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她臉手腳都是僵硬的,唯餘越跳越快的心髒,在真誠而**地訴說心中歡愉。

這一夜,桃城上空處處都是興奮。

有人的興奮來自於公道得以伸張,有人的興奮則來自於……

“郡主,門外有個小姑娘,自稱是胡十八娘,有要事稟告!”

十八娘?

安重華隻覺自己才進入睡夢之中,下一刻便被人強行支開眼皮。

莫不是在做夢?十八娘不是已經被黃祿虐打而死嗎?

確認說話的是雲娘,她霍然起身,“快為我梳妝!”

胡十六娘早已先她一步得到了消息,等安重華趕到正堂時,姐妹倆正抱頭痛哭。

“打小你就比我機靈,總是仗著大幾歲便欺負我。

這次又先我一步抱了大腿,轉頭就把我給忘了個幹淨。日後我再也不要跟你好了。”

十六娘摟著妹妹,既是自責又是慶幸。

見安重華入內,忙拍了拍妹妹的肩,急道:

“好了,先別哭了,方才你不是說有胡鶴揚的事要告訴郡主嗎?快快止了眼淚。”

十八娘極重地吸了吸鼻子,這才戀戀不舍地起身。

看得出來,她們姐妹倆感情很是不錯。

十八娘嘴上抱怨,心中卻極為依戀這個姐姐。

而十六娘雖然嚴厲張狂,卻細心地讓妹妹在安重華麵前好生表現,為的便是讓安重華能施舍一絲庇護。

滿臉淚痕的小姑娘果然乖巧地上前行禮。

“昨夜叔父……胡知府在府上招待大皇子,我心中好奇躲在院外看熱鬧,看到林曼桃裝扮隆重進了院子後,一整夜都沒出來。”

林曼桃?

這倒讓安重華大感意外。

原以為經曆林家一事,這位高高在上的才女該是再也沒臉見人,沒想到卻不聲不響被胡知府招攬了過去。

隻是,她不是眼高於頂嗎?如今竟然肯委身大皇子?

一夜沒有出來,這麽看來,是已經成其好事了?

安重華又問起黃祿殘害女子一事,聽十八娘將來龍去脈說清,大家才恍然,竟是恒娘鬧了一場烏龍。

十六娘更覺慶幸不已,摟著失而複得的妹妹,“我們姐妹兩無處可去,日後願為郡主做牛做馬,為奴為婢伺候郡主。”

胡十八娘也梨花帶雨地重重點頭。

富貴迷人眼,姐妹倆往日都存著出人頭地的心思。

經此生死之劫後,才逐漸摸索著該如何腳踏實地地活著。

沒有人教她們,她們便自發往最敬仰的那個人靠近。

她們的忐忑和迷茫,安重華又豈會不知,溫聲勸慰一番。

承諾道:“不必灰心喪氣,誰也不敢為著胡鶴揚的事情輕視欺辱你們。”

姐妹倆這才安心下來。

胡十六娘卻又有了新的擔憂,“大皇子殿下看起來,好似不是很英明。若聽了林曼桃的枕邊風,決意保下胡知府,該怎麽辦?”

若不能徹底扳倒胡知府,已經將人得罪徹底的十六娘,豈不是會招致最猛烈的報複?

聞言,安重華淡然一笑,這笑容之中,透出無比的自信和感染力。

“胡鶴揚已是將死之人,且看他死前,還能拉多少人下水。”

事實證明,胡鶴揚能拉下水的,絕不止一個莊飛雲。

正午時分,錢二夫人神色慌張地求見安重華,入內時,手中捏著的信紙幾乎要被揉捏一爛。

“求郡主為我們做主啊!”

她神色激動,一看便知,定然發生了讓她極為憤慨的事情。

果然。

原是安清和這段時日,借著莊飛雲的權勢和富商之子韓震的支持,陸陸續續在臨安城中開了不少鋪子,綢緞莊、珠寶鋪子、文玩古董,各行各業皆有涉及,且還紅紅火火日進鬥金。

唯獨她開的酒樓,雖也算得上生意興隆,卻總被錢氏所開的水雲間壓了一頭。

平日受皇後的氣也就罷了,被區區一個商戶搶了風頭,安清和哪受得了這個氣。

“大皇子妃竟請了皇後娘娘的鳳旨,說水雲間的十道招牌菜色入了皇後娘娘和陛下的眼,要征召如宮,作為禦膳房的菜色。”

安穎初疑惑道:“這難道不是好事?水雲間的菜連陛下都能看上,豈不是大大揚了名?”

來桃城這段日子,安穎初在生意場上和錢二夫人相識,兩人一見如故,很是投契。

今日錢二夫人收到臨安來的家書,還是先求見了安穎初,才敢擾到安重華麵前來。

錢二夫人聞言急的眼淚都要噴出來,“陛下賞識自然是光宗耀祖的喜事!

可這菜譜入了禦膳房,那傳旨的公公說陛下吃過的菜,普通老百姓不許再吃,否則便是不敬。

所以咱們水雲間日後再也不許做這十道招牌菜!”

安穎初不由咋舌。

這也太霸道了點吧。

水雲間生意興隆,靠的就是祖上禦廚老祖宗傳下來的這十道菜譜。

若日後再也不許做這十道菜,水雲間哪還會有生意。

這一手,既陰毒,又簡單高效,直中紅心。

且還拿著皇權做幌子,難怪久經沙場老油條一般的錢二夫人,都手足無措地亂了方寸。

“我兒來信,說讓我來求郡主,我這才舍了老臉上門。”

錢二夫人滿是希冀地看著安重華。

在桃城這段時日,比安重華的美貌和風度更讓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她的雷霆手腕和智多近妖。

錢運極的信上想必也寫滿了溢美之詞,此刻錢二夫人儼然將全幅希望都放在了安重華身上。

安重華一時沉吟。

這一遭,前世倒沒發生過。

事實上,如今發生的種種,跟前世已然大不一樣。

至少,前世安清和的全副心力都放在了周旋於男子之間。

至於珠寶財富,自然而然便會有人源源不斷塞到她手心裏,哪用得著像現在這麽處心積慮,為了銀兩連臉都不要了。

見她久久不語,錢二夫人心如鼓擂,一張手帕在她手裏擰來擰去,直要扭成麻花了。

安穎初不禁催促道:“二姐,快些為錢夫人想想辦法吧,再這般任大皇子妃胡作非為下去,安國公府的臉都要被丟盡了!”

安重華回過神來,不在意地一笑,“這有什麽值當煩擾的。

隻消三日,我便讓水雲間毫發無傷地脫身,還要讓莊飛雲對錢家大加安撫。”