隻知道從那以後,自家主子就淪陷了,還是單戀,並且是以師父的名義戀上俏徒弟。

這段感情的收場會如何呢?楊家有可能同意主子娶寒婧麽?以寒婧的囂張霸道會同意嫁給主子為妾麽?

帶著一連串的問題,喬森把火鳳帶去了學院。

又能是槐花雨飄灑的清晨,寒婧再次坐到書房窗口的位置,對著那風裏飄搖的槐花串兒發呆。她什麽都沒有想,紅腫的眼睛在塗了藥後還有微腫,眼神沒有往日的神采。像一尊沒有生氣的玉雕,呆呆的坐著。

直到窗口出現火鳳的身影,還沒怎麽見長的它飛進來落到寒婧麵前,等到她視線的焦點落到它身上時,它發出一種嘲弄意味很濃的笑聲。

“死鳥?”寒婧猛一回頭叫聲:“師父!”

竹茹恰好走到門口,回了聲:“少主沒有來,是喬管事帶火鳳大人來的。”

“你叫這隻死鳥什麽?”像是聽到一個多麽好玩的笑話,寒婧錯愕的指著火鳳,一幅要笑又辛苦憋著的樣子。

火鳳看得那個惱火啊,險些就一口火噴了出去,幸好竹茹趕緊解釋:“火鳳大人是少主的契約夥伴。”

“呃,我知道這死鳥是師父的契約夥伴啊,但也不至於叫它大人吧,太搞笑了耶!”寒婧樂不可支,笑得前仰後合,笑聲如銀鈴般串串飄遠。

喬森跟竹瀝還以為火鳳大人一來,就能逗笑寒婧,正覺得高興,哪知火鳳發出憤怒的尖叫聲,嚇得他們趕緊衝上去。

火鳳全身的毛張著,嘴巴張著已有火星的濺射。看得出來,它著實氣得不輕。讓喬森跟竹瀝忙不迭的安撫火鳳大人,卻讓寒婧笑得更誇張了,簡直是上氣不接下氣。

竹茹還處在呆滯的狀態中,直到被竹茹推了一把才如夢初醒的來了句:“火鳳大人別生氣,小姐不會真的拔光你的毛,不要擔心,小姐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